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交易

  尤斐然沉默了幾秒問:「木村對於你來說,如此重要嗎?重要過我們?」


  我說:「這是兩碼事,你們之間無法跟他比較。」


  尤斐然冷笑了一聲說:「是啊,我們是無法跟他比較,所以你才會因為他的死,要棄當初的朋友不管不顧。」


  我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尤斐然在電話那端又說:「算了吧,你若是不想幫,就這樣吧,就當我從來沒有打過這個電話給你,陸小姐,打擾了。」


  接著,電話那端傳來一聲啪,尤斐然直接電話給掛斷,裡頭是斷線的聲音。


  我坐在那聽了一會兒,這才緩慢將話筒從耳邊拿了下來,桂嫂不知道何時進來了,正站在我的對面,她正瞧向我,大約是聽到了我跟尤斐然的對話。


  她將手上的綠豆湯放在我手邊的桌上,小聲說:「先喝點綠豆湯解解暑氣。」


  她手上拿著一塊干毛巾,然後將那碗冰鎮的綠豆湯用毛巾裹住遞給我說:「來,桂嫂今天多放了些糖。」


  我坐在那卻沒有接,而是低聲對桂嫂說:「桂嫂,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桂嫂知道我此時心情不好,她又勸了我一句:「您多少吃點。」


  我搖頭對桂嫂說:「我沒有胃口。」


  桂嫂只能輕嘆了一聲說:「那我放在一旁等它涼氣再散去一些,您要記得食用。」


  我點頭,說了個:「好。」字。


  桂嫂便只能拿著托盤,從我面前緩緩退了下去。


  等她走後,我坐在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再次拿起了桌上的話筒,本想搖一串號碼出去,可手才動了兩下,便又放了下來,之後又徹底將話筒扣在了電話上頭。


  之後我便又起了身,朝著外頭走去,桂嫂還在門口候著,一見我從屋內出來,便立馬喚了我句:「小姐。」


  我看了桂嫂一眼說:「我要去書房。」


  我說完,便又朝著書房那端走去,桂嫂在後頭站了一會兒,便立跟在了我身後。


  等到達書房門口后,便對門口站著的兩個保鏢說:「我有事找他。」


  那兩個保鏢看向我,不過他們剛想說話的時候,小秀兒似乎是在裡頭聽到我的聲音,便當即從裡頭走了出來。


  她一瞧見門口站著的人是我,便朝我喚了句:「小姐。」


  我問小秀兒:「我現在可以進去嗎?」


  小秀兒說:「您稍等了,我去請示一下先生。」


  她說完,朝我福了福,便又轉身進了房間內,我跟桂嫂在外頭等著,等了差不多三四分鐘,小秀兒再次從裡頭出來,對門口候著的我說:「先生說,讓您進去。」


  她說完這句話,便從我面前稍稍讓開了一些,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走了進去后,本想直接進穆鏡遲的卧室,可小秀兒卻及時擋在我面前,低聲說了句:「小姐,還請您在書房內等候,先生一會便會出來。」


  顯然小秀兒這句話,是不許我進穆鏡遲卧室的。


  我倒也不是非要進他房間,便沒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書房內等候著。


  等候了一會兒,卧室內傳來動靜,我朝那方看去時,有丫鬟扶著穿戴整齊的穆鏡遲從裡頭走了出來,雖然看上去精神還算可,不過卻行走的卻不是很快,在丫鬟的攙扶下,他從我面前經過,去了書桌前坐下。


  等他緩緩坐下后,他咳嗽了兩聲說:「有事找我?」


  如今我是有事求他,所以我很快點了一下頭。


  他坐在椅子上后,丫鬟便將一個枕頭放在了穆鏡遲身後,方便他斜靠,明明是六七月份的天氣,他腿上還蓋著一層薄薄的毯子,他白皙的臉上不見汗珠,很是清爽,身上還穿著秋款的長衫。


  如此看,跟穿著薄裙的我對比,倒像是一個在夏季,一個冬季。


  他卻絲毫不覺得天氣熱,靠坐在椅子上后,將膝上的毯子捋了捋,然後才看向我說:「說吧,什麼事。」


  丫鬟將桌上潤嗓子的枇杷汁端了過來,遞給了他,在他拿著勺子正要食用的時候。


  我對他說:「你放了顧惠之,我跟你去江澤。」


  穆鏡遲在聽到我這句話時,他持勺子的手一頓,過了一會兒,他將勺子放下,又抬頭看向我。


  在他的視線注視下,我又說:「這是我的交換條件,你若是答應,我便跟你走,你若是不答應,我想就算你拿十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都未必能夠把我帶去江澤。」


  穆鏡遲在聽到我這句話后,他將手上那碗枇杷汁放在桌上說:「發生什麼事了,竟讓你今天在我面前說這樣一番話。」


  我說:「你不必裝傻,顧惠之如今如你所願,被扣去了特刑庭,而特刑庭那邊必定會拿她給訪問團那邊一個交代,若是你不插手,她必死無疑。」


  穆鏡遲聽我如此說,他又低低咳嗽了兩聲,兩聲過後,他說:「怎會突然想到為她來求我,你不會是忘了她做過一些什麼事。」


  他蒼白的手,拂了拂膝上毯子表面的皺褶處,他淡聲在提醒著我。


  我說:「你只告訴我答應我,還是不答應我便是了。」


  他見我話裡帶著逼迫,他終於抬眸看向我,目光平靜的落在我身上良久,他說:「你願意跟我去江澤,我自然是欣喜的,只是她人的生死如今不是我坐得了主,木村是日本的記者,本就死得不明不白,若是連兇手,我還插手的話,那邊未必會肯。」


