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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長安暴雷

  關中大旱,河東河北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天佑四年固然是大唐豐收的一年,不過對於李存勖來說,收獲也不小。


  李建及史建瑭出兵草原,大破漠南室韋達怛,挾十萬牲畜三萬青壯而歸,兵鋒一度推入漠北,黠戛斯人本就弱小,擋不住河東鐵騎的侵襲,向唐廷求援。


  黠戛斯向來跟大唐交好,自稱大漢李陵的後裔,太宗朝時,黠戛斯不遠萬裏從阿輔水、劍水(今葉尼塞河流域)入長安朝貢並認親。


  李唐宗室向來也出自隴右李氏,受到太宗熱情招待,太宗隨即設置堅昆都督府,隸屬燕然都護,其後與大唐一直交好,多次協助大唐攻打突厥。


  中宗景龍二年,黠戛斯使者入唐,中宗曾言:“爾國與我同宗,非他蕃比。”


  安史之亂後,回鶻人接掌了大唐在草原的政治權力,而回鶻與黠戛斯是世仇,一直壓製打擊黠戛斯。


  不過回鶻人自己不爭氣,內亂頻仍,各部族不和,黠戛斯趁勢而起,擊滅回鶻汗國,回鶻一蹶不振,或融入大唐,或融入契丹,造成契丹的壯大。


  重新崛起的黠戛斯人於會昌三年,遣使者注吾合素入長安請求冊封。


  武宗冊封黠戛斯可汗為英武誠明可汗。


  不過黠戛斯雖然擊敗了回鶻,但並沒有統治整個草原的實力,南部達怛部族持續壯大,西麵回鶻人立足甘州,建立高昌回鶻,東麵室韋、契丹也在壯大。


  草原實際比中土還要混亂。


  晉軍北進,讓草原秩序更加失序。


  同時也引起了阿保機的警覺。


  契丹向來視草原為禁臠,現在李存勖插上一腳,令其感到非常大的威脅。


  河東並非簡單的中土藩鎮,沙陀人同樣擁有遊牧血脈。


  阿保機隻能放鬆對渤海國的攻打,重視漠南與室韋諸部。


  雙方的矛盾不可調和,阿保機對盧龍的野望從未放下過,他立身的根本就是擄掠中土唐民為己用,耶律部的強盛,也是因為他極力主張唐化,築城池、設州縣、定禮法,建孔廟、佛寺、道觀,大大加強了契丹部族的凝聚力。


  不過阿保機對晉軍的戰力仍是心有餘悸,與汴梁的來往便漸漸密切起來,相約合攻晉軍。


  這幾年朱溫身體不好,幾個兒子更加孝順,兒媳們輪流伺候,讓朱溫病情時好時壞的。


  不過他在軍國大事上從未糊塗。


  今年還減了魏博、義昌的田賦。


  敬翔大力鼓勵山東百姓耕種,輕徭薄賦,廣開田地,關中旱災蝗災的,中原山東卻一直風調雨順。


  朱溫前半生勇猛精進,到了後半生,遭遇一係列的重創,也知沒有一統天下的機會,開始專注於內政,悉心經營。


  大唐天佑五年初,逆梁開平二年,朱溫“大赦天下”,赦免牢獄囚犯和逃卒,令其悉歸故裏,連嘯聚山林多年的盜匪都受到感召接受招安。


  朱溫起身草莽,最知民間疾苦,大力打壓權豪,在敬翔的建議下啟用文人治理地方。


  同時頒下嚴令,諸軍兵馬將帥,無論軍階多高,地方政事,一律聽從各州,不得幹擾地方。


  限製了驕兵悍將擾亂民生。


  沒有戰亂,百姓勤勉,一係列行之有效的政策頒布,汴梁也煥發出了生機。


  隻不過隨著朱溫的年紀增長,幾個兒子間的矛盾日益增大。


  長子朱友裕死後,這種矛盾便更加暗流湧動。


  然而除了朱友裕,其他諸子都是生於富貴,長於深宮,繼承了朱溫的狡詐,卻沒有繼承朱溫的雄武,在軍中沒有影響力。


  反而是朱友文、朱友謙、朱友恭、朱漢賓等義子戰功赫赫。


  其中朱友文最得朱溫歡心,也是朱友文最先讓其妻侍奉朱溫。


  義子畢竟是義子,親生兒子朱友珪不幹了,暗中與朱友文較勁。


  朱溫對幾個兒子的本事還是心知肚明的,即便是義子們,也沒有一個人能匡危扶世之才,一直猶豫不決,在汴州忽一日見秋風乍起,枯葉飄落,心中有感,想起長子朱友裕,不禁潸然淚下,“若端夫在,不至有今日之事。”


