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雪地里漫步【5000】
盧斯年到達南山,阿姨接待了他,然後帶他去滑雪場。
滑雪場在別墅後山,走上去有一段距離。整個滑雪場充分利用山勢而建,處於群山環抱之中,林密雪厚,風景壯觀。滑雪場的設施非常完善,共有11根初、中、高級滑雪道,它的高山滑雪道是亞洲最長的。私人滑雪場建成這個規模,也真真是花足了心思和功夫的。最主要,是有錢,任性。
拉斐也問蘇亦,建這麼大一個滑雪場,一年來玩不了幾次,還不準外人進來,閑置著不是很浪費?
「我樂意。」蘇亦這一回答,讓拉斐心塞了一下。
一句我樂意,堵住了她剩餘想說的話牙。
有錢難買我樂意。
這一點,他倒是跟以前一樣,還是那麼會享受。花錢買享受酢。
童安晨是滑雪高手,早已玩得不亦樂乎。蘇亦幾乎沒怎麼玩,所有心思和精力都花在如何教會拉斐上了。拉斐越到後面玩得越是瘋,在滑雪道里橫衝直撞,摔得七仰八叉也全然不顧,笑得沒心沒肺,笑聲傳出很遠很遠。遠到盧斯年還沒到滑雪場就聽到了她豪爽的笑聲。看到拉斐跟兩個男人嘻嘻哈哈打成一片,盧斯年有些意外。這三年來,他從來沒見她這麼瘋玩過,連笑都好少。
「得,看來推了今天的工作是對的。」盧斯年看著她笑容燦爛,也覺得好開心。
阿姨聽不太清他說了什麼,問要不要一起去玩玩,盧斯年搖搖頭,說他還有好多事情,先回去查看郵件,打電話好了。
三人玩得筋疲力盡,才從滑雪場下來。
玩累了的童安晨終於安靜了,頭靠在拉斐肩頭,雙手緊緊抱著她的胳膊,惹得蘇亦在一旁好生羨慕。可是就目前的狀況來說,能這樣看著她在跟前,於他來說就已經很好。
回到別墅,剛好是晚飯時間。阿姨已經備好了飯菜。經過中午這一餐,阿姨知道拉斐其實更愛吃中餐,於是準備了一大桌子家常菜,都是尋常的菜式,可是她都是精心準備,用心做的,味道自然不一般。
正要吃飯,阿姨拿著童安晨的手機過來,「晨少爺,你的手機一個下午一直在響個不停。」
童安晨直接說:「丟外面吧,不想接。」
他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家裡打來的。他就是嫌煩,才故意不帶在身上。
拉斐卻推了他一把,「接吧。不是說都響一個下午了,萬一有什麼急事呢?」
「不接。煩人。」童安晨一臉不耐煩,「能有什麼急事,不過是想把我叫回去,接著相親。」
拉斐劈頭就給了她一掌,「煩什麼煩!你這小屁孩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就算煩你也得接電話,你這樣,會讓關心你的人著急上火你知不知道?」
都多大人了,能不能換位思考一下?
童安晨沒想到姐姐這麼凶,有些不解:她不是最討厭童家人嗎?
「快接去!」拉斐推著他去接電話,佯裝生氣,「不接電話可以,但是你不許吃飯,立刻下山去,別讓我看見你。煩人。」
「姐夫,我姐姐現在這麼厲害,你怕不怕?」童安晨趕緊轉移話題。
蘇亦笑笑,「你姐說的對,別讓家裡人擔心了,好歹接個電話告知她們你人在哪。聽你姐的話,快去。」
童安晨雙眼一亮,開始討價還價,「接電話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吧。」蘇亦倒是回答得爽快。
「我得在你這住上一陣,我可不想回家去身心受虐,太殘暴了,簡直不忍直視。」
聽了他的話,拉斐覺得,童安晨說話總是小孩子性格,真是被寵壞了的小孩。
蘇亦笑笑,「行行行,你看你剛才把你姐氣的,只要你把你姐姐哄開心了,這個完全不是什麼事,隨便你住。」
哄人這事,對童安晨有什麼難的?他樂得幾乎合不攏嘴,立刻應了下來。
童安晨撇撇嘴,乖乖出去接電話去了。
等童安晨走遠了,拉斐幫著阿姨擺放碗筷,說:「你怎麼也慣著他?」
蘇亦笑,「他就是小孩脾氣,順著他才能讓耳朵清凈。」
盧斯年總算知道童安晨是拉斐同父異母的弟弟,而且還是個挺有名氣的歌手,這幾年還演戲,拍了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也拿過幾個獎。只是他覺得奇怪,有個在娛樂圈這麼人氣爆棚的弟弟,拉斐卻從來沒有提起過。按理說,如果讓外界知道她和童安晨是姐弟,對於她回到南城發展是極有好處的。可是她似乎是刻意隱瞞,並不想沾弟弟的光。
對於蘇亦跟她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昨晚酒店出事後她不找他,而是跟著蘇亦來了南山,他很想知道,可是拉斐不說,他也不多問。也許該知道的時候,他自然就會知道。
不過他卻想到了一個問題。
「在紐約,你是拉斐。可是現在回到國內,你是想繼續用拉斐這個名字,還是用回你的本名童心亞?」
你覺得呢?」拉斐反問。
