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宴請

  陳署廉猶豫了幾秒。


  我理了理手上的綢質的手絹,問他:「怎的,跟我講不得嗎?」


  陳署廉立馬說:「署廉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二姨娘。」


  我笑著說:「若是沒有這個意思,那便說吧。」


  「這……」他還在遲疑。


  我乾脆換了個姿勢倚靠在沙發上:「這什麼?陳署長是覺得我沒權利聽嗎?」


  陳署廉說:「姨娘,您別誤會我,我對您絕對沒往這方面想過,只是事情棘手的很,要去穆先生那邊請示,所以……」


  我說:「沒什麼好所以的,說吧,等會兒我替你打通電話轉達請示便可,若是你一定要等,那我可告訴你,你就算等到晚上十點,他們未必回得來。」我打量了他幾眼笑著說:「當然,如果陳署長有時間在這浪費,我自然也是不介意的。」


  我從沙發上起身,正要朝著樓上走去,這個時候,站在那的陳署廉還是及時說了句:「姨娘請留步,還是請您替我打通電話。」


  我腳步瞬間便停了下來,回眸看向他,好半晌,我又笑著坐了回去說:「說吧。」


  這次陳署廉沒有再猶豫,而是對我說:「是這樣,是關於王助理的事情,離她施刑的日子,只有幾天了,不過這幾天她在監獄內身子一直處於不適,我這次來是想請問穆先生,在這樣的情況下,是否還施行杖邢,這樣的情況下施杖邢,恐怕王助理的身子會撐不……」


  我淡聲反問:「恐怕會撐不過去嗎?」


  陳署廉說:「是的。」


  我打量著手上的指甲說:「除了這些,就沒別的了嗎?」


  陳署廉說:「沒有了。」


  我從沙發上起身說:「好,我幫你打個電話問問。」便拿起了一旁的電話,搖了一串號碼,號碼撥打出去后,便被那端的人接聽了,是個丫鬟接聽的,我當即便笑著說:「是總統府嗎?我找穆先生。」


  電話內的丫頭沒有說話,一直沉默著,過了會兒,電話那端換過了一個人接聽,我在電話內說:「陳署長來了,說讓我問問你,王淑儀的事情是怎麼處理,她這兩天身體不適,可否要按照原定的日子施以杖邢。」


  我認真的聽了一會兒,差不多兩三分鐘,我放下了電話,看向陳署長說:「他說了,原先是怎麼定的,便怎麼定,不過——」我話到這裡停了停,陳署廉看向我。


  我坐在沙發上說:「日子需得提一天。」


  陳署廉問:「什麼?提一天?」


  我點頭說:「嗯,提一天。」


  陳署廉不解其意的看向我。


  我說:「後天是佛祖壽辰,那天不宜殺生,而且全城的人們,全都吃齋禮佛,所以日子他讓你往前一天。」


  陳署廉皺眉說:「提前一天,那日子不就是明天了嗎?」


  我說:「是這樣沒錯。」


  陳署廉嘶了一會兒,他還在猶豫。


  我笑著問:「怎的?有問題?」


  陳署廉雖然還在猶豫,不過剛才我當著他的面打的電話,我自然不會從中作假,便對我說:「下屬明白了,我會按照穆先生吩咐照辦的,今天來這裡實在打擾姨娘了。」


  我靠在那笑著說:「怎會,這是我義務,而且幫你問一下,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陳署廉朝我抬手說:「那署廉便不打擾姨娘了,先告辭了。」


