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回 情斷情濃怎堪比?
電話里傳來的,是那個永遠淡定如水的男人聲音,那聲音好久沒有在她耳邊響起來了,久到她幾乎都誤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響了,但現在響了起來,卻依舊那麼親切熟悉,彷彿兩個人從來不曾經歷過離別,就那樣如同山泉水一般看似清明透徹,卻幾乎毫無遮擋的就順著她的耳朵一直流淌到她的心裡,讓她已經平靜的心再次泛起了層層漣漪……
「寶,最近過的好嗎?想你了。」林茂人平靜中帶著些許的酸楚說道。
「啊?你……你還好嗎?為什麼……為什麼還這麼稱呼我?」鄭焰紅腦子一直處於短路狀態,就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說道。
「現在還在忙嗎?如果能抽出空出來坐坐好嗎?」林茂人說的輕描淡寫,彷彿他不是已經調到距離雲都三百多公里的地方去了,而是從不曾離開過,只要鄭焰紅出門上車,不到十分鐘就能到達他身邊一樣。
「啊?你回來了?你在哪裡?怎麼可能?你逗我玩的吧?」鄭焰紅一連串的問完,因為一直沒有換氣,弄得更加原本就驚愕過分呼吸不暢的胸口更加窒息了。
「我逗過你嗎?我在教授樓,你願意過來嗎?如果你已經不願意單獨跟我在一起了,你說個地方我出去也行。」林茂人答道。
「……呃……那個……那就……上島。」鄭焰紅終於相信了他就在雲都,支吾了一下子,雖然不想傷他的心卻依舊真的不願意去那套留有兩個人太多記憶的房子里去了,最後還是決定在外面見面合適。
當鄭焰紅踏進上島的包間,看到林茂人穩穩地坐在那裡的時候,依舊有著一種恍然若夢的不真實感,並在這種感覺的促使下,表現的十分狼狽與倉皇,如同出軌的妻子被丈夫抓到一樣目光躲閃,語無倫次。
林茂人卻依舊用深情的目光看著她,卻又絲毫沒有好久沒見到愛人了的那種迫切,慢慢的沖她伸出手,低沉的說道:「寶,過來坐。」
鄭焰紅的腦子依舊一片漿糊,下意識的把手伸了過去,林茂人握住之後慢慢的往他身邊拉,很顯然想把她拉進懷裡去,可是當她的手感受到他的溫度的時候,突然間,一種類似於碰到一條粘蟲樣的不適感涌了上來,從她的手開始一點點往身體上蔓延,很快就渾身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就更加下意識的猛地抽回了手,渾身發抖般的坐倒在林茂人對面的椅子上。
林茂人自然感覺到了鄭焰紅對他的排斥跟懼怕,就很傷感的說道:「怎麼了?你現在居然連碰到我都不願意了么?寶,你是不是埋怨我這麼久不跟你聯繫呀?其實分開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度日如年的,不聯繫是有原因的,有些事你當初誤會了,我這些日子一來是把新崗位的工作捋順了,二來也把家務事打理清爽了,現在劉佩佩已經跟我徹底沒關係了,而且我也想過來跟你解釋解釋她為什麼回來了我要容忍她胡鬧,相信你聽了之後就會解除對我的誤解,還做回我心愛的寶貝的。」
鄭焰紅看著林茂人,分別了這些日子,他看起來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還是那樣四平八穩的,看著她的目光也依舊是那麼的含情脈脈,透明澄靜,但是,卻不知怎麼的,已經激不起她絲毫的共鳴了,一種陌生感就是那樣充斥在她整顆心四周,讓她根本找不到縫隙容許他走進去。現在讓她想想當初她曾經跟這個男人那麼心心相印過,還曾經跟他那麼樣的肌膚相親,她自己都覺得有一種極度恍惚的滑稽感,甚至覺得那簡直不可能曾經發生過!
面前這個男人那麼方正刻板,雖然看起來並不蒼老,但整張臉上根本沒有趙慎三那種時刻洋溢著活力的靈動,還有趙慎三看著她的時候眼裡冒著的那種激動的光芒,那才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毫無遮擋的愛戀啊!
