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外姓人

  她瞬間大驚,大喊著:「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怎麼成了這樣!」


  我哪裡還有時間回應她,就算有時間也沒那個力氣,我只覺得腦袋疼得不行,人也倒霉得不行,也只能任由周媽將我從地下給扶了起來,她一看到我額頭上的血,便哎呦了一聲,皺眉問:「小姐啊,您怎麼把自己磕成這樣的!」


  我手扶著腦袋說:「剛才下床,沒清醒夠,稀里糊塗摔的。」


  周媽見我傷口雖然不大,可流血的厲害,她立馬對外頭大喊著其餘丫鬟,讓丫鬟們去喊醫生,可誰知道,喊進來的不是丫鬟,倒是穆鏡遲從外頭走了進來,他像是從書房路過,因為身邊跟著譚俊,應該是送他出門的,一聽到裡頭的咋咋呼呼,便站在外頭問:「發生什麼事了。」


  周媽一聽到穆鏡遲的聲音,便立馬帶著我轉身,回頭一看時,穆鏡遲和那個譚俊一眼看到了我腦袋上的血。


  穆鏡遲站在那沉聲問:「怎麼搞的。」便走了進來,來到了我身邊,一把將我捂住傷口的手從腦袋上給摘了下來,他看到了裡頭的傷,他臉色沉得越發厲害了。


  周媽立馬在一旁解釋說:「小姐剛睡了一覺起來,可能是睡久了,人沒醒糊塗,人便摔了一跤,這一摔便把自己摔成了這個樣子。」


  我怕穆鏡遲會說我,我趕忙自己又補了一句:「我是不小心的,我怎麼知道自己這端時間這麼倒霉,這才剛出院,後腳又磕了頭。」


  穆鏡遲臉色越來越難看了,他問:「你還有理了?」


  我不服氣的說:「本來就不是——」


  我話還沒說完,周媽便抓住了我另一隻手,示意我不要再說下去,我這才發現穆鏡遲的臉色難看的很,而且來這裡本來就不是為了惹他生氣,便乾脆低垂著腦袋,一副認錯的態度說:「我不是故意的嘛。」


  穆鏡遲也不再理會我,而是對趕緊來還沒看清楚我起情況的王芝芝說:「去給韓醫生一通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王芝芝看了一眼我的臉上的血,又看了穆鏡遲一眼,明智的選擇沒有在這個時候多問,便立即點頭,又快速的下了樓,打電話請醫生過來。


  差不多沒多久,韓醫生便從外頭趕了過來,周媽急得不行,在屋內走來走去,走了不知道多少個回合了,她一聽到韓醫生的腳步聲在樓下想起,當即便快速的迎了過去。


  韓醫生背著醫藥箱,看到周媽,便問:「陸小姐可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


  周媽拉著他說:「小姐把腦袋給磕了,您快進去看看吧!」


  韓醫生被周媽粗魯的拉了進去。


  王芝芝正坐在我床邊替我捂住流血的傷口,穆鏡遲在一旁面無表情看著,不過很快,他對正在放醫藥箱的韓醫生說:「您瞧瞧傷得重不重。」


  韓醫生這滿頭是血的情況,也不敢多問,恭恭敬敬的哎了一聲后,便立馬走了過來替我檢查著腦袋上的傷,見腦袋上是傷,便哎呦了一聲說:「小姐這傷口雖然問題不大,可得把頭髮剃去一半。」


  我和周媽同時瞪大眼睛問:「什麼?」


  韓醫生說:「毛髮容易帶來細菌感染,而且進行包紮,也必須剃掉傷口周邊的頭髮,才好包紮止血徹底。」


  我捂著傷口激動的說:「那我不成了禿子嗎?!」我瞬間就不幹了,立馬爬到床上,無比堅決說:「我不剃!」


  周媽也在一旁說:「韓醫生,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小姐好歹是個女孩子,怎麼能夠把頭髮給剃了呢。」


