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以死致謝
我說:「若是你還聽不明白,那我便只說了告訴你,王淑儀去見過林婠婠,至於為什麼,我想你應該也不用我把話說得太明白。」
我從椅子上起身,未在這久留,便朝著樓上走去。
王淑儀站在那半晌都沒有說話,不知道沉默著在想什麼。
有些話我只是點到即止,至於王芝芝信不信,那便是她的事情了。
我回到房間后,正要洗洗睡了,這個時候房間內的電話響了,自從這間房成為婚房后,穆鏡遲便往這裡頭安了電話,大約是為了方便他自己用。
能夠往著裡頭打電話的,不用想,便知道會是誰,春兒瞧向我,不過很舉哀她便拿起了電話,放在耳邊喂了一聲。
電話內傳來的聲音,讓春兒瞪大眼睛看向我,緊接著她趕忙對電話那端喚了聲:「先生。」
我果然沒猜錯,是穆鏡遲。
我越發沒有了興趣,便拿上衣服朝著浴室走了去,春兒想喚住我,我將門用力一甩,便擋住了春兒想說的話。
之後,我便在裡頭洗著澡,洗了差不多三十分鐘,等再次出來時,那通電話已經結束了,春兒看向我說:「剛才是先生打來的。」
我毫不意外,哦了一聲,便走到梳妝鏡前坐下,春兒又說:「問您睡了沒。」
我說:「他應該是想問,他兒子是否安好吧。」
春兒沒想到我會如此說,她趕解釋說:「小姐,您別這樣想,以前夫人懷孩子,先生可都沒這麼好呢,可見先生待您是不同的。」
我往臉上抹著雪花膏,看向鏡子內的自己說:「是不同的,我的不同之處,大約是在於,我讓他有征服的快感吧,仇人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真是刺激呢,這比任何一種報仇方式,更能夠羞辱我吧,畢竟現在的我,幾乎相當於被他玩弄在手掌之間。」
春兒完全不明白我在說什麼,這樣的話她也不敢亂插嘴,便只能站在一旁瞧著。
她在站了一會兒,我將春兒還有如萍給打發走了,兩人起先還有些猶豫,怕我會需要照顧,不過見我吩咐得如此堅決,也不敢再繼續待在裡頭,只能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等她們離開,我便從梳妝鏡前起身,朝著床上走去,在躺下的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被子上沾染上了穆鏡遲的氣息,便乾脆又起身,將被單還有床墊全都換了一遍,直到那味道散去,我這才覺得安心不少。
我躺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整個穆家這才徹底的安靜下來,外面的僕人都紛紛回了自己房間去休息了,走廊內安靜的很,不再有人走動。
我躺在那聽了好半晌外面的動靜,確認這個時候不會有多少人在我外頭后,我便從床上爬了起來,沒有開屋內的燈,直接從屋內走了出去,不過才走到門外,便見一個丫鬟從王芝芝房間內走了出來,大約是剛照顧完孩子,滿臉疲憊,正打算下樓休息的。
她一瞧見我,當即便朝我行了一禮,喚了聲:「姨娘。」
我點了點頭說:「都睡下了?」
那丫鬟順口接了一句:「夫人跟兩個小少爺全都睡下了。」
我說:「時間不早了,你也早些下樓去休息吧。」
那丫鬟說了一聲是,便未在這多待,再次朝我行了一禮,朝著樓下走去,等她一走,我便扭頭看向穆鏡遲的書房門,我徑直朝那端走去。
到達書房門口后,我敲了兩下門,確認裡頭沒人後,我這才推門走了進去我,裡面黑漆漆一片,沒有燈,更沒有點蠟燭。
