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出賣
楚悅收拾妥當了以後便隨著管家出了府,門口堪堪停著一輛帶著宮裏頭標誌的馬車,兩個內侍麵無表情的站在馬車的旁邊,見著楚悅後也不說話隻是掀開了馬車的簾子,便讓楚悅上了馬車。
楚悅的身份是個永寧侯府的小妾,自然不能帶著其他的婢子進宮,她此番孤零零的坐在了寬大的馬車裏,耳邊傳四周街頭隱隱約約的嘈雜聲,無形中平添了幾分緊張氣氛。
楚悅垂首看著自己的手,心頭卻是一次次的回想這一段時間以來自己做過的事情,應該沒有哪一件會觸及到皇家的利益啊?
難不成是上一次自己弟弟楚遠澤的事情,可是那也是陳墨川托南山老先生在皇上麵前求情,她如今實在是不明白了皇上為什麽這麽急著召見她進宮了?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宮城的東司馬門外,楚悅不得不下車沿著夾道朝著皇上住著的養心殿走去。
剛到了養心殿遠遠便看到正殿門口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的人,一個個穿著朝袍,倒是帶著幾分整肅蕭瑟。
候在外麵的李公公看到楚悅走了過來忙轉身進了養心殿稟告,不多時便折返了回來淡淡掃了一眼楚悅低聲道:“隨我來!”
現在的楚悅已經脫離了楚家,卻不想做了永寧侯府世子爺的小妾,前幾天還因為這個女人世子爺鬧到了皇上的跟前兒,如今又是一遭,不曉的這個女人身上到底帶著什麽運道,一次次的惹禍。
楚悅衝李公公點了點頭隨後大步走進了正殿的門口,不曾想養心殿裏麵也是跪著一大片的人,即便是五皇子和六皇子也躬身站在了龍案的下麵。
陳墨川和永寧侯爺具是跪在地上,也看不清楚什麽神情,甚至自己的那個早就斷絕了關係的便宜老爹楚修凡也是神色冷峻的跪在那裏,卻是頭也不敢抬起來。
楚悅的心頭微微一顫,這個陣仗有點兒大,她平複了一下心跳緩緩上前規規矩矩跪在了龍案前高聲道:“民女楚氏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悅衝龍椅上坐著的承平帝磕了一個頭,隨後卻不敢動,今兒的事情看起來分外的詭異,如今她也隻能等著。
許久承平帝威嚴的聲音傳來:“穆王在南疆受困這件事情你可知道?”
楚悅頓時眉頭狠狠蹙了起來,居然是關於蕭穆的事情?
這個家夥這一次在南疆戰事中也算是露了臉,眼見著南疆的叛軍逼近了京城,人心浮動,而且南疆距離江南富庶之地很近,這場戰事讓大周的統治者頭痛不已。
況且南疆之戰都在最南邊的毒霧煙障之地,宮裏頭的那些皇子們一個個遠遠躲著的,這個時候蕭穆站了出來自然是奪取了很多人的眼球。
而且蕭穆也很爭氣,率領大軍剛到了南疆便是首戰告捷,很快便將南疆的叛軍壓在了江南南岸,可是偏偏這個時蕭穆居然被人困在了南疆的叢林中,至今生死不明。
這件事情其實她是知道的,畢竟跟著陳墨川這個人精在一起,什麽樣的消息不知道?
但是偏偏皇上問起了她這件事情,她的心思轉了幾轉忙磕了一個頭道:“回皇上的話,民女隻是個小小的內宅婦人,這樣的朝廷大事民女不敢過分關注,也是不清楚得很!”
“是嗎?”承平帝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危險隨即猛地抓起了龍案上的一遝紙朝著楚悅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
這一變故突起,楚悅頓時腦袋上落滿了紙,整個人都是微微一顫。
她忙趴了下來磕頭道:“皇上息怒!民女實在是不知……”
楚悅的話頭頓時卡在了嗓子眼兒裏,卻是看到了麵前落在地板上的紙張頓時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氣。
雪紙上麵畫著的便是梯田灌溉的圖紙,還有應對南疆叢林戰的那些策略都是楚悅之前當兵的時候學到的知識,之前為了在蕭穆麵前活命她都通通告訴了蕭穆。
這些圖紙是蕭穆親自保管的,按理說那個人很是謹慎,這樣重要的東西居然被皇上拿到了手哦,難道蕭穆身邊出現了內鬼?
她忙看向了一邊站著的五皇子蕭淵和六皇子蕭宇,難道這兩個人挖出了蕭穆藏著的那個秘密據點怡紅院?
