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枯血成沙（6）
震動仍然在繼續，陸飛和南宮文樂慢慢地匍匐前進，碰在一起之後又紛紛牽住對方的手，慢慢地蹲在地上。
“這裏好像是懸崖。”南宮文樂說，“剛剛掉下來的時候，我注意到這裏比其他地方都要高出不少。”
“懸崖？”陸飛大驚，聽到懸崖兩個字眼臉色都白了，“難道我們要從懸崖上麵跳下去嗎？”
“你看看下麵。”南宮文樂和陸飛慢慢地移動到懸崖邊上，趴在地上往底下望去。下麵縱然是一片淒慘凋零的灰白，還有無數密密麻麻的不起眼的黑烏鴉在亂石和枝丫上不停地鳴叫，隨著鳴叫聲的起起伏伏，隱約能看見好幾隻聻在每隻烏鴉腳下圍著它們活動，意義不明。
陸飛不住打了個寒顫，光是密密麻麻的烏鴉就嚇了他一跳，更何況自己還在這麽高的位置，好在烏鴉也隻是叫而已，並不會飛到這麽高的懸崖上來打擾他們。他趕緊往周圍的樹枝上望了望，並沒有烏鴉，便放下心來。
“喂，你看下麵是什麽！”南宮文樂望著懸崖下麵驚呼。她看到的是一隻龍類的小腿至腳爪，十分巨大，並且還在不停地邁動腳步。腿部到腳爪虯枝纏繞，每走幾步都會散落幾片凋零的樹葉，落入這個無色世界後變得慘淡無光。
“爪子……在活動？”陸飛也是同樣驚歎，和南宮文樂麵麵相覷，“難道我們是在……龍的身上嗎？”
他們又同時望向自己的頭頂，果不其然。一顆巨碩無比的龍類頭部正立在他們的上空，龍頭下方是它的頸椎。隻見龍頭被無數巨大的金屬裝甲包圍著，金色的龍角從兩側和後方延伸而出，順著龍角向前望去，銀灰色的金屬裝甲上布滿著一片又一片的鏽蝕。頭部兩側有著類似於羽翼一樣的裝置，陸飛覺得那應該是鋒芒純利的獠牙。裝甲的縫隙之間，赤紅色的光芒閃爍，像是一顆巨大的眼球。但真正的眼睛並不在這裏，而是在這類似於眼球的光芒下方，由裝甲覆蓋之中的兩道黑痕。右邊的黑暗之中掩蓋著一隻靚麗璀璨的黃金眼瞳，黃金中又展現著如同世界樹一般的恢宏景象，無盡的霸氣與淩冽從眼瞳中時不時流露出來，咄咄逼人、來勢洶湧。
“真該死……我們先試著爬到它的頭上去吧，看起來還沒有發現我們。”陸飛望向背後的南宮文樂提議道。
“嗯。”南宮文樂又注視了龍類半晌，確定它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之後，便朝著陸飛點了點頭。自己率先跳上去，扒在頸椎中間，固定好後又向陸飛伸出手。陸飛一段助跑直接跳了過去，在半空中想要抓住南宮文樂的手，結果卻因為龍類的顛簸而和南宮文樂錯過，一頭撞在南宮文樂的背上。
“哎喲！”一人一龍同時大叫，南宮文樂捂著自己的背，陸飛抓著南宮文樂的腰，和她緊緊地挨在一起不敢動彈，怕鬆開手就會掉下去。
“能不能不要保持這個姿勢……你難道不覺得羞恥嗎？”南宮文樂被陸飛從後麵緊緊抱住，因為身材比陸飛要小，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他們在進行**一樣。
“欸……欸！”陸飛大驚失色，沒想到自己無意之間會做出如此冒犯的動作，一吃驚又不小心鬆開了手，掉下去之時又趕緊抓好南宮文樂的雙腿，才勉強保住了小命。這樣一來南宮文樂連腳都動不了，更是難以動彈。就在他們僵持之時，龍類的一條手臂向他們靠近，南宮文樂和陸飛都不敢放手，愣在龍類的頸椎上不知所措，這種情況下不論放不放手可能都是死路一條，還不如賭一把跳到龍類的手臂上。
南宮文樂擺了擺自己的尾巴：“抓住我的尾巴，我要跳過去了！”
“好。”陸飛下降一個身位，雙手抓住南宮文樂的尾巴，隨著她的搖蕩一起躍到龍類的手臂上。他們跳上來顫顫巍巍地站穩，又轉身望向後麵的龍類。一隻巨大的黃金瞳正凝視著他們，陸飛不禁寒毛聳立，南宮文樂則是耳朵都豎起得直直的。一種巨大無比的威壓像是猛烈的電流穿過陸飛和南宮文樂的大腦，深深地影響神經路線，他們現在大腦一片空白，隻能傻傻地站在龍類手臂上，然後任憑龍類宰割。
陸飛和南宮文樂此時是同樣的心境，一切都完蛋了。可是龍類竟然把手臂高舉過頭，把南宮文樂和陸飛丟在了頭頂。陸飛和南宮文樂脫離龍類的視線後，總算是可以活動了，雖然仍有些頭暈腦脹。他們趕緊找到一個縫隙跳了進去，探出半個身子來望向前方。
“你們看到沒有，青龍就在前麵。”如同雷震的聲音傳到陸飛和南宮文樂的耳中，但他們還是能聽出這是誰的聲音，尤克特拉希爾·棱霽是他們永遠忘不了的龍。
