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放不下
“沒錯，我本命也不叫蘇慎，你還記得蕭禛這個名字嗎？”蘇慎說道，蕭禛二字對他來說，真的是多年久違。從他改名換姓之日，一直到今天，從來沒有人再叫過他這個名字。
莫飛嵐眸光一閃，腦海裏浮現了一個少年的樣子，然後問：“你沒死？”一下子很多事情湧入腦海。
當年的事情情況複雜，但是不管怎麽樣，蕭家人的確是拋棄了他們母子。
“我倒是想死，人活著，永遠比死了要痛苦。”蘇慎說道，這麽多年，總有一些噩夢揮之不去。
莫飛嵐看了看蘇慎，然後說：“正好今天所有的賬都清算了吧。”說完就看向薛曉，說道：“來吧。”
薛曉手中的劍再次抬起來，和莫飛嵐打到了一塊去。
莫飛嵐一心求死，手中出招也是招招致命，薛曉覺得若是自己再留後手，絕對吃虧，索性直接拿出真格的。
兩邊的人幾乎看不清兩人的劍招，雙方動作都極快，薛曉最後找到一個破綻就刺過去，腦子裏甚至已經想到了下一招。
莫飛嵐故意留下破綻，等到薛曉的劍刺過來的時候，直接挪開擋劍的手，薛曉大驚，收招不及，竟是一劍刺到了莫飛嵐的胸口。
“噗”的一聲，莫飛嵐吐出一口血來。
“你！”薛曉一愣，看著莫飛嵐涓涓流血的傷口，有些不知所措。
蘇慎也看出來莫飛嵐一心求死，有些人身上背負了太多，活著累，眼下能死在薛曉的劍下，莫飛嵐應該也滿足了。
薛曉沒想這樣殺掉莫飛嵐的，現在這樣，他還怎麽麵對淳於憶？！
“死在你的劍下也算是不留遺憾，我隻是遺憾，臨死前都沒能再見她一麵。”莫飛嵐說著，嘴角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內髒已經刺破，回天無力了。
“你選擇這樣的死法，就是想讓她記住你是不是？”薛曉說道，莫飛嵐就算死，都放不下淳於憶！
莫飛嵐嘴角掛上一絲笑意，從胸前的盔甲下拿出了淳於憶的扇骨，當初沒能交到淳於憶手裏，本想自己留著當著一生的紀念，現在看來，自己的一生實在太過短暫，還沒來得及懷念，就這樣匆匆結束。
薛曉看著莫飛嵐手裏已經被血滴上的扇骨，神色凝重。他忽然有些理解莫飛嵐的心了，愛一個人，深入骨髓，他是這般，莫飛嵐也是這般。
莫飛嵐的意識漸漸的模糊，感覺眼前一片霧蒙蒙，腦子裏忽然湧入了好多的記憶。
當初第一次見到淳於憶的時候，還是在淮南王府，淳於憶身手不凡，差點把夜探王府的他給堵住，後來他又掉入淳於憶院子裏的陷阱裏，淳於憶一抬腳就踢了他一臉泥。從淳於憶拿走他的腰佩，再到淳於憶進入後宮做德妃，他所有湧出的這些回憶裏，都有淳於憶。
“憶兒……”莫飛嵐輕輕一聲歎息，手抬到一半，就永遠垂下去了。
莫飛嵐就這樣站著死去，帶著他所有的驕傲和惋惜，相思與悲痛，永遠的離開了這個讓他痛苦半生的人世。
薛曉走上前，拔出了莫飛嵐胸前的劍，莫飛嵐的身體一軟，就要摔到地上，薛曉扶了一把，然後對身後擺手。
黑風往前走了走，騎著馬就向對麵喊：“天瀾皇帝已死，爾等丟下兵器可活命，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莫飛嵐都死了，這些兵也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必要了，手裏的武器全都扔出去，大梁這邊的兵上前把人控製住，終於結束了長達五年的兩國戰亂。
“皇上……”黑風看著薛曉一臉的悲痛，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屍身帶去篤城吧。”薛曉說道，篤城就是原來的天瀾都城，後來被大梁占領之後改的名字，那裏還有天瀾皇室皇陵，天瀾的最後一位帝王，也該葬進去。莫飛嵐的手裏還緊緊的攥著淳於憶的扇子，薛曉想了想，最後也沒有拿走，和莫飛嵐一起陪葬了吧。