她的心跳瞬間加快,當初告訴蕭穆這些倒是沒想到有一天會被皇上知道。
當初她也不曉得蕭穆在皇上麵前說了些什麽,如果當初蕭穆拿著這些東西如果和皇上說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那麽她現在便慘了。
哄騙皇上那是欺君之罪,今兒她的這顆項上人頭便是不保,頓時楚悅隻覺得脖子涼颼颼的,有點點的頭皮發麻。
楚悅撐在地板上的手掌微微有幾分發抖,細白的手指緊緊摳著寬大地板的縫隙,整個人都是發懵的。
蕭穆這個牲口即便是去了南疆生死不明居然還這般的連累她,坑死了她。
她隻覺得嘴巴一陣陣的發幹,如今抵賴萬般不可,既然承平帝能將這些東西攥在手中便會有其他的證據證明她必然和蕭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她抵賴不了。
楚悅緩緩匍匐在地上卻是不敢再多說一句,心頭倒是決定賭一把。
若是真的欺君之罪,承平帝早就下令砍死了她,哪裏會在現在狠狠責罵她?罵她,對她發脾氣便是還有一線生機。
承平帝看著哆哆嗦嗦趴在地上的楚悅,眸色微微沉了下來,隨即緩緩道:“穆王之前和朕說起過這些圖紙上畫的東西,還說這些是克製南疆叛軍的法寶。”
楚悅匍匐的身體更是低下去了幾分,倒是也不敢說什麽。
承平帝冷哼了一聲道:“當初穆王說他曾經遇到過一個高人,這些東西便是那個高人所賜,不曾想楚家小姐倒是藏的很深。”
什麽鬼?楚悅猛地抬起頭看向了震怒的承平帝,頓時臉上的神情微微有幾分發悶,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當初穆王蕭穆並沒有將這件天大的功勞攬到自己的身上?
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想的?楚悅一時間有些恍惚。
承平帝看著楚悅冷冷道:“穆王如今被困在南疆,南疆叛軍陡然反擊,我大周岌岌可危,你明明曉得破解南疆困局的法子卻是這般遮遮掩掩,若不是穆王派出的暗衛傳回來的消息說若是想要解他的困局必須你親自走一遭南疆,朕倒是不知道你就是穆王所說的那個幕後的高人。如今且看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難道真的不怕朕治你一個欺君之罪,誅你的九族不成?!”
嗡的一聲,楚悅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她隨後狠狠閉了閉眼睛,隨後慢慢腦子裏的那些紛紛擾擾的線索一點點的理清了。
她狠狠磨了磨後槽牙,這一遭不是蕭穆的身邊出了奸細將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說了出來,而是蕭穆自己從南疆發出來這麽一個消息,將她狠狠卷進了他蕭穆的世界。
上一次她和蕭穆說的清清楚楚,他們之間沒有可能卻不想這個家夥還是不放過她。
她曉得這件事情已經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她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抗下去,她的頭還真的沒有那麽硬。
楚悅衝承平帝緩緩磕頭道:“皇上,民女該死!”
楚悅的話音剛落,跪在楚悅前麵的陳墨川本來挺直的背影越發的僵硬了幾分,隨後卻是緩緩鬆弛了下來。
楚悅狠狠吸了一口氣道:“之前整個京城盛傳民女瘋瘋癲癲的故事,其實民女是真的瘋了。”
四周的人頓時視線齊刷刷的看向了這個京城第一惹禍精楚家離經叛道的二小姐,這個女人這樣說自己倒也是沒毛病,她之前做過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奇奇怪怪瘋瘋癲癲的?
隻是這樣直白的說自己是個瘋子的,也是少見得很。
楚悅抬眸看向了承平帝緩緩道:“皇上,這件事情實在是怪異的很,民女也是嚇著了的,倒是不敢和外人說道,畢竟這件事情說出來實在是太過荒唐。”
承平帝這些日子來分外的信奉鬼神之說,本來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可是卻不甘心自己的衰老,也不甘心再也不能掌控大周這樣的大好山河。
故而他如今分外的器重那些和尚道士,反而對於那些鬼神之說也是分外的迷戀,妄圖改天換命謀一個長生不老的途徑。
此番楚悅這麽一說,他的臉色反倒是緩和了下來,之前穆王給他的那些圖紙和策論的時候便是讓他驚詫莫名。
當時他還想要兒子將那位高人請進宮中,雖然他現在迷信鬼神可是對於那些有真才實學的國士還是看中都很,此番卻發現這個神秘的高人居然是個女人,還是之前在京城中惹出了諸多麻煩的女子。
楚悅看著承平帝道:“之前民女不小心落水,當時在世子爺將我從河裏救上來之前,卻是在水中看到一個身長約四五丈的身著豔麗服飾的女子,民女當時以為是個夢,隻覺得額頭被那女子的衣袖輕輕拂過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湧了進來,故而民女被世子爺救上來以後性情有幾分變化。”
楚悅現在編謊話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為了保命,也隻能虛虛實實的說這些有的沒的,她如今拿捏著承平帝對鬼神之說的迷信還能說說話兒,若是這一招都不行了的話,今兒便死在了這裏算了。
她繼續道:“後來民女聽聞南疆戰亂卻是奇怪的腦子裏又湧現出了這樣那樣的畫麵和年頭,民女覺得害怕便去廟裏燒香卻不想遇到了替皇上和大周祈福的穆王爺,民女看著穆王爺這般憂國憂民便將那些奇怪的念頭和想法告訴了穆王,還懇請穆王替民女保密,故而犯了欺君之罪,還請皇上賜死民女!”
承平帝定定看著麵前跪著楚悅,倒是許久不說一句話,四周的氣氛漸漸有幾分凝滯,楚悅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了腔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