  我對一旁的春兒說:「春兒,你去送送陳署長。」


  春兒在一旁立馬說了一聲:「是。」之後便把陳署廉從快樂廳內送走。


  等春兒回來后,放下的電話又響了,我拿起了起來,放在耳邊喂了一聲,電話那端傳來顧惠之的聲音,她在電話內問:「你剛才在搞什麼,什麼總統府,什麼陳署長?」


  我笑著說:「沒有剛才借你號碼用了一用。」我笑著轉移話題問:「怎麼樣?如今孩子可長得可好?」


  顧惠之笑著說:「你還別說,你走後,倒是肯吃的很,她沒胖,倒是把我吃胖了。」


  我說:「你現在正是下奶的時候,自然是要多吃了。」


  顧惠之在電話那端笑得開懷說:「行了吧,她倒是吃飽喝足了,我啊,倒給自己養了一身肥肉。」


  說到這裡,顧惠之像是想起了什麼,她停頓了幾秒,又說:「對了,那天你怎的沒去見小魚兒?你可知道他趕來見你,沒看到你人有失望嗎?」


  顧惠之問到這件事情上來,我沒說話。


  顧惠之見我不說話,便問:「怎麼了?可是不喜歡那個孩子了?」


  我說:「也許一開始我領養他,就是一種錯誤的選擇,因為我沒能力給他一個家。」


  顧惠之說:「清野,我說這些話的意思,不是讓嫌棄小魚兒,或者讓你把他帶回去,而是有時候我想不明白,你為何就不能把小魚兒帶在身邊了?這個孩子及其的乖巧聰明,人人都喜歡,也不鬧事,你現如今都定居在了穆家,自己也還沒生孩子,怎不把小魚兒接過去呢?」


  顧惠之說的我又如何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若是做不到,便不要給他希望,他雖然還只是一個孩子,可孩子卻比大人更看重承諾,我做不到陪他長大,當初領養他,只是自己的一時憐愛跟好玩,而如今,顯然我這個情況是不可能帶著他來穆家的。


  我笑著對顧惠之說:「不管如何,這個孩子還是得拜託你幫我照看著了,或者你收他兒子,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的。」


  顧惠之見我仍舊沒有把小魚兒接走的意思,她只能嘆了口氣說:「好吧,我也不知道你心裡是如何想的,既然你要將他放在這裡,我便盡心盡責替你養著就是,反正我們家養個孩子還是養得起的。」


  我笑著說:「那就拜託了。」


  正當我們兩人說著話的時候,忽然有輛車停在了外頭,我以為是穆鏡遲跟王芝芝回來了,便趕忙對顧惠之說:「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我現在不太方便,之後再跟你聊。」


  我剛掛斷電話看向外頭,才發現從車上走來的並不是穆鏡遲跟王芝芝,而是穆家的一個丫鬟,她徑直朝裡頭走了進來,到達我身邊后,便笑著說:「姨娘,今日霍家那頭大喜,霍家夫人讓我過來接您過去吃酒。」


  我一聽,當即便問:「他們不是過去了嗎?怎的,還回來接我了。」


  丫鬟說:「是霍夫人專門吩咐的。」


  我皺眉問:「霍夫人?」


  我跟霍長凡也只有過幾面之緣,關於他的夫人,自然是更加不熟,也不知道為何今天這樣的場合,竟然還會派人來接我這個妾室。


  那丫鬟見我還坐在那沒動,又趕忙催了一句:「您快些吧,那邊快要開宴席了。」


  春兒也在一旁勸著說:「小姐,您快上樓收拾收拾,換漂亮些。」


  聽到春兒這句話,我笑了,放下手上魚食盒,睨了一眼問:「怎的?打扮漂亮過去選美嗎?」


  春兒小聲的反駁說:「沒說讓您過去選美,可那邊終歸是重要場合,您總歸打扮的慎重些才好。」


  我怎麼會不知道春兒的心思,我本來就已經是個妾室,這樣的重要的場合本來就沒我份,若是不打扮的漂亮點,估計走在大廳中央,都不會有人注意我理落我。我對這些向來不感興趣,爭風頭也不是我的風格,回到房間后,也只是隨便挑了一件衣服套了身上,連妝容都未上,挽了個髮髻,便帶著春兒從穆家離開了。


  我倒是從來都未去過霍府,也未見過霍夫人,到達那裡時,正是宴會最熱鬧的階段,到處均是一些名媛端著香檳在霍家大廳走來走去,大廳內有悠揚的鋼琴聲,所到之處,均是一片衣香麗影,觥籌交錯,不少金陵權貴和政治人物,帶著自家女眷來參加這場宴會,所有人都是精心打扮,反倒穿著一襲白衣的我,像是大廳內端盤子的侍女了。


  春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撇了我一眼說:「當初說您還不信,現如今怎樣?後悔了吧?」


