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幽冥邊境（4）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個小夥子可是把自己的魂魄給送進地府裏麵來，如他所說不快點回去可是要永遠地留在這裏的。”
零伺和陸飛又和剛才的棱霽一樣，眼神呆滯地待在原地。銀的話語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個晴天霹靂，就因為沒有憑證的一個小失誤才導致如今的狀況。陸飛感到無盡的愧疚，轉生像是利刃在撕扯著他的靈魂般於心中躊躇，讓零伺轉生就要用一個活生生的命來換，代價實在是太龐大。
“陸飛，你要不先回去和她們商量一下。”零伺拍拍陸飛的肩，“我就在這裏等著你。”
“商量……商量什麽？”陸飛眼角旁邊，一縷銀光閃過，“商量誰來去死嗎？”
“不是的，陸飛！”零伺的聲音逐漸變小，慢慢地轉變到啜泣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棱霽，你真的就沒有別的一點辦法？你難道要看著你朋友們這就樣白白的去死？”陸飛抱住啜泣的零伺，朝著棱霽大吼。他本來以為在地府裏麵看到棱霽，是一個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可是沒想到她也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鬼差，除了維護治安什麽都幹不了。
“銀·坎帕拉博，我要和他們談一談。”棱霽說出了銀的全名，她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銀立刻退到鬼門關外繼續站崗，她很了解棱霽，變得嚴肅的她總會直呼別人的全名。
棱霽把陸飛和零伺拉到鬼門關裏麵的一角，陸飛和零伺看著神色凝重的她，也知道她要說正事，他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因為棱霽所說的話一定非常殘酷。
“零伺的轉生，意義比誰都要大。”棱霽盯著陸飛說，“她存儲著每一個輪回的記憶存檔，沒有她我們將會萬劫不複。”
“可是……就算這樣，我也不想隨便犧牲其他人的性命！”陸飛堅定不移地說。
“這可不是隨便的犧牲，零伺現在的狀態是不能起到儲存的作用的！”棱霽厲聲吼道，“如果她沒有起到記錄下這個世界的作用，世界就會一步步崩壞瓦解，一直到整個輪回世界被毀滅。”
“為什麽！為什麽零伺就要背負這樣的責任，世界毀滅難道不隻是玩笑話嗎？”陸飛難以置信，他覺得棱霽隻是在嚇唬。
“你不信就讓零伺在地府裏麵待上一段時間，崩壞很快就要來臨了。這裏可是虛空專門為你而創造的世界，你是蓋婭的碎片、記憶體、不可或缺的一塊。”棱霽平穩地說，血紅的異色雙眸直視陸飛，好像要挖穿他的內心深處，“零伺是明白的，上古時期的你求助於虛空，他們看中你的生命能量，便想著要利用你來幫助他們擺脫種族無法進行生育的障礙。最後虛空幫助你平定了地球的戰亂，但是代價是你進入了他們創造的世界，而之前和你有過來往的龍類，他們都會義無反顧地來保護你。”
陸飛呆住了，啞口無言。棱霽所道出的事實，對於他來說信息量太過於龐大，他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消化。
“換句話說，現在他們在保護著你，就是他們為你而和虛空奮戰著。這個世界裏麵的虛空僅僅是他們用來監視的一道虛影，因為輪回世界的特殊性，他們是絕對不會進來的，一旦進來就會和我一樣被鎖在這裏。”
“原來是這樣嗎？”陸飛垂下了頭，有氣無力地應答著。
“好好認清自己，你是最後一個蓋婭碎片，隻要依靠蓋婭定製的獲取碎片的方法來完成得到碎片的目標，他們就可以完全擺脫輪回世界，我也可以從這個世界裏麵離開。或者直接把你從這個世界帶出去，但那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陸飛慢慢地抬起頭，靠著石欄杆望向陰沉的三途川，不息的川水底下傳來若有若無的低吟，像是又無數不屈的冤魂在川底打轉。他回過頭，雙手緊緊握拳，對著零伺說。
“我一定會讓你轉生成功的，零伺。”
蠟燭的第三根火焰在流蠟之中搖搖欲墜，不久後便緩慢地熄滅。在陸飛和零伺去地府的這段時間內，尼德霍格她們無一不提心吊膽地盯著蠟燭，緊捏著與小紙人牽扯在一起的紅線。羅盤上顯示的兩點根本就沒有移動多少，她們甚至開始擔心陸飛會不會在蠟燭燃燒完之後都回不來。
在她們擔心之餘，陸飛緊閉著的眼睛眨了眨，然後突然一下睜開，嚇得尼德霍格一不小心扯動了紅線。陸飛的靈魂還沒有完全恢複，被她這麽一扯，身體不受控製地直接朝著前麵撲去，摔了個狗啃泥。