盧斯年似乎早有主張,「我覺得還是用回童心亞,當然了,以後不用拉斐這兩個漢字了,就用laffey。中文名:童心亞,英文名:laffey。怎麼樣?」
拉斐笑笑,「聽你的。」
三年來,盧斯年是她最親密的工作合作夥伴,也是好朋友,亦師亦友。她想,他一定好奇她和蘇亦的關係,只是她不說,他也就沒問出口。這也是她們之間的一種默契,更是一種相互信任。
晚飯後,拉斐覺得,是時候跟蘇亦告別了。她不可能再住在南山。這裡是他的地盤,可是不是她的。她跟他早已沒關係,她不應該再麻煩他。
拉斐直接去敲他卧室的門。
蘇亦知道她有話說,便提議道:「出去走走?」
於是兩人走出別墅,慢慢地沿著後面的道走。拉斐這時候才發現,這是一幢主色調為黑白色相間的別墅。倒是很符合他的冷硬風格,簡潔而大氣,不繁瑣不花哨。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蘇亦在前,拉斐在後。踩在雪地上,咯吱聲是世界惟一的聲音。出門前,拉斐喝了一杯熱茶。她穿著白色羽絨大衣,穿上大紅的雪地靴,披上咖啡色的毛披肩,用披肩裹住自己的頭,就像印度女人一樣,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可是走了一小段,她就發現其實沒有那麼冷,於是摘了披肩,露出一整個腦袋。
路兩邊的杉樹上,每一根纖細的樹枝都托著雪條,風吹來,雪條嘩的砸下來,散落在她的披肩上,還有一些落在她的額前,貼著,冰冰的。她就這樣跟在蘇亦身後,走在雪地里,走在衫樹下,走在純凈的空氣里。
「你走前面。」蘇亦突然在前面停下來,讓她先走。
他是想,讓她走在前面,如果她步子不穩或者踩到什麼東西要滑倒,他還能及時扶住她。拉斐卻沒有這麼想,她覺得他一定是嫌她跟在後面走得太慢,而且她一聲不吭,讓他感覺身後沒人。
「我給你說個歇後語吧,雪地里走路。」蘇亦問她:「你猜猜是什麼?」
拉斐轉過身,望著兩人來時的路,一行深深淺淺的腳印,大的是他的,小的是她的,想了一會,她說:「一步一個腳印。」
蘇亦笑起來,「真聰明。」
隔了一會,他又說:「那你知道怎麼在雪地上走路才能不摔倒嗎?」
這個,拉斐想到了很多,但是不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於是直接說:「不知道。」覺得這麼三個字太冷淡,又問:「怎麼樣才能不摔倒呢?」
蘇亦居然也一本正經回答她說:「其實很簡單,就是將襪子套在鞋子的外面,走在雪地上有防止摔倒的功能。你可以試試。」
拉斐回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心想,你這是逗我呢嗎?這大冷的天,叫我脫了鞋子,再脫了襪子,然後把襪子套在鞋子外面……我寧願不知道這是真是假,我也不要被凍到。
看著她一臉驚奇的表情,蘇亦自己倒是先笑了起來,然後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偶然聽來的。」
拉斐:「……」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人工湖。就是拉斐早上在窗子里看到的那片湖。湖水很清澈,清可見底。雖然湖邊早已堆滿積雪,可是湖面卻沒有結冰,可以看到裡面有魚兒游來游去,還有一根一根乾枯了的水草。
湖面微波凌凌,泛著層層漣漪。
這湖,多像是在沉睡中,像極了一個在雪地里沉睡的孩子,他正沉浸在童話一樣的夢境里,讓人不忍心吵醒他。
拉斐終於開口,「蘇亦,謝謝你昨晚為我做的一切。」
「怎麼還這麼客氣。」蘇亦淡淡的口吻。
「還有,謝謝你對安晨的包容。」
蘇亦看著她,「你這樣就顯得生分了。晨少是我看著長大的,再說,童家和蘇家本來也是世交,我和他的關係不是親兄弟卻甚似親兄弟。這三年來,他和我的關係倒是比從前更密切,每次一見面都要問有沒有你的消息,他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這話,他沒說,梗在了喉間。
他這話,讓拉斐心裡有些酸澀,她想說,對不起。可是不應該對他說,更應該跟童安晨說。況且她出國狠心不跟國內聯繫,多半是因為他。三年無名無分的婚姻,讓她滿身傷痕地逃離這座傷心的城市。
「心亞……」
「請叫我拉斐。」這一刻,她有些抗拒,忍不住打斷他的話。
他接著說:「昨晚,你就已經承認你是童心亞。」
「證是假的。我們早已離婚。」是了,在派出所時,她說過這樣一句話。
她當時太過震驚,以至於忘了她一直想要跟他撇清關係就不能說這話。可是她才不信那張紅色的本子真的是結婚證。
什麼白痴才會把結婚證隨身攜帶。
那一段三年的婚姻,早已在三年前,無效。
「不
管你是童心亞還是拉斐,你都無法否認我們曾經有過的過去。」蘇亦說這話的時候,眼裡帶著虔誠的光,令拉斐有了那麼一瞬的錯覺:他對過去還未放手。
可是怎麼可能呢?
