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趕盡殺絕（15）
“凱門羅斯，帶路！”身後的冥王按了按油罐車的喇叭，震得凱門羅斯有些眩暈。他和南宮羽關已經坐在車上等候多時了，冥王看著南宮羽關冷漠的表情，心裏很不是滋味。香格裏是殘酷無比的戰場，雖然沒有世界戰爭如此慘烈，但生命依然會被輕易地奪去。他知道南宮羽關如果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就不會來到他們的隊伍之中參加緝毒行動。
“我知道，不要按那麽多次喇叭行不行！”凱門羅斯踩住油門，從旁邊的泥土繞過麵前已經報廢的裝甲車，身後的冥王繼續跟進，緊緊地貼在凱門羅斯的身後。身旁的南宮羽關卸下彈匣檢查子彈，又重新裝了上去，向右轉過頭望向窗外，懸崖戈壁上生長著些許白殘花，它們是極度浪漫的花種，在死氣沉沉的石縫之間勃勃生長，頑強的生命就是它們的浪漫。蜜葉翠帷重，濃花紅錦張。南宮羽關看著向後疾行飛奔的白殘花，不禁想著屬於自己的浪漫，究竟是什麽呢。
“是敵人，快攻擊！”在軍械庫大門外站崗的毒販，看到兩輛油罐車直衝衝地朝他們衝過來，立馬意識到不對勁，拉響了整個軍械庫的警報。在吃著飯的毒販放下碗筷，躺在床上睡午覺的毒販立刻被同夥用衣服扇醒，紛紛拿起槍就向外跑去。凱門羅斯撞破大門，迎麵而來的是如同暴雨的子彈，他趕緊向右猛打方向盤，整輛油罐車撞到一旁的柱子上，安全氣囊噴射而出。身後的冥王開車闖入，死踩油門解開安全帶，和南宮羽關一起打開車門朝外跳出，在地上連續翻滾。來不及閃避的毒販被油罐車碾得粉碎，凱門羅斯和灰燼也立刻掙脫開安全氣囊，從車內跳下來。冥王和南宮羽關投擲出煙霧彈擋住他們的視野，和凱門羅斯與灰燼集合。
“趁著煙霧彈還沒有消散，快用爆破榴彈。”冥王仍然在朝著試圖衝過煙霧的毒販射擊。
“我知道！先跑遠一點再說！”灰燼裝填上最後兩顆爆破榴彈，朝著油罐車射擊。油罐車瞬間燃起洶湧的火焰，完全包裹住車體，濃密的黑煙即刻高高升起，籠罩在軍械庫的上空，隨著擴散地越來越大的黑煙，火光也在空中冉冉上升，而在凱門羅斯他們已經離開到危險範圍外的時候，發現冥王被毒販給拖延住，他們寧願和冥王一起死。凱門羅斯一心急，邁出腳準備拉著冥王一起跑，沒想到南宮羽關先跑了出去，黑煙越起越濃，火光也越來越大。麵對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炸的油罐車，凱門羅斯和灰燼卻隻能站在遠處拚盡全力地大喊。南宮羽關拉住冥王的尾巴，在他驚訝地回頭的一瞬間將他撲到，躲過從他們頭頂上呼嘯而過的子彈，又拉響震爆彈朝毒販丟出，隨後牽住他的手開始向後奔跑。紅色的火焰之中冒出一個白色光點，爆炸夾雜著碎片的衝擊波將軍械庫完全摧毀。南宮羽關翻滾過去，展開雙肩和冥王抱在一起，背朝油罐車的爆炸。看著鋪天蓋地的火海席卷而來的冥王緊閉雙眼，摟緊南宮羽關的腰，兩龍低下頭緊挨著，連對方喉嚨裏的哽咽聲也聽得清清楚楚。爆炸產生的氣浪將他們的頭發高高揚起，把他們吞噬。
“冥王！天火！”灰燼眯起眼睛大喊，聲音中充滿著絕望與悲傷。
強烈的爆炸過後隻剩下微微燃燒的火焰，灰燼和凱門羅斯立刻跑過去，看見抱在一起的冥王與天火兩龍，大聲呼喊著他們的代號名。冥王慢慢睜開雙眼抬起頭，看著麵前和自己緊緊相擁的南宮羽關，仍在緊閉雙眼咬著牙關，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
“天火！結束了！天火？”
看著冥王安然無恙，凱門羅斯立刻把他扶起來，灰燼則上去查看南宮羽關的情況。她背部的衣服完全被燒爛，背部也被燒的皮開肉綻，灰燼把南宮羽關背起來，朝著凱門羅斯和冥王點點頭。
