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回 險象環生
趙慎三哪裡敢讓朱萬福去看什麼倒塌的地方?僅僅看看這個爆炸點就被對方收集了一些什麼在口袋裡,這個隱患能否清除還在兩可之間,如果再讓他檢查下去,指不定還能發現什麼疑點呢,就趕緊捏了捏朱長山的胳膊,示意他阻止朱萬福。
朱長山卻抬手拍了拍他以示安慰,然後說道:「行啊,朱處長,不過那個地方現在已經全部修整復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確鑿的地點了,咱們順著這裡往裡面走走就是了。」
三個人就慢慢的往前走,一路上,不斷地看到有推著小車的工人們把慢慢的一車車媒推到傳送帶上倒上去,然後再推著空車走回到採掘點,地面上落滿了散碎的煤塊,趙慎三略微感到些欣慰,心想現在再想找出事時的現場,的確是絕無可能了。
走了一陣子,到了採掘面,就看到礦工們正在緊張的工作著,朱長山就停住腳步說道:「差不多應該就是這裡了,我也拿不太准。」朱萬福走過去拉住一個工人問道:「師傅,你們復工幾天了?上次出事你在這裡嗎?大概應該是這個位置吧?」
那個礦工轉過臉,整張臉除了眼睛牙齒全是黑黑的煤,他局促的說道:「昨天開始復工了,我們這一整組人都是從六礦調過來的,當時都不在場。」
「哦?為什麼要調你們過來?這個採掘面是你們下來修復的倒塌地點,還是你們來的時候就是修復好的?」朱萬福問道。
那工人說道:「我們是第三班下來的,進來這裡就很正常呀,不知道有什麼倒塌。」
朱萬福不再問什麼了,他四下看了看說道:「既然都開工了,想來沒什麼線索了,咱們上去吧。」
趙慎三等的就是這句話,趕緊帶頭往回走,到了升井處,朱萬福又停住了腳步,仔細的勘察了一下,又暗暗測量了一下升井口跟朱長山指點的倒塌處的距離,還拿出一個什麼儀器測量了一下,看著表上的指針,他更加在唇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這才升井了。
到了上面,趙慎三躲到一邊去打電話了,朱萬福問道:「朱局長,我能不能去詢問一下復工后第一批下去的礦工們?還有,你們不是扣押了幾個肇事工人嗎?難道說你們雲都市裡的專案組一進駐,我就不能詢問了嗎?」
朱長山嘆息一聲說道:「唉!朱處,市裡的意思不是很明顯嗎?這不就是不信任咱們礦務系統,生怕咱們隱瞞了事故原因嘛,所以才這麼蠻橫的剝奪了咱們的調查權,恐怕……我估計您不單見不到被扣押的那幾個人,就連第一班下井的工人也很難見到,因為剛才咱們下井的時候我就聽見秦檢安排人把那一組人都監控了。」
正當朱萬福變了臉色準備爭取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一看號碼,剛剛還鐵青的如同風乾的豬肝一般的臉色登時冒出了紅光,煮熟了一般油亮亮的,居然很是扭捏的看了朱長山一眼說道:「接個電話……」然後就躲到一邊,柔聲說道:「喂,小妹……啊?你等急了?哎呦哎呦,別生氣小傢伙,我馬上就結束了。什麼?別別別,你要是去了外地我怎麼辦?行行行,我儘快啊!什麼?十分鐘?哪有那麼快,就算我現在就回去也需要半個小時呀,更何況我還有些情況沒了解,這樣吧,一個小時行不行?不行啊?那……行行行,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總行了吧!小乖乖,你千萬要等著我呀!」
掛了電話,朱萬福就改變了口氣,走回來對朱長山說道:「朱局長,既然市裡要自己查就讓他們查吧,哼!我就不信那幾個外行生瓜蛋子能查出什麼來?既然不讓我參與就算了,我回賓館去了,明天上午咱們倆再溝通一次我就差不多可以收隊了。」
