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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敗櫻盛石(2)

  迪亞蒙德走在由灰色的石磚鋪成的道路上,緊靠著旁邊不及腰高的矮小石牆,她並不想引人注意,因為她是一個外來客。


  這裏是維達爾的一個小鎮,房屋都建造在陡峭的岩壁之上,像是老鷹駐在樹上的巢穴,因此有“鷹巢鎮”之稱。道路旁邊的石牆並不高,向下望去盡是綠油油的一片樹林,見不到山底,令人望而生畏。


  鷹巢鎮的房屋都以黃土色的基調為主,雙邊斜屋頂尤其多見。這裏的建築曆史悠久,至少擁有800年的曆史,是埃爾芬迪達斯海洋藍海岸地區的奇景。


  建立在極其危險的山崖上,起初的意願是為了防止海盜的燒殺搶掠。整個城鎮的建築,從平地的房屋至高地頂端的教堂,均以一種精妙的建築手法將特殊的地勢與防衛的需要天衣無縫的結合起來。鷹巢鎮完整的保存著其中世紀的古樸風貌——全鎮很少有平坦寬敞的街道,一戶戶養滿花草的小石屋被一級級蜿蜒曲折的石階和一條條拱形的通道銜接起來,許多遊客慕名而來,在這裏體驗中世紀獨特的浪漫風情。


  來這裏的多是自駕遊,因為極其驚險的山路並不允許大型車輛來往,這是對遊客安全的不負責任。一旦出現事故沒有任何挽救的餘地,必定是車毀人亡。所以私家車是到達這裏最好的途徑。如果是遠渡而來的東方大陸遊客,則是乘坐專門的遊輪,在臨近藍海岸的山腳下船,那裏會有旅店居住。


  鷹巢鎮的入口處,在整個城鎮的山腳下。這裏有一座小小的噴泉,算是一個曆史文物,長年累積的滴水讓表麵的灰漆掉色,底座的灰色已經漸變地褪去,展現出漆黑的水泥與石磚。噴泉旁邊是崎嶇婉轉的道路,一路斜著向上,路邊石磚磊磊,台階層層。


  越往上走,越能體會到道路的狹隘。這裏的台階長滿青苔、斑駁無常,沉澱著數百年的風雲變幻與世道滄桑。慢慢地走到一個岔路口前,這裏有一個形似樹木的信箱,讓人眼前一亮。信箱的旁邊掛著一個標牌,上麵寫著鷹巢鎮唯一的一家餐館的價目表。


  往餐館的方向走去,是一條極其狹窄的,向下的台階小路。旁邊的牆壁上沒有其他的建築,但倒是種了葡萄,綠色的藤蔓重重疊疊,碩大飽滿的紫色葡萄在綠意間竟顯得有點不起眼。而這裏的餐館就是包圍在這片綠意盎然的藤蔓下。


  也許是因為遊客太少的緣故,餐館裏麵似乎並沒有工作人員,不過大門是敞開的,很是奇怪,不知道是營業還是歇業。在餐館的門前有著許多草叢,草並不旺盛,外麵隻需看上一眼就能望得幹幹淨淨。不需要特別仔細地看,可以發現裏麵擺放著一些燒出來的陶瓷人偶。它們是白色的,燒得並不是很好,表麵的痕跡粗糙,不知道是不是餐館的主人興趣使然擺放在這裏的。


  迪亞蒙德站在餐館的門前,本想調出地圖的她,卻發現這裏一丁點的信號都沒有。她向餐館內望了望,裏麵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獨自坐在落地窗前,一邊飲著葡萄酒,一邊獨賞群山的風景。迪亞蒙德走進餐館,步伐極其平緩,騙過了門前懸掛著的風鈴。她和貓一樣悄無聲息地走到老人背後,輕輕地觸碰老人一下。


  老人被嚇了一跳,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他立刻轉身,兩眼蹬得渾圓。本想要大發脾氣好好教訓一下不懂禮貌的混小子的他,看見麵前的藍發姑娘,立馬消了氣。


