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庖丁解牛
夏兮兮話音未落，迅速用鑷子翻動了一下屍體的右手無名指。
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屍體全身上下都被膨脹泡大，其實很難發現問題。
但是在專業的法醫眼中，有受傷或者是存在痕跡的地方，還是可以精準分辨的。
“帶過戒指？”我楞了一下。
我看到屍體右手無名指上有圓圈凹陷痕跡，但是因為巨人觀的作用，皮膚無限的腫脹，導致戒指內陷，幾乎已經看不到戒指的存在了。
“不是帶過戒指，而是戒指還在。”夏兮兮：“隻不過是緊貼指骨，戒指已經下陷入皮肉了，必須把指關節上的腐肉全部割掉才能把戒指拿下來，這是個很好的線索，如果屍體手上帶的是品牌戒指，或許能夠通過這條線，來確定死者身份！”
吳教授點了點頭：“割吧。”
夏兮兮得到應允，點了點頭，隨後我們倆合作，迅速用鑷子和手術刀，一點一點的割掉了無名指上的腐肉。
無名指的粗度已經超過了原本三倍左右，腐肉割起來像是肉鬆麵包，同時還散發著怪異的臭味令人作嘔。
半分鍾之後，森森白骨初步顯現，腐肉和白骨被剝離，果然下陷的一枚戒指被摘了下來。
“戒指上還有編號啊……”
我用鑷子把戒指取下來。
“那就太好了！死者身份信息或許可以確定了！”夏兮兮解釋：“大品牌的鉑金鑽戒都是有編號的，每個人一生隻能購買一隻，也隻能送給一個人，在品牌鑽戒官方授權店裏麵，是有客戶的身份信息記錄的，據買鑽戒還要拿結婚雙方的身份證買，身份信息被登記之後這輩子都買不到第二枚了！”
“真的假的？”我不以為意，一邊仔細的觀察這枚戒指，一邊問道。
“廣告是這麽宣傳的，一生隻送一人。”夏兮兮隨意完，問我：“戒指的編號能看清楚麽？”
“能！”我點了點頭：“這戒指是真貨，估計價格不菲，幾個月的腐肉包裹並沒有對它產生侵蝕甚至根本沒有影響到鑽石和戒托的光澤度，編號是DA968749，品牌我就不懂了，你看看……”
著，夏兮兮用鑷子夾起這枚鑽戒，隻看了一眼就確定了品牌，篤定道：“這是戴維鑽戒！國際品牌，最近兩年流入國內的，但是知名度很高，一躍成為網紅鑽戒，很多青年男女都非常追求一生隻送一人這個美好寓意，迅速被捧的大紅大紫，所以這個品牌也是迅速在國內打響了名氣，我們東陽市就有官方授權直營店，我估幾，s市應該也少不了！”
吳教授扶了扶眼鏡，：“那是不是，我們拿著這個鑽戒的編號去找這個品牌鑽戒的直營店，就可以確定購買人的身份？”
“原則上是這樣的，戴維鑽戒的營銷推廣就是一生隻送一人，就算是花錢都買不到第二枚，所以可以理解為每一枚鑽戒，都是獨一無二的。”夏兮兮對這些信息很是清楚，信手拈來。
“你了解的還挺多啊？”我疑惑的問道。
夏兮兮聳肩：“哪個女孩兒都有白馬王子拿著獨一無二的鑽戒，單膝跪地來求婚的美夢，我為什麽不能有啊？”
不過，工作是工作，聊是聊，夏兮兮能分得清！
解釋完之後，第一時間揮了揮手，朝著那個娘娘腔的哥們道：“麻煩出去通知一下王劍飛，立刻去你們s市戴維鑽戒官方直營店，去查編號為DA968749的鑽戒買主！速度要快！”
“是！”
之後，我們的解剖工作繼續進行。
有了確定死者身份的線索，外麵刑偵隊立刻去摸排調查，而我們就要回到對屍體死因的調查上麵來。
夏兮兮對死者的肝髒，胃溶液，大腸和腸中的化膿液體進行了提取了檢驗。
初步排除了死者是中毒身亡的可能，但是吳教授細心的發現了死屍上麵的腐肉有點不同尋常。
腐肉泛黃的同時，又有點輕微發黑，尤其是腐肉和骨頭被剝離之後，死者骨頭的表層多了一層灰黑色的表層，這一點不符合正常腐敗巨人觀階段屍體的骨骼變化範圍。
其實也正是因為我們一開始看到腐肉發黑，才第一時間排除中毒身亡的可能的。
但是現在檢驗結果死者並非中毒身亡，可是骨頭輕微發黑是什麽情況？
“會不會是有毒物質已經被分解了？”夏兮兮疑惑的問道。
吳教授搖了搖頭：“可能是，但是很大可能不是，因為人在死亡之後，生命體征隨同身體技能的停止而停止，就算是胃裏麵存在微酸會持續發酵和侵蝕生前吃下去的食物，但是物質成份本身不會被分解掉，最多會轉移，基本不會消失……”
這時候，我長出口氣，道：“死者生前，極有可能吃過某種藥物，且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這種藥物有極強的副作用，不是毒藥，但是有毒。”
“屬於慢性投毒？”夏兮兮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沒錯！”我點頭：“真正的致命死因未必是中毒身亡，但是慢性投毒一定存在，受害人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但是行凶的人一定知道！”