“她怎麽了？她怎麽了！”冥王雙眼飽含著眼淚，情緒失控地向灰燼大吼，“快點告訴我！”
“你這混蛋，要不是你她怎麽可能會受傷。說好的一起撤退卻還在一個人逞什麽英雄，給老子安靜點！”凱門羅斯摁住冥王的喉嚨，差點讓他窒息而死的力度也讓冥王稍稍清醒了些。
“天火背部被燒爛了，受傷很嚴重。”灰燼說。
“沒……沒事的。”南宮羽關勉強地睜開右眼，背後夾雜著炙熱的疼痛讓她想要昏迷都昏迷不了，“這種皮肉傷，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
“天火……你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這麽傻呀！”冥王的眼淚不停地掉落在地，看著如此激動的他，凱門羅斯也隻好把他放開。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你們和鍋爐一樣……犧牲。”南宮羽關用力說出最後兩個字，強擠出微笑，但這份微笑卻直直地傷透了冥王的心。他沉默在原地，低下頭深深地自省，跟在隊伍的最後頭。
轉眼間來到了晚上，令他們都十分驚訝的是，南宮羽關背後的傷痕隻剩下近似土色的痕跡，可以說已經完全恢複過來。在灰燼和凱門羅斯都嘖嘖稱奇的同時，冥王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出於科塔娜的要求，迪亞波羅在他教派的總部安放了許多衛兵。盡量不要被發現，否則又會造成不必要的受傷，甚至是犧牲。”凱門羅斯他們已經來到了厄運聖神教派的總部，在四麵高牆的中心聳立著一塑雕像，麵容憎惡雙臂展開，像是在迎接著什麽東西的到來。
“天火，還能解決掉狙擊手嗎？”看著沒好意思指揮的冥王，灰燼隻好自己輕聲詢問。
“沒問題。”南宮羽關點頭，立刻轉身跑到遠處的山坡上，將自己的身形完全藏匿起來。凱門羅斯立刻拿出望遠鏡觀察高塔上的毒販守衛，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悄無聲息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動彈。
“可以了，前進吧。”凱門羅斯指了指雕像旁邊的，有著許多落地窗的大房間，“哪裏就是藏著聖經的地方，快過去。”
“隊長，你沒什麽事吧？”灰燼看著冥王仍然發著呆，不禁擔心地問。
“啊……哦，沒什麽。目標已經確定就趕緊去偷來吧。”冥王反應過來後，舉起槍和凱門羅斯一起前進，“天火，記得掩護我們。”
“就等著你的這句話呢，隊長。”南宮羽關也覺得冥王很不在狀態，為了給他一點信心，便故作活力十足的回答。冥王見南宮羽關沒有什麽大礙，露出許久未見的微笑，專心於任務上。
冥王他們解決一路的守衛，順利進入擺放著聖經的房間內。整個房間周圍布置著燭火，大廳周圍擺滿了桌子，兩道回旋樓梯通向最高的演講台，台上的桌子擺放著厄運聖經。
凱門羅斯翻開聖經，隨意翻了幾頁看看內容，“聽說這是迪亞波羅寫出來的東西，看起來一點意義都沒有。”
“對我們來說當然沒有意義，趕緊把它帶走來引出迪亞波羅吧。”冥王說。
“迪亞波羅不一定會出現，我想他會讓手下解決科塔娜。但這就是我們要達到的效果，削減宣傳部門的影響力後，我們再摧毀運輸部門，讓販毒集團完全失去運營能力，迪亞波羅就會不得不現身。”凱門羅斯關上厄運聖經，夾在自己的懷中。
“他們的援軍趕過來了，你們快撤退！”無線電頻道中傳來南宮羽關的急呼。
“該死，索菲亞就這麽想搞死我們嗎？”冥王向窗外看去，數不勝數的人馬已經從車上下來，“天火，停止射擊！向後山移動和我們匯合！”
“收到。”南宮羽關收起狙擊槍，開始向後山奔跑。