  “有什麽事嗎?”他清了清嗓子,快速地問麵前的姑娘,他不想把嘴裏的酒味吐出來,因為麵前的姑娘似乎是個外地人,他從來沒在鎮上見到過。


  “您是這裏鎮上教堂的大祭祀嗎?請問能為我指一指去往教堂的路麽?”迪亞蒙德微笑道,拿出準備好的照相機模型與自己的名片,“我是位專業的攝影師,想要記錄下人類的鬼斧神工給龍類看看。”


  “哦,這樣啊。”老人接過迪亞蒙德的名片,眯著眼睛看了看,“難怪沒見過你,原來是位遠道而來的攝影師。教堂沒多少人去,你攝影也正合適,要不我帶你去吧,要走很遠的路。”


  “您直接告訴我就行,我就不打擾您了,龍類的方向感很靈。”迪亞蒙德的目標是Eyrie龍鑰,可不是什麽攝影。不過Eyire龍鑰的確可以運用到攝影方麵上,它能放遠使用者的視野於千裏之外,相當於掛上一副望遠鏡,並且如果看到有人在對話,也能聽到他們相談的內容。是名副其實的千裏眼與順風耳。


  “好吧。”老人無奈地答道,把手伸進兜裏,拿出一張皺巴巴的泛黃的紙張,交到迪亞蒙德手上,“這是小鎮的地圖,道路很蜿蜒曲折,你看著地圖都有可能迷路。但是別擔心,如果有人路過就去問問,他們會幫助你的。”


  “好的,謝謝。”迪亞蒙德微鞠躬,隨即離開餐館。


  鷹巢鎮的教堂在山峰的最上麵,迪亞蒙德前去的時候已是深夜,因為這個鎮子的道路是意想不到的彎曲,似乎山地間的道路都有意設計得如此蜿蜒。


  不過深夜更好,她能更方便地去把龍鑰拿到手。


  她停留在教堂的麵前,向上網去,高聳的塔樓上掛著一個巨大的時鍾,在時鍾的12點鍾正上方,一個鐵公雞正無畏地直立在延伸出來的鐵杆上。想必這是報時用的喇叭,當地人很形象地把它做成了公雞的模樣。


  她又向周圍望了望,周圍空無一人。她的右手輕輕拂過自己的麵龐,好似液體一般的藍色能量敷蓋她的全身,瞬間她變成了中午遇到的那位老人。


  她來到教堂門前,拿出Brume龍鑰裝備上,女武神驅動器傳來依舊冰冷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極其刺耳。她閉上眼,運用Brume龍鑰的力量。她的身體開始慢慢地虛化,變為一團霧,從門縫裏溜了進去。


  進入教堂後再重新化為人形,教堂內陰暗無比,周圍掛上蠟燭的地方布滿蜘蛛網,一排又一排破損的木椅上灰塵滿地。她慢慢地走過灰紅的地毯,每一步都踩踏出濃濃的灰塵。她來到講台上,不假思索地拉開抽屜,裏麵的Eyire龍鑰靜靜地躺著,像是沉睡的雄鷹。


  迪亞蒙德拿到手,準備離開教堂。而教堂的門卻突然被踹開,鎖鏈乒乓一下地斷開,木門咣咣當當地發出轟隆的巨響。


  “終於……找到你了!”


  黑發的麒麟站在門前喘息,像是來自地獄死神的呼嘯。


  迪亞蒙德靜靜地看著門前的黑麒麟,眯了眯眼睛,“請問有什麽事嗎?”她現在依然是老者的樣貌,並沒有恢複真身的模樣。所以她想試試蒙混過去,那隻黑麒麟似乎怒不可遏的樣子,危險的氣息從她的身上透露出來。


  戰鬥隻會浪費她的時間,消耗她的精力。她隻想快一點把龍鑰收集完,然後脫離這個虛假的輪回世界。


  “你就是這樣……欺騙我的父母吧。不要再躲躲藏藏了,迪亞蒙德,展現你真實的一麵!”


