055.刺殺

  我被他嚇了好大一跳,好半晌,他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音量有些過大,又柔和下聲音說:「別胡說,怎會不是碧玉?那你告訴我,不是碧玉又會是誰?」


  我被穆鏡遲問的有些啞口無言,小聲說:「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怎的當真了?」我又瞧了碧玉一眼:「我當然知道她是碧玉,剛才不過是開玩笑嘛。」


  穆鏡遲聽我這樣說,雖然臉色沒太緩和,但也沒有之前那麼嚴肅了,他敲了敲我腦袋說:「以後不準再說這樣的胡話了。」


  我不耐煩的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穆鏡遲輕笑了一聲。


  我見他還沒有要走的跡象,便問:「你不要處理公事了嗎?」


  他聽出我這句話是要趕他走的跡象,他倒也沒有說什麼,而是指著丫鬟們端上來的粥說:「我先看著你喝完,再走。」


  他都這樣說了,我只能從桌上拿起了粥碗,用最快的速度將那碗粥給吃完。


  接著,一滴不剩后,我將碗遞給他看說:「這樣總行了吧?」


  穆鏡遲才笑著沒說話,倒也沒有再繼續停留,而是讓丫鬟們繼續盯著我,他才起身便出了我房間,去了書房。


  她一走,王芝芝沉默了一會兒,又笑著對我說:「那、那清野,我也走了。」


  我微微一笑,她轉過身心事重重離開后,屋內的丫鬟也跟著離開了一大半。


  房間內都空了后,我發現碧玉還跪在地下,我說了一句:「起來吧。」碧玉瞧了我一眼,猶豫了兩下這才緩慢站了起來。


  青兒這個時候問:「小姐要不要看會兒書。」


  手臂上的藥水還沒輸完,就證明我現在一時半會,也下不了床,我有些提不起勁來,搖了搖頭說:「沒事,躺一會兒就好了。」


  青兒和碧玉見我情緒一下就低落了,也不敢再打擾我,便侯在了一旁,不敢再說什麼。


  之後,我便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藥水一滴兩滴,三滴往下落。


  因為過敏,我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兩三天,一直等我臉上的痘痘和身上的浮腫都退散了,我這才敢從房間出來。


  我大約是在床上待的有點久了,走路腳步竟然有些虛浮,我由著青兒她們扶到了樓下,外面陽光正好,穆鏡遲正坐在花園裡跟人聊著事情,王芝芝在一旁招呼著茶水。


  我站在那瞧了一會兒,青兒見我不動,便問:「小姐,您是要去外面坐會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瞧著,對青兒說:「不,我在屋內坐一會就好。」


  青兒想說什麼,我已經不想再聽,便朝著沙發那端走去,桌上有報紙,我隨手拿了一份翻了翻,翻了良久,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是王芝芝的。


  我沒有抬眸,卻聽見王芝芝滿是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她說:「清野,你終於願意下樓了?」


  聽到她這句話,我抬眸看向她,然後笑著說:「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在樓下坐了一會兒。」


