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當值

  十五月圓之日,便是成安郡主和蕭穆成親的日子,固然成安郡主不想自己和蕭穆之間的親事節外生枝沒有將這個消息放出去,但是別院卻是熱鬧非凡。


  一大清早來來往往的下人們便開始布置院子,修建精致的院子到處掛著大紅的燈籠,看著別有一番喜慶的味道在裏頭。


  楚悅今兒同其他服侍的丫頭們一樣也換了一件大紅的裙衫,穿著金色褙子,還領了於嬤嬤帶著人分發下來的小銀稞子。


  成安郡主心情好的時候對待下人們倒也是大氣得很。


  “你出來一下,”於嬤嬤衝端著果盤前往花廳處的楚悅喊住了。


  “於嬤嬤?”楚悅忙疾步走到了站在樹後於嬤嬤的麵前。


  今兒她一直在等消息,現在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雲海已經帶著外麵的人來了,想必此番已經有了安排,隻需要和他們這些內院的人取得聯係便罷了。


  故而每一個風吹草動楚悅都會慎重對待,她看著臉上掛著神秘表情的於嬤嬤低聲道:“於嬤嬤,您找我?”


  於嬤嬤將楚悅拉在了花樹後左右瞧了瞧壓低了聲音道:“按理說這些話兒不該是我和你說的,隻是事到如今咱倆個也算是投緣得很,一句話兒我不得不提醒與你。”


  楚悅心頭一動忙陪著笑道:“多謝嬤嬤能這般看顧我,嬤嬤有什麽話兒盡管說來。”


  於嬤嬤頓了頓話頭壓低了聲音問道:“我隻是問你是不是穆王爺……之前看上了你?”


  於嬤嬤話音剛落楚悅倒是微微有幾分愣怔,沒想到於嬤嬤將她偷偷喊了過來居然問的是這樣一個爛問題。


  她尷尬的笑了笑道:“於嬤嬤莫要取笑與我,我就是個鄉下粗野的婦人,王爺天家貴胄哪裏瞧得上我,況且這話兒千萬不可被郡主聽了去,我還想多活幾年呐!”


  於嬤嬤眸色一閃定定看了看楚悅,倒是真的沒有從楚悅的臉上發現任何攀龍附鳳的心思,倒是心頭鬆了口氣卻是眼底多了幾分整肅看著楚悅道:“那嬤嬤我說一句體己話兒,這話兒千萬不可被人曉得了,嬤嬤我和你說這個話兒可是提著腦袋說的。”


  楚悅倒是心頭微微一頓不曉得這個於嬤嬤到底還和她說什麽。


  於嬤嬤低聲道:“姑娘,這幾天我也算是看出來了,你是個好姑娘,我也不忍心看著你死,不過我需得給你提個醒兒。”


  楚悅一愣忙道:“不知道嬤嬤想要對我說什麽?”


  於嬤嬤再一次左右瞧了瞧這才壓低了聲音道:“今晚郡主特地吩咐下來要讓你去喜堂那邊伺候郡主和王爺。”


  楚悅眼皮子狠狠抽了抽這可是怎麽說的,他們兩個洞房偏生讓她過去伺候?總感覺成安郡主是個神經病。


  不過細細思量倒也是能說得過去的,畢竟這不是她之前呆著的那個世界。


  在這個封建皇權時代,有些規矩確實是有些不合常理的。


  這個時代男女成婚的時候晚上洞房之夜是有貼身丫鬟伺候著的,可是這些丫鬟一般都是主子身邊的心腹之人,此番卻是讓她在喜堂外麵守著,這個事兒倒是有幾分說道的。


  楚悅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向了於嬤嬤道:“嬤嬤,我本不是郡主身邊的心腹,這在喜堂夜晚值守的人怎麽會是我?”

  於嬤嬤定了定神看著楚悅一字一頓道:“今夜值守的時候多長幾個心眼兒,因為……”


  於嬤嬤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還是吸了口氣道:“因為郡主要殺你!”


  楚悅猛地抬眸看向了於嬤嬤,於嬤嬤眼底難得有幾分慌亂定了定神看著她道:“具體什麽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隻是我家的那口子這幾日在前院當差,因著郡主的婚事前院需要的人也多,我家裏的那位便進了前院,卻是聽到了一個醉酒的更夫說他得了銀錢要幫郡主除掉她身邊的一個女子。”


  於嬤嬤的話兒說到此處倒是再不說下去,隻是看著楚悅道:“這事兒你自己掂量著辦,我能幫你的也就是如此了。也可能是酒後胡言亂語的,你自己想想看,若是今夜值守的話倒也是可以不去的。”


  楚悅這般聰明的人哪裏聽不懂於嬤嬤的話兒不就是善意的提醒她今夜在喜堂值守千萬不能去,想辦法逃走罷了。


  她看著麵前站著的於嬤嬤倒是心頭微微一暖,雖然之前自己沒少給於嬤嬤送銀子送東西百般巴結討好,可是畢竟將這件事情告訴她,這般提醒她,那是擔著一定的風險的。


  她緊緊握著於嬤嬤的手低聲笑道:“多謝嬤嬤,我省得的,嬤嬤也要保重。”


  於嬤嬤這才鬆了口氣,這種事情本來就端不上台麵的,如今楚悅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心意,她倒是微微放鬆了幾分。