  韓醫生皺眉說:「周媽,這不是我不想辦法的問題,你想要傷口好,就只能這樣干。」


  穆鏡遲也在一旁開口問:「只能這樣?」


  韓醫生很是為難說:「先生,只能這樣,不然不頭髮不剃,對傷口也很難恢復,若是我能夠想個更完美的辦法,肯定會想,只是現在是必須這樣做的。」


  穆鏡遲沉默了一會兒,竟然低聲說:「那便剃吧。」


  我一聽到他這個回答,當即在床上便對他大吵大鬧的說:「我不剃!你讓我死吧!我寧願死,也不要變成一個禿子!」


  穆鏡遲根本不理會我的叫囂,而是吩咐一旁站著的兩個丫鬟說:「控制好小姐,別讓她亂動。」然後又看向韓醫生:「既然要剃,那便全剃。」


  韓醫生明白穆鏡遲的意思,點了點頭,便開始著手準備,我一看到這個情況,再好的脾氣我也忍不住了,可丫鬟壓住我,我又動彈不得,我在床上大罵著:「穆鏡遲,你這王八蛋!你這是公報私仇!你居然還讓醫生把我剃個光頭!你哪裡來的權利這麼做,我說了我不剃,就是不剃!打死我都不剃!」


  我掙扎著,大吵大鬧著,可穆鏡遲連看都不看我。


  我眼看著韓醫生問了周媽要了一把剃頭髮的刀子,我掙扎得越發的厲害,兩個丫鬟都快壓不住卧,王芝芝只能同丫鬟一起控制住我說:「清野,鏡遲這是為了你好,要是不把頭髮全都剃了,那多一塊少一塊多難看,而且你長得這麼好看,怎樣的髮型不是都好看嗎?」


  我情緒激動憤恨的說:「狗屁好看,他這是讓我當尼姑是嗎?!好啊,要是他全都把我頭髮剃了,我明天就上山,找個尼姑庵把自己給投了!」


  周媽立馬捂住我的嘴說:「小姐,話可不能這樣亂說,這頭髮剃得很快的,外國人不是有那個假髮嗎?先生替您去買一頂帶著腦袋上,不跟真的一樣了嗎?」


  正當周媽在說著話的時候,韓醫生忽然就手起刀落,刮著我的頭髮,我掙扎得越發厲害了,又是哭又是叫,竟然直接將押住我的兩個丫鬟往用力的往地下一推,從床上爬起來,剛想衝下床,朝著門口的位置衝過去,可還沒來得及實施,穆鏡遲便從側面一把扣住我,將我扣在了懷裡。


  我感覺到身子被他攔腰抱了起來,便對他手腳並用的掙扎著:「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穆鏡遲哪裡理我,我的力氣哪能夠和他比,他帶著我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然後扣住我的手低聲說了句:「陸清野,別動!」


  我哪裡聽他的,伸出手就要去抓他臉,他一把鉗住我的手,將我固定在他腿上,束縛在的懷裡說:「你要是再這樣不配合吵鬧,我告訴你,陸清野,我就讓韓醫生在你腦袋上剃一隻王八。」


  我手腳動彈不了,一聽他這話,嚎啕得越發厲害了,我對周媽求救著說:「周媽,周媽,我不要剃,您快救救我。」


  周媽在一旁也無力的很,她說:「小姐,您就配合吧,先生這不是害您,頭髮剃了還會再長的。」


  就在這時,韓醫生便拿起了剔頭的刀在我腦袋上落下了第一刀。


  我又再次大哭著,尖叫著聲,可是我動彈不得的,整個人被穆鏡遲壓製得死死的,我眼睜睜看著自己養了好多年的頭髮從腦袋上一團一團掉了下來,哭鬧到最後,我什麼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整個人歪在他懷裡,一抽一搭著,整個人心如死灰。


  韓醫生的剃頭技術好極了,沒多久,一頭披肩長發瞬間被他替成了一個光頭,我將整張臉埋在穆鏡遲懷裡,不想讓任何人看,穆鏡遲也順勢用手擋住了我的腦袋,唯替我留了一個傷口在歪頭給韓醫生處理著。