  王芝芝說:「你姐夫在外頭和人談事情,要不要過去?」


  我說:「不用,我只是坐一會兒,便要上樓去了。」


  王芝芝也沒有再說什麼,很快她又去了屋內端水果,出了客廳去了花園。


  我說:「青兒。」


  她聽到了我的呼喚聲,當即便看向我問:「小姐,怎麼了?」


  你說:「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是種什麼感覺。」


  青兒沉默了兩秒,她才說:「應該是幸福。」


  我說:「那什麼又是幸福。」


  青兒對於這個詞,似乎也有些迷惘。


  我說:「也許像王芝芝這樣,在丈夫談著正事時,她便侍奉在一側,奉茶招呼客人,偶爾兩人在眾人的視線各自交流一眼,無需多言相視一笑,便是幸福吧。」


  青兒說:「有時候很多幸福都只是一廂情願的付出。」


  我笑著說:「是嗎?可是我覺得就算是有表面,那也應當足夠了,像有些人連表面都沒有。」


  青兒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這些,她沒有再繼續回答我。


  我手在小腹上的位置撫摸了兩下,同樣也沒有再說話,後來,我坐了沒多久,在王芝芝正要進來時,最先上了樓。


  一直到晚上,我才出來,周媽正好端著粥入我房間,我當即問了她:「穆鏡遲呢?」


  周媽說:「在書房呢。」


  我說:「我去瞧瞧他。」便朝著穆鏡遲書房走去。


  他正在書房內處理著事情,王淑儀也在,我一進來后,他便看向我,我立馬開口說:「你們聊,我就無聊過來轉轉,當我不存在。」


  穆鏡遲卻並不理我,而是朝我招手說:「過來,讓我瞧瞧。」


  我看了他一眼,便磨磨蹭蹭走了過去,他拿起了我手,將我衣袖卷了上去,皮膚上的紅疹已經無了蹤影,恢復了平時的白皙無暇,不過他並沒有多少驚喜,而是握著我幾乎在他手心內堪堪一握的手臂后,良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問我:「今天周媽給你送的葯膳都吃了嗎?」


  我笑著說:「吃了,一滴都不剩,我喜歡吃周媽做的葯膳。」


  他撫摸著我腦袋說:「以後不許挑食,要均衡營養。」


  穆鏡遲向來喜歡和我嘮叨這些,我略微不耐煩說:「哎呀,我知道了,你去處理你的事情吧,我就是無聊,才會來你書房隨便轉轉的。」


  穆鏡遲看了我一會兒,倒也沒有再說什麼,放了我任由我一個人在他書房轉著,接著王淑儀繼續和他說著事情,我要聽不聽的聽了兩句,便在書架上隨便翻了翻,也不知道翻了多久,當我翻出一本相冊后,我將那相冊拿了出來,裡面都是我的照片,六七歲的時候,七八歲的時候,都有。


  我手指在相片上來回翻著,正翻得入神時,穆鏡遲忽然來到了我身後問:「翻什麼。」


  我聽到他的聲音,剛想回頭,可誰知道下一秒唇擦在了她臉上,我被嚇到了,沒想到我們之間的距離會突然隔那麼近,我迅速往後退了好遠,可行動太過匆忙了,腳下一踉蹌,穆鏡遲及時扣住了我的腰身。


  我的腦袋撞在了他胸口,那熟悉的葯香迅速鑽入了我鼻尖,我剛想推開他,他一把扣住我手說:「怎麼,現在連碰都不讓我碰了?」


  他這句話帶著三分幽冷。


  我掙扎了兩下,低著頭說:「你捏疼我了。」


  很快,他又鬆開了我,我站穩后,迅速從他手心抽出手,有點委屈的揉著手腕。


  房間內很暗,我們兩個人的影子交纏在一起,我稍稍退後了點,和他有一段安全距離后,我抬眼看向他,剛才他話語的三分幽冷,像是一閃而過的幻覺,此時的他目光平和的落在我身上,注視著我。


  我小聲問著:「你這樣看著我幹嘛?」


  他沒說話,臉上情緒也仍舊沒有一絲變化。


  我覺得很莫名其妙,站了一會兒正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穆鏡遲似乎是知道是誰,也沒讓我出去,也沒讓外面的人進來,他就背對著我站在窗口,看向外面細雨,落了院子一地,芭蕉特也被打的綠油油的。


  這金陵城還真是怪,上午好太陽,下雨就濛濛細雨。


  我以為是他聽不見,便小聲提醒他:「姐夫,有人開門,要不要讓他進來。」


  我看不見他臉色,只覺得他聲音不是太開心,他低聲說:「讓他進來吧。」


  我哦了一聲,便朝著門的方向走去,將門給拉開,外面站著的人是周管家,他眼神有點銳利,不過當我看向他那一刻,他便低下了頭,喚了句:「小姐。」


  我笑了兩聲,沒有理回應他,只是出了穆鏡遲的書房,迅速朝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回到屋內,碧玉仍舊在那替我收拾著屋子,不見青兒,我坐在沙發上,視線隨著她緩慢移動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青兒從外頭走了來,笑著說:「小姐,過幾天河邊會舉行一場誤會,是仙樂閣為了招攬生意組織的,聽說比往年都要盛大,仙樂閣所有一曲千金也難見到的藝伎都要去,您不是最愛熱鬧了嗎?要不要我和碧玉陪您去遊玩。」


