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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5回 打不散的搭檔

  看著李春波急急離去,趙慎三就接著去開會了。下面幹部儘管都聽說了這次即將來臨的調整,但還是不得不更小心翼翼的準備材料認真彙報了,連那些副職們也都跟隨著各自分管的業務口乾部們坐在會議室,生恐彙報中出現問題無法彌補。這一忙就又到中午了。


  下午,確切消息傳來,劉涵宇調來鳳泉任縣長,吳克儉去了桐縣擔任縣委書記,這算是第一批的確定文件下發。至於出缺的位置跟空掛的幹部,等待這幾天第二批的研究。小孫屬於副職調整,則需要等待更長的時間。


  當晚,趙慎三再次接到了黎遠航的電話,語氣很是懇切的說道:「小趙,很快小劉就要去上任了。關於這次調整,一則突然了些,二則對她的職務調整有些違背常規,她很有些抵觸情緒,如果不是焰紅同志勸說了她,說不定她就不接受了。我希望她去了之後,你能夠利用你們在桐縣建立起來的信任,好好勸說引導她一下,別讓她陷入誤會消極下去。你懂我的意思嗎?」


  趙慎三答道:「好的黎書記,我會好好開導開導她的。涵宇同志也是個通情達理的幹部,您剛才分析的對,可能是太突然了思想沒轉過彎來,我會圓滿完成您交給的任務的。」


  黎遠航十分滿意趙慎三的態度,很是勉勵了一番就掛了。


  劉涵宇來上任比想象中快多了,第二天上午就被劉部長送來了。李春波這兩天也沒閑著,上躥下跳的一趟趟往市裡跑,可能已經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在交接的時候就很大度。


  會議室里,迎接新縣長的副職們表現的都很沉默,那種沉默在初來乍到的劉涵宇眼裡,是一種無聲的排斥。看在李春波心頭,就是一種對他的不舍。只有趙慎三明白,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忐忑,誰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個會場里坐多久的惶恐不安。


  劉部長沒有多停留,僅僅給當地幹部做了個簡單的介紹就聲稱這兩天市裡忙匆忙走了。接下來的會議就由趙慎三主持。他當然需要作為一把手,給劉涵宇足夠的面子,就把兩人在桐縣搭班子,涵宇同志的能力就巾幗不讓鬚眉等等好生宣揚了一番。


  之後就是對李春波離去的不舍,洋洋洒洒說了好久,才煽情的率領所有班子成員起立,熱烈鼓掌歡迎劉縣長,再次熱烈鼓掌恭喜李春波縣長即將到更重要的崗位工作,最後就散會了。


  會後劉涵宇沒有直接去縣政府那邊,而是跟著趙慎三去了他辦公室,美其名曰是跟黨委報到,其實是想跟他說說體己話。


  坐定之後,原本就身負黎遠航囑託要做通劉涵宇工作的趙慎三對吳鴻說道:「小吳,你去跟龔主任聯繫一下,讓他結合一下政府辦的同志們,給劉縣長安排好住處跟日常用品,她是位講究的同志,可不能跟我一樣馬虎的。」吳鴻趕緊出去了。


  趙慎三親自給劉涵宇倒了水,才感慨的說道:「打不散的親兄妹呀。涵宇同志,我走的時候就告訴你,咱們都在雲都這條河裡不停地流轉著,沒準哪天就又轉到一起了,可沒想到會這麼快,還不到一周咱們就又聚首了。」


  劉涵宇的表情是氣咻咻的,她的語氣也是氣咻咻的:「趙大哥,您就別安慰我了。我都快嘔死了,這好端端的書記變縣長,雖然能跟您又在一起了,讓別人看笑話的滋味可真難受。


  您沒看剛才開會,那些副職們看我的眼神嗎?還不都覺得我是一個失敗的人,被上面處罰的犯了錯誤的幹部,這樣的話,我還怎麼開展工作呀?


  我想好了,反正黎書記壓著不能不來,但來報道可以,我也不能讓市委覺得,我劉涵宇是一個想怎麼捏就怎麼捏的軟柿子。我跟您說說話就回市裡去,跟市委組織部請長假休息,才不來干這個狗屁縣長呢。」


  趙慎三正色說道:「涵宇,你要是抱著這樣的態度,我可要說你幾句了。難道黎書記沒告訴你調整你過來的原因嗎?」


  劉涵宇倔強的說道:「我知道。他不就想讓我跟著你被省里直管,有可能調整一個副地級嗎?可他從來都沒有提前跟我商量就替我做主,雖然能跟你在一起工作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能不能提升半格倒無所謂,但關鍵是外界如何議論我呢?我這次算是在雲都徹底出洋相了,以後還怎麼有臉出現在人前呢?」