趙慎三「恰好」走過來,裝模作樣的問道:「朱處,您還要去哪裡調查?咱們去吧。」
朱萬福笑道:「算了算了,不看了!剛從井下出來,渾身都是煤灰,還是回賓館洗洗吧,另外有些東西我今天化驗一下,明天再跟朱局長溝通一下就好了。趙科長是跟我一起回去還是留下來?反正我要先走了。」
趙慎三笑道:「我是市裡派來的聯絡員,怎麼能現在就走呢?您要回賓館我安排車送您回去吧,晚上我們領導請您吃飯,到時候我再去陪您就是了。」
朱萬福心急如焚的,生怕小柔等不及了跑掉,哪裡有心思跟趙慎三說話?急急忙忙的就答應了先走,草草跟朱長山打了招呼,就上車回花都去了。
看著朱萬福一走,趙慎三就發急的低聲埋怨朱長山道:「大哥,那個萬福狼剛剛在下面好像發現了什麼重要的線索,當時你怎麼不阻止他呢?如果被他查出什麼端倪了可怎麼辦呢?」
朱長山冷笑一聲說道:「哼哼,你不是安排了美人計對付他了么?那還怕他查出真相嗎?」
「嗨!這個人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誰知道會不會吃了拿了還不放手啊?還是不能讓他查出什麼才對呀!」趙慎三緊張的說道。
朱長山冷冰冰的說道:「這邊的事情我心裡有數,你還是趕緊去處理你小舅子跟德子的事情吧。」
趙慎三臉色一白,也不敢再說什麼了,灰不塌塌的眼看著朱長山背著手走進樓里了,他想了想專案組此刻已經開始詢問被扣的人員了,他自然是也放心不下,就急匆匆的後面保衛科跑去了。
保衛科的房子就在辦公樓後面的一排平房裡,一溜十幾間,現在中間的三間就暫時成了調查組的辦公室,趙慎三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們正在詢問一個人,他掃了一眼對面垂頭坐著的那個人,只見那人臉上長滿了凌亂的絡腮鬍子,顯然是一個不認識的人,也就毫不在意的坐在了角落裡準備聽聽。
秦檢他們看到他進來,都是略微點了點頭打個招呼,然後就繼續詢問:「王德,你作為礦產安監局的辦公室主任,主管的就是發放礦工培訓合格證工作,那麼你就不要隱瞞了,這批出事時的礦工的安全合格證是否存在違規發放問題?是誰授意你這麼做的?你收取了多少賄賂?這些問題其實我們都已經清楚了,但你還是親自講出來吧,講出來了就算你自己主動坦白了,量刑的時候我們會考慮寬大一點的,如果你頑固不化還想抵賴,那可就逃不出法律的嚴厲制裁了!」
趙慎三突然發出極度驚愕的低呼:「啊?」幾個人連同坐著的被詢問者都被他的喊聲驚動,幾雙眼睛齊刷刷投向了他,當那個滿臉鬍鬚的人抬眼盯著他的時候,他才發現那雙眼睛的確是王德的,可是王德可是一個白臉無須的人啊,此刻居然狼狽成這般摸樣,的確讓他有一種唇亡齒寒的恐懼了。
「……呃,沒事沒事,剛才……剛才我碰到手了,對不起……」趙慎三趕緊遮掩道,幾個調查員還沒有什麼,轉過頭繼續詢問,而王德的眼睛里就閃過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您說的沒錯,我的確是負責給礦工培訓許可證加章的工作,不過我可並不自己面對培訓者,而是學校拿來成批的培訓證,我一次蓋完一期培訓班,所以具體的培訓過程我並不知道,而且我完全是例行公事,更加沒有發現這批工人的培訓證出現問題,也沒有接到某人的授意或者是收取什麼賄賂。」王德沉聲回答道。
「你不要抵賴了,我們已經問過了這批礦工,他們說根本就不是在礦產局專業的培訓班學習的,而是在東開發區的私人學校培訓的,還告訴我們說你就是學校的大股東之一!這次死了這麼多的礦工,你如果還不講實話,就不怕遭報應嗎?」張若飛不愧是老刑偵,一開口就帶著沉重的壓力跟威懾感,讓趙慎三不自禁的渾身打顫,很是擔憂王德能不能扛過去。
