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群青的君子國（66）

  艾爾伯特急匆匆地走出真龍堡壘的宮門，經過走道時，瞥了一眼走道中央的瞭望台。群星不知何時排成一列，昔日的琉璃彩光變成了刺眼的白，台內的瑤台玉鳳與其相映襯，顯得雪白的花瓣更加亮潔。她眉頭微皺，收回自己的目光，快步朝神植碑的方向走去。


  她推開門，在神植碑前單膝跪地俯身行了一禮，隨後依次踩上神植碑的基座四方的壓力板。隻聽機關啟動的轟鳴聲從基座下方響起，神植碑東麵的地板赫然拉開一道階梯，階梯慢慢向下延伸，銀色的大門也漸入眼簾。艾爾伯特褪下右手的雪紡手套，左手從衣中拿出一張整體通黑，四邊鐫銀的卡片，走到銀門麵前的驗證係統，將卡片放了進去。


  驗證終端機滴滴作響，光滑的牆壁上忽然開了道口，裏麵的電子眼正發著藍光，掃描艾爾伯特的全身，“身份確認：星辰女皇，艾爾伯特。授權已收到。正在更新身份信息。請在三十秒內進行瞳孔與掌紋驗證，逾時將自動重啟驗證係統。重複，請在三十秒內進行瞳孔與……”


  冰冷的合成音效還未停下，艾爾伯特就已經在終端機的屏幕上按下了自己的掌紋，隨後把自己的雙眸貼在電子眼前。隻聽聲音戛然而止，片刻過後，合成音的淒冷提示再次響起：“請等待後台操作員確認身份信息。”


  艾爾伯特不耐煩地呿了一聲，嘴唇微微翕動，耳際微有電波聲傳遞。她正在操控弦律以傳聲給最敬業的女皇——布魯尼奧爾，可以說她除了用餐時間，基本上都在指揮中心待著。艾爾伯特覺得她已經把指揮中心當成自己的家了。


  “艾爾伯特殿下？”布魯尼奧爾有點驚訝地問，“您找我什麽事？”


  “你在指揮中心吧？”艾爾伯特很是欣慰，果然布魯尼奧爾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女皇，等到敖筱嬌和敖寒回來後，要和她倆商量商量布魯尼奧爾的位置問題。“幫我確認淩霄宮要求的身份信息，我得進去看看情況。”


  剛剛走進指揮中心的布魯尼奧爾遲疑了一會兒，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淩霄宮相當是堡壘中的密室，資曆不夠的真龍根本不知道神植碑下還藏匿有另一間宮殿。這間宮殿是敖筱嬌建造真龍堡壘時的第一個部分，模樣也隻是差強龍意。直到她帶動了並合儀式工程的熱潮興起，便將淩霄宮改造成追蹤監控並合目標所有數值，判定他們是否成功並合，且能否培養成強大的並合體的監控室。


  布魯尼奧爾本也是不夠格聽聞淩霄宮的，但是破譯敖寒返回所帶來的銀珠信息讓她把並合儀式工程了解得一清二楚。每每想到被強行與其他生物並合的真龍所發出的慘叫，她就一陣揪心。她無法理喻敖筱嬌的思想，但敖筱嬌是並合儀式工程的受益者，她隻會如饑似渴地去推崇，而不是把它取消掉。但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麽艾爾伯特會要求進入淩霄宮，她不正是因為要取消並合儀式工程而和敖筱嬌產生了矛盾嗎？如果她是下令取消並合儀式工程就太好了，雖然布魯尼奧爾不太確定，但也不好開口問。


  “你還好嗎？”艾爾伯特在淩霄宮的門前關心問道，“如果覺得累壞了，就去休息一下吧。”


  “沒事，我剛才隻是……分了一下神。”布魯尼奧爾趕緊回道，“因為今天的餐點不太合我的胃口，單也可能是我吃得太快撐住了。”她趕緊坐到控製台前，開始幫艾爾伯特確認身份信息，“請稍等……好，搞定。您現在可以進去了。”


  “謝謝，你是我見過最棒的女皇了。”淩霄宮的大門緩緩向兩側拉開，艾爾伯特爽快地誇讚道，“如果沒有你早早地就來到指揮中心，我不知道要在這裏登上多久呢。真是不知道敖筱嬌為什麽要把淩霄宮的安保措施設置得這麽繁瑣，她究竟是有多關心自己的研究啊？”


  布魯尼奧爾咧咧嘴，心說並合儀式工程可是敖筱嬌潛心鑽研的項目，她為此付出的心血就連用十萬千克的反物質能所換來的金錢都比不上，當然是要把淩霄宮當成傳家寶供著。“祝殿下貴安。”她問候一句，便輕念弦律切斷了與艾爾伯特的通訊連接。


  艾爾伯特走進淩霄宮，手動關上大門。宮內的天花板是神植碑基座底部，倒是起到了吊頂的裝飾作用。此外牆壁卻是雪一樣的白，周圍的燈散發出蔚藍的光，投射出海波一般的影子。她慢慢地踏在海波上，仿佛嗅到了海風的氣息，突然想再回到九州看一看江水了，如果敖筱嬌她們馬上回來就好了。想到這裏，她的步伐忽然輕快起來，蹦蹦跳跳地來到控製台前，抬頭望去，次屏幕圍繞在中央的主屏幕周圍，一時應接不暇。多數次屏幕都已經顯示為待機狀態，因為它們追蹤的並合體已經不再有生命跡象，唯有少數的屏幕依然顯示著並合體的各項數值。