  趙慎三笑了說道:「涵宇,你就因為這個不願意上班嗎?那你可太幼稚了。你以為別人都不知道鳳泉可能會被直管,更有可能享受高配置嗎?我告訴你,從昨晚我被市裡叫去談話開始,就有好幾個精明人給我打電話想過來了。


  人家為什麼?還不是圖的是有朝一日跟著鳳泉水漲船高?你能夠不需要活動就得到這樣的機會,是多少人羨慕嫉妒恨的機遇呀,你怎麼那麼拎不清呢?有了以上的前提,你說的面子問題更不是問題了。」


  劉涵宇並沒有因為趙慎三的勸解就釋懷,哽咽起來了說道:「我明白你說的道理,正因為此我才沒臉呢……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落到我頭上?還不是因為黎書記關照我?可他為什麼那麼多人都不關照偏關照我呢?這裡面……你都沒看到今天別人看我的眼神……哪怕我在桐縣還干縣長呢,也好過被人看成是下賤的……」


  看著劉涵宇說到這裡渾身都顫抖了,為了不哭出來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那神態就十分楚楚可憐。趙慎三一陣憐憫,走過去給她遞了一盒餐巾紙,嘆息著說道:「涵宇,我們幹部要走的路是不可能選擇的,更是不可能回頭的。


  看似神通廣大的好似路路暢通,其實卻如同獨木橋一般只有這麼窄窄的一條而已。當你行走在這麼危險地橋上,如果還不用心走你的路,卻去顧忌橋下面的人評頭論足譏諷笑話的話,遲早你會摔下去的。聽哥一句勸,別在意外人的眼神,遭人嫉恨的都是能人,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劉涵宇好過了一點了,擦擦淚說道:「我就是心裡想不通,我已經跟李富貴商量好了,真不行的話他會幫我在上面活動一下,直接調離雲都算了。也省得天天木偶一樣被人想牽到哪裡就牽到哪裡。」


  趙慎三苦笑著說道:「看來我妻子說得對,決定生存環境的絕對是心情,而不是環境。你看看咱們當幹部的生存環境被你這麼一解釋,還真是沒法活了。傻妹妹呀,哪裡只有你一個人是這種狀況?所有的幹部不都一樣嗎?上面怎麼牽咱們怎麼動。


  而上面也不比咱們好過到哪裡去,還不是又更大的手牽著他們呢嗎?要換個角度思考問題,不要鑽進牛角尖去。如果你覺得在雲都實在壓抑,李先生有能耐你們離開我沒話說,只能祝福你能夠在外地生活的開心幸福。如果你僅僅是為了面子跟黎書記慪氣,我覺得你可有點傻。


  咱們這麼被人牽來牽去的為的什麼?還不是更好的發展前景?既然鳳泉被省里直管升格的可能性極大,為何不既來之則安之,用一顆平常心來面對變化呢?難道你在桐縣能做我的搭檔,來了鳳泉就受不了了嗎?你不妨把這裡還當成桐縣,還想著咱們倆跟以往一樣緊密配合,不就沒那麼多沒意思的想法了嗎?」


  看劉涵宇神情有些鬆動,還是一臉的憤慨。趙慎三知道不下重葯不行了,就正色說道:「涵宇,我一直覺得你最值得我心疼,也是最值得我敬佩的是你那打不死的小強般的堅韌。你原本可以放鬆心態跟爭勝心,在黎書記的安排呵護下很舒服的享受生活才是,但你卻始終頑強的爭取獨立,想靠自己的能力打開一片天空,這一點始終是你最閃光的亮點。


  現在多好啊,鳳泉無論經濟還是工作,統統都遠遠高於桐縣,是多好的展示你個人能力的平台啊?難道你要因為在乎最最微不足道的俗人眼光,去斷送你用血淚換來的錦繡前程嗎?這次調整比著你幼失雙親怎麼樣?比著你被逼無奈被人收養怎麼樣?比著你葬送尊嚴換取前程怎麼樣?你比較一下就會發現,這是挫折還是幸運?


  別怪趙大哥說話難聽,我們倆從根子上講都是一類人,我如果不是偶然際遇了鄭焰紅,你如果不是偶然際遇了黎書記,也許咱們倆都站不到這堂皇的縣委縣政府大樓裡面主宰一切吧?


  想想看當初爬上來的艱辛,你還會覺得自己遭遇到不可逾越的羞辱了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不勸說你了,你愛請假請假,愛調走調走。我作為朋友也罷,作為兄長也罷,作為同一類一丘之貉也罷,言盡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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