  迪亞蒙德稍稍一怔,看來這個黑麒麟早就已經知道了她是個假冒的。她老態龍鍾的麵貌開始破碎,散發著微微藍光的龍鱗一片片地掉落在地,消失不見。藍發隨著微風微微飄蕩,原本精美的臉蛋在藍光下顯得無比詭異。


  “你真的要和我打嗎?”迪亞蒙德麵無表情地問,“你會死的。”


  黑麒麟沒有回答她,而是口唇微張,似乎在念叨著什麽,“謹請本社諸英主。英雄暮勇變天下,判斷善惡實帝明。收斬淵邪立正皇,治病救苦亦消災。諸神聞吾真欽敬,鬼神聞吾盡皆驚。千兵猛將隨吾轉,六甲神兵隨吾行。有事之時焚香請,請吾神咒親到壇。弟子一心專拜請,本壇恩主降臨來。社葬高哀再三叩拜,神兵火急如律令!”


  深紅的赤焰包裹住社葬高哀的身體,像是噴薄而出的岩漿一樣迅速地向外鋪開。一陣熱浪巨焰向外擴散後,變幻莫測的星雲在她周圍浮現,旋轉的同時在慢慢擴大。數不清的光線從群星上綻射而出,緊貼著社葬高哀的身線,形成若隱若現的裝甲。擴散而出的火焰又折轉回來,在她的右手上形成一把噴灑著烈焰的巨劍。她金黃的眸子轉變成危險的赤紅,直直地盯著迪亞蒙德,無盡的怒火就要迸射出來。


  迪亞蒙德不禁顫栗,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社葬高哀向前邁出一步,瞬間彈跳到半空中,高舉火勢凶猛的巨劍,要向迪亞蒙德狠狠地劈下去。迪亞蒙德也立馬跳到半空中,翻滾一圈向社葬高哀踢去。


  “Final Attack D-D-D-Delete!”


  冰冷的機械音沒有熄滅巨劍上的烈焰,在迪亞蒙德與社葬高哀相觸的那一刻,社葬高哀並沒有停頓下來。相反,迪亞蒙德的腹部被難以耐受的烈溫襲擊,瞬間皮開肉綻。她被社葬高哀的巨劍擊打在地,鮮紅的血液在空中噴薄而出,在教堂內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迪亞蒙德重重地摔在地上,濺起漫天的灰塵。她翻滾好幾圈。雙臂撐在地麵上,猛地咳出一口鮮血,轉身望向落地的社葬高哀,怒吼道,“不可能!你明明被我踢中了,為什麽沒有死?”


  迪亞蒙德直勾勾地盯著社葬高哀,她的臉麵無表情,殘忍又冷血。她不知道為什麽社葬高哀沒有直接死亡,她明明踢到了,被她踢中的家夥都會直接死亡,無一例外。就算是眾神之一的棱宇軒也被她一腳踹得爆炸,為什麽社葬高哀還能好好地站在那裏?

  “該死的龍是你,不是我!”社葬高哀沒有朝迪亞蒙德走來,而是在教堂中央舞動巨劍,一道又一道的烈焰淩空閃爍,照亮了黑暗的教堂,將其置於滔天的火海之中。隨後她一躍而上,持著宣告死亡的巨劍向迪亞蒙德衝去。


  迪亞蒙德緊咬著牙,吃力地拿出Peony龍鑰,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裝備上了。腹部流出的鮮血滲透進木地板,連同漫漫飛舞的灰塵一起染紅。她艱難地向前爬行,在地板上拖出深紅的血痕。


  就在社葬高哀即將砍向迪亞蒙德的時候,一個無人機衝破教堂的天花板,破碎的木屑落在迪亞蒙德和社葬高哀之間。社葬高哀趕緊後退,隻見無人機在電火花的摩擦之間拉開一道躍遷門,夜梟從中突然出現,猛地向社葬高哀襲去。社葬高哀旋身揮劍,夜梟下蹲橫過太刀,與巨劍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同時夜梟腰間的打刀向前揮砍,社葬高哀抬起一腳把夜梟向後蹬去,自己也向後翻滾,和他拉開距離。夜梟朝社葬高哀甩出太刀,社葬高哀立刻向旁邊躲閃,卻見夜梟拿下機械臂上的打刀,使出居合斬向社葬高哀衝刺,躍在半空中旋身劈砍,社葬高哀的左肩瞬間鮮血四溢。社葬高哀狠狠地咬牙,左手抓住打刀的刀刃,任憑它在皮肉間切出傷口,用力地向下拉扯。