  她是想看看敖寒的情況，才來到淩霄宮的，因為她追蹤不到敖筱嬌的動向，隻能借淩霄宮的並合體監控係統來看看她們。畢竟已經去了九州那麽長時間，盼星星盼月亮也盼望她和敖筱嬌盡早回來。她把目光移向懾惡者小隊那一列，敖寒就在那一行屏幕的第一位。嗯，目前的健康狀態良好，能量充足，看來應該是和敖筱嬌玩得很開心。艾爾伯特微微頷首，正心滿意足地要轉身離去，卻一眼瞅見懾惡者小隊行列內的另一個仍在運作的屏幕。


  “懾惡者小隊還有幸存下來的真龍？”她驚呼一聲，駐足仔細地看過去，“二代戰士淩霜，與其並合的生物是鏡煞奧弗尼爾。目前的健康狀態……惡劣，能量也不足。靈心，幫我確認淩霜的具體位置，要盡快，麻煩你了。”


  “明白，請稍等。”這聲音與門外的合成音效截然不同，可愛又溫柔，聽得心裏暖暖的。


  靈心是淩霄宮內的智能係統，敖筱嬌不在宮內親自操作時，就由它接管整個監控係統，隨時隨地給在外的敖筱嬌提供並合體的信息。除此之外，它也是真龍堡壘操作平台的係統，所有在堡壘內的真龍都處於它的監控之下。隻要敖筱嬌願意，她隨時可以接管靈心來遠程管控堡壘。


  正在艾爾伯特緊盯著顯示淩霜狀態的屏幕時，淩霄宮的大門突然打開，她驚異地向門口望去，隻見敖辰手持一張通體鉑金的卡，四邊金紋鐫刻。她一麵將其收回衣裳裏，一麵慢慢朝裏走來。


  “艾爾伯特前輩，真沒想到您也會在這裏。”敖辰輕蔑一笑，“淩霄宮向來是堡壘禁地，極少有龍知曉，不知前輩來此處是有何意？”


  “你是怎麽進來的？”艾爾伯特緊盯著她，像是在提防一個闖進來的盜賊。


  “你用的是黑卡吧？”敖辰冷哼一聲，“但是擁有最高訪問權限的白卡在我這裏。就算是關押在雷雲監獄的死刑犯，我也能把他放出來。”


  “我隻是進來看看敖寒的情況而已。”艾爾伯特咬牙道，她知道敖辰手中的白卡是敖筱嬌給的。雖然有一點不服氣，可畢竟敖辰是敖筱嬌唯一的血親，自然是關愛有加。盡管自己是一龍之下萬龍之上的星辰女皇，但身為大卜官的敖辰話語權也不比自己低。隻要是敖辰說一，沒有龍敢說二。


  “我剛才可是在門外就聽見你在嘀咕什麽呢，別告訴我你是在用監控係統和敖寒說話。”敖辰緩步走到她的麵前，與她四目相視，“艾爾伯特前輩，我知道你在並合儀式工程上一直都和我女兄的意見有分歧，前不久更是因此大打出手，對嗎？”


  “並合儀式……隻會害死我們。敖筱嬌錯了，我不認同她。”艾爾伯特一邊搖頭一邊後退，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敖辰是敖筱嬌的妹妹，她冰冷麵容上的雙眸與敖筱嬌冷漠之時如出一轍。這冷漠的目光直視著艾爾伯特，讓她想起被敖筱嬌冷落的那段時日，恐懼感又油然而生。


  敖辰捧腹大笑起來，“艾爾伯特前輩，你真是有夠自以為是啊。女兄需要你的認同嗎？你不會真的以為女兄很在意你的看法吧？我實話告訴你吧，你的話在女兄耳中就和隨處吹來的風一樣，吹著吹著就飄過去了，根本不會被記住。女兄會跟著去陪敖寒，也僅僅是因為敖寒是需要受到監視陪護的並合體。如果不對敖寒進行正確的引導和適當的控製，讓她學會掌控自己的力量，接踵而至的就不會是終結戰爭的希望，而是毀滅掉宇宙的災難。”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艾爾伯特膽顫，縮在控製台前，雙手抱肩，身子不住地發抖，“敖筱嬌明明聽進了我的很多話。我很愛她，她……也很愛我。她看寒兒也絕對不是看一個並合體。寒兒是……我和她的孩子啊。”


  “愛你？前輩，別搞笑了。”敖辰步步逼近，“你隻不過是嫂嫂的替代品而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用什麽肮髒的手段勾引了女兄。如果嫂嫂沒有英年早逝，你混到現在也就隻是個空有名頭的妃嬪而已，哪還是什麽至高的星辰女皇呢。”


  “住口，你別再……別再說了。”艾爾伯特把頭上的雙耳拉下來，與臉側的耳朵一起捂住。盡管消音效果微乎其微。“二代戰士，淩霜。由於信號極其微弱，無法搜尋到具體位置。”靈心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忽然意識到，敖辰的聲音與它是何其的相似。


  “給我記住，你的所有行動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你想破壞女兄的計劃，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敖辰冷冰冰地說，“你隻不過是個女皇，而我是整座真龍堡壘。現在，給我離開淩霄宮。”


  艾爾伯特愣了會兒才跑出去，她隻覺得胸中的靈樞寒冷如冰。她緊咬住嘴唇，顫顫地閉上眼睛，戴上手套之際，發覺自己的雙手也冷冷冰冰。回到自己的宮室裏，她捂住自己冰冷的軀體，不禁捧住臉失聲痛哭。


  敖筱嬌，你快點回來吧。我就要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