我在房間內四處瞧著,看四周是否藏著看不見的暗衛,好在穆鏡遲一離開,這間屋子便不再有人監守,我順著牆壁,直接把書房內的燈光給打開,屋內瞬間便亮堂了起來。
我隨手從書桌上拿起一盞燈,便在穆鏡遲的書架上找著東西,試圖從上面找到一些關於陸家和穆家的事情,可惜的是,我從頭找到尾,上面各種宗卷倒是一大摞,倒是關於我想要的東西,卻是一點蹤影也沒有。
找到這個時候,我難免在心裡笑自己愚笨,整個穆家都不談論陸家半句,何況是穆鏡遲的書房。
我找了一圈后,覺得有些累,便乾脆在他書桌前的椅子上坐著休息了一會兒。
穆鏡遲的桌子極其的整齊,上面還擺放著一份他離開時看過的文件,我伸出手隨手翻了翻,發現是一份極其平常的文件,便又毫無興趣的合上了。
我正要起身離開的時候,書房外頭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聽到這腳步聲,我整個人一僵,立馬從椅子上起身走到門口便想拉門出去,可手才剛碰上門把手,我又僵了下來,又快速關了等,朝著書房內穆鏡遲的房間走去。
就在我進了穆鏡遲卧室的那一分鐘,下一秒,外頭書房的門便被人給推開了,我趴在門口往外瞧了過去,正好瞧見周管家正拿著煤油燈從外面進來,似乎是在檢查著什麼,他在房間內轉了一圈后,見書房的窗戶竟然是開的,便走了過去,伸出手將窗戶門給關上,又把窗帘給放了下來。
等他覺得一切妥當后,正要提著燈桌上的燈離開之時,周管家的目光忽然落向卧室門這方,我意識過來自己似乎暴露了,當即便低眸看向懷中的燈,剛想熄滅,可手才落在燈的按鈕之上,我動作又立馬僵硬了下來。
這顯然是不可能了,一旦滅了燈,外面的周管家只會越發懷疑。
他已經從卧室門的下方縫隙,看到了裡面幽暗的光線。
在這個時候,幾乎不會有人會待在穆鏡遲的書房裡,我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掉了,便乾脆也不再有動作,只是僵硬的在門後站著,差不多幾十秒的時間,周管家終於走到了卧室房門口,這扇門並沒有關進,而是有半絲縫隙的,我看見了周管家身上的灰色衣服,他也看到了房間內我露在門縫隙口的半截睡裙。
我們站在那相互靜默了幾秒,我乾脆也不再猶豫,而是直接將門給拉開,然後直接和周管家來了個面對面。
我沒想過閃躲,所以看向面前的周管家。
周管家雖然沒從那絲縫隙里看到我全身,但大約也猜到了裡頭會是誰,他提著燈,那滿是皺紋的臉,隱藏在陰影里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笑著說:「睡不著,進來轉轉。」
周管家冷笑說:「半夜來這裡轉?你不知道先生的書房,是不允許任何人半夜進出的嗎?」
我說:「那又怎樣?難道我還進來的少嗎?」
我別過周管家,朝門口走了去,可才走到書房門口,周管家便站在那說:「你在找什麼。」
我腳步一停。
周管家站在那繼續陰測測的笑著問:「何不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夠告訴你呢。」
我轉身看向周管家,好半晌,他提著燈在屋內走了走了一圈說:「這裡頭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不過我能夠給你想要的。」
最終他停留在我面前說:「你想知道陸家和穆家當年發生了什麼是嗎?」
我沒想到他竟然一眼便看出來,我也從來不打算做任何隱藏,只是目光直視他。
周管家說:「你跟我來。」
