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公開嗎

  童心亞一路被蘇亦護著,慢慢地走出了記者的包圍圈。她身上掛著松垮垮的醫院病服,跟西裝革履的蘇亦完全不搭調。剛才注意力分散在別的地方不覺得,現在遠離人群才發現,她一直被他緊緊扣在懷裡。突然就覺得有些尷尬,肩膀剛掙了一下,蘇亦就低下頭警告:「別鬧!郎」


  她哪裡是想鬧,分明是他太霸道,她的腳都快要不能落地了好么。


  他身上混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煙草味。印象里,他是不抽煙的。一抬頭,看到他下巴上青青的胡茬,她便愣了一下……想起護士說他一整晚守在醫院,她心裡便生出些愧疚。


  憋了一會兒,她終於鼓起勇氣,提醒他,「你放開我,我自己走。」


  蘇亦四下看了看,發現沒人,這才放開她。


  童安晨從後面追上來,「蘇亦哥,謝謝你替我們解圍。」


  「不用謝。」蘇亦瞥了他一眼,晦暗不明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童安晨認真看了看他,不明白他這陰陽怪氣的口氣是幾個意思,便拉著童心亞到一邊,「他應該做的?什麼意思?」然後指著她問:「童心亞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兩是什麼關係?」


  「……」童心亞一下愣住。


  她不習慣跟蘇亦扯在一起,更不習慣被人當面質問。


  看她愣住,童安晨更是懷疑,「喂,你為什麼不回答?鐦」


  反正都要離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童心亞唇角一翹,譏諷地自嘲,「就算我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可他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我能跟他有什麼關係!搞笑!」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駛過來。


  「童心亞!」蘇亦走到酷炫的車身旁,叫她。


  她剛要回過頭去,童安晨便扭過她的身子,「童心亞,誰說我不清楚你是什麼人?你是童家人,我的姐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還沒告訴我,還有你跟蘇亦哥真的很奇怪,像是認識很久,又像是很陌生,你們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童安晨的司機下車,走到另一邊替他開好了車門。


  「好吧,你現在不說沒關係,到車上說。」童安晨拉著她就要上車。


  蘇亦已經等不住走了過來,拉住童心亞的另一隻手,「你最好還是坐我的車。」


  童心亞本能地想要甩開蘇亦的手,可是看到童安晨充滿好奇的目光,她就忍住了。


  「你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她掙開童安晨的手,「我想我還是麻煩蘇總送我好了。」


  與其被童安晨一路纏著刨根問到底,不如選擇坐蘇亦的車。


  她稱呼蘇總拉開與蘇亦的距離,不想童安晨往深里想。


  「喂,你先搞清楚誰跟你才是一家人好不好?」童安晨不滿。


  蘇亦不滿了,「童安晨,原來你對我這麼防備。」


  「蘇亦哥,不是這個意思。」童安晨尷尬一笑,「我就是有些事想問她,還是讓她跟我一起吧。」


  「乖啦,你先回去。」童心亞軟下聲音哄他,「我跟蘇總還有點債務關係要解決。我這次住院是他張羅的,我還有些事要跟他說。」


  然後,不再管童安晨一臉委屈和不甘,她轉身朝著蘇亦的車子走去。


  債務關係……


  童安晨站在原地撓腮摸頭,還在想童心亞為什麼會跟蘇亦有債務關係。


  車子駛出去好一段路,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中間隔著的空間距離,與兩人心理的距離一樣遙遠,但是似乎誰也不打算跨越。


  「收音機。」過了一會兒,蘇亦終於出聲。


  司機打開了電台廣播。


  裡面正在放的歌,讓童心亞不由得回過神來。


  歌曲放到一半的時候,主持人突然插話:「現在您聽到的歌曲正是歌神童安晨最新一期專輯里的一首新歌,叫做。說起童安晨,收音機前的聽眾朋友大概要歡呼雀躍了,相信有不少人都跟我一樣去了昨晚的演唱會,這是我近幾年在南城看的演唱會裡上座最高、氣氛也超好的一次,安可曲唱了三首,大家都不願意走,最後兩首全場站著大合唱,還唱了新歌。總之很滿意,很愛晨晨……」