  朱友裕性情寬仁,深得士卒擁戴,所向皆有功,正因如此,一直受到朱溫的猜忌,受諸子暗妒。


  致其盛年而莫名死於揚州任上。


  現在朱溫越是猶豫,諸子們爭之越急。


  成都。


  李曄收到了黠戛斯的求援。


  河東現在還是大唐盟友,李曄總不能因為黠戛斯而跟李存勖翻臉吧?


  不過此事可以用來試探李存勖對大唐的態度。


  李曄派出使者進行調解,草原那麽大,沒必要盯著黠戛斯,不是還有室韋與契丹嗎?


  特別是契丹,拿下營州之後,阿保機實力進一步壯大,大肆啟用唐人文武人才,東征西討,這幾年在遼東像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


  李存勖不可能看不到眼前的威脅。


  在成都待了三個月,關中的旱情才得到緩解,上遊暴雨,河流漸漸充盈起來。


  渭北也開始降雨。


  留在關中的百姓撲滅蝗災,興唐府、荊南、荊襄的糧食輸送入關中,長安缺糧的危險也得到緩解。


  崔源照開始組織百姓回返關中。


  對於大部分百姓來說,鄉土田地皆在關中,故土難離。


  回鄉的願望甚是迫切。


  百姓和唐軍都想著回關中,李曄卻在成都待習慣了。


  才三個月就感覺骨頭都酥軟了,蜀中比關中舒服多了,風物怡人,隻不過梁園雖好非久戀之鄉,人太舒服了,意誌也會鬆軟下來。


  王建響當當的猛人,進了成都,就不思進取起來。


  剛想起王建,趙義存便來奏報:“陛下,蜀王薨了。”


  王建死了?


  前幾個月見他還一副生龍活虎腰好腿好的樣子,這麽快就沒了?


  “怎麽死的?”


  趙義存臉色古怪,“據傳是薨在花蕊夫人小徐妃的床榻上……”


  李曄一陣無語,這是要多猛?

  關鍵他死了,別人會不會懷疑是李曄卸磨殺驢?


  “陛下。”趙義存小心翼翼的看著李曄,眼神猶猶豫豫。


  “說。”李曄眉頭一皺,有種不好的預感。


  “皇城司密探上奏,太子從六月十七到六月廿一,與花蕊夫人有過多次接觸。”


  雖然趙義存說的委婉,但其中信息量李曄還是聽得出來。


  “此事是否屬實?”李曄臉上的懶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殺氣。


  趙義存大汗淋漓,跪在地上,雙手抱拳,“有三名虞侯的署名。”


  皇城司有五大統領,林光遠、趙義存、趙輔、武元登,其下有三十六虞侯,都是多年老手,至少李曄得到的情報沒有一條是錯的。


  李曄臉色鐵青,此事傳出去,大唐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進一步想,王建會不會是花蕊夫人和太子玩死的?

  畢竟王建現在失勢,沒有多少利用價值了。


  如果王建能中招,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

  這裏麵有太多可以深挖的東西了。


  也說明太子百無禁忌,一旦脫離自己掌控,什麽都幹得出來。


  現在自己年富力強,諸將擁護,但誰沒有個年老體衰?

  而且隨著時間的增長,聚集在太子身邊的勢力會越來越多。


  花蕊夫人靠近太子,很顯然就是起了這層心思。


  其攀附速度之快,無孔不入,簡直令人震驚。


  李曄一臉冷笑,外部敵人被壓下去了,內部敵人就蠢蠢欲動起來。


  看來還是低估了太子的搞事能力。


  “此事絕不可泄露出去,令諸軍明日折返長安!”李曄望向閣樓之外,心中一歎,該來的始終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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