他便提前推門走了出去,接著他的佝僂著的背影順著走廊朝樓下走去,他的腳步特別的拖沓,在這個時候,竟然有几絲詭異,我站在書房門口猶豫,到底應不應該跟他過去。
我猶豫了幾秒,可最終還是抵抗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著走了過去,他帶著我去了後院,到達後院后,周管家帶著我來到了穆家的祠堂,那裡正供奉著靈位,可那裡的靈位只有一尊,便是我姐姐的。
我不知道他這是怎樣的意思,我看向他,周管家在靈堂內走了一圈,最終停在我姐姐的牌位後頭,他將後面的用力一拉,陰森森的牌位,一排一排佇立在那裡,這祠堂內的燈光太暗了,我甚至看不清楚牌位上雕刻的字。
只知道,那上頭的牌位無比之多,並不比穆家的少。
周管家回頭看向我說:「看到了嗎?這些牌位。」
我靜默的站在那,並未開口說話,而是等著他開口。
周管家說:「這些牌位的每一個人,都死於你們陸家之手,包括先生的母親以及他才剛六個月還未出世的妹妹,你知道是怎麼死的嗎?」
周管家陰測測冷笑說,「當時你還未出世,當年先生才七歲,你的父親陸尹平和朝廷因為覬覦穆家的錢財以及先生母親的美色,便和朝廷聯手以穆家私造鴉片廠為由,滅了穆家滿門。
穆家世代經商,廣施善緣,從未和任何人惡交,可惜的是,就算是如此,也總會有一些陰險小人,官場上那些險惡的奸人進行惦記。
你的父親陸尹平當時是朝廷的重臣,和穆家老爺穆秋河是多年的好友,當年你父親之所以能夠在朝廷立足,也完全是穆家老爺在後頭做鼎力支持,二十幾年的好友,抵不過朝廷的利誘,抵不過對穆夫人的美色覬覦,當時的朝廷國庫空虛,你的好父親和朝廷的人虛造了這個罪名后,便對整個穆家進行了誅九族,那時候先生才七歲,他你知道他瞧見了什麼嗎?」
周管家像個幽靈一般靠近我,我腳步略微踉蹌了一下,下意識往後推著。
他渾濁的眼睛裡帶著詭異的光芒說:「他看見你的父親陸尹平在監獄內大牢,把當時懷孕六個月的穆太太,也就是先生的母親強姦致死。」
不知道為什麼,我腿有些軟,往後退了那麼幾步。
周管家見我臉色煞白,他在那陰陰冷笑說:「這些想必你都不知道吧?你怎麼會清楚?就算當年的大王朝完了,可你的父親陸尹平現在可還是所有人心中的銷毒英雄,是大王朝朝廷的棟樑之才,是救人於水火之中的,再世英雄,又怎會有人告訴你,你的父親是個惦記兄妻的淫賊,又怎麼會知道他是個為了功名背信棄義的小人?反而當年助人為樂的穆家,成了所有人口中謀財害命的奸商?」
周管家把逼到退無可退的時候,我不知道身後撞到了一處什麼,等我回頭的時候,有個東西從上方柜子上掉落下來,等我抓到手上一看時,居然是一尊靈位,靈位上方寫著穆秋河之妻往樊——
我還沒往下徹底看清楚那上方的字時,我反手把那靈位往地下一扔,我轉身就想要跑,周管家卻在此時一把拽住我說:「你知道怕?!原來你也知道怕?」他鉗住我肩膀,在我耳邊陰森笑著說:「你剛才抓到的靈位,便是先生的母親,那個被你那正人君子的父親,奸佞致死的可憐女人!你知道嗎?她當時死的時候,血流成河,她的雙腿之間露出了個死嬰的頭,那嬰兒緊閉著眼睛,血沒過她的眼睛,她的額頭,五官都才剛成型,而穆太太全身赤裸的躺在那裡,眼睛都不閉緊,雙目間全是猙獰跟絕望,她的衣服就碎在旁邊,眼睛死盯著縮在角落的先生,他才七歲,那年他才七歲,你們陸家便對整個穆家做出了如此慘無人道的事情!你的外公譚西岩敢和你說這件事情嗎?他敢告訴你這所有的一切嗎?不,他不敢,因為這種事情連他自己都難以啟齒,他怎能可能會告訴你?