  韓醫生在包紮這方面處理的很快,兩三下便將我傷口清洗乾淨,又替我上了葯,等差不多好了后,他對穆鏡遲說:「先生,已經包紮好了,這幾天只要不要碰水便即可。」


  穆鏡遲問:「可有什麼忌口的?」


  韓醫生說:「這倒是沒有,不過小姐身子才剛好,雖然如今天氣熱,但是出門帶個帽子,會比較好。」


  穆鏡遲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對周媽說:「周媽,送客。」


  周媽當即哎了一聲,迅速引著韓先生朝外走,丫鬟們也不敢在裡頭多停留,迅速散了進去,剩下王芝芝,他見穆鏡遲正將我抱在懷裡,笑得極其尷尬的說:「要不,鏡遲,你先把清野放床上?」


  穆鏡遲卻沒有表情的回了一句:「你也先下去吧。」


  王芝芝愣了幾秒,沒想到穆鏡遲會這樣說,她有一會兒沒動,我立馬掙扎了兩下,將臉埋在穆鏡遲懷裡,用手捶著他手:「你也出去!」


  可穆鏡遲沒有理我,再次看了王芝芝一眼。


  王芝芝沒有讓他再開口說話,便點頭說:「好,我去樓下看看廚房內燉的湯好了沒有,正好也給清野盛一碗,補一補。」


  王芝芝終於從房間離開了,還帶關上了門,裡面只剩下我和穆鏡遲,他低頭看向我,挨在我耳邊問:「還在哭?」


  他一問我這話,我就惱火的很,我像是泄憤一般,乾脆從他懷裡退了出來,用力捶打著他胸口說:「穆鏡遲,你王八蛋!我要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我情緒一時激動,忘記遮擋腦袋了,這一激動,瞬間便把整個腦袋都露了出來,穆鏡遲一瞧見我這光頭的模樣,便忽然一笑,我察覺到什麼,尖叫了一聲,捂著腦袋又往他懷裡鑽,大哭著說:「穆鏡遲!你就是個混蛋,我恨死你!」


  我在他懷裡幾乎要把自己哭得斷了氣,可穆鏡遲在耳邊輕聲哄著說:「我壞,我是個王八蛋,可你總不能在我懷裡這樣躲一輩子,嗯?」他伸出手便來抬我下巴,我越發的激動想要將他手從我下巴處拿來,他哪裡理我,另一隻手又鉗住我去拿開他手的那隻手說:「讓我好好瞧瞧丑不醜。」


  我掙扎不贏他,在下巴被他從懷裡抬出來那一刻起,又快速用手捂住臉說:「醜死了,不準看我!」


  他手又抓住我的手腕,繼續哄著我說:「聽話,放下來讓我瞧瞧。」


  我不肯,死死搖著頭。


  穆鏡遲說:「我讓王淑儀買了紅豆……」


  我沒想到他又用這招,我又放下手揣著他說:「騙子!你這個大騙子!」


  穆鏡遲見狀,立馬鉗住我的雙手,我瞬間想起什麼,又尖叫了一聲,想重新用手去捂臉,可穆鏡遲哪裡還給我機會,我雙手被他騙下來后,便被他鉗得死死的。


  他空閑的一隻手,立馬抬起我滿是眼淚的下巴說:「不醜,哪裡丑了?」


  他手又在我空空的腦袋上摸了摸,輕笑了一聲。


  我越發覺得他那笑,就是在朝笑此時的我,又開始吵鬧掙扎,穆鏡遲笑著說:「你若是不信,自己瞧著便是。」又隨手從一旁拿了一面鏡子遞給我說:「自己看看丑不醜。」


  我有些不相信他,更加沒有去拿鏡子,他自己將鏡子舉在我面前說:「你自己好好瞧瞧,是不是可愛的很?」


  這次我沒法躲了,鏡子被穆鏡遲直接放在了我面前,我迫不得已這才看向鏡子內的自己,裡面的女人杏仁眼,鵝蛋臉,纖細的眉,殷紅的小唇,腦袋圓圓的,雖然腦袋上打著補丁,可也沒那麼怪異,像個小尼姑。