可這個男人呢?雖然也是深情款款,但是那深情裡面,又包含著多少不能讓她發現的隱晦啊?經過了層層包裹的愛還有幾分是值得信任的?可是當初為什麼就沒有看穿呢?就那樣被他一點點的用水滴石穿的柔情以及權勢妝點出來的綵衣所迷惑,飛蛾撲火一般投進了他的羅網裡呢?
她怔怔的看著林茂人,彷彿為了迎合他的感傷,也想找到一點當初的感覺來配合一下安慰安慰他,但是除了越來越多的看到他額頭的皺紋跟精心暈染之後依舊露出的白色髮根之外,真的真的感受不到一丁點的觸動了。
她就無奈的想,難道真的感情沒了就如此乾脆?居然連藕斷絲連般的殘餘都不曾留下么?那為什麼當她決定把趙慎三僅僅當成事業夥伴想要斷了私情的時候,中夜夢回中都會心痛的醒過來?更別提身體需要撫慰的時候那種如饑似渴的思念,還有看到他俊朗健壯的身體時卻又不得不勉強按捺的那種無奈跟焦渴?
她漸漸的終於想明白了——可能,她,跟他,從來都不曾愛過,當初的苟合一方面是出於他的強勢,另一方面出於她的虛榮,更多的是出自她剛剛脫離一個被世俗道德觀桎梏的賢妻良母,自由的過了頭的一种放縱,當那种放縱的快感轉瞬即逝之後,沉澱下來的愛情就僅剩下趙慎三了,對面這個男人,無非是放縱時的一個過客,路過了便路過了,再也走不回當初的那個交匯處了。
她在心裡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但是卻也有著一種走出迷霧的輕鬆感,更加覺得自己剛剛的倉皇無措是多麼的可笑了,就算是當初在一起過又怎樣?離了婚的夫妻還可以各自追求幸福,而不需要為對方感到愧疚的,更何況他跟她之間從來都是浮萍一樣沒有根的苟合?那種感情漂浮在水面上,乍一看上去也綠茵茵的十分水嫩,可是離開了水,很快就會被風乾,飄散,連一絲痕迹都不能留下,既然如此,何不坦坦蕩蕩的面對他呢?
「……林書記,您不用跟我解釋什麼了,其實……誤會的不是我,而是您才對……雖然……曾經……我們倆可能有過一段……呃……但是,我承認我那時候出發點並不是完全出自感情,有很大一部分虛榮跟迎合您市委書記身份的成分在裡面,所以……後來咱們的感情才經不起風吹雨打,多少次的誤會其實都是因為原本就沒有真實的感情基礎,所以……您不需要向我做任何解釋,我現在已經徹底想明白了,我根本就不曾愛過您,所以……對不起……」
鄭焰紅不想再因為自己為了照顧林茂人的面子而虛偽的隱瞞真相,讓他繼續誤會下去,就咬了咬牙,連自己出自虛榮的話都講了出來,自然是想儘快一了百了,從此跟這個男人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林茂人卻在聽了她下了好大決心才說出的真心話之後不為所動,他心裡才不管這個女人到底愛不愛他呢,他認為只要是他下了本錢追求的、想要的女人,就一定會最終屬於他!之前的劉佩佩,多抗拒他啊,多愛黃天陽啊,可最後還不是乖乖的被他關在籠子里好幾年?還幫他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最後是他實在感到因為報復跟一個毫無感覺的、蠟像般的女人拴在一起實在可悲,厭煩了才把她趕走的!
而這個鄭焰紅,容貌出色不說,床上也能讓他十分的愉悅,靈動起來簡直如同女妖般銷魂蝕骨,跟當初劉佩佩躺在那裡如同一條死魚一般承受他的賜予,讓他多年都對男女之事如同撒尿一般純屬排泄,直到有了鄭焰紅,才感受到了魚水之歡的那種極樂,最最重要的,還是這個女人居然還能夠讓他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都喜歡的要命,這可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緣分了啊!單單為了安慰老母親,也不能因為工作的調動就放棄這個心肝寶貝呀!