後來穆家被誅九族后,我帶著七歲的先生匆忙往南逃,你知道我們經歷過什麼嗎?陸尹平為了防止這件事情走漏,他派殺手四處追殺先生,有一次那殺手的刀都快刺入他的喉嚨了,你知道那殺手是怎麼做的嗎?他未對才七歲的先生下得去手,他瞞著所有人,放走了我們,那個時候,我們這才免於一死,而你父親,便以為事情得以抹平天下太平,開始安心享受起他的快意人生!」
他低低笑著說:「不過,他又怎麼會料到,十幾年後,先生捲土重來,迎娶了你姐姐,用同樣的方式殺了全家,而你的姐姐更沒想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竟然是你父親十幾年的仇家,她在你父親的利用之下,對先生下毒,導致先生差點命懸一線,赴了陰曹地府,可惜,老天有眼,他命不該絕,留著你這孽種,把你外公引蛇出洞來了個瓮中捉鱉,可惜的是,你的外公顯然沒有你父親的足智多謀,先生計劃了這麼多年,沒想到這麼簡單便將他拿下了,還有你那愚蠢的表哥,至於你這個小孽種,你以為他是真對你存在感情?」
周管家哈哈哈大笑說:「太異想天開了,他現在所做的這一切,就是讓陸尹平好好看看,當年他對他穆家的所作所為,又是怎樣在他女兒身上上演,屈辱嗎?每當你被他壓下身下時,你的父親應該無比的屈辱吧?可是他能夠怎麼辦,他只能在地獄下,看著他的好女兒,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我只覺得頭皮發麻,呼吸困難,我想掙扎,可是我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我只覺得小腹墜痛,特別的疼。
周管家忽然拽著我的頭髮將我往地下用力一推,我整個人撞在地下后,眼前是一片天旋地轉。
我捂著肚子趴在地下痛苦的呻吟著,周管家重新提起了燈,站在那面無表情盯著我看了許久,好半晌,他涼涼笑了兩聲,便轉身朝著祠堂外走了去。
外面的涼風吹進來,將那扇木門吹得嘎吱嘎吱作響,風在這偌大的祠堂內鳴叫的穿梭著,如同哭聲一般。
那數不清楚的牌位,正在黑黝黝的黑暗裡緊盯著我,盯得我背脊發麻。
我趴在地下捂著肚子試圖站起來逃離這裡,可是腳才剛力氣,整個人又軟了下去,趴在了地下,溫熱的血從我雙腿間流泄著,我哭著叫著,我想喊人,可是一張嘴,卻是痛苦的嗚咽聲。
到後來,我乾脆翻了個身,抬頭看向飄著白幡的屋頂,我瞪大眼睛,任由那些血流了一地,這種感覺我太熟悉了,我也太疲憊了,我躺在那眼睜睜看著這個天,從黑暗化為天明。
等早上六點時,丫鬟從外面進來打掃,一看到地下躺著的人是我,當即驚呼的大喊了一句:「小姐!」
她又瞧見我身下全都是血,她整個人徹底傻在那裡了,她軟在了地下,以為我是死了,因為此時我正瞪大眼睛盯著牆頂,一點反應也沒有,她下意識伸出手在我鼻息間探了探,探了兩下,她猛然收了回來,便瘋了一般沖了出去,大喊著:「來人啊!快來人!」
差不多十幾分鐘,許多人全都衝進了祠堂,迅速把我從個地下給抬了起來,之後便是好幾個醫生同一時間趕了過來,他們對我進行救治,與其說是對我進行救治,更應該說是對這個孩子。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孩子徹底的沒了,後來我便昏睡了過去。
我又聽到了姐姐的哭聲,阿娘的哭聲,唯獨沒有阿爹的,我已經記不清楚他的臉了,只看見他的一抹輪廓站陰影里,他不說話,就一直看著我,就像在盯著一個陌生人。
緊接著,他從陰影內走了出來,忽然他掐住了我脖子,在那癲狂的笑著,一邊笑,一邊痛快的說:「沒了,終於沒了,那個孽子終於沒有了!我的好女兒!」