“什麽呀……原來是你。”南宮文樂鬆了口氣，陸飛假裝有些生氣，拍了拍棱霽的頭，“你倒是早點說啊，害得我們提心吊膽的。”
有了原始暴怒的棱霽護航，周圍根本就沒有聻敢攻擊陸飛和南宮文樂。順著棱霽所說的向前方仔細觀望，青龍果然就在那裏，她被火圈包裹著，四肢和尾巴皆被閃耀著黑光的鎖鏈纏繞住，低著頭像是在給誰認錯一般。周圍的聻不停地在青龍身邊繞著圈，眼神如同看向獵物一樣。
“南宮文樂，隻有你才能救出青龍。被黑暗環印詛咒並纏繞住的她，將永遠不會死去，隻會一點點流失自己的龍性，一直到完全成為一具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為聻境提供短暫的光明。”
“提供光明……難道在青龍到來之前，聻境一直是黑暗的嗎？”陸飛趴在棱霽的頭上問。
“沒錯，聻境又稱鴉鳴國。這裏有周圍好幾百裏大，沒有一絲光亮，隻能依靠烏鴉的叫聲來分辨晝夜。聻為了逃脫出這片地方，便會把自己的眼睛親手摳下來，伸到陽間去探查。通常會在剛出生的嬰兒身上長出眼睛，因為他們陽氣不足。若是這嬰兒繼續長大，寄宿在他身上的眼睛也會一直偷取他的精氣，等到時機成熟之後就會死亡，靈魂被寄宿在他身上的聻擄走，放到聻境來提供光明。這樣一來聻就能找到去往深淵的路，從而擺脫這裏苦悶而無聊的日子。”
“這個我知道……我在我師父那裏聽說過。”陸飛的臉色又變差勁起來，一些疑難雜症看似沒有辦法解決，其實用迷信的方式還是有用的。
“那我要怎麽才能救出青龍呢？”南宮文樂問。
“你體內蘊含著大量的聖潔能量，用它們來抵消束縛著青龍的黑暗環印的能量。試著去打開你的心，把你最凶狠的麵貌不留餘力地展現出來。”棱霽慢慢地就來到了青龍的黑暗環印麵前，在周圍遊蕩的聻立刻躲到一邊，“取下黑暗環印後，聻說不定會暴走，一定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南宮文樂點點頭，一路跑到最前麵，站在黑暗環印和青龍的麵前。深吸一口氣，感受到的卻是令她近乎窒息的氣息。然後她伸出雙手，緊緊地抓住青龍的兩臂，開始用力向後拉。黑暗環印的火焰瞬間愈燒愈烈，青龍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痛苦的神色，南宮文樂趕快放開手，束手無策地看看青龍，又轉頭看看棱霽。
她這才看清楚原始暴怒的棱霽是什麽模樣，複古樣式的鋼鐵和樹枝相互交合纏繞，繁亂的夾雜在一起。究竟是棱霽吞噬了樹，還是樹吞噬了棱霽。但不管怎樣，棱霽拔地倚天的身軀上下都在透發著無上的威武和無盡的恢宏，虯枝般的雙臂輕輕掃過就定能排山倒海，橫掃千軍。看似渾身破敗不堪，實則久經沙場、氣逾霄漢、唯我獨尊。僅僅是掃過一眼整體，都能感覺到棱霽望風披靡的氣勢，想必對付任何敵人對她來說都隻是摧枯拉朽般容易。
“用不著害怕，好好解放你自己。讓聖潔的光芒照亮這地方！”棱霽注視著麵前的南宮文樂，在她的眼裏就如同昆蟲一般大小，但她還是相信著南宮文樂，相信著她作為麒麟的力量。
南宮文樂朝棱霽點點頭，一咬牙直接抓住了青龍旁邊的黑暗環印，火勢頓時凶猛起來，不斷地向中央青龍的位置蔓延，就像是要把青龍吞噬一樣。在青龍不斷地呻吟下，南宮文樂並沒有放開雙手，而是更加用力地去幫青龍掙脫。來自不死人的詛咒的黑暗環印，開始向周圍散發著黑霧，慢慢地盤旋在南宮文樂上空，隨後開始侵襲南宮文樂的身體。
那些黑霧就像是聻境的風，把南宮文樂的頭發給高高吹起，在空中四處飄然搖曳。她緊閉雙眼，露出尖銳的龍牙放聲大喊，周圍的聻也朝著這邊包圍過來，他們不會讓好不容易得到的照明燃料被奪走。棱霽到處揮舞兩條臂爪，盡量把想要靠近南宮文樂的聻給趕走。可是殺紅眼的聻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退縮，他們甚至開始瘋狂地攻擊棱霽。
棱霽隻好加快揮舞速度，輕輕一掃就會有數百隻聻慘死，失去了一切形狀和聲音，化為虛無。數不勝數的聻的啃食，讓她想起以前作為世界樹被啃食的遭遇，心中不禁生出想要逃避的念頭，她長吟一聲便開始毫無節律的胡亂揮舞臂爪，並向著後麵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