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蒼白的紅十月（22）

  秦騰飛臨近人類村莊，停下腳步，沒有走出樹林。他向身後打了個手勢，示意讓他們都停下來。


  現在夜景漸濃，村子裏燃起了火光，朱紅一片，威微風悄悄拂過火焰，漆黑的影子在房屋的土牆上胡亂搖曳，像是黑影迫不及待的亂舞。


  秦騰飛不知道神淩珺翊是否在村莊裏，又是否給村莊周邊設下了不顯眼的陷阱。盡管他覺得神淩珺翊隻是一個一竅不通的舞姬，根本不懂兵法，但他還是覺得小心謹慎為妙。


  龍類的眼睛自帶強大的夜視功能，在黑夜裏的可視度與白天毫無二別。所以秦騰飛，還有他身後的天宇駭，和其他的龍類，都盯著人類的村莊，將一切盡收眼底。即使是夜晚，人類借助微弱的火光依然在活動。寂靜的夜晚裏，孩童們的笑聲是格外的能吸引注意，所有龍類都趴了下來，趴伏在草叢中，靜靜地觀察村莊裏麵的動靜。


  秦騰飛看著追逐嬉戲的孩童們，不禁想到自己年少時期。那時他還沒有現在這麽忙碌，專注於鏟除叛徒的工作上。他和兄弟姐妹一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是他卻覺得厭煩，厭煩在龍群中的感覺。尤其是在自己的兄弟姐妹之間，他覺得被束縛了，所有的自由都被約束，自己的隱私也一直在被侵犯。


  他以為隻有自己一頭龍這麽想，但是他的三哥哥，秦毅雁同他一樣。在久遠的某晚的交談後，他與秦毅雁達成了共識，並一起向大哥哥秦素牧提出離群的意見。在麵對秦素牧時，秦騰飛不知道為何自己如此安靜，他的嗓子似乎啞了，說不出話來，他難道是在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害怕。隻有秦毅雁在秦素牧麵前滔滔不絕地訴說著真誠的意見。


  秦毅雁說完了，秦素牧也同意了。他帶著微笑回過頭，拉起雙腿發軟的秦騰飛的手，說，走吧，我們可以離開了。


  他懷著無比感激的眼神看著秦毅雁，依然是啞口無言，不知道該用什麽來報答他。他覺得自己最尊敬最深愛的龍，就是他的三哥哥，他的秦毅雁，他想要把秦毅雁作為此生的摯愛。


  隻有雄龍和雄龍才會產生真正的愛情，雌龍隻不過是配合雄龍繁衍子嗣的生育工具罷了。秦騰飛一直都如此認為，直至現在都沒有改變這個觀念。


  但是他親愛的三哥哥，秦毅雁，與他共事，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他，無論何時何地關注他，在灰心喪氣的時候鼓勵他。他走了，逝世了，就在昨日的臨近正午的時候，身首異處。而他，秦騰飛，他不知道秦毅雁的屍體被神淩珺翊待到何方，自己連兄長的屍體都未見到。他覺得愧疚，痛憫，又怨怒。


  如果秦毅雁還活著，他絕對要把與他共處數百年的掩藏在心底的最終的最真實的願望說出來，在秦毅雁麵前親口訴與。給予了他自由一生的三哥哥，他願意把自己的身心全部交給秦毅雁。


  但是神淩珺翊毀了這一切，她親口咬斷了秦毅雁的脖頸。而秦騰飛，則是親眼所見，一直保護著他的三哥哥，在他心底是堅不可摧的三哥哥，被一個不起眼的舞姬殺死。


  莫大的恥辱湧上秦騰飛的大腦。他能忍痛別過秦毅雁的死，卻無法承認秦毅雁被神淩珺翊殺死的事實。她隻是一個舞姬，在他數以千計的困難任務中，理應隻是一個過客而已，隻要他草草解決就能捉到。可是她卻給予了秦騰飛相當大的打擊，侮辱了他的尊嚴。


  如果不是多年來做捕快的經驗告訴他無論何時何地，情況多麽險峻都要保持冷靜，他必然會勃然大怒，然後把自己的龍首送給神淩珺翊。他看不起神淩珺翊，認為她隻是天時地利，極度幸運。雲霧使得她神出鬼沒，讓秦毅雁來不及防備，才會慘遭殺害。


  神淩珺翊還不是最棘手的。秦騰飛遇到的最為困難的任務，也是與秦毅雁一起，追捕反叛的石角龍。他們擁有一對碩大的粗糙的角，以及可以操控石塊，迅速破壞岩石，且化身為岩石的能力。


  那是距今為止耗時最長，破壞程度最大的一次追捕任務。直至艾歐最後召集所有的捕快去圍截石角龍。光是秦毅雁和秦騰飛的追捕，就讓石角龍搗毀了三座大山，以及引發了一座活火山的噴發。石角龍在地底下鑽的洞可以供四百頭雌性龍類安然地生育子嗣。