  夜梟立刻脫開打刀,防止自己也被拉倒在地,隨後他又抽出兩把打刀,雙手各持,向社葬高哀猛烈地進攻。社葬高哀巨劍與打刀並用,一起格擋住夜梟的來回攻擊。夜梟打得雙手生麻,高舉雙刀從上往下重重地劈下,一直向社葬高哀貼近,用肋差刺向她。社葬高哀用打刀攔下夜梟的重砍,向後退去半步躲開肋差,右手舉起巨劍,旋轉過身與劍尾骨一起並用,旋轉回來向夜梟橫砍。


  夜梟右舉兩把打刀格擋,巨劍與打刀相撞,打刀的刀鋒出現卷刃,產生的震蕩讓他難以握住刀柄,但依然在咬牙堅持。看著接踵而來的劍尾骨,夜梟用肋差去攔住,卻被劍尾骨切斷肋差與機械臂。肋差被彈到空中,在火光的照射下閃著紅白相間的微光,隨後插在木地板間。社葬高哀的巨劍重重地砍在夜梟的右側腹上,瞬間血沫橫飛,他向左邊飛去,撞在教堂的牆上,猛吐一口鮮血。


  社葬高哀握住自己左肩的傷口,半蹲在地喘氣。


  神淩珺翊的多功能無人機晃晃悠悠地來到夜梟身邊,它漆黑的機身化為蜂巢一樣的電子格調,重新塗刷為白色,中間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紅十字。兩端的機械臂慢慢地靠近夜梟的傷口,正當它準備治療的時候,卻被夜梟給攔了下來。


  無人機怔了會兒,微微歪過機身,前端的鏡頭閃爍著紅光,像是在詢問夜梟為什麽不接受治療。


  “迪亞蒙德。去治療迪亞蒙德……她的傷更嚴重,不能……不能讓她死。”夜梟拿起早已卷刃的打刀,撐著自己站起來,“我來攔住她……快點去!”


  無人機的紅光猛烈地閃爍,轉身飛向迪亞蒙德。社葬高哀望著夜梟,把自己手中的打刀砍斷,舉起巨劍朝向他。


  “我與迪亞蒙德的恩怨,你為什麽要來插手?”社葬高哀厭煩地質問,語氣中卻又帶著一絲憐憫。


  “啊……沒辦法。”夜梟搖搖晃晃地站著,腹部流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右邊的褲腿,“這是她給我的命令,我必須要完成,哪怕犧牲自己。”


  “不值得,別管命令了。”社葬高哀搖搖頭,“你應該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為了感謝一直陪伴我左右的她。”夜梟咳嗽幾聲,又吐出一口鮮血,“你的黑發……很好看。”


  社葬高哀不知道他是神經大條還是已經放棄了,在戰鬥中還能稱讚自己,“別再硬撐下去了,你已經失血過多了。”她向迪亞蒙德那邊望去,迪亞蒙德已經消失不見了。想必是和無人機一起躍遷到其他的地方去。


  夜梟撲通一聲地跪倒在地,嘴中的白牙早已被鮮血染成紅牙。社葬高哀手中的巨劍化為火焰消散,赤紅紅的眼眸漸漸退散,重新將璀璨的金色展露,“你救得了她一時,救不了她一世。”


  “是啊……就和她一樣。”夜梟苦苦感歎道。


  社葬高哀接不了話,她不知道夜梟在說什麽。她深吸一口氣,捂著左肩離開了教堂。


  夜梟側躺在木地板上,眼前漸漸出現黑圈,他感覺呼吸變得困難,手和腳變得冰涼。在他視線的右側,教堂的講台上,又出現了一道微微的藍光,高跟鞋踏在木地板上噔噔作響,讓破舊的木地板發出吱呀呀的聲音,可是卻不見人影。他現在不想死,他還有人要見。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他最對不起的人,他沒能救下的人。


  夜梟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他幹脆平躺下來,靜靜閉上雙眼。靜默的漆黑最後,他的眼前漸漸浮現出神淩珺翊昨日的身影。他慘白的臉上浮起美滿幸福的笑容,血液從咧開的嘴角邊順流而下。


  “水樹……沒想到吧……我還是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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