  隨後於嬤嬤又吩咐了幾句這才離開了院子,果然不多時郡主身邊的心腹嬤嬤親自來後麵院子裏點了楚悅還有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子去前院的喜堂當值。


  當下裏楚悅和另一個女孩兒跟在了管事的嬤嬤身後去了前院的淨房重新沐浴,一會兒要換大紅的絲綢裙衫直接進入內院。


  楚悅此番任由兩個粗使丫頭幫她更衣,視線卻是看向了暖閣外麵漸漸暗淡下來的天光。


  若是想要離開郡主府這個時候是最佳的時段兒,前院拜堂,此番人都亂糟糟的,眼前兩個給她換衣服的小丫頭她完全能弄暈了去,若是再耽擱下去一會兒進了護衛嚴密的內院怕是不好再離開了。


  可是現在陳墨川那邊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他應該也知道今夜是將蕭穆弄出來的最佳時間吧?若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可是要費勁兒多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牆角處做工精致的沙漏無聲無息的流淌著時間沙粒,楚悅的心一點點的揪扯著。


  突然給她更衣的那個粗使丫頭卻像是無意間碰觸了一下她的手,隨即楚悅手中多了一個臘丸兒。


  楚悅猛地心頭一頓緊緊攥著掌心中的臘丸兒,隨後卻是不動聲色的轉過身,身後的粗使丫頭卻是低聲耳語道:“解藥。”


  簡單的兩個字兒在楚悅的心頭中砸起來一片巨浪,之前還覺得陳墨川這一次要完結果卻是這麽快便安排好了一切。


  楚悅的心頭頓時掠過一抹驚喜,若是自己手中攥著的是解藥的話,隻要能送到蕭穆手中便是大功告成了去。


  蕭穆此番是被困的遊龍,一旦解困豈是成安郡主能控製得了的?

  隻是如何接近蕭穆將解藥送出去倒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楚悅收拾好後倒是不能再存著逃出去的心思,此番在喜堂值守便是再無退縮的可能。


  很快夜色來臨,雖然沒有請府邸外麵的人捧場,但是成安郡主還是在府裏頭舉辦了宴會,隻是宴會上吃吃喝喝舉杯慶祝的居然是之前被成安郡主抓回來的那些各色美男子。


  楚悅端著酒杯站在了賓客的背後伺候一抬頭便看到了側位最後麵坐著的陳墨川。


  此時他穿著一件靛青色繡白色牡丹花紋的錦袍,歪歪斜著身子靠在了小幾邊,臉上掛著幾分朦朧醉意,襯托著他俊朗非凡的臉自帶著幾分別樣的灑脫。


  楚悅微微別開了視線暗自慶幸成安郡主身邊已經有了蕭穆,不然就陳墨川這個小樣兒保不準就是成安郡主的下酒菜。


  宴會雖然詭異但也是分外的熱鬧,也有些真的想攀龍附鳳的男子為了討好成安郡主自然是詩詞歌賦,撫琴唱曲兒,將宴會的氣氛烘托到了最頂峰。


  隻有穿著一身大紅喜服的蕭穆卻是規規矩矩端坐在成安郡主的身邊,臉色帶著幾分別樣的整肅和這喜慶的畫風有幾分格格不入。


  楚悅悄悄挪動了位置抱著酒壺手中捏著之前陳墨川托人送給她的解藥一點點朝著蕭穆的身後走了過去。


  她本就站在了成安郡主身後的那些服侍的婢女隊伍中,此番若是挪過去倒也是不會引人注目。


  眼見著楚悅便挪到了蕭穆的身後,此番成安郡主也已經喝多了的,正趴著蕭穆的肩頭附在他的耳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隻看著蕭穆的臉色越發陰沉了下來,想必成安郡主說的不是什麽好話兒。


  “王爺怎樣?你開不開心?”成安郡主吐氣如蘭,輕輕吹在了蕭穆的臉頰邊。


  蕭穆藏在寬大袖子裏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隻是他心頭到底過不了一個坎兒,忍不了在身後楚悅的麵前和成安郡主裝恩愛。


  他也說不清楚這是一個什麽感覺,自從和楚悅相識後便一直是這般的患得患失。


  楚悅寧可做永寧候世子的小妾也不願意做他的側妃,他對楚悅是生氣的甚至是恨著的,隻是如今還是放不下。


  “王爺?”成安郡主看著蕭穆的敷衍心頭不喜,卻偏生不願意放過他,隨即伸出舌頭輕輕拂過蕭穆的臉頰。


  “放肆!”蕭穆猛地起身狠狠一把將成安郡主推開,卻不想抬手間碰倒了案幾上擺著的菜肴,滾熱的湯汁兒濺了他一身倒也是狼狽的很。


  成安郡主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剛要發作,卻不想身後的楚悅猛地竄了過來貼著蕭穆的身子,隨即將他袖間鋒利的短刀按了回去,手中的解藥順勢塞進了蕭穆的掌心。


  楚悅陪著笑道:“王爺,今兒是王爺和我家郡主大喜的日子,這打碎的盤子倒是碎碎平安是個好彩頭。”


  她忙拿出了帕子幫蕭穆擦拭掉了那些菜湯,卻不想蹲著的身子被身後的成安郡主狠狠一腳踹開。


  “大膽奴婢,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成安郡主殺意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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