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節 他的薇兒

  月銘殤心中百般糾結,仍是狠下心做了取舍,冷聲道:“我更不能讓你一個人去,萬一你出了任何差池,我如何向六弟交待!”


  藍沫急得跺腳,眼看著阿月的身影已經完全融入了夜色中,若是晚了,隻怕會追不上,於是她索性將阿月的囑咐拋之腦後,焦灼地說道:“你個傻大叔,阿月姐姐就是你要找的月薇兒,如果你讓她此去安陽的路上出了意外,隻怕你們此生就再也不可能相聚了!”


  她的話如同一記驚雷,‘轟’地一聲在月銘殤腦海中炸響,讓他的腦子瞬間處於一片混沌,瞳孔也驟然張大,幽黑的眼底寫滿了難以置信!


  “她臉上隻不過是戴了人皮麵具,我見過她的真容,她長得很漂亮!”見月銘殤怔在了那裏,藍沫再度開口,“月大叔,我會保護好自己安全到達司洛城的,現在,你快去追薇兒吧!”


  你快去追薇兒吧……


  月銘殤怔住的眸子輕輕動了一下,混濁的大腦仿似隔絕了他的聽力,使他隻聽見一句,快去追薇兒……


  和阿月相處將近一個多月,他隻是覺得她是個有秘密的人,也不是沒猜測過她就是薇兒,可這樣的猜測一直沒得到證實,現在由藍沫親口說了出來,他不得不信了……


  他木訥地轉身,看向阿月消失的方向,機械性地邁出一步,卻又收回步子,將手中的配劍交與藍沫,艱難地擠出略顯沙啞的嗓音來:“我去追她,你好好保護自己!”


  “恩!”藍沫點頭,接過長劍。


  月銘殤這才放心地運起輕功,以最快的速度趕去追阿月。


  皎潔的月光灑在山間小路上,使人能清楚地辨別出前麵的路,不至於碰撞跌倒。晚風襲人,吹在阿月單薄的身上,著實有些寒意。


  她雙臂環胸,仍舊淡然地往前走著,心裏雖然充滿了惆悵和失落,但她已經選了這條路,就不能再回頭,縱使日後不能再與月銘殤相見,她無怨無悔了。


  山路崎嶇不平,周邊見不著半棵樹的影子,夜色下的山路上,就她一個弱女子的身影徒步向前,顯得有些落寞淒涼。


  突然,身後隱約傳來了陣陣聲響,阿月警惕性地頓住了腳步,下意識地垂下右手,將袖中防身的毒粉滑入手掌中,然後猛地回頭,頓時被眼前的情形嚇得怔住了。


  站在她眼前的,是渾身沾滿鮮血的初希若!


  初希若癲狂地瞪著阿月,揮起手中還滴著血的匕首,歇斯底裏地吼道:“藍沫呢,怎麽就隻有你一個人?”


  “你…你怎麽逃脫的?”阿月難以置信地望著她,身體往後退了幾步。


  初希若猙獰地咧開嘴大笑道:“她以為那些爛繩子就能捆住我嗎,我搶在那些大漢前麵奪到了匕首,然後我割開繩子,他們也掙斷了繩子…你知道當時的情形嗎?他們一個個像野獸一樣朝我撲來,然後我用這匕首,將他們全殺了……哈哈哈…一個都沒留,全該死!”


  阿月身形一震,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卻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是你下藥讓他們變成了野獸,如今還取了他們的性命,你做這樣喪盡天良的事,就不怕老天懲罰你嗎?”阿月忍不住為那些白白犧牲的大漢鳴不平,看向初希若的眸子裏,浮現出對她表示同情和可憐的神色。


  “什麽懲罰!不就是下地獄嗎,我初希若連殺人都不怕,還怕什麽地獄,反正手上已經沾滿了血腥,倒也不差你這一個了!”她瘋瘋癲癲地說道,嘴裏若有若無地狂笑著,然後揮起手中的匕首,就朝阿月刺了過來。


  阿月一閃,險險地躲了開,然後拂袖一揮,手中的藥粉頓時漫開散天,直朝初希若撲麵而去,朦朧了初希若的視線,阿月趁此機會,趕緊逃離,使出最快的腳程往前跑去。


  那些隻是一般的迷離香,讓人暫時視線不清,但藥效果維持不了多久,所以她若想擺脫初希若,隻有逃!

  然山間的晚風本就吹拂得厲害,那些藥粉也沒被初希若吸入多少,才不過片刻時間,初希若就恢複了視覺,惡毒地朝阿月追了上去。


  耳邊的風呼呼地吹過,拂得阿月臉上的麵紗搖搖欲墜,可眼下逃命要緊,她已無暇它顧。


  可偏偏就在這緊急關頭,老天卻給了她一條絕路,入眼處全是陡崖峭壁,再也無路可逃!阿月惶恐的轉身,隻見初希若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真是可惜了,你還沒我這個瘸子跑得快,今天藍沫讓本姑娘不痛快了,你就代替她,讓本姑娘消消怒氣吧!”初希若陰冷的說完,全然不等阿月反應,直揚起匕首朝阿月撲過去!