吳教授看了我一眼，表示同意我的看法。
這時候，s市刑偵隊的法醫又回到屍檢中心，上下打量了一下膨脹成巨人的屍體，心翼翼的問道：“那，咱們下一步怎麽確定致命死因呢？”
夏兮兮饒有興致的回頭看著這位法醫：“按照你的意思，你覺得應該怎麽確定？”
“既然中毒不是第一死因，當然要從屍體本身找外傷，可是我們之前也研究過，屍體膨脹到這種程度，想要從皮膚表層找到外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除非怎麽樣？”夏兮兮問道。
“除非能夠把屍體的腐肉和骨頭全部完好無損的剝離開，但是這需要很強的刀工和超一流的法醫水準的，我們刑偵隊法醫組不敢妄下決定，就想著請教一下你們，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方法……”
吳教授搖頭苦笑：“夥子，我們紅s組，在外界是不是被傳的神乎其神的？”
“是的啊！”
那哥們兒扶了扶眼鏡：“您就是吳教授吧？傳言您能夠和屍體對話，這位是夏警官，這位是神探葉警官，我猜的沒錯吧？外麵那位一身正氣的就是王劍飛王隊長，風風火火的肯定是你們的領導唐鈺唐隊了，嘿嘿，你們的破案手段我們都知道的清楚呢，我們局長都了你們肯定有辦法！這次就是讓我跟著你們好好學本事呢……”
卻沒想到我，吳教授苦笑一聲之後搖了搖頭：“夥子啊，你被騙了啊……”
“被……被騙？什麽意思？”此人一臉懵懂，一頭霧水的看著我們幾個。
吳教授搖頭道：“哪有什麽神乎其神的屍檢辦法啊，你記住，法醫工作者，和其他任何行業都不同，沒有捷徑可以走，也沒有什麽玄之又玄的技藝，要真有，那就是無限近距離的接觸屍體，見的情況多了，經驗老道，判斷會變的更加準確，基本功更加紮實，明白麽？”
那人將信將疑的看了看吳教授，又看了看我，疑惑問道：“那，就是，必須要把骨骼和腐肉一點一點的全部分離麽？”
“不然呢？”夏兮兮皺了皺眉頭：“還真以為有捷徑啊？”
那哥們兒有些為難，最終搓了把臉，道：“我也覺得是沒有的，但是剝離屍體這工作還得你們來，刀工要求太高了，我們真的不敢下手……”
“這個你還真不能下手！”吳教授毫不客氣道：“對於這種高度腐爛屍體的解剖檢驗，沒有大量經驗的法醫工作者是不能參與屍檢的，因為很有可能一個細節的遺漏，就破壞了關鍵信息和線索！”
著，吳教授擺了擺手：“行了，我們也不耽誤時間了，咱們三個人趕緊動手處理，爭取兩個時之內，把骨骼和腐肉全部分開來！”
夏兮兮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我長出口氣，心翼翼的拿起了手術刀和鑷子。
這種辦法，並不常見，但是對於腐敗巨人觀的屍體檢驗，是最實用的辦法。
致命傷在腐肉層已經無法分辨了，但是骨骼上麵的損傷是不會改變的。
所以，麵對這種情況，除了骨肉分離，還是骨肉分離！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隻不過，骨肉分離對於法醫工作者的刀工和手法要求相當高，必須要精湛！
有點兒類似於庖丁解牛的意思，下手的法醫必須要對人體骨骼的位置，穀歌與骨骼之間的間距把握相當精準！
隻有如此才能夠完整的將皮肉和骨骼分離開來，完整的去觀察一具屍骨。
隨後，分離工作開始進行！
吳教授負責屍體頭部的分離，我和夏兮兮協同合作，負責胸腔位置和四肢。
頭部和胸腔的完整分離是重中之重，因為致命傷往往存在於這兩個位置。
剝離工作開始之後，整個屍檢中心惡臭難聞！
膨脹的肉塊兒被鋒利的手術刀一片一片的割下來放進裝屍袋，露出白森森的骨頭，看起來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當屍體的腹腔被縱向剖開，屍體的腹處更是直接流出了橙黃色的粘液布滿了整個解剖台……五髒六腑的高度腐爛和融化已經形成，肉質已經發生了最終的變化成了流質，白了就是原本堅實的瘦肉都已經完全腐爛變成了湯汁狀……
我們仨人誰都沒什麽，但是我明白其實誰都是在忍著……
好在緊密鑼鼓的骨肉分離工作進行了兩個時之後，腐肉被全部剝離，原本被巨人觀塞的滿滿登登的解剖台，也已經變成了一具骨架，隻占了解剖台二分之一的寬度。
這才是一個正常成年女性該有的樣子，巨人觀的時候看起來甚至根本就不像是個人……
我們不敢停留片刻，分離之後迅速對屍體骨架進行了周全的檢驗！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十五分鍾之後，致命傷初步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