  在秦騰飛與秦毅雁的追捕過程中，為了找出藏匿於岩石中的石角龍，他們也破壞了近乎兩座山多的岩石。最後尋著石角龍破壞岩石的痕跡，才知道他已經逃離了地底的通道。


  幾日後，該地區崩塌成一個巨大的天坑，足足有幾百米深，向下望去全是尖銳的菱角分明的石頭。


  天宇駭咳嗽幾聲，提醒沉浸於往事中的秦騰飛。“我們檢測了周圍，發現了幾個捕龍夾。”捕龍夾是專門用來對付龍類的夾子，利齒由鋒利的鋼鐵製作，塗覆上能夠麻痹神經的藥液。一旦踩中就會四肢無力，漸漸失去知覺，是龍類用來埋伏龍類而製作的陷阱。“我們不能貿然進攻，恐怕他們還放了許多夾子在草叢中。”


  “村門口的大道呢，我們有正當的理由來進入村莊，不用擔心他們會拒絕。”秦騰飛微微頷首道。


  “大道前什麽都沒有，但我懷疑是神淩珺翊故意把我們引上去的。通過你的戰鬥報告，我發現神淩珺翊可能可以生成並操控溫度極高的火焰。我們一旦全部聚集在大道上，說不定會被神淩珺翊一網打盡。”


  “讓會飛的龍和我一起空降村莊，其他的聽你號令，把村莊的前後路封堵住。”秦騰飛立刻說，眼神毅然，卻又生怨火，“現在就行動，這一次我們絕對不能放走神淩珺翊。”


  “好，一切都聽你的。”天宇駭點點頭，向後招手，“沒翅膀的都跟我走，把村子的前後路給我堵好了！”


  身後的龍類一聲不吭，靜靜地跟在天宇駭後麵前進。秦騰飛撲打翅膀，和其他龍一起飛升到空中，接著夜色潛入進村莊的上空。


  “哥哥，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別再墨跡了，快點帶我去見虛空向量。”神淩珺翊見周圍天色逐漸暗下來，擔心時間不夠，催促劉君卓說。“你不希望我們回去的時候，村子已經被該死的他們給毀了吧？”


  “我知道。我當然不希望。”劉君卓麵不改色，平淡地回答道。他向最中心也是最大的神廟走去，在周圍的色調變得相當暗時，火把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點亮。劉君卓駐足抬頭望了望它們，數百把火把，被綁在高高的木杆上。然後他歎了口氣，繼續往前走。“虛空向量就在中心神廟的內部，祭司先生應該也會在那裏。”


  神淩珺翊沒有呼應他，雖然劉君卓的回答是她想要的。她蹙起眉頭，加快腳步跟上劉君卓，盡管這會讓她的腳踝更疼。她右手搭上劉君卓的左肩，疑惑地問，“剛才為什麽要歎氣？”


  “剛才？”劉君卓回頭望去，漸漸放慢腳步，反問道，像是剛剛回過神，“我有歎過氣嗎？”


  神淩珺翊立馬肯定地點頭，“當然。”


  “噢，也許我是在擔心。”劉君卓轉過頭，避開和神淩珺翊的對視，俯首望著地上。神淩珺翊知道他有什麽東西瞞著自己，地上沒有什麽好看的。


  “人類，你在擔心什麽，快點告訴我！”神淩珺翊拉住劉君卓的手，把他整個人轉了過來，嗔怒地直視他，用命令的口吻對他說。“既然我們已經是同盟，秘密就不需要再隱瞞了。”


  劉君卓沒用他的正眼看神淩珺翊，隻是一瞟而過，雙眸中盡是歎息般的眼光，包含了無窮的遺憾。“你注意到旁邊的火把了嗎？”


  “注意到了，”神淩珺翊頷首道，“它們自己燃起來了。”


  “那是離陽火，它們是有生命的元素。我們稱之為精靈，大自然的恩賜，以樹木為食。每當夜晚降臨，對光極度敏感的它們會自己燃燒起來，用生命來為我們照明。”


  劉君卓的語氣充滿了尊崇與敬重。


  “它們還有一個特點，”劉君卓又說，“因為它們是屬於大自然的精靈，對氣的感應可謂極度靈敏。如果有相當強盛淩厲的生物經過，它們會停止燃燒自己，縮回木頭裏麵。”


  “所以你在擔心什麽？”神淩珺翊仍是不解地問。


  “你不是唯一一個和我們同盟的龍類，在這之前，所有與我們同盟的龍類都來過這裏。他們都和你一樣，要見虛空向量。包括神慈必安。然後無一例外的，他們經過離陽火的時候，沒有熄滅。”


  “你在擔心我們的強度不足以和龍族對抗？”神淩珺翊追問，她第一次在其他種族麵前使用“龍族”這個詞，令她十分的別扭。就憑這一個詞，她也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自己已經不屬於現在的龍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