王德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憊懶樣子,若無其事的抬眼掃了張若飛一眼說道:「您說夢話呢吧領導,這次事故明明沒有一個人員傷亡,您怎麼說死了好多人呢?我承認我對這次事故負有連帶責任,畢竟爆炸是礦工違規操作引發的,而我又是安全許可證的發放把關人,所以存在把關不嚴的責任,但您要說別的罪名,我還真不敢承認。」
「劉玉傑這個人你認識嗎?他可是那個違規學校的法人,剛才他已經供出來了你就是大股東,這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張若飛突然又拋出了一個炸彈,炸的趙慎三臉色一白。
「我不認識這個人,既然他說了那你們何不再問問他去?」王德面不改色的答道。
「唉!我們已經給你爭取寬大的機會了,你卻毫不珍惜,這樣吧,你再回去想想,隨時想要說什麼我們隨時歡迎,多想想你的父母妻兒,他們都在盼望你回去團聚。希望你不要抱有幻想,端正態度趕緊坦白,能照顧你的我們一定照顧。」秦檢看問不出什麼了,就這樣結束道。
王德慢慢的站了起來問道:「那我是不是能走了?」
得到答應后,王德就被隨後叫進來的保安帶走了,他臨走的時候並沒有看趙慎三一眼。
「趙科長,你怎麼這會子才上來?那個省里來的傢伙呢?」秦檢問道。
「他下礦井晃悠了一圈,剛才上來就急匆匆離開了,說是要回賓館洗澡,誰知道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趙慎三說道。
「哦?他剛才還那麼氣勢洶洶的樣子,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走了?這個人在行業里是一個狠手呀,沒道理對三礦這麼仁慈的,他匆匆離開只能說明他一定有所發現……嗨!剛才不該對他太過排斥了,否則的話我們也可以跟他溝通溝通了。」秦檢有些懊悔地說道。
趙慎三卻滿不在乎般的說道:「什麼呀,我看他急著走倒不是有恃無恐,而是賓館里有人等他吧?我上午接他去的時候看到有個美女在他房間里,估計是帶著情人過來的。」
幾個調查員就笑了,趙慎三拿不準自己帶朱萬福下井的時候,這些人問了些什麼出來,就拿出聯絡員的派頭說道:「幾位爺剛才問出點什麼沒有?告訴我我也好回去給老闆彙報呀!」
秦檢說道:「我們剛剛才把礦產局自己調查的案卷看了看,發現他們太玩忽職守了,居然輕描淡寫的說此次事故僅僅是礦工個人的責任,並不存在任何培訓程序的失誤,當時被扣押的礦長你剛才也看到了,已經恢復工作了,還有這個王德,雖然還沒有放出來,但是卻已經定性為連帶責任,跟礦產局培訓班的班主任以及校長一樣,得了一個降級記過處分,罰款一萬元了事!這很顯然是抹平了的處理,我們還剛剛入手,談不上什麼進展的。」
趙慎三聽的心下稍安,看王德剛剛根本就沒有泄露秘密的惶然,他更是信心百倍了,但是張若飛拋出的一句劉玉傑還是讓他放心不下,因為他這幾天雖說不在雲都三礦,但是該做的工作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小舅子應該不會被礦產局提供給調查組了啊,為什麼剛剛還會被提到呢?
他咬了咬牙,心想既然調查組已經注意到了這個人,那麼一定已經知道了跟自己的關係,還不如主動提出來,也顯得坦蕩:「秦檢,剛才……我聽到你們提到一個在開發區辦學校的劉玉傑,這個人跟著起事故有聯繫?據我所知,他開的培訓班是一個技術學校,專門培訓修車、理髮什麼的民營技校呀,怎麼又跟這個案子有關了?他……他要是涉案的話,我這個聯絡員恐怕就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