他這樣的人,哪裡有什麼真心。
她對他而言,和那些他招惹過的女人有什麼兩樣。不過是,一張結婚證將兩人聯繫在了一起三年。三年裡,她們各行其道,彼此陌路。三年後的今天,他還能像朋友一樣對待她幫助她,已經是天大的恩惠。
他還能記得她,已經是奇迹。
「蘇亦,我該下山了。」這一句,才是她一直想要說的,「打擾了你一天一夜,非常不好意思。」
冰天雪地里,她一襲白衣,似乎要融入進身後的雪白里。鼻尖和耳朵凍得通紅,說話的時候,熱氣呼出來,這畫面突然很窩心。蘇亦盯著她看,一眨不眨。
拉斐被他看得直發毛,不自覺就後退了一步。感覺踩到了一塊硬的東西,要調整腳步有些來不及。
「小心。」話剛一出口,蘇亦就眼明手快去拉她。力道控制不好,將她整個人直接拽入懷裡。
拉斐驚魂未定。
蘇亦抱著她,一時沒有鬆開。
這畫面曖昧極了。遠遠看去,就是一男一女在雪地里深情擁抱,不畏寒冷,不願分開。
三年前,有工人爬上蘇氏集團工地的樓頂以跳樓要挾討要工資,她當時作為電視台記者前往工地採訪,她恐高,可是為了穩住工人的情緒,她主動上了樓頂勸說。雖然腿軟到站不起來,但她還是努力說服工人冷靜,最終勸阻了工人,可是她卻暈倒了,蘇亦抱著她下樓。那是他第一次抱她。當時她心裡滿滿當當的都是恐高產生的眩暈感,一陣一陣犯嘔心,再沒別的感覺。
記憶插了翅膀,竟然又憶回從前。
「謝謝。」她掙開他的懷抱,適時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蘇亦鬆開手,回答她剛才的問題,「談不上打擾。其實,你可以在這多住些日子。」似乎怕她拒絕,又補充道:「你剛才也聽到了,晨少說要在我這住上一段日子,大概是他以為你會一直住在這裡。如果你現在要走,他肯定不同意的。」
「他未必就會真的住在這。你別當真。他想一出是一出的事情,可不少。」拉斐倒是沒想過這個,在她看來,這個不是什麼問題,童安晨要住便住,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猜你不會再回之前住的酒店,那你也得花點時間去找下一家酒店吧?在沒找到合適的酒店之前,可以先住在這裡。」蘇亦說。
「這個沒事,我可以先住到盧斯年那兒去。他在南城有房子,而且聽說房間挺多。我暫時借住是沒有問題的。」拉斐說出打算。
蘇亦當下就皺了眉頭,「他一個人住還是跟家人住?」
看盧斯年的樣子,應該是單身未婚。
果然,拉斐說:「他應該是一個人住。他的家人在不在南城,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現在是一個人住。」
孤男寡女住一起……絕對不行。
「你別倔了,聽我的,你就先跟晨少一起住在我這兒。剛好明天開始我要出差一段時間,晨少一個人住在這,說實話我還真有點不放心,你在,他就不會惹出什麼事,我放心,你也安心不是?」蘇亦循循善誘。
拉斐想了一下,覺得應該先問問童安晨到底怎麼打算,於是說:「這事,回去再問問。」
天冷,兩人出來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昨晚,你怎麼離開酒店的?」蘇亦問這話,似是不經意一問。
拉斐想起那個帶他離開酒店的不知名,也記不清長相的男人,一時還不清楚那人到底什麼身份背景,於是也不想胡亂推測,便說:「我聽到外面有動靜,就跟著人下樓了。」
蘇亦沉默了一會,才說:「是嗎?」
這話聽在拉斐耳朵里,像是不相信她所說的,但她也沒多做解釋。
回去的路比來時更難走,因為要上一段長長的坡。拉斐走在前面,走的有些慢。蘇亦依舊走在後面,視線不離開她的範圍,生怕她一不留神就摔了。
拉斐想起自己這一天都沒工作,真是過得舒坦極了。她好久都沒有這樣放鬆過了,每天不是在趕通告就是在拍戲,這三年,她過得一點都不輕鬆。人前風光,人後就得付出不知多少倍的努力。日子一天天這麼過,她早已忘了心疼自己。
她突然想起,這一天,他也沒去上班。
他的忙碌程度絕對不會亞於她。
她問,「你這一天都沒去公司,沒關係嗎?」
蘇亦似乎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說:「沒關係。」
拉斐眉眼一抬,也是,錢是賺不完的,況且他又不缺錢。
蘇亦在後面小心跟著,囑咐她慢點,擔心腳下。他想,如果能每天這樣陪著她,他寧願從此不去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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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一不小心多碼了一千字,覺得自己萌萌噠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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