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教訓

  之後那幾天,穆鏡遲一直都在等日本那方的消息,等了三四天,虞助理便接了那方的消息,趕忙朝穆鏡遲書房走去,他正在坐在那自己與自己下著棋。


  見虞助理走了過來,便繼續在那落著子,也沒有回頭看,而是問:「怎麼樣。」


  虞助理來到他身邊說:「那人已經按照您的吩咐,給了藝館那邊的一筆錢,要求包下小姐,並且給小姐開的費用也正好是她丈夫所需的費用,藝館的媽媽跟小姐談了談,小姐那邊同意了。」


  虞助理最後那句話,讓穆鏡遲落子的手停頓了兩秒。


  不過,好半晌,他又繼續落著說:「嗯,我知道了。」


  虞助理見穆鏡遲也沒多問,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只能在那邊杵著,過了半晌,他才又問:「還要繼續下去嗎?」


  穆鏡遲往棋盤上丟著子說:「不用停,繼續。」


  虞助理又說:「小姐那邊同意后,他們將交易的時間定在三天後的晚上,也就是那天晚上意味著小姐要過去。」


  穆鏡遲再次嗯了一聲。


  虞助理見他這樣的反應,也不敢再多言,便侯在了那裡。


  他繼續在那落著子,連著落了好幾顆后,他忽然問旁邊的虞助理:「我們打個賭如何。」


  虞助理不知為何他竟然會跟他說這樣一句話,虞助理猶疑了兩秒,便說:「先生想打什麼賭。」


  他說:「賭她那晚會不會過去。」


  虞助理想都沒想,也沒有問賭約是什麼,立馬回了一句:「不會。」


  穆鏡遲聽到虞助理這樣的回答,他笑了,微偏頭看向虞助理問:「何以見得?」


  虞助理說:「小姐只是一時走投無路了而已,等真到那個時候,她自然便不會真的去踏出那一步,她應該……還沒有那個膽子。」


  穆鏡遲聽到虞助理這些話,卻只是低笑著說:「我賭她會。」他目光觀察著棋局上的局勢說:「依照我對她的了解,她這個人什麼都沒有,唯獨不缺膽子,她唯獨在不敢殺我這件事情上沒有膽子以外,對於這種事情,她向來看得很淡,她不是國內這種女子,把貞潔看得很重要,若是利益需要,情況緊急,她會選擇去的。」


  虞助理說:「您為何這麼肯定?」


  穆鏡遲說:「因為我了解她。」


  虞助理說:「那若是她去了,又該如何?給她錢嗎?」


  穆鏡遲說:「不,不要給她任何援助,我必須要她明白,她走這條路是有多愚蠢,再者,給她點教訓。」


  虞助理遲疑了兩下,又說:「可若是不給她錢,她必定還會想別的辦法去籌。」


  穆鏡遲將指尖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盤上的一處角落說:「她會跟我低頭的。」


  穆鏡遲說了一句這樣的話,虞助理不知道什麼意思,有些摸不清楚頭腦,不過他還是沒有多問,只是在那繼續候著。


  穆鏡遲丟了一塊玉佩遞給他說:「若是我贏了,這東西歸你。」


  那塊玉墜子花紋雕刻的無比精緻,一看便價值不菲,虞助理盯了良久,說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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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鶴田小姐將我從藝館大廳招至她私人房間后,她遞給了我一個信封,我不是很明白看向她,她抽著旱煙,用日語對我說:「替你接了一筆生意,這是對方給你的第一筆錢,你先數數,數完后再回答我。」


  我將信封打開,裡頭卻是一張支票,錢的數目相當的可觀,幾乎夠木村的三分之一的手術費用。


  我盯著那張支票看了良久,然後看向鶴田小姐。


  她拿著手上的旱煙在桌上敲了敲說:「本來,像你這種新來的,是需要在藝館培養一個月的,不過因為你不是我國的人,又加上你在這也應酬了幾日,有客人看上了你,所以親自跟我接觸,願意給你高價錢。」她又啵了一口煙,那濃濃的煙霧朝我噴洒而來,雖然味道不是很好,可我還是忍住了,直視著她。


  鶴田小姐繼續說:「那客人過兩日來,說只要你將她伺候好了,她便替你的丈夫支付剩下的醫藥費。」


  聽到鶴田小姐這些話,我聽了良久都沒有動,也沒有反應。


  鶴田小姐見我這副表情,她放下手上長長的煙槍,看向我說:「怎麼?當初你可是親口對我說,要做這一行的,今日不可能就後悔了吧?」


  那鶴田小姐臉塗得很白,唇很紅,臉上一層一層皺紋,讓她看上去相當油膩,我盯著她那張臉看了良久,便跪坐在那朝她行了一禮說:「很抱歉,鶴田小姐,我可能……還需要考慮考慮。」


  她聽到我這句話,果然臉色一變,目光略帶著些不滿說:「日本人最討厭的事情,便是言而無信,野澤小姐,你如此便有些不讓人喜歡了。」


  我知道我這樣的反反覆復會讓她不悅,可我還是堅持的說:「請您給我時間。」


  大約是我態度誠懇,她臉上的不悅倒未繼續表現下去,她再次吸了一口旱煙,紅唇里吐出煙圈問:「多久。」


  我說:「我是三天。」


  她似乎覺得三天也不過分,便說:「三天可以。」她說到這裡,停頓了幾秒,又說:「不過。」


  她挑了挑纖而淡的眉說:「作為外來賓客,我國的友愛,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丈夫藤原木村先生的醫藥費可是容不得你猶豫,你要是錯過了那個最佳期,倒時我也幫不了你。」