  我靠坐在沙發上,手上擺弄著抱枕上的流蘇說:「那有什麼好玩的,那不都是男人們才愛去的地方嗎?人也鬧哄哄的。」


  青兒朝我走來說:「您可不能小瞧了仙樂閣,雖然那地方確實是男人愛去的地方,也別小瞧了仙樂閣,裡面的女子,全是才華出眾,和春蘭院那種地方不一樣,賣藝不賣身的,而且裡面還藏著個天下第一美人。」


  我來了興趣了,問:「天下第一美人?」


  青兒笑著說:「是啊,聽說見過她的男人,少之又少,那些見過她的男人,無不被她才貌所折服的,這次仙樂閣舉辦舞會,不常出來的美人也會去,但也不是誰都想見便能夠見的,必須要通過她的要求,還要五千兩的銀子。」


  我瞪大眼睛說:「五千兩?」


  青兒點頭說:「是啊。」


  我說:「也會有人去嗎?」


  青兒說:「這種人多著呢,男人在美色前,錢就成為了身外之物。」


  我說:「那能夠美成什麼樣?」


  青兒想了想說:「第一眼便永生難忘。」


  僅憑外貌就永生難忘,那得美成個什麼樣,我說:「跟林婠婠相比呢?」


  青兒當機立斷回答:「林婠婠差多了。」青兒又笑著說:「林婠婠只是仙樂閣的一角,她好看雖好看,可和天下第一美人相比,卻差了不知道多少。」


  我笑著說:「那是什麼時候?」


  青兒說:「後天吧,金陵河畔。」


  我沉默了一會兒,便笑了笑沒再說話。


  第二天為了鍛煉鍛煉身體,我起了個大早,一早拉著青兒和碧玉踢著毽子,正當我提得起勁時,在一旁的圍觀的丫鬟,忽然全都朝後喚了一聲:「先生。」


  我聽到這句先生后,回頭去看,穆鏡遲竟然正站在我們身後,目光含笑的瞧著我們。


  一瞧見是他,我連腳上的毽子都顧不上了,朝著他身邊小跑了而去,到達他身邊后,我便笑著問:「姐夫,你什麼時候來的?」


  穆鏡遲笑著說:「來了一會兒了。」


  他見我滿頭大汗,便拿起了一方帕子替我額頭細細拭擦著說:「今天怎如此勤快,竟然起大早,在這踢毽子。」


  我說:「鍛煉身體嘛。」


  他笑著說:「你是該鍛煉身體了。」說完,便拿起了丫鬟手上的一盞茶,然後遞給了我,我笑嘻嘻瞧著他,然後迅速將那杯茶一口氣喝到了底,等杯子空了后,我把被子往他手心內一塞,匆忙說:「不和你說了,快要輪到我了,我一定得贏青兒和碧玉他們。」


  說完我便又飛奔了過去,穆鏡遲端著我那隻茶杯,在我身後叮囑了一句:「慢點跑。」可我哪裡肯聽他,他的話剛落音,我便已經急急跑到了青兒還有碧玉身邊。


  穆鏡遲笑了兩聲,便將空杯子放在了桌上,尋了一把椅子坐下,他似乎閑的很,隨手從桌邊拿了一本我之前翻過的書。


  正當我們踢得起勁時,王芝芝從屋內走了出來,端著茶水,她見我們瘋了一樣開心的圍著毽子滿地跑,便把茶水端了起來,輕輕放在了穆鏡遲手邊說:「清野剛小——」她說到這裡,便瞧見穆鏡遲翻手的書一停,她立馬改口說:「清野身子剛剛恢復了一些,這樣的劇烈運動只怕不妥,讓她歇會吧?」