“呀！陸飛你回來了嗎？”尼德霍格驚呼，趕緊放下紅線把陸飛扶起來。
“我沒有說讓你在我回來的時候扯紅線啊。”陸飛摸著自己疼痛不已的下巴，半睜著眼看著尼德霍格。
“零伺的轉生搞好了？”青龍收起羅盤。
“還沒有，我來就是為了和你們商量的。”陸飛愣了愣，想想還是不要把憑證沒有燒給他們的事說出去，“出了一點小意外，零伺的轉生需要一個人來替她去死。”
“替她去死？以命抵命？”尼德霍格皺眉。
“是的，我正在為這件事而苦惱。”陸飛捂額，神色沉凝，“如果不快點幫助零伺完成轉生，這個世界就會逐漸崩壞。”
“世界崩壞？”尼德霍格大驚，她是百分百相信陸飛的，“那豈不是又隻能用輪回來防止世界崩壞了。”
“是，但我覺得零伺不會同意你這麽做。”陸飛說。
“一旦代替零伺去死，靈魂就會被扣押在地府吧？”青龍問。
“應該是這樣。”陸飛點頭。
青龍應了一聲，立刻跑進自己的廟宇內，拿起久違的紙和筆，端坐在台前，開始齊刷刷地寫著優雅的大字。陸飛和尼德霍格也不明白她要幹什麽，可也沒有去多問。他們覺得可能以命抵命對於青龍來說，太過於困難，畢竟好不容易才又獲得一次新生命。
地府內的情況，在眾鬼差的治理下，鬧事的鬼近些日子少了許多。於是又出現了一個更意想不到的情況，軍人們主動把自己的優先轉生資格讓給那些平民百姓。閻王和其他判官一個接著一個地傻眼，感覺他們之前加大力度整治地府內擾亂的平民們都白整了。
陰司街內的普天茶館，花香與茶香四溢。這算是色調陰沉的地府之中為數不多的色彩鮮豔的茶館，店門由木板與玻璃搭配，從外麵能直接看到內部的情況，皆是眾鬼在悠閑地喝著這家店內特別調製的茶。在店門外種植著些許紅色與白色的花兒，精心裝配成了幾朵紅心，看上去就給鬼耳目一新的奇妙感。
作為商家，售賣的商品可不能隻是一種。普天茶館有著許許多多品種的飲料，不論是紅茶綠茶還是近現代化的汽水果汁，地上的物品應有盡有。不過最負盛名的還是這家店的烏龍茶，茶葉倒進亮潔的瓷杯之中，烏褐色的光澤顯得無比可口。再配上溫度適合的水，不斷地讓茶葉中的苦水走失，讓茶葉的滋味變得醇和。
多次反複後，瓷杯之中的水便變成清澈的金黃，好似花果的濃香悠遠地飄散於整條陰司街上。蘭花香、桂花香、蜜桃香、臘梅香，毫不矛盾地交雜其中。金黃茶湯的周圍，一陣好似少女臉頰的紅暈覆蓋於茶杯外圍。
“真是甘爽呐！”棱霽不禁舉著茶杯高呼爽快，“老板娘，再來一杯！”
“好嘞！”這裏每天的生意都很火爆，老板娘可是忙得不可開交。
“怎麽了，你也嚐嚐吧。”棱霽看著坐在自己對麵悶悶不樂的零伺，“就一口，喝下去之後你的心情絕對會好起來的。”
“你對陸飛說的話，都是真的嗎？”零伺雙手隻是捂著茶杯，沒有喝下去。
“沒有半句假話，我以我的龍格保證。”棱霽說完後遲疑著，若有所思地盯著零伺，“你是不是也不知道這些信息？”
“是的，我並不知道如果我不正常地活著，世界就會逐日崩壞。”零伺看著清澈的烏龍茶，完全沒有喝下去的心情，“如果有能力改變世界就好了，可是誰又能輕易地做到那一點？因為就算是改變自己也都很不容易。”
“我曾經遨遊過另一個世界，那裏的人們都相信自己有著一種天生的力量——語言之力。”棱霽端起老板娘送來的茶，小抿一口。
“言靈術？”零伺也試著抿了一小口，就僅僅是這一小口，濃醇的香味就占據了她的整個口鼻，大腦仿佛都要淪陷於這烏龍茶的醇香之中。
“自古以來，他們都很相信語言的力量。始終相信語言是最強大的道具，可以用來輕易地改變一切。在我與他們相處的時候，我發現他們就連現代語言都可以加入到言靈術內，並且運用自如。大多數人都會有兩個名字，一個是日常使用的稱呼，另一個是被藏起來的真名。這是出於對言靈的敬畏之心，唯恐被其他人知道真名後而被操控命運。”
“他們的言靈術，能用來改變什麽？”
“也許能如你所想的改變世界。”棱霽放下茶杯睜開眼睛，直直地和零伺對視著。零伺在那一刻被震撼到，棱霽的眼瞳之中所蘊含的信息，比她的一生都要龐大。那是銳利到可以識破萬物的利刃，隻有飽經無數風霜的龍才會有如此鋒利的眼神。
“我所記得的言靈，不應該是由特殊字符經過不同排序所引發的一係列變動嗎？”零伺問。
“那的確是你們龍類的言靈沒錯，可是他們是另一個世界的。”棱霽說，“他們的龍類可比你們的龍類要會利用語言的力量。”
“也就是說，可以不用支付任何代價，就能夠改變真個世界的動向！”零伺眼神突然變得堅定，勇敢地和棱霽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代價當然需要支付，至於究竟是多沉重的代價，我就不太清楚了。”棱霽微笑著回應，“畢竟我會盡可能規避其他世界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