接著,又是外公從暗影走了出來,他對我說:「清野,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你答應過外公的。」
沒多久,姐姐那張破碎的臉也出現在陰影里,她臉上全都是眼淚,是紅色的眼淚,她沒有說話,臉上全都是幽怨。
沒多久,阿娘從姐姐身後走了出來,她手上握著一把滴著血的刀,她對我說:「清野,你怎麼不聽媽媽的話?你怎麼能夠和他在一起?他對你是玩弄,是玩弄!你看,孩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臉忽然變得可怕無比,她憤怒的說:「離開他!立馬離開他!他是你的仇人,他不可能真的愛你——」
媽媽的話剛落音,所有的聲音全都匯聚成一團,入和尚念經一般,在我耳邊密密麻麻念著,我的精神緊繃到了極點,我有點喘不過氣來,我死命呼吸,到後來,那些匯聚成一團的聲音嘭的一聲爆炸了,所有人的臉,在那暗影里四分五裂。
我猛然睜開眼,瞪大眼睛喘著氣看向周圍,首先入眼的是紅帳子,接著王芝芝那張臉,緊接著,又是丫鬟們,她們全都看向我,就像在圍觀一個怪物一般。
我整個人猛然往床上垮了下去,我聽見春兒在哭,哭聲里滿是惶恐,還有如萍。
最後打破這絲哭聲的,竟然是王芝芝,她握住我的手,難得關切的問了一句:「清野,你感覺怎麼樣?」
我喘著氣看向她,好半晌,我將手從她手心內抽了出來,對屋內大喊著:「春兒!春兒!」
在一旁哭泣的春兒,立馬朝我撲了過來,同樣大聲回應我:「小姐!」
我看向她問:「孩子呢?!」
春兒哭著說:「姨娘,孩子沒了。」
聽到她這句話,我整個人不知道是輕鬆還是沉重,像一隻缺水的魚,依舊在拚命喘著氣。
王芝芝看了我好一會兒,這個時候醫生走了過來對王芝芝說:「姨娘剛流產,又加上身子弱,可一定要好生調養才行,這幾天,切記,千萬別碰冷水,也別下床。」
王芝芝站了起來對醫生說:「我明白了,真是麻煩醫生您了。」
那醫生說了句:「不礙事。」
緊接著便開始收拾東西。沒多久,醫生便從這裡離開了。
王芝芝的丫鬟嚇得臉色慘白問:「夫人,姨娘的孩子如今沒了,先生那邊可怎麼交代啊。」
這對於王芝芝似乎也是一個難題,她擰著眉頭說:「暫時還是先不告訴先生,免得影響她正事。」
那丫鬟聽后,便吞咽了幾口口水,便退了下去。
接著,王芝芝又擰眉問我:「清野,你怎麼大晚上的跑去祠堂那了?都說那邊陰氣重,你不清楚嗎?你可是懷著孕的人。」
她重重嘆了一口氣:「你現在這個模樣,你讓我如何跟鏡遲進行交代。」
王芝芝的話,倒像是真的在惋惜這個孩子一般,我冷冷的盯著她,她被我盯得背脊有些發麻,便乾脆從我臉上移開視線,對春兒說:「你照顧好你們姨娘,至於其他的事情,一切都只能等先生回來再進行處理。」
春兒哭得快要崩潰了,她跪在地下說:「太太,是我們沒有看好我姨娘和孩子,先生、先生回來,我們可該怎麼辦……」
王芝芝知道春兒在害怕什麼,她只能安撫著她說:「放心吧,倒時候若是我沒事的話,還能夠替你們說上一句話,便會儘力而為的。」
如萍跟春兒全都趴在了地下,沒多久王芝芝便帶一屋子的人離開了,剩下那春兒和如萍繼續在那哭著,接著是那婆子拍著手掌,在大哭大鬧著說:「怎麼會如此!好好的!怎麼就流了呢!」
穆鏡遲出門一個星期,只有兩天的時間穆鏡遲便要從外面回來了,他打過幾通電話來我房間,問春兒關於我的情況,春兒因為王芝芝吩咐過了,所以不敢亂說,只說我一切安好,穆鏡遲知道我不會接他電話,所以他也沒跟春兒說,讓我接聽電話,之後又說了幾句別的,穆鏡遲便將電話掛斷了。