  我無所謂的很,別人不注意到我,我反而樂得自在,而且若不是霍太太親自派人過來請,這種宴會,我還懶得來,我正要問之前來接我的丫鬟霍太太在哪裡時,這個時候人群里忽然徑直朝我們走過來了一個人,同樣是個丫鬟打扮,但不是穆家的丫鬟,是霍家的丫鬟,她像是等我許久了一般,到達我身邊便笑著說:「二姨太太,您來了呀。」


  這丫鬟應該是霍夫人身邊的丫鬟,因為穿著打扮,還是和大廳內服務的丫鬟很大不同,服侍妝容都高一個等級。


  我笑著對那丫鬟說:「您家夫人呢?」


  那很有禮貌說:「我家夫人等您許久了。」她朝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您請這邊跟我來。」


  我笑了笑,便跟在那丫鬟身後,那丫鬟帶著我們在大廳內穿梭者,走了沒多遠,遠遠的便瞧見不少人站在一處角落,角落那站了一個孩子的婦人,那差不多四十歲的年紀,面容雍容端莊,氣質不凡,瞧身邊圍著不少的官太太,相比那婦人便是霍夫人吧。


  我跟隨著丫鬟朝那邊走去,到達那一堆人旁邊后,我便朝著那婦人行了一禮說:「清野,拜見霍太太。」


  我這話才出來,那婦人迅速把孩子抱給了一旁的丫鬟,立馬走過來扶住我身子說:「何必如此大禮,我怎受得起。」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我,盯著我臉看了許久,她笑著說:「哎呀,原來是這麼漂亮的一位小姑娘啊,我還以為穆家的二姨太多大的年紀呢,難怪穆先生保護得如此之好,至今才見到你這位妙人兒,我家長凡好幾次都在我面前誇讚過你美貌呢,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凡的。」


  本來周圍的人都還在猜測,能夠讓總統夫人如此盛重接待的是何人,一聽到我是穆鏡遲的二姨太,那些視線,均變得有些曖昧了起來。


  我和穆鏡遲的關係畢竟太過複雜了,也難怪旁邊這些人會如此看著我,我只能盡量當做沒有看到一般,只是非常有禮貌的對霍太太笑著說:「今日本該是我親自登門來賀喜的,可實在這幾天身子有些不適,所以未有一同跟過來,讓霍太太親自過來請,實在是清野的不對。」


  那霍太太性子倒是溫柔的很,她柔柔笑著說:「你我之間怎說些這樣的話來,鏡遲跟長凡可是多年好友關係,你即是他的妻子,我們便是相當於妯娌的關係,不用如此客氣。」


  她見周圍人多的很,又全都看和我,她牽著我的手沒有放開,只是對那個引我過來的丫鬟說:「秋兒,在這好好照顧各位太太。」她便朝我看了過來,對我說了句:「跟我來。」


  便引著我朝廳外走,我不知道這霍太太怎會如此厚待我,這讓我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外加有些一頭霧水,我便看了春兒一眼,春兒也看了我一眼,她也未料到這樣的情況,可離開顯然是不可能的,春兒便只能跟在我身後,我也只能隨著霍太太朝前走著。


  等終於離開大廳嘈雜的環境后,霍太太把我引到了花園一處安靜的亭子內,亭子內候著兩個丫鬟,見我們來了,便朝我們行了一禮,在那提著茶壺替我們斟著茶水。


  霍太太隨和的很,她朝我笑著說:「隨便坐,不要太過拘束,若不是我們輩分相同,你可是要叫我一聲姐姐的人。」她打量著我,眼裡的喜愛展露無遺,她說:「果然是個水晶人兒,長得如此乖巧,難怪鏡遲放在心尖上疼的。」


  聽到霍太太這些話,我沒有說話,只是維持著微笑。


  丫鬟倒好茶水后,霍太太便將茶杯接過,親自遞給我說:「喝茶。」


  我趕忙雙手接過。


  霍太太笑著問我:「你叫清野是嗎?」


  我握住杯子,輕輕點頭說:「姓陸。」


  她聽到陸這個信,竟然稍微皺了眉,大約也對穆陸兩家關係有點了解,很快,她又溫柔的問:「你可知道鏡遲跟長凡是什麼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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