  聽著dj在一個勁誇童安晨,童心亞心裡竟也覺得開心,唇角不自覺上揚。


  蘇亦突然就回過頭來,看著她,「這麼快就接受童安晨了?」


  「……」童心亞愣住。


  說起來,那次宋沁找上她的時候,他也在場。想必那時候他就知道她跟童家的關係了,只是他卻絕口不提,甚至當時也沒有跟宋沁打招呼。雖然他們那個門第世家的世界她並不了解,可是從童家的老宅來看,童家在南城應該也算是大戶人家。她相信既然他跟童安晨是認識的,那麼他絕對不可能不認識宋沁。得知她是童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他似乎完全沒有什麼想法。如今在童安晨面前,他也不說破與她的關係。


  正好,她也不想說出與他的關係。


  在這一點上,倒是難得的默契十足。


  「你剛才會選擇上我的車,是怕童安晨追問你我的關係?」蘇亦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問自答,「蘇總。」


  他很介意剛才她那兩聲蘇總。


  童心亞心想,你知道還問。


  「你就這麼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她不吭聲,蘇亦繼續問。


  童心亞反問:「難道你不是?比起來,恐怕是你更害怕外界知道我跟你的關係吧?」


  「是嗎?」蘇亦頭轉了過去,不冷不熱丟過來兩個字,「未必。」


  未必?


  童心亞冷笑,「蘇亦,你敢公開嗎?」


  公開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敢嗎?就算跟敢不敢沒關係,你也不願意吧。那得擋了你多少桃花運。你又怎麼可能自掘墳墓。


  「那麼你呢?」蘇亦重新回過頭來,看著她。


  「敢,或不敢都已經不重要。」就算要公開,也是公開我離婚的消息。童心亞心如止水。對於她來說,這個假設完全沒有什麼意義,而且也不重要了。


  蘇亦的電話一直在響。


  她不想再和他繼續這個話題,忍不住提醒他,「接電話吧,說不定公司有重要的事找你。」


  雖然她不想承認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實上,他今天確實是因為她沒去公司,多少有些愧疚感。


  之後的一路上,蘇亦都在接工作電話。


  童心亞沒有細聽,但是從電話內容大概猜得出他有多忙。這一大早上就這麼多電話,要是一天不去,是不是該天下大亂了……


  她不禁回頭瞄了他幾眼。


  「怎麼了?」他好像側面也長眼睛,在接電話的間隙還想起問他。


  「沒什麼。」童心亞嘴上這麼說,心裡卻腹誹:我以為你除了搞花邊緋聞就不會別的。


  之前對於他的了解,幾乎都來自於身邊的花痴同事,各種從八卦雜誌流出的消息把他形容得跟神一樣。她從來都嗤之以鼻,從不作任何評論。對於她來說,他還有另外一個頭銜,老闆。她知道老闆有很多事要忙,很忙,但是半個小時之內他在電話里處理了十幾件棘手又重要的事情,拋開別的不說,對於他的工作能力和效率,她不禁有些肅然起敬。


  車停下來司機過來開車門的時候,童心亞發現已經來到一大幢別墅樓前。下車的時候,還聞到了一股鹹鹹的海洋的味道,但是使勁聞起來再閉上眼睛慢慢體會,又是別樣的感覺。


  蘇亦已經徑直往裡走了,她卻一直未動。


  大自然的味道,是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感覺。


  雖然陽光已經出來了,可是早上的海風吹在身上還是涼涼的,頓時感覺有點涼颼颼的,但是也很爽快。


  她正在用心感受海風,身上一重,衣服披到了肩頭,同時身上也一股暖意流淌。回過頭,見蘇亦已經走了回來,正在替他攏衣服,她心頭熱了那麼一下,可是見他面無表情的臉,聽他說:「病未好還站在這裡吹風,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她的心頓時又涼了。


  也是,這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他都不知道替多少女人做過這個動作。只不過是重複對待別的女人的動作罷了。


  「這是哪裡?」她也不爽。雖然這裡靠海、風景不錯,可是他都沒有問她就帶她來了這裡。可是這話問完,她就後悔了。


  他那麼有錢,有幾處房產再正常不過。


  蘇亦明顯不想回答她剛剛的問題,往前走了幾步,回頭見她還傻站著,皺起眉頭,「童心亞你是住院腦子住壞掉了?」


  聲音比吹在身上的海風還冷。


  「蘇亦,你看不慣我大可以不用管我不用理我。」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有求過你嗎?!


  頓時看風景的大好心情瞬間破滅。


  蘇亦卻置若罔聞,自己往裡走了。這一次,他再沒有回頭。


  以他的為人,如果她說要離開這裡,他絕對不會同意。


  說了也沒白。


  她覺得身子在發熱,大概是吹了海風的緣故。這才想起自己還在感冒,站在風裡也不是個辦法。於是,她只能氣鼓鼓地跟在他身後往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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