  我說:「這麼說,你是不答應了?」


  穆鏡遲卻又問:「那天你還沒讓我放了她,今日怎的,難道是有人給你電話求過你什麼?」


  我站在他面前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同意還是不同意就是。」


  對於我的逼迫,穆鏡遲語氣依舊不疾不徐,他說:「在給你答案之前,我總應該有權利了解事情經過。」他說到這,又問:「我聽人說顧惠之的丈夫,沈自山來了這裡一趟,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會有這麼大面子,讓你出現在我這裡,用這樣的條件來跟我交換,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尤家的尤斐然應該會給你一通電話,畢竟你們三人曾經是要好的朋友以及同學,尤家的尤斐然不會對顧惠之入獄的事情視而不見的,是嗎。」


  見他猜測出來了,我也沒有否認,低聲問:「所以呢?」


  穆鏡遲再次伸手端起桌上那碗他之前放下的枇杷汁說:「與其他來找你求我,不如他去求他姑父陰柏翰,事情不是更便利得多嗎。」


  我不知道穆鏡遲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看向他。


  不過很快,他在說完那句話后,便又說:「行了,這件事情我會好好考慮的。」


  我沒想到他竟然沒有立即答應,而是說考慮,我看向他問:「時間是多久,你總要給我一個期限。」


  穆鏡遲在那飲著枇杷汁說:「明天早上也許會給你答案。」


  我說:「好。」


  聽他如此說,我轉身就要走,可這個時候,虞助理在一旁說:「先生,木村已經不明不白的死了,如果我們還插手兇手的事情,他們那恐怕不會很好交代,而且這次陰柏翰不插手,顯然是……」


  虞助理話未說完,穆鏡遲便打斷他的話說:「我心裡有數,不用多說。」


  虞助理還想說什麼,見穆鏡遲臉上帶著不悅,便沒有再說下去。


  穆鏡遲又對我說:「你下去吧,明早上我會給你答覆。」


  聽到他這句話,我也沒有在裡頭多糾纏,便從房間內退了出去。


  小秀兒在後頭跟隨著,送著我離開,到達外頭后,桂嫂在那等著我,便她已經猜到我是為了什麼而去找的穆鏡遲了。


  便小聲問:「先生答應了沒?」


  我對她說:「他說還需要考慮。」


  桂嫂又問:「您怎麼跟他說的。」


  我說:「我用去江澤這件事情和他交換。」


  桂嫂大驚,她看向我,大約沒想到我會用這件事情去跟穆鏡遲進行交換,這不像是我會做出的決定,如今竟然會為了顧惠之,而進行妥協。


  桂嫂看了我許久,她問:「您……真想好了?」


  我說:「嗯,想好了。」


  我朝前走著。


  桂嫂便只能沉默的跟在我身後。


  等回到房間后,我便坐在床邊望著這所房間發了一會兒呆,桂嫂侯在我身旁未說話,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我問桂嫂:「去江澤的日子是不是快了?」


  桂嫂在我身邊說:「是的,小姐,沒多久了,基本穆家上上下下都已經開始在準備了。」


  我又說:「您跟我去嗎?」


  桂嫂說:「我自然是要同您一起去的。」


  桂嫂蹲在我面前,握住我的手說:「在金陵跟在江澤是沒什麼區別的,那邊的環境可能對您還會好一些,而且,桂嫂會陪著您。」


  我說:「桂嫂,我要在那待多久。」


  桂嫂沒說話,大約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我。


  她沒有回答,我也沒有再問下去,我沒去過江澤,不過聽她們說,那邊屬於江南地帶,有山有水,倒是是個旅遊的聖地。


  桂嫂本來是沉默著,可不知道為何,竟然開始低聲哭泣了起來,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立馬朝她看了過去,發現她確實在哭,我略微有些驚訝的問:「桂嫂,你哭什麼?」


  桂嫂搖著頭說:「沒什麼小姐,我只是在想以後、以後、」她說到這,終究是沒說下去,又哭了出來。


  我立馬拿著帕子替她擦拭著臉說:「船到橋頭自然直,以後自有我的以後,時間既然還沒到那一步,您先別著這樣的急。」


  桂嫂在那低聲哭著,她說:「桂嫂怎能不擔心,先生去了那便不會再回來了,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他人都是葬在那邊的,您倒是該怎麼辦,是回還是不回呢?先生如今也只是說要將您一併帶過去,也沒給個說法和安排出來。」


  聽桂嫂這樣說,我笑著問:「您急什麼,他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去哪裡這世上還會有人管得著我嗎?天下之大總會有我的去處,您啊,就別擔心這樣的事情了。」


  桂嫂看向我,又是眼淚連連。


  我繼續替她擦拭著眼淚,桂嫂在我房間內哭了許久,後來大約她也哭累了,我便讓外頭的丫鬟送她回自己的房間,讓她好好休息。


  桂嫂走後,我坐在那便又沉默著。


  一晚上過去后,到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去了穆鏡遲的書房門口,當時他還沒起,外頭伺候洗漱的丫鬟還侯在書房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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