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皇帝病重

  過去她對墨西州一切的希冀、愛戀,甜蜜、苦澀,似乎都再次浮現在眼前。


  原本她早就決定,將這些深埋在心中,此生再也不主動想起。


  可是……為什麼偏要讓她在離開的時候看到這些?


  心中酸痛難忍,江夢依索性伏在桌上哭夠了,才將那些畫作按照原樣重新規整起來。


  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年與墨西州的爭吵,「你以為我稀罕什麼皇后之位、母儀天下嗎?我不稀罕,我要做的是你墨西州的妻子!你是王爺,我是王妃,你是皇帝,我是皇后,你是普通百姓,我是你的妻!」


  從始至終,她的願望……不過是作為他的妻,平淡地陪伴他一生罷了。


  可那時候的她,並沒有等來墨西州任何的回應。


  而現在,她卻親眼看到他在畫作上,深情繾綣地稱她為「吾妻」。


  多麼溫暖的稱謂,讓她差一點就不能下定決心離開……


  這一次,無需出逃,江夢依是堂堂正正從皇宮大門走出去的。


  邢堪接過她手中沉甸甸的盒子,難得露出一絲笑意,「樑上燕尋回,咱們回信陵就去祭拜老爺和夫人,他們泉下有知,必然是欣慰的。」


  江夢依笑了笑,「嗯,是時候回去了。」


  她回頭望向那座宮牆,卻沒有看到墨西州的身影。


  看到她眼中的留戀,邢堪心中一緊,他垂眸掀開車簾,「主子快上車吧,咱們還要趕路。否則,傍晚之前就到達不了下個城鎮了。」


  江夢依最後再看了一眼,提著裙擺踏上了馬車,有生之年,她大概不會有機會再回到這裡吧。


  馬車緩緩離開,墨西州才從城牆後面的陰影中走出來。


  上一次,他目送著她的棺槨離開,這一次,他目送著她跟別的男人離開。


  他自知她心中傷痛太多,自知沒資格求得她的原諒。


  所以,縱使再多不舍依然放她離開,間隔三年,最終卻都是心如死灰。


  半年後,信陵鬧市中,換了男裝易容的江夢依,正帶著婢女素兮逛街。


  「怪冷的,咱們找個茶樓,喝杯熱茶休息一會兒吧!」江夢依提議。


  素兮笑道。「公子想去哪兒,奴婢跟著就是了。」


  茶樓里向來少不了能聽見各種八卦奇談,江夢依要了一壺好茶,幾盤鮮果點心,一邊吃喝,一邊聽著周圍人聊天。


  「哎、哎,你們有沒有聽說,咱們當朝陛下病重?」


  江夢依正在倒茶的手一晃,滾燙的茶水灑在了桌上。


  素兮接過茶壺,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主子,咱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江夢依坐在那沒說話,她緊緊捏著手中的茶杯,關節泛白,似乎很緊張。


  就聽見那桌的茶客煞有介事壓低了聲音,「那位春秋正盛,怎會如此突然?你這是哪兒來的消息?」


  「這樣的大事,我哪兒敢胡說?我有個親戚,跟宮裡有點關係。」


  他嘆了口氣,「那位倒是個有本事的英明之主,只可惜命不長,如今連繼承人都沒有,聽說啊……那些宗親正暗中較勁呢!」


  「噹啷」一聲,江夢依猛然站起來,帶翻了桌上的茶杯。


  素兮手忙腳亂地給她擦拭,「主子,您沒被燙著吧?」


  周圍人的目光在江夢依身上停留片刻,又紛紛移開,繼續著他們的談天說地。可江夢依此時卻已然魂游天外一般。


  她忽然抓住素兮的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素兮眼神閃爍,終究不忍心繼續瞞著,「這件事……確實是真的。」


  江夢依只覺得的一陣眩暈,墨西州的身體一直很好,怎麼會忽然變成這樣?


  一想到他正在病榻上煎熬,並且很可能將不久於人世,突如其來的劇烈打擊,讓江夢依頭腦中嗡嗡作響,她腳下一軟,直接倒了下去。


  「主子,主子,您醒醒啊!」素兮急切地搖晃著她。


  回到山莊之後,江夢依就醒了過來,邢堪和素兮都守在她身邊。


  江夢依看向邢堪,「京城有這樣大的消息,為什麼瞞著不告訴我?」


  邢堪直視著她的眼睛,「此事你不必怨怪素兮,是我以為,有關那個人的消息,你這輩子都不想聽到,所以才沒有告訴你。」


  現在看來……終究是他一廂情願了,以為自己能在這山莊中陪伴她到老。


  而她的心,卻始終被困在那遙遠的皇城之中,從未真正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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