  我歪著腦袋,鏡子內的她也歪著腦袋,眼睛里的神色是懵懵懂懂,我又瞧著穆鏡遲。


  他笑著問:「丑不醜。」


  我倒在他還懷裡,打掉他手上的鏡子,哀聲哭泣著說:「還是丑!」


  穆鏡遲抱著我,竟然大笑出了聲,他手摸著光光的腦袋哄著說:「好了好了,我說不醜就不醜,不哭了好嗎?」


  我說:「你說不醜就不醜有什麼用,別人說丑!」


  他在我耳邊說:「那我讓丫鬟進來瞧瞧,看誰會說丑?」


  我捶打著他胸口說:「不要,你還讓她們進來看我,我恨死你,恨死你了!」


  我聽見他胸口發出陣陣低笑聲,笑聲說不出的愉悅,又震耳朵。


  他抱著我,唇貼在我耳邊,手摸著我光溜溜的腦袋上說:「那我讓王淑儀去百貨公司替你買頂帽子回來?」


  聽他如此說,現在的我還能夠怎麼辦,只能紅著眼睛說:「買,你讓她去買,我現在就要帶。」


  他笑,不說話,我用力的推著他說:「你快讓他去!」


  穆鏡遲不再跟我鬧,因為這個時候周媽在我外頭敲門問:「先生,天色已經晚了,小姐今晚是回袁家還是在這裡暫住一晚上?」


  我沒有說話,看向穆鏡遲,他似乎很喜歡摸我圓溜溜的腦袋,他摸著我腦袋笑著回答:「住一宿,讓廚房內多備幾個菜,拿到上頭來吃。」


  周媽遲疑了一會兒,不過很快,她便在外頭說:「是。」


  接著她從門口離開,穆鏡遲看向我說:「滿意了?」


  我想了想這才差不多,便立馬從他腿上下來,迅速去柜子內翻找著自己的東西,這裡的東西基本上沒有變動過,衣服也沒有少一件,還是和以前一般,我的衣服帽子整整齊齊的疊在那裡,像是昨天我才打開過這扇櫃門一般。


  我在裡面翻找著,終於找出了幾頂帽子戴在頭上,又覺得不妥,像是少了一些什麼,我又跑了過來,推著穆鏡遲說:「你快讓王淑儀去給我買頭髮。」


  穆鏡遲見我如此焦急的模樣,沒辦法,他在我的推搡下站了起來說:「好,我現在便讓她出門買。」


  我把他推到門口說:「要快!」


  穆鏡遲也不再逗我,被我推出門后,便找來了王淑儀,吩咐她出門去百貨公司買頭髮,王淑儀聽到穆鏡遲的吩咐后,便說了一聲是,很快又離開了穆宅,由著司機出門。


  之後便是晚餐,晚餐也是丫鬟送進來的,不過丫鬟進來的時候,我將整個腦袋埋在了被子內,沒讓他們看,等他們出門,我這才從被子內鑽了出來。


  周媽進來來侍奉我。


  穆鏡遲吩咐完王淑儀后,因為要去書房接一通電話,所以沒有在房間里。


  周媽瞧不見我腦袋上的模樣是什麼樣,因為我帶了一頂大帽子,她站在一旁用筷子替我夾著菜說:「您啊,以後走路可真要注意些,這次還只是輕微的磕撞,要是再有下次,指不定成了什麼樣。」


  我沒有回周媽的話,只是鬱悶的很,連帶著面前的晚膳都不想用,只是不斷用筷子撥弄著。


  周媽見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便勸著我說:「您多少還是吃點吧,不然等下先生在知道了,又得訓斥您。」周媽又想起什麼:「而且啊,先生這副樣子,像是不生氣了,你沒發現嗎?要不,等會兒您趁熱提一提?」


  我似乎這個時候才想起這個問題,穆鏡遲剛才好像是不生氣了?