而對於她的抗拒,對他來講這都是暫時的,女人嘛,都是見異思遷的動物,現在看著他沒感覺是因為分開久了,把她弄到身邊去,天天嬌著、寵著,捧在手心裡愛著,十天半個月的,就又蜜裡調油一樣了。
「我娶劉佩佩,並不是因為愛她,更加不是因為她漂亮,而是因為我父親的死……詳細的原因我就不跟你講了,我只記得我幼年就沒了父親,我母親帶著我們兄妹倆,什麼苦日子都過過,多少人欺負我沒有父親,我卻總是打落門牙肚裡咽,不忍心我母親看到了傷心。可是,這仇恨經過無數恥辱的積澱,自然會越來越厚重,報復到劉佩佩身上,也是我不得已的宣洩了……
唉!這麼些年過去了,我總算是想明白了,我害苦了劉佩佩,自己又得到什麼快樂跟滿足了呢?還不是苦行僧一樣打光棍十幾年?如果不是遇見了你,說不定這輩子就被自己的偏執給毀掉了……現在,我強忍著揭開當年傷疤的痛楚把內情講給你聽,就是不希望你把我誤會成一個變態、可惡的男人,你不是曾經告訴過我么?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加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又不是鐵石心腸的男人,劉佩佩那麼嬌滴滴的一個女人,又是我女兒的親媽媽,如果沒有原因,我怎麼會那麼待她?
而且,就算是我有多少恨,卻還不是心軟的放她跟她的心上人一起出國了?難道我不知道他們倆在國外雙宿雙棲的嗎?我不是也沒有追究嗎?還不是寧願苦著我自己替她保全著名聲嗎?所以別誤會我是個無情冷血的人行不行寶?我這次過來,就是想跟你溝通一下,你總是跟范前進同床異夢的也不是個事兒,早點了斷了跟我走吧,你喜歡事業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安排妥當,總之跟我走好嗎?咱們都是好容易才找到了真愛,不要再蹉跎掉了行不行?」林茂人說道。
鄭焰紅被他的話弄得如同三伏天猛喝了一杯冰水,涼的過了頭有些倒噎氣,又是為這個男人自說自話般的偏執感到可笑,又是為他聽不懂自己的話冥頑不靈感到可氣,更是為了這個男人說出娶劉佩佩居然是為了復仇感到可怖,還是為了這個男人對她這種鍥而不捨的態度感到可驚。
登時就兩眼發直傻愣愣看著他好久才問道:「佩佩姐的父親殺了你父親嗎?就算是這樣,那也是上一輩的恩怨呀,為什麼你要報復到佩佩姐身上呢?這也太……悲慘了……」
「不,這裡面的原因太複雜,你不會懂的,不過你也不用懂,反正我也決定就此放手了,我也想了,我為了父輩的恩怨已經搭上了自己的二十多年的幸福,怎麼說也已經夠了,接下來的日子,我也該為自己活下去了,寶貝,跟我走好嗎?我會用我所有的愛跟生命讓你幸福的。」林茂人熱切的說道。
「可是我剛才已經說明白了,我跟本不愛你啊!剛才說的多明白了,當初跟你在一起,完全是因為怕拒絕了你事業受影響,另外也正好那個階段正是我家范前進私通小保姆被我抓到,我逆反想要報復他,所以就陰差陽錯的誤以為跟你的感情是愛情,後來想想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愛,幸虧明白得早才不至於越陷越深,現在我跟他早就和好如初了,怎麼可能拋棄我們倆青梅竹馬的感情跟我兒子跟你走呢?
別傻了林書記,也許您真的愛上了我,但即便是那樣的話也不行啊!要知道感情是不能僅靠單方面的,更可況我還需要頂著各方面的壓力去離婚,然後還要冒著跟一個不愛的男人生活好多年的風險,更加需要斷送我視為性命的事業,您算算看咱們勉強在一起我需要花費多大的成本啊?我又沒有神經,怎麼會去做這樣的事情呢?您也別怪我把話說得這麼難聽,我要不說明白了您也不會死心呀,這的的確確是絕不可能的事情!」鄭焰紅有些抓狂般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