“這麽多的人馬，我們很可能出不去了。”凱門羅斯從窗內望向外麵，“他們下定決心要把這裏當做我們的葬身之地。”
“隻要天火離開這裏就行了……其他的我無所謂。”冥王說。
“這怎麽行，她一個龍連運輸部門的方位都不知道在哪裏，我們可不能白白地死在這裏！”凱門羅斯怒喝，雖然他明白冥王還是對南宮羽關抱有愧欠之心。
話音剛落，窗外的毒販開始朝他們射擊。冥王他們立刻俯下身子，落地窗並不防彈，瞬間粉碎成渣屑掉在他們的身上。於玻璃碎裂的聲音同樣傳到他們耳中的，是灰燼的尖叫聲。
“灰燼，你受傷了？”冥王從玻璃渣屑中搖搖頭，看向灰燼。一股紅色的液體從她的大腿上流出，並且毫無停緩之勢。是流彈打中了她的腿部，冥王立刻從背包內拿出繃帶，打算做簡易的醫療處理，可是跪坐在地上的灰燼卻搖了搖頭。
“我想……大概是動脈中彈了，已經沒救了。”灰燼揉了揉眼，擦去眼角的淚水，“你們先撤退吧，我來殿後掩護你們。”
“這怎麽可以？一定有救的，天火受到那種傷都恢複過來了，你也一定可以的。”冥王說。
“不行的。”灰燼笑靨如花地搖搖頭，“你們是龍類，我隻是人類而已。”
“可是……還沒有到放棄的時候。”
“我沒有放棄！”灰燼眼角淚光閃過，立起槍大喝，“請你明白我的內心，隊長。我知道男子漢就應該為別人而變得堅強起來，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會緊咬牙關堅持到底，秉持著永遠不會放棄的精神繼續走下去，就算被無數次打倒也重新站起來一直地一直地走，甚至是開始衝刺奔跑，哪怕邁著無比沉重的步伐，你們的肩上背負著我們都想不到的重擔。你們嘴上說著‘不要停下來啊’的時候，我真的感覺到了來自你們心底內無限散發著的勇氣。所以我想說……我們女子也應該和你們一樣，因為僅僅就是在旁邊看著……除了為你們感到惋惜和痛心卻什麽都做不了的感覺……真的很不好！能做到這一點的你們是所有人的英雄，是整個世界的英雄！我會把我生命中的最後一刻獻給你們，就當是我為身為偉大英雄的你們，送上的鮮花吧。”
“灰燼……這種覺悟我明白，可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現在的確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呢，向我說一聲‘這樣才對’吧，敬愛的隊長。”灰燼倚靠著桌子站了起來，指了指房間的後門。
“這樣……才對。”冥王注視著灰燼的雙眼，哽咽著擠出這四個字。
“謝謝你，敬愛的隊長。”灰燼微笑著，依然指著後門，“現在快和凱門羅斯一起離開吧。”
凱門羅斯拉著仍然猶豫不決的冥王踹開後門衝了出去，灰燼目送他們後抓起地上的玻璃渣屑，覆蓋在自己的臉上。失血過多的她開始有些昏昏沉沉，隻有布滿麵部的蟄蟄刺痛才能讓她保持清醒。她端正突擊步槍，蹣跚著朝著門外走出去，麵上的血跡斑斑點點，眼中的銀光正映黑空皓月，槍口的火光星星閃爍，殷紅的鮮血肆意噴灑。
一槍，灰燼沒有停頓下來；兩槍，灰燼仍然在繼續朝著毒販前進；三槍、四槍、五槍，灰燼甩出最後的彈匣，撿起毒販屍體旁邊的衝鋒槍朝他們開火；六槍、七槍、八槍，灰燼依然邁著滿身瘡痍的身子，拉開身上僅剩的三顆手榴彈向毒販走去；九槍、十槍、十一槍，子彈穿過灰燼的頭顱，她最終在毒販的裝甲車麵前停了下來，血液從顱中流出，身上也滿是彈孔，手榴彈紛紛掉落在地，可她並未倒在毒販的麵前，直到爆炸將他們全數一同埋葬。
遠在後山的南宮羽關透過狙擊鏡，無聲地流下熱淚。仍在奔跑的冥王和凱門羅斯不甘地緊咬著牙，瀟灑地揮去眼角旁的淚水。當空的皓月顯得愈發明亮，透過重重樹林照亮了香格裏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