  周媽若是不說,我還真沒想到這點。


  我沉思了一會兒,周媽再次說:「您可得抓住機會。」


  我只能低頭繼續吃著飯,沒多久王淑儀的車便從鐵門外開了進來,大約是把假頭髮給買了回來,緊接著穆鏡遲又再次進來,問周媽:「飯菜可都吃了?」


  周媽站在我身邊,立馬直起身看向穆鏡遲笑著說:「小姐都老老實實吃了。」


  穆鏡遲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見吃了不少,倒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對周媽說:「溫著點銀耳蓮子,等下睡前再給她吃點。」


  周媽說了一聲是,王淑儀便拿著假髮從樓下上來,到達穆鏡遲面前說:「先生,小姐要的東西買回來了。」


  穆鏡遲接過,放在手上看了看,然後便又對我說:「自己瞧瞧滿不滿意。」


  我這才放下手上的筷子,從他手上接過,是我喜歡的款式,我也懶得遮掩,直接將帽子一拉扯,然後拿著假髮便往頭上扣,王淑儀趕忙走上來替我整理著,帶了好久,我看了一眼鏡子內的自己,這才覺得和諧了一些,而且王淑儀買了很多款,各種各樣的髮型都有,我反而覺得有趣的很,在鏡子前面換來換去,穆鏡遲見我竟然玩得很開心,他站在我身後看了我一會兒,笑著對周媽說:「看著點,別讓她弄到傷口了。」


  周媽小聲回了一聲:「是。」


  穆鏡遲便出了房門,去了隔壁的書房處理事情。


  最後我選了一頂最為合適自己的,一直到十點的時候,周媽再次端著銀耳蓮子上來,她提醒我說:「小姐,您不問了?」


  我知道周媽說的是哪一件事情,我說:「暫時先不問,不然適得其反。」


  周媽說:「那您打算什麼時候再問?」


  我說:「再等等。」我想了想,又說:「周媽,我可以在這裡住多久?」


  周媽說:「袁家那邊倒是沒有打電話過來問,先生倒也沒有說。」


  我沉默了一會兒,便對周媽說::「你去給碧玉還有青兒打一通電話,就說我要過幾天才能夠回去。」


  周媽不知道我心裡是怎樣計劃的,她點點了頭,便立馬出了我房門。


  這天晚上我便在這裡住下了,第二天早上穆鏡遲心情也還算不錯,一早來了我房間看了我一眼,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昏昏欲睡的躺在床上,我聽見穆鏡遲問了丫鬟一句:「小姐醒了嗎?」


  那丫鬟對她說:「小姐還沒醒呢。」


  似乎是穆鏡遲靠近了我床邊,我腦袋上的假髮被他剝落了下去,他手在我腦袋上摸了摸,便輕輕一笑,大約是丫鬟也瞧見了我的光頭,也在一旁笑著說:「小姐本身就是個美人兒,以前固然是美的,如今少了頭髮的遮擋,倒越發顯得五官標緻了。」


  穆鏡遲沒有說話,只是手指在臉上摩挲著,好一會兒,他又替我將假髮小心翼翼帶了上去,對丫鬟說:「醒了,便讓她下樓用餐,別准她賴床。」


  丫鬟笑著說了一聲:「是。」


  穆鏡遲忽然傾身在鼻尖上吻了一下,臉上的憐愛之意不用言表,接著他又重新替我蓋好被子,起身看了我一會兒,這才從我房間離開。


  等他一離開,我也醒的差不多了,將假髮死死的捂在腦袋上,然後瞪了一眼站在我床邊上的丫鬟。


  那丫鬟沒想到我會醒的這麼快,當即便問:「小姐,可是餓了?」


  我將被子蒙住腦袋,惡狠狠對丫鬟說:「不餓。」


  那丫鬟也不敢說什麼,只能在一旁候著,沒多久周媽又走了上來,見我還賴在床上,當即便將我從被子內給拉了出來說:「小姐,快起來,快起來,先生讓您下樓用早膳了。」


  我懶懶散散,好一會兒,被周媽生拉硬拽的拽了起來


  我整個人還有些暈暈乎乎,又被周媽給帶下了樓,穆鏡遲這個習慣還是沒有變過,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必定是用完早膳便是坐在沙發上翻著報紙,可唯一不同的是,家裡多了個王芝芝,在屋內插著花,她坐在了穆鏡遲不遠的地方。