兩天的時間過的很快,穆鏡遲回來的那天,整個穆家人心惶惶,就連王芝芝臉上帶著幾分擔憂,因為穆鏡遲走的時候,可是將我肚子內的孩子交付給了她,如今孩子突然之間說沒就沒了,她自然是難以交代,可跟這點交代相比起來,王芝芝更多的慶幸吧,我只是她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穆鏡遲是下午到達的家,他到家后,丫鬟們一一將他的行李從車內拿了進來,王芝芝站在門口迎接,笑得如往常一般和他說著話,不過這絲笑總讓人覺得有些不正常。
穆鏡遲走進來的第一眼便看出來了,便笑著問:「怎麼?可是家裡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王芝芝沒想到穆鏡遲眼睛如此的毒辣,臉上的笑便是一愣。
穆鏡遲從她眼裡看出了不對勁,他臉上的笑也漸漸頓了下來:「怎麼,可是真發生了什麼事?」
都這個時候了,王芝芝自然是不敢再瞞著穆鏡遲,她低聲對穆鏡遲說:「鏡遲,你還是先上樓去看看清野吧。」
穆鏡遲一聽到這句話,便預感到了事情不對勁,也不多遠,把手上的黑色風衣交到丫鬟手上后,便踱步朝著樓上走來。
春兒正在樓上看著,一間穆鏡遲朝樓上走來,趕忙掉頭便朝房間內跑,跑到我房間后,便哭著說:「小姐!先生上樓來了!」
春兒這句話才剛落音,穆鏡遲便已經從外頭走了進來,他看向屋內躺在床上的我,此時的我,看不出和平常有什麼異樣,我翻書的手,也下意識一頓,便抬眸看向他。
穆鏡遲抬步朝我走了過來,他來到我床邊后,便問:「怎麼?可是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
春兒低頭立在旁邊,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緊接著,穆鏡遲又坐在了我身邊,他握住我冰涼的手,笑著問:「臉色怎如此蒼白?可是身子不舒服?」
王芝芝這個時候也從房間外頭走了進來,她站在那有些欲言又止,好半晌,穆鏡遲見我不說話,便將我手放入內被子內,然後看向了春兒,春兒一見穆鏡遲在看她,腿便嚇得直哆嗦,她緩慢朝穆鏡遲走了過去,到達他面前後,發出的聲音確實哭腔,她說:「先、先生,小、」她立馬搖頭說:「不、是姨娘,姨娘她、姨娘她——」
穆鏡遲已經猜出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還算溫和的問春兒:「孩子沒了?」
春兒一聽穆鏡遲問出了這句話,整個身子徹底軟在了地下,在那大哭著說:「先生!是我們沒有照顧好小姐!先生,您饒命啊!」
她在地下用力的磕著頭,穆鏡遲卻只是面無表情的坐在那看著,看了好一會兒,他又對站在那的王芝芝說:「你過來。」
王芝芝自然是立馬走了過去,到達他身邊后,穆鏡遲看向她,王芝芝也有些不敢說話,不過,都到這個時候了,輪不到她不開口了。
她只能整理了下措辭對穆鏡遲說:「鏡遲……清野、清野、那天發生了一點小意外,清野,一個人大晚上,不知道怎的,竟然跑去了後面祠堂,大約是在那邊摔了一跤,晚上那邊人一直稀少,丫鬟僕人都不多,所以沒人發現,也沒聽見清野呼救,到第二天早上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孩子已經沒了。」
王芝芝趕忙也跪在我穆鏡遲面前說:「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你如此信任我,把清野和孩子交到我手上,可我沒想到,我竟然讓你失望,現在孩子也沒了,鏡遲你要罰便罰我吧,丫鬟們也沒料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穆鏡遲聽了王芝芝的話,依舊沒有生氣,但也沒有理會,而是對春兒說:「把第一個發現她的丫鬟找過來。」