  穆鏡遲卻沒有說話,而是繼續手上的翻書動作,當毽子輪到我時,他才停下了書本,目光落到了我身上說:「她高興,就隨她。」


  王芝芝見他如此說,也只得低著頭不再說話,擺正桌上的零食碟子。


  碧玉在一旁數著數:「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當數字即將突破四十時,那毽子忽然起飛了一般,朝著空中飛躍了上去,圍觀的丫鬟們,全都朝著毽子的方向追尋了過去,誰知道它高高的落在了樹梢上,這時候丫鬟們全都興奮跳了起來說:「青兒姐姐贏了!青兒姐姐贏了小姐!」


  我覺得太沒意思了,盯著樹梢上掛著完全沒有要下來的意思的毽子看了一會兒,便將一袋銀子往青兒手上一拋,青兒接過便笑著朝我行了一禮說:「謝謝小姐的打賞。」然後給圍觀的丫鬟們發放著。


  我朝著穆鏡遲小跑而去,到達他身邊后,他又端起桌上的茶水遞給我問:「輸了?」


  我說:「還差三個我就突破了青兒。」


  穆鏡遲見我一臉懊惱,便笑著說:「青兒她們經常玩,你自然是比不得的。」


  我一口氣喝完后,便坐在穆鏡遲身邊說:「我輸了她們居然還這麼高興!」


  他將我手拿了過去,細細擦拭著我手心內的汗說:「若是我贏了有銀子獎勵,我也開心。」


  我瞧她們一眼,還在歡騰,完全沒有感覺到我這輸了的人的落寞,便恨恨的說:「她們壞死了,都不來安慰我下。」


  他替我將手擦乾淨后,便揉了揉我腦袋說:「好了,你又不缺那點銀兩,讓她們高興高興也是好事。」


  我朝他伸出手說:「我的銀子剛才都給她們了,我沒錢了。」


  穆鏡遲笑著說:「我也沒錢。」


  我拉著他手搖晃著說:「姐夫,你給我嘛,你知道我最窮了。」


  穆鏡遲被我纏得沒辦法,便笑著拿了一個東西給我,是塊湛藍的寶石,水滴形狀,我哇了一聲,從他手上拿起,便放在陽光下照了照,那寶石在陽光下折射著幽冷的光。


  我又看向他說:「姐夫,這東西值錢嗎?是不是真的?」


  他端起茶杯說:「應該是真的,你可以拿去鑲個什麼。」


  我說:「我要碧玉去綉在我衣服上。」


  穆鏡遲說:「鑲在簪子上會更好。」


  我說:「不要,那多沒意思,明晃晃的,我就要綉在衣服上。」


  我怕他反悔,立馬便揣進了衣服裝好,不再拿出來。


  穆鏡遲瞧我這模樣,無奈的笑著說:「你啊,就會折騰我的東西。」


  我拿起了桌上的糕點,狼吞虎咽的吃著,一個接一個,正當我吃的起勁時,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說:「姐夫,後天有空嗎?」


  他低眸翻著書,沒有抬頭看我,而是隨口問了一句:「怎麼。」


  我說:「仙樂閣在金陵河畔辦舞會。」


  「嗯,怎麼了。」他仍舊沒有抬頭,似乎對著舞會並不感興趣。


  我趴在桌上,滿是期盼的瞧著他說:「姐夫,你帶我去瞧瞧好不好?」


  他翻了一頁說:「人多,有什麼好的。」


  我見他一點都不感興趣,當即便拉著他手說:「那裡有天下第一美人,你帶我去瞧瞧好不好。」


  他終於在我的干擾下,抬起眼眸看向我說:「什麼天下第一美人。」


  我說:「青兒說的,仙樂閣藏著一個絕色美人,我要去看。」


  穆鏡遲聽我如此說,他笑了,卷著書在我腦袋上敲了一下說:「你又不是男人,怎的,還要一擲千金去看?」


  我說:「不嘛,不嘛,你帶我去嘛,我就想去看看,聽說那裡的姑娘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我去切磋切磋,熏陶熏陶不行嗎?」