  她見我醒了,便立馬放下手上的剪刀,笑著說:「清野,你醒了?」


  穆鏡遲沒有抬頭看我,而是翻著報紙輕笑問:「洗漱了嗎?早餐已經放在餐廳了,趕緊去趁熱吃了。」


  屋內來來回回都是丫鬟在打掃,外面的陽光正好,在我印象中一向冷清的穆宅,倒是不知道從何時起,熱鬧了不少。


  王芝芝見我站在那沒動,便又問:「清野,要不然你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我立馬說了一句:「不用了。」便直接去了餐廳,而王芝芝也沒有再追過來,而是又再次坐了下來,坐在穆鏡遲的不遠處,繼續插著花。


  周媽跟在我身後,她見我心情似乎瞬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在我坐在餐桌邊后,她替我盛著粥問:「小姐,您不開心嗎?」


  我從周媽手上把粥接過,淡聲問:「有嗎?」


  周媽點頭說:「有,您剛才起床還好好的。」


  我說:「那是剛才起床。」


  周媽見我語氣沖,也有些不敢開口。


  過了一會兒,我問周媽:「這個家確實沒有了我位置。」


  周媽皺眉問:「您為什麼會忽然這樣說?」


  我沒有說話,又再一次沉默著。


  周媽像是瞬間意識到了什麼,她問「您是因為王芝芝?」


  我說:「有嗎?」不過很快,我下意識攪拌著碗內的粥說:「我本來就是個外人,王芝芝最起碼還是穆家的夫人,我呢,不過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人,再怎麼樣,就像你們說的,如今不過是在節假日偶爾回來暫住的外姓人罷了。」


  周媽說:「您千萬別這樣想,王芝芝是穆家的夫人不錯,可是她在這待了多長時間?您又在這裡待了多長時間?」


  我說:「她可以在穆家待一輩子,我呢?」我略帶嘲諷笑著說:「十幾年去和一輩子相比,真是可笑的很。」


  周媽說:「雖然您現在是嫁出去了,可去王姑娘嫁進來,不還是要討好您嗎?可見在這個家裡,您不是個外人,想笑便笑,想哭自然能夠哭,對於先生,什麼話都能夠暢所欲言,可對於王姑娘不同,對先生說任何話,都是需要思慮再三的。」


  周媽嘆了一口氣說:「如果拋開一些別的不說,先生是真的很寵著您了,所以您千萬別有這些不該想的想法,反而到時候又惹先生不高興了。」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低頭吃著粥。


  下午的時候,穆鏡遲在書房忙著,我倒是無聊的很,在樓上樓下走了好多遍,周媽見我是無聊了,便說:「樓下廚房阿姨在做新的甜品,小姐要不要去試試?」


  我坐在屋內的沙發上問:「穆鏡遲忙完了嗎?」


  周媽說:「沒有呢,船廠公司的威廉夫人來了這裡,目前還在書房內和先生談事情。」


  我說:「威廉夫人?是個法國人?」


  周媽笑著說:「是的,是王姑娘的表弟帶過來,和先生談貸款的問題,那威廉女士是一家法國公司的,正和王姑娘的表弟進行合作。」


  我說:「穆鏡遲同意放款了?」


  周媽說:「倒也沒有,大約是來說好話的。」


  我想了想,便也沒有再多問,而是對周媽說:「我先去樓下瞧瞧,看廚房的阿姨做甜品做的怎樣。」


  周媽便引著我下樓,之後我便一直在廚房跟著廚房內的阿姨們學著做甜品,差不多兩個小時,倒是特像模像樣做出了一些糕點,我又在廚房內坐了一會兒,發現樓上穆鏡遲書房還是沒有動靜,也沒見人下來,我便端起桌上的糕點上來樓,到達穆鏡遲書房門口后,我輕輕用手敲了敲門,來看門的人是王淑儀,她見我站在門外喚了句:「小姐?」