那丫鬟聽到傳召后,立馬走了過來,當即也同王芝芝跪在地下,對穆鏡遲顫聲喚:「先生。」
穆鏡遲看向那丫鬟問:「那天早上就只有姨娘一個人嗎?」
那丫鬟立馬回答說:「奴婢只看到姨娘一個人躺在那,至於其他人,未曾發現。」
穆鏡遲又說:「周管家呢?」
丫鬟以為他問的是周管家當時是否在場,便立馬搖頭說:「周管家當時不在場,是家裡幾個小廝把小姐抬進屋的。」
穆鏡遲面無表情問:「我是問周管家如今在何處。」
丫鬟這個時候才意識過來,便立馬起身說:「奴婢這就去請。」
接著,那丫鬟迅速從我房間跑了出去,等她一走,穆鏡遲便坐在那沒再說話,婆子戰戰兢兢端著一杯茶水上來,來到穆鏡遲面前說:「先生,您請喝茶。」
穆鏡遲伸手從丫鬟手上接過,他如往常一般解開茶杯蓋,撥了波杯內的碧綠的茶水,才飲了一口,他忽然把手上那杯茶砸在了地下。
那隻茶杯清脆一聲響,接著,在牆角便是四分五裂,穆鏡遲忽然沖了上來,一把拽住我衣襟問:「為什麼不呼救?這麼不想要這個孩子?嗯?」
丫鬟全都被穆鏡遲給嚇到了,均是往後退著,就連王芝芝。
穆鏡遲的手只差沒掐住我的脖子,他只是掐著我下巴說:「很好,非常好,陸清野,原來你的心這麼涼,是捂不熱的一塊鐵,非常的洒脫的,非常的痛快!」
他將我往床上狠狠一甩,我整個人摔在了床上,整個身子隨著席夢思在那晃動著。
丫鬟怕穆鏡遲還會有別的動作,立馬沖了過去,一把跪在穆鏡遲面前大哭著說:「先生!小姐才剛流產,醫生說不能如此的!」
他們從來沒見過穆鏡遲這樣,一向溫雅的他,此時臉色緊繃,眼神是殺死人的冰冷,他拳頭幾乎已經握緊到嘎吱嘎吱作響了,可最終,他卻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在那深吸一口氣,把那些情緒一一咽下去,最終,他又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緩慢坐回了椅子上。
他臉色極其的蒼白,眉間是一片冷然。
好在沒多久,那丫鬟便匆匆跑了進來,可身後卻不見周管家,丫鬟滿頭大汗跪在了穆鏡遲面前,竟然是一言都不敢發。
穆鏡遲在那問:「人呢。」
丫鬟忽然爆發出一陣哭聲,她指著外頭說:「先生,周、周管家,在自己、自己房間自殺了。」
穆鏡遲猛然睜開眼睛看向丫鬟,瞳孔內寒光凜冽,丫鬟被他的眼神嚇到趴在地下。
穆鏡遲起身便一腳將礙事的丫鬟踢開,手一甩長衫下擺,便腳步快速的朝外頭,王芝芝一聽到這個消息也傻了,也顧不了這就么多,迅速從地下爬了起來,快速跟在穆鏡遲身後走了出去。
之後屋內的丫鬟們全都一一跟在後頭,屋子內一下就空了。
樓下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後來穆家一直沒有動靜傳來。
差不多兩個小時,春兒從樓下跑了上來,哭著對我說:「周管家是真的死了,是服毒身亡的,他留了一封信給先生。」
我躺在那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眼神獃滯問:「信裡面寫了什麼。」
春兒猶豫了一下,好半晌,她才說:「留的是,仇家孽子萬萬不能留。」
我說:「我這些?」
春兒說:「還有些別的。」
春兒再次瑟縮的看了我一眼說:「周管家在信內說,他請求先生賜您一死,他願意以死致謝。」
聽到這裡,我毫不意外,只是特別的想笑,然後又問:「然後呢。」
春兒結巴著說:「然後、然後、先生看完那封信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