  他只當我胡鬧,看了我一眼,又繼續翻著書說:「先把身子養好再說。」


  見他不同意,我乾脆不說話了,沒勁的垮坐在那裡,他似是感覺到了,又抬眸看向我問:「真想去?」


  我不回答他,只是重新拿出那枚藍寶石在手上把玩著。


  他放下書,抬手撅起我下巴問:「生氣了?」


  我說:「你要不帶我去,後天我就跟青兒她們一起去。」


  穆鏡遲輕笑一聲:「真拿你沒辦法,那天我正好沒事,你要想去,便陪你去就是。」


  我瞬間瞪大眼睛瞧向他問:「真的?」


  他笑著點頭說:「嗯,真的。」


  我立馬端起書旁的茶杯,諂媚的笑著說:「姐夫,你對我可真好,快喝茶喝茶。」


  他接過,說了一句:「鬼精靈。」然後便招來了周管家,吩咐他去準備準備後天舞會的事情。


  第二天,我依舊很開心,起了一個大早,穿上衣服便朝穆鏡遲房間內跑,王芝芝正在穆鏡遲房間侍候著他穿衣服,他從鏡子內看向後面的我,便笑著問:「怎穿成了這副樣子。」


  我嘴巴上粘著鬍子,剛想說話,誰知道一開口,鬍子便在嘴巴上飛了飛,我立馬死死摁住,正在替穆鏡遲穿衣服的王芝芝,見我這模樣,噗嗤一笑,捂著唇不小心笑了出來說:「清野,你這樣一打扮,不認識的人還真瞧不出你是個女的。」


  我得意的嘿嘿一笑,然後對王芝芝說:「就是讓人看不出我是女的,才這樣裝扮的。」


  然後我走到穆鏡遲面前問:「像不像個男的?」


  誰知道這一說話,那鬍子又飛了飛,我立馬給摁住,又正兒八經站在了他面前。


  穆鏡遲卻直接將我嘴巴上的鬍子一撕說:「去換回來,不男不女的,不成體統。」


  接著他扣住袖扣,朝書桌走去,我跟在他身後說:「不要,要是我是個女的,還怎麼見那天下第一美人。」


  我拉著他手說:「姐夫,我今天可一定要見到她。」


  穆鏡遲低頭在桌上尋找著什麼,他手在資料上翻了翻說:「聽說價錢不便宜。」


  我說:「要五千兩。」


  他隨口問了一句:「你有錢嗎?」


  我剛想說話,他轉過身又瞧著我說:「我可沒錢。」


  我哭喪著臉,說:「姐夫,你要沒錢我就更加沒錢了。」


  他手指從桌上拿了一隻畫筆,忽然朝我招手說:「過來。」我不解他的意思,他手已經捏住了我下巴,然後用畫筆在下巴處下筆說:「等下要是見美人時,鬍子飛了可怎麼辦,多失禮。」


  他描了幾筆,便放下了畫筆,拍了拍我腦袋說:「好了。」


  我立馬跑到鏡子前去瞧,發現穆鏡遲畫得竟然比我貼的逼真,我用手指摸了摸,還不容易掉,便高興的笑了出來。


  沒多久,我們用完早餐后,便準備出發了,在出發之前我問王芝芝去不去,她說人太多,就不去湊熱鬧了,我也沒有強迫她,而是挽著穆鏡遲的手,一蹦一跳朝外面走。


  穆鏡遲時不時叮囑我一句:「好好走路。」


  我也不理他,直到後面的青兒提醒了一句:「小姐,您現在是個男人,注意身份。」我這才反應過來,便又規規矩矩跟在穆鏡遲身側。


  仙樂閣的舞會組織得比想象中的大多了,船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畫舫,河中央造了一個巨大的舞台,上面有人舞姬穿著薄衫,在風中曼妙的旋轉著。