  我笑著說:「做了一些糕點,來送給威廉夫人的。」


  大約是裡頭在談事情,她往裡頭瞧了一眼,不過很快她便說:「您進來吧。」


  接著她便將門徹底打開,我這才端著糕點走了進去,王芝芝在裡頭,還有一個男人,年紀大約是二十五六,年紀比穆鏡遲輕,穿的倒是一派新式青年的模樣,他身邊坐了一位女士,典型的法國女人,身材高挑,打扮得也非常優雅。


  正用法文和穆鏡遲交談著,我聽了一兩句,說的都是一些他們公司前景的事情,大約是想用這種方式說服穆鏡遲給他們放這筆錢,而王姑娘的表弟,也在一旁想辦法插上一兩句話。


  屋內的氣氛並不輕鬆,甚至還有些嚴肅,穆鏡遲坐在那像是認真聽,又像是沒有,目光時不時落在桌上那些文件資料上。


  我怕吵到他們,將手上的糕點放在桌上后,正要走。


  穆鏡遲忽然在我身後低聲喚了一句:「清野。」


  我聽到他喚我名字,動作立馬停了下來,看向他,他朝我招手說:「過來。」


  屋內所有人全都看向我,我緩慢的走了過去,坐在了他身邊,他手落在我頭上問:「聽得懂法文?」


  我點頭說:「懂一些。」


  穆鏡遲笑著拿起了桌上那些資料,給我看說:「將這些資料看完。」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不過還是按照他給我的東西,放在手上看了一眼,那些資料是一家公司的負債表,真是負債纍纍,連我這個外行人看都慘不忍睹的很。


  他問:「如果你是穆氏負責人,你會把錢給這樣一所公司嗎。」


  所有人全都看向我,包括王芝芝還有王芝芝的表弟,我不清楚穆鏡遲為什麼會問我這個問題,不過在他們的視線下,我還是如實的搖頭說:「不會。」


  他溫柔的凝視我問「為什麼。」


  我說:「這家公司毫無前景可言,入不敷出,對於銀行來說,撥款給他們,並不算保險,反而是冒險,而且穆氏已經貸了兩筆巨款,可是這家公司卻一分都未歸還,若是我,不會再下放第三筆款,除非對方現將前兩筆貸款補齊。」


  我不知道自己的話有沒有說錯話,只是將自己看明白的說出來而已。


  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臉色有些難看,剛想說什麼,便被王芝芝一把給捏住了。


  穆鏡遲端起桌上的咖啡對王芝芝的表弟,淡笑說:「她說的話,便是我想說的話,奉賢,按道理說,你和你表姐的關係,這筆錢,穆家應該給你貸,甚至是毫不猶豫,不過你應該也記得,從上半年開始,我便已經念在你表姐的面子上,給你放了兩筆款,可是時間不僅逾期,這兩筆款,你一分都未還上,我穆鏡遲不是做慈善,我問你,你遲遲不填上這筆錢,讓我這個表姐夫,該如何替你填上銀行的空缺。」


  穆鏡遲問的很直白,王芝芝想了想又立馬對她表弟陳奉賢說:「奉賢,要不,你先把前面的錢給填上?你表姐夫說的沒錯,這已經是第三回了,可是你前兩回的錢,都一分未還,若是再繼續貸你第三筆,顯然也是沒這個道理的。」


  陳奉賢皺眉頭說:「表姐,若是我有錢,我就不會來找姐夫了,前面兩筆款我是絕對不會賴的,可是姐夫也不該一起訴訟將我訴上公堂,怎麼說我也是您的表弟。」


  穆鏡遲聽了這話,臉上帶著淡淡笑意問:「這麼說,倒像是我的錯了?」


  陳奉賢說:「姐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王芝芝見穆鏡遲似乎有些生氣的跡象,立馬又說:「奉獻,現在說太多也沒用,你姐夫說過,你先還上第一筆,其餘一切便好說。」