“是，屬下去辦。”黑風說道。
天瀾這邊的戰事平息了，薛曉也不敢逗留，讓黑風先把天瀾剩下的皇室都帶去西京，以後再處理。之後就匆匆趕到東邊大營，淳於憶那邊他得快點去救了。
另一邊的淳於憶在莫無顏的大營裏呆著也安生，就算沒有侍衛看著，也不見她有什麽逃跑的舉動，莫無顏也不擔心，淳於憶現在的身體也不適合逃跑。
莫無顏這邊的探字送來了莫飛嵐已死的消息，莫無顏歎氣，當初還作對的人，眼下已經先他一步去了，不知道淳於憶知道這消息之後會作何感想。
“皇上，要不要告訴良娣這件事……？”榮邈問道，這事情不是小事情，而且淳於憶也做過莫飛嵐的德妃，應該是有感情的。
莫無顏搖了搖頭，說：“這事瞞也瞞不住，等到過些日子消息傳開了再說吧。”他怕淳於憶聽了這消息之後受不了，還是先別告訴了。
淳於憶有時候會看著天空發呆，這裏的天空很藍，這在現代是看不到的，隻是她從來沒有靜下心來仔細看過。她來這裏七年，每天都是戰戰兢兢，現在更是成為別人俎上的肉，可是卻異常的安靜。接下來的事情就算笨想也猜得到，莫無顏絕對會讓薛曉在她和天下之間選一個的。越想越鬱悶，感覺胸口都堵挺慌。
十天之後，淳於憶終於知道薛曉帶著大軍過來的消息了。淳於憶有點驚訝，就去找莫無顏。
莫無顏見淳於憶竟然主動來找自己，就猜到淳於憶已經知道了天瀾那邊的消息。
“天瀾那邊戰敗了？”淳於憶問道，如果不戰敗，薛曉應該不會來的。
莫無顏點頭，沒有多說。
“那莫飛嵐呢？囚禁起來了嗎？”淳於憶追問，如果囚禁的話，應該是去西京，薛曉應該不會這麽快就來到東部大營。
莫無顏看著淳於憶，看來她還是知道很多。
“莫飛嵐死了。”莫無顏把實情告訴了淳於憶，事已至此，滿也瞞不住，她早晚也會知道的。
淳於憶一愣，身形一晃，上前問道：“死了？”
莫無顏點頭，看淳於憶的樣子的確是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淳於憶神情慌亂，當初薛曉離開西京的時候還問她如果兩個人見麵的時候她希望誰死誰活，當時她說不希望薛曉死。
“是我害的……是我害的……”淳於憶一陣失神，薛曉和莫飛嵐你死我活的結果，她不希望薛曉死，那就隻能莫飛嵐死。她以為薛曉明白她的意思，哪怕囚禁莫飛嵐一生，也比聽到莫飛嵐的死訊要好！
莫無顏看著淳於憶激動的樣子，就說：“這隻是一個開始，薛曉和莫飛嵐隻能有一個人活下去，我也一樣，我和薛曉之間也隻有一個人能活下去，和旁人沒關係。”
淳於憶聽著莫無顏的話猛然抬頭，問：“為什麽隻能活一個！難道還有其他的東西比命還重要嗎？”
莫無顏幽幽的回答：“有，尊嚴，與其被囚禁一生，還不如體麵的死去，普通人尚且如此，何況我們這些皇室之人。”皇室的驕傲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字典裏也從來沒有“苟且偷生”四個字。
淳於憶抓住莫無顏，莫飛嵐的死對她的打擊不小，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記不記得你曾經大營過我三個條件？”淳於憶忽然舊事重提，她之前已經用掉了兩個，還剩下一個。
莫無顏點頭，然後說：“這個條件我說過，不會拱手讓江山的。”
“不用你讓江山，隻要你答應我一個小小的條件！”淳於憶抓著莫無顏的手臂，力道不小，讓莫無顏都不能忽視淳於憶此時的不安。
“你說吧。”莫無顏說道。
淳於憶喘了一大口氣說：“不論如何，你都不要尋短見，哪怕是囚禁你一生，你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