  我怕走散,便牽著穆鏡遲跟在他身後,從我們身邊經過的人,都忍不住瞧向我們,眼神略帶怪異。


  我這才想起自己穿著的是男裝,剛想從他手心內抽回來,穆鏡遲又扣住說:「走吧,別走散了。」


  見他都這樣說了,我也就大大方方被他牽著,穆鏡遲帶著我上了一艘畫舫,可是我們一上船,船上便有個人在迎接,是個女的,像春蘭院的媽媽,卻又比春蘭院的媽媽多了幾分雍容,她在船上候著我們,見穆鏡遲牽著我進來,微有些愣怔的看了我幾眼,不過只是一秒,她又恢復了神色,伴在了穆鏡遲身邊,輕聲說:「先生這邊請。」然後又引著我們朝畫舫內走。


  當我們落座后,我觀察了這座畫舫,好半晌我問她:「你是誰?」


  那婦人看了一眼穆鏡遲后,轉而又笑著說:「我是仙樂閣的媽媽。」


  我沒想到竟然是仙樂閣的媽媽,她又問:「小姐,您是要聽曲兒還是賞舞。」


  我有些尷尬了,動了兩下,摸著嘴巴上的鬍子問:「你怎麼瞧出我是小姐,不是個先生的?」


  仙樂閣的媽媽點了點耳垂。


  我手指在耳朵上摸了摸,摸到個耳洞,瞬間心虛得不行,穆鏡遲抬起茶壺,笑著說:「剛才在路上還一直叮囑青兒喚你公子呢。」


  我不服氣說:「我忘記耳垂了嘛。」過了一會兒,我看向那媽媽說:「我看美人。」


  「美人?」仙樂閣的媽媽又看了穆鏡遲一眼,見穆鏡遲沒有反應,才又回答說:「我們這裡美人很多,可不知小姐要見哪位美人?」


  我說:「天下第一美人。」


  接著媽媽笑了兩聲說:「這……」


  穆鏡遲看向媽媽問:「怎麼?有要求嗎?」


  那媽媽笑著說:「自然是有的,不過先生要見,何——」穆鏡遲放下茶壺,打斷那媽媽的話說:「聽說當天清樂姑娘會有寄幾道題是嗎?」


  那媽媽反應很快,又說:「是的,是的,如今已經有五百個人付了定金。」


  我瞪大眼睛說:「五百個人?怎麼這麼多有錢人?」


  那媽媽笑著說:「清樂姑娘美貌揚名在外,來的人自然多。」


  穆鏡遲說:「不知清樂姑娘出了幾個什麼題?」


  那媽媽迅速打發人從外面進來,然後拿了題單給我們,穆鏡遲接過看了一眼,我伸著腦袋過去問:「姐夫,我要看。」


  穆鏡遲笑著把題單遞給我,我拿在手上瞧了一眼:「楷隸皆融尚朴為先是什麼?」


  那媽媽笑著說:「這是燈謎,小姐若是猜出來了,就算是過第一關了。」


  我看向穆鏡遲,他放下杯子說:「棣棠。」


  那媽媽立馬眉開眼笑說:「答案是棣棠。」


  我沒猜透什麼意思,又問穆鏡遲:「棣棠是什麼?」


  他說:「一種花名。」


  接著,那媽媽又說:「第二關自然是銀子,先生的銀子我自然不擔心,那就直接跳到第三關。」


  我說:「第三關是什麼?」


  媽媽說:「能否給我一樣東西?」


  我不解的問:「什麼東西?」


  媽媽笑著解釋說:「隨便,因為我們倒時候會拿小姐給我們的東西,和那五百人給出的東西,一併拿到清樂姑娘面前,供她挑選,她挑中了誰的東西,那自然便是見誰了。」


  我想了想,從身上掏了掏些值錢,發現都不是一些能夠引人注意的玩意,我想到什麼乾脆從衣袖上一扯,把穆鏡遲那天給我的藍寶石,遞給那媽媽。


  那媽媽一瞧見這麼貴重,當即有些受到了驚嚇說:「小姐不用這麼貴重的。」


  穆鏡遲瞧了我一眼,淡聲說:「你倒是大方的很。」


  我突然想到什麼,立馬又塞了回去,說:「那姐夫你說送什麼?」


  穆鏡遲遞了一隻有水的茶杯給仙樂閣的媽媽說:「就這個。」


  媽媽剛想去接,我一把摁住說:「這東西太普通了,大美人怎麼會看得上?」


  穆鏡遲說:「這麼多有錢人,大約大部分人的心態都和你一般,什麼東西值錢,便拿什麼往上送,這麼多珍貴珠寶中,若是要引起注意,自然要送個不同尋常的東西。」