  陳奉賢說:「姐,我是真沒錢,現在正是公司關鍵時候,我說過,只要姐夫給我這最後一筆款,前兩筆我一定一次還上。」


  陳奉賢說得無比誠懇,眼裡滿是哀求的看向王芝芝,倒是將王芝芝看得陣陣為難了,她又看向穆鏡遲說:「鏡遲要不,你先把訴訟給撤了,至於貸款的事情……」


  她話還沒說完,我對王芝芝說:「小姨,做生意向來講究個公司分明,您這樣不就顯得有些不公私分明了嗎?是你表弟先不還錢在先,若是第三筆款再貸給他,他要是第三筆都還不還呢?您做擔保嗎?」


  王芝芝沒想到我竟然會出面來干涉這件事情,王芝芝的表弟陳奉賢似乎忍我很久了,他問:「你是誰?三番兩次在這插什麼嘴?」


  陳奉賢如此大聲說話,讓穆鏡遲的目光瞬間也落在了他身上,王芝芝立馬拉了他一下,甚至有點發怒的說:「你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陳奉賢像是瞬間認出了我,他皺眉說:「是你?!」


  我說:「你認識我?」


  陳奉賢說:「你是陸家人,你怎麼住在我表姐家?」


  這句話倒是讓我不說話了,我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穆鏡遲臉色放下手上的咖啡杯,打量了陳奉賢兩眼說:「你在和誰說這樣的話。」


  陳奉賢說:「姐夫,她不過是個外姓人,憑什麼在這裡說這些?」


  穆鏡遲嘴角的笑收斂了些,他看向王淑儀說:「怎麼,你是和他們如此介紹清野的。」


  沒有質問,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倒是將王淑儀問的開不了口,王芝芝說:「鏡遲,你別誤會,只是奉賢沒怎麼見過清野,所以……」


  穆鏡遲打斷說:「不用說太多,我從來不和外姓人講情面。」他對周管家說:「送客。」


  接著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書房門走出,我見穆鏡遲走了,我也起身站了起來,朝著那陳奉賢吐了吐舌頭說:「我們都是外姓人呢,陳先生。」


  話才剛說完,穆鏡遲見我沒有跟上來,忽然停下腳步看向書房內的我說:「囡囡,過來。」


  我立馬收斂好臉色,也懶得跟他計較,便迅速朝穆鏡遲跑去,他牽住我手,帶我繼續朝外走。


  那個陳奉賢還一臉摸不清楚頭腦的說:「表姐,我剛才說錯什麼了嗎?怎麼姐夫一下就生氣了。」


  王芝芝冷冰冰的看著他,沒有說話,也起身從沙發站了起來,出了書房。


  等到達我房間后,穆鏡遲心情依舊不錯,我跟在他身邊說:「那個陳奉賢真是得寸進尺,姐夫,你可和我說過,作為生意人利益至上,賠本生意是絕對不能做的,你可不準再貸給他。」


  他帶著我在沙發上坐下,這個時候周媽也跟著進來,在一旁說:「夫人的表弟說話也真是過分的很,竟然說小姐是個外人。」


  我聽到周媽這句話,便拿了一個抱枕靠在沙發上說:「本來就是啊,反正他又沒說錯。」


  我撇了穆鏡遲一眼,他知道我這句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他撅住我下巴,挑眉問:「不如叫穆清野如何,嗯?」過了半晌,他輕笑說:「以前一直擔心你學業方面的事情,現在看來能夠看懂負債表,倒讓我放心不少。」


  我聽他意思,好像還真打算要把他的一切給我一般,我下意識的說了句:「我看得懂有什麼用,反正你的也不會是我的,王芝芝不是要給你生孩子嗎?」


  我將臉別過去,扯著抱枕上的流蘇說:「反正他們都說,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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