  聽她如此說,我還是在那說了句多謝,沒有立馬答應。


  她也不再為難我。


  等我從鶴田那出來后,也正好是到了我下班時間了,現在我所在的地方是日本大阪一處藝伎館,這裡頭所到之處,全都是尋歡作樂的曖昧笑聲,藝館的中央是些陪酒賣笑的女郎,那些女郎有一部分只是陪酒跟陪吃的,但並不包括陪睡,不過有一部分人,若是想要錢,若是對方出的價格讓她覺得滿意,也是很願意的。


  而目前我才來五六天,時間並不長,對這邊的人不是很熟悉,所以在經過時,盡量彎著腰,低著眸從這邊小心經過。


  等出了藝館后,我並未來得及換下身上的和服,而是直接攔住一輛人力車往大阪的神戶紀念醫院走去,到達那裡時木村的主治醫生早就在那等了我良久,他一見我來了,便立馬從辦公桌前起身,朝我喚了句:「野澤小姐。」


  我立馬朝著他走了過去,喘著氣對他說:「抱歉,有點事情耽誤了,所以遲到了。」


  木村的主治醫生並未在意,而是起身去給我倒了一杯水說:「今天我看過你丈夫的狀態,情況很不好。」


  他這句話一出,我整個身子瞬間緊繃。


  醫生端著水杯過來,然後放在我面前說:「您的手術費用可能要提前準備了,因為您丈夫的手術,我們醫院這邊,也將他提前了。」


  他說完,又立馬安撫我說:「野澤小姐,您先別急,我們將手術提前的原因,是發現您丈夫的身體可能支撐不到那時,那顆子彈佔據著他胸腔最重要的位置,他現在的心跳已經是危險了,若是再拖下去,誰都不能保證,他是否能夠等到那一天。」


  我手心內是冒出的層層冷汗,可我盡量讓自己冷靜一些,然後對木村的主治醫生說:「我清楚,我明白,錢我會盡量想辦法,但是我想請問您,如果手術沒有成功,他會怎樣?」


  醫生瞧著我說了兩個字:「死亡。」


  這兩個字,是必然的,我不知自己怎會如此愚蠢,問這樣的問題。


  醫生見我半晌都沒有說話,他又說:「但是您要明白的一點,如果不及時取出那顆子彈,他所面臨的,也是死亡。」


  說到這,我說:「我明白。」


  過了半晌,我想了想又問:「手術確定的日子可有定?」


  醫生說:「如果您這邊不為難的話,我們這方將手術定在十四號,從今天算起,也就還有四天的時間,也就是手術費用……」


  我及時阻斷醫生的話我說:「我明白的,請您不用擔心。」


  那醫生安慰了我兩句,我才從辦公室出來,接著我朝著木村的重症病房走去,我在外頭瞧了兩眼,這才轉身離開,很快我又朝著藝館走去,到達那時,那的媽媽還在那裡,依舊坐在那抽著煙,她聽到我的腳步聲,在那問了一句誰。


  我回了一句:「是我,野澤。」


  她一聽到我聲音,瞬間像是料到了什麼一般,嘴角勾著一絲瞭然的笑,她回頭看向我說:「你回來了。」


  我朝著她走了過去,到達她面前說:「我急需要那筆錢,可以提早跟那人見面,然後將錢交給我嗎?」


  鶴田慢吞吞放下煙槍,然後在那端著茶杯飲著茶問:「可是你丈夫木村的病情又產生了變化。」


  我直言說:「是。」


  鶴田見我答應了,她反而一點也不急了,她說:「你這邊沒問題,那邊的客人我自然要先去問問才能給你答覆。」她說到這裡,聲音又停頓幾秒說:「不過,這次你答應了,就不能反悔了。」


  我說:「我不會。」


  她見我如此肯定,便又說:「好,那你回去等我消息。」


  我到家還沒半天,鶴田便往我的住宅打來了一通電話,她用無比沙啞的聲音在電話內告訴我,她已經聯繫那邊的客人了,對方提議將時間提到明天晚上,問我這邊是否有問題。


  我聽到這裡,整個身子鬆動了兩下,不過很快,我對鶴田回復了一句:「沒問題。」


  鶴田便在電話內說:「你好好準備準備。」


  接著,她便將電話掛斷了。


  我聽著電話內傳來斷線聲,坐在那良久,才緩慢的將話筒放在那上頭。


  之後我便起身,起身回了屋子在柜子內四處找著明天要穿的衣服,還沒翻找滿意的一件出來,電話又再次響起,我走了出去,又再度將話筒拿了起來放在耳邊用日語說了句哪位。


  那邊傳來的卻是陳國宏的聲音,他在電話內說:「陸小姐,我是陳國宏。」


  我面無表情回了三個字:「我知道。」


  他說:「您需要錢?」


  我說:「是。」


  他說:「我可以給您,替您支付您丈夫的所有醫藥費。」


  聽到他這句話,我想都沒想直接將話筒狠狠拍了下去,陳國宏的聲音自然戛然而止,我正要轉身走的時候,電話又再次響起,我在那站了三秒,可想了想乾脆又坐了下來,再次拿起話筒,還不容那邊的人說話,我開口說:「不用多說任何話,我不會接受他任何的幫助,你讓他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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