  我說:「真的?」


  我想了想還是信了穆鏡遲的,把對那媽媽說:「把水杯拿去吧,記得別把水杯內的水給灑了。」


  媽媽笑著哎了一聲,便小心翼翼端著那隻茶杯出了門。


  穆鏡遲忽然朝我伸手:「把手給我。」


  我慢吞吞把手遞到他面前,他拍了兩下,重量有點疼,我吃痛了一聲,求饒說:「姐夫,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冷冷瞧著我說:「不長記性。」


  我可憐巴巴瞧著他,他這才鬆開了我的手。


  我迅速收了回去,在衣服上挫了兩下,青兒在一旁給我倒著茶水笑著說:「小姐,總是大方的很,那清樂姑娘,要是都是小姐這樣的客人,那就不用出來賣藝了。」


  我笑著說:「一時不記得了嘛。」


  然後又瞧了瞧穆鏡遲,又趕忙低頭喝著茶。


  之後我便一直趴在那裡等著那媽媽過來揭曉答案,穆鏡遲似乎一點也不急,只是翻著書,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媽媽便笑呵呵趕了過來,笑著對我說:「小姐,中啦,您中啦。」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問:「真的嗎?」


  那媽媽笑著說:「走吧,咱們換船,去清樂姑娘的船上。」


  連青兒都沒料到竟然會如此容易,比我還激動問:「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那媽媽無比肯定的說:「當然是真的,快走吧。」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穆鏡遲,他已經放下了手上書,笑著問:「清樂姑娘船上可有別的客人?」


  那媽媽小聲回答:「有的,有的。」但是卻沒有告訴穆鏡遲什麼人。


  我也沒有在意,滿腦子都是絕色美人的臉,穆鏡遲牽著我手站了起來說:「走吧,過去瞧瞧。」


  接著,我們的船靠近了一艘大畫舫,我跟在穆鏡遲上了那艘大船后,媽媽便走在前頭引著路,裡面正琴聲曼妙,那琴技竟然比林婠婠還要高超幾分,連外面候著的丫鬟,都是各個美貌如花。


  我緊跟在穆鏡遲身邊,等到達畫舫裡面,門口正站著兩個丫鬟,裊裊著身子朝我們行了一禮,媽媽笑著對丫鬟說:「快將門打開。」


  那丫鬟傾身說了一聲是,便迅速把門打開,媽媽引著我們走進去,才走到裡面,便看見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正坐在屋內中間彈著琵琶,她面前是旋轉的舞姬,那女子的容顏被面紗覆了面,只露出上半截臉。


  光那上半截臉,便可知,這五千兩沒白花。


  我從來沒見過,有女人的雙眸可以長得如此銷魂入骨,媚又純,光一個眼神過去便可以讓男人們醉死在她的盈盈秋波里。


  那雙撥動著琵琶的手,白又纖細,上面點著粉紅色蔻丹,瑩瑩如玉,像桃花初開的顏色。


  一時間,我和青兒都忘記動了,直到那女人停下手,緩緩從椅子上起身,朝穆鏡遲福了一福,我們才反應過來。


  穆鏡遲只看了她一眼,接著便有人從側面發出一聲驚嘆:「鏡遲?」


  等我們看過去,袁成軍正端著酒杯坐在那女子不遠的地方,穆鏡遲似乎也才發現袁成軍會在這裡,當即略帶了點驚訝說:「九爺?」


  兩人相互看到對方,袁成軍放下酒杯,便是大聲了一聲走來說:「都說天下第一美人美,我以為天下就獨你一人不感興趣,沒想到你竟然也來蹚這波熱鬧了。」他剛說完,又看到穆鏡遲身後跟著的我,笑聲一頓。