  阿月恐慌地朝後退去,腳後跟卻絆在了一塊大石上,她頓時重心不穩,整個人朝後倒去!


  與此同時,初希若的匕首已是近在咫尺,眼看就要刺在阿月的胸口上!


  阿月恐懼地瞪大雙眼,那冰冷的利刃在她明亮的眼中倒映出清晰的影子,可就在她準備認命地閉上眼等待著匕首刺在身上時,卻在閉眼的瞬間,看到初希若身後一個白影閃動,緊接著,那白影劈出手掌,重重地打在初希若的後頸上,然後,初希若就此暈厥了過去!


  阿月餘悸未消地怔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將她救下的男子……


  “你…你怎麽來了……”她扯開沙啞的嗓音,顫抖地問道。


  月銘殤凜著神色,一語不發地凝視著阿月,如果剛才他晚來一會,隻怕真的就會如藍沫所說,他此生再也無法與薇兒相聚了!

  他沉默不語,舉步沉重地走到阿月身邊,緩緩蹲下,至始至終,都未曾移開過目光。


  阿月心下一沉,被他這樣漠然的舉動弄得忐忑不安,心中更是有了不好的預感,莫非…阿南已經告訴了他,她就是薇兒……


  就在她失神這麽片刻,月銘殤已是抬起手來,想要揭下她的麵紗。


  阿月回神,擋住他的手,逃避地問道:“你想做什麽?”


  月銘殤眼中閃過一抹犀利,全然不顧阿月的阻擋,直接捉住阿月的雙手禁錮在左掌中,右手快速地拂下了她的白色麵紗。


  麵紗下,阿月仍舊是那樣醜陋的臉孔,可正是這醜陋之下,掩藏著薇兒原本美麗的容貌。


  月銘殤仍舊不語,右手有些顫抖地落在阿月耳邊,然後用指腹摩挲著那裏的肌膚,想要揭下她的人皮麵具!

  “不要…月銘殤……”阿月想出聲阻止,卻仍舊於事無補。


  終於,那層掩藏了一切真實的罪惡麵紗被揭了下來,露在月銘殤麵前的,是那張在他腦海中日夜思念的麵孔,雖然過了十多年歲月的雕刻,他仍舊一眼就認了出來,她,是他的薇兒……


  阿月身心顫抖,雖說內心強烈地抗拒著現在就與月銘殤相認,可事已至此,她已經不能再逃避了。


  “對不起,我騙了你……”她輕輕地說,眸光飄忽不定,不敢與月銘殤那雙熾熱的雙眼對視。


  月銘殤有著說不出的激動,他怪她的欺騙嗎,怪她明明相遇卻不與他相認嗎?

  不,他都不怪。


  此生老天能憐憫他,讓他再見到薇兒,他就已經感激不盡了,又何來怪罪。


  “薇…薇兒……”他輕啟略顯幹燥的雙唇,終於喚出了這個埋在心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名字。


  阿月眼裏閃爍出幾許淚花,她不再抗拒,如釋重負地轉過眼眸,隔了眼中那層朦朧的水霧,定定地凝視著月銘殤,啞聲問:“我該叫你澤夜,還是叫你月銘殤…為什麽要改用如此憂傷的名字?”


  月銘殤緊緊地捉住她的手,如捧珍寶般,把她的雙手放在胸口,一字一句沙啞艱難地念道:“傾心戀,淚兩行。殘花笑,夜彷徨。孤影立,難相忘。一世情,化成傷。雪月歸隕,地老天荒。殘情無憶,月下銘殤……”


  “你問我為什麽要用這個名字,薇兒,你可知道,這個名字裏麵承載了多少我對你的情意……本以為此生已是與你陰陽相隔,我真的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與你相見……”


  說到最後,他的嗓音已明顯的哽咽,話不成聲。


  阿月早已被他念出的那首詩所動容,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麵,然後撲倒在他的懷裏,哭得說不出話來。


  而這邊,藍沫與月銘殤分開之後,就加快腳程,用了輕功火速趕往司洛城,然後事情真如月銘殤所料,果真沒有那麽順利,因為眼看就要到司洛城城下的時候,她就遇到了埋伏。


  埋伏的人,正是大王子阿炎派來的屬下,他就是怕藍沫會從初希若手中逃脫,所以留了後招。


  十幾個黑衣人如同大漠裏的雄鷹,個個眸光陰冷如劍地盯著藍沫,然後將她團團包圍。


  藍沫不敢有絲毫懈怠,這些胡人的屬下,個個都是不怕死的死士,而且受過專人訓練,武藝高強,她一個之力,恐怕難敵這十多雙手。


  “主人說了,要捉活的!”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那些黑衣人迅速展開攻勢,直逼藍沫而來。


  藍沫抽出長劍,身形靈敏地左躲右閃,頓時與他們打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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