  穆鏡遲解釋說:「吵著要來,帶她過來瞧瞧的。」


  袁成軍瞬間便了解了一般,笑著搖頭說:「果然被你寵的沒辦法。」然後引著他說:「走,去我那邊坐。」


  我也跟在了穆鏡遲身邊,等我們坐下后,袁成軍便和穆鏡遲說著話,我坐在那無聊的往周圍看了看,裡面不少人,大約都是袁成軍帶過來的人,我也不認識,便只能用手敲擊著桌子解解乏。


  那美人兒在每一桌斟著酒,斟到我們這一桌時,她剛想走,我一把握住她白嫩的手,她動作一停,抬眸看向我,大約是認出了我是個女人,只是彎眸一笑,繼續去了下一桌。


  青兒趕忙挨在我耳邊問:「什麼感覺?小姐。」


  我回味了一下說了兩個字:「嫩,滑。」


  青兒太羨慕了,於是便一直在跟我嘀咕著美人的下半部的臉會是怎樣一副銷魂模樣。正當我們兩個人嘀咕得起勁時,那美人便繞到了穆鏡遲身邊,給他倒了一杯酒,穆鏡遲瞧了一眼手上的酒杯,然後和一旁的袁成軍說著話。


  袁成軍倒對美人沒什麼興趣,倒是他身邊一個部下倒是色眯眯瞧著美人兒。


  等那美人兒倒了酒後,便很快進了一扇帷幔后不見了蹤影,我和青兒正抬著腦袋,不斷往裡頭湊時,穆鏡遲扣了扣桌面兩下說:「坐端正。」


  我立馬收回了視線,剛要去端桌上那杯酒,穆鏡遲卻給我換了一杯茶,我有些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他又夾了一塊我愛吃的糕點在我碟子內說:「老實點。」


  接著,放下筷子不再理我。


  男人們都在談著男人們的事,我便拉著青兒和我一起坐下,正當我們又嘀咕的時候,那美人兒又再次出來了,不過這一次換了衣裳,中間的琵琶換成了琴,舞姬全都從那方小小的帷幔中傾瀉而出。


  一瞬間,衣香麗影。


  所有正在談事的男人們,終究難逃本性,全都眼睛都不眨瞧著面前那些婀娜身姿的舞姬。


  連我和青兒都失了神,我這輩子還真從來沒看過這麼好的舞,聽過這麼好聽的歌。


  穆鏡遲也瞧著,不過他興趣似乎不是很大,最後又低頭斟著茶。


  那歌舞跳到了一半,穆鏡遲又往我碟子內夾了一些小零嘴,我剛想問他那美人為什麼不解面紗,不會花五千兩,就給我們看半張臉吧,可話還沒說出來,被人圍在中間的清樂,忽然抬起那雙柔弱無骨的臂腕,將面紗從耳邊緩緩摘下。


  一瞬間,屋內的男人全都倒抽一口氣,正當我痴迷的望著那張臉,忽然她後面的舞姬從身後飛躍了出來,還沒等我們明白,一柄長劍直接貫穿了之前色眯眯盯著清樂的軍官。


  那舞姬毫不猶豫,插入那軍官的喉嚨,正當那軍官瞪大瞳孔錯愕看向她時,那舞姬忽然一用力,那柄劍徹底貫穿入那軍官的喉嚨,又毫不留情從軍官的喉嚨間抽了出來,沒多久那帶血的劍又刺向一旁的袁成軍。


  接著那些還在旋轉的舞姬,忽然紛紛持劍過來,有一柄直直對準我,正當我愣怔時,穆鏡遲圈住我腰,帶著往後一退,下一秒那舞姬被突然冒出來的謝東一刀穿了小腹。當刀要從小腹抽出來時,我聽到噗嗤一聲,還沒等我看明白,穆鏡遲那雙乾燥溫暖的手,便在我雙眸上輕輕一覆。


  忽然間耳邊一片寂靜,我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噴洒在了我臉上,我眼前一片黑暗,我看不到周圍的情況。


  只是小聲問:「姐夫,她死了沒。」


  等穆鏡遲手從我臉上放下來時,一地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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