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何不食肉糜?
眼能見因果,
便知孽如墨。
眼前這盤肘子,遲柔柔看不出它的色香味,隻能看到那一團漆黑的孽緣煞氣。
禦晞看看爹再看看娘,吞了口唾沫。
“娘,這肘子有問題?”
遲柔柔看向他,見他嘴邊掛著點醬汁。
“你已經吃過了?”
禦晞忙不迭點頭,“吃過了,那味道老美了!”
“哦,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遲柔柔撇了撇嘴。
帝鉞皺緊眉,“傻小鳥,這東西莫非就是……”
遲柔柔嗯了一聲。
帝鉞忽然想到什麽,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丟下一句話便消失了。
“我先去一趟璿璣宮。”
遲柔柔扯了扯嘴角,心裏泛起一陣惡心。
“殺魚、喂豬、最後再食其肉,這些肉最終又是被誰吃進了肚子呢?”
她眼裏浮蕩著怒火,原本那鎖魂陣就已是讓人作嘔。
而今看,鎖魂陣才是開端而已。
那人將鮫人魂投入魚身,碎鱗剔骨,投食牲畜。
養肥那些牲畜,供以八重天上的人分食。
可實際上……那人是想讓誰吃下那些牲畜的肉呢?
若這鮫人魂真是薑姬的生母,那這些以鮫人魂喂養出的豬,到了這八重天上……
薑姬若是吃過這些肉的話……
遲柔柔深吸一口氣,看向蚩尤:
“順著因果線,能找到凶手嗎?”
蚩尤沒有立刻回答,隻是道:“先將殘魂拚湊好後再說吧。”
他說著,頓了頓,“等你大哥回來。”
……
此刻正值飲膳時分。
璿璣宮。
薑姬修煉完畢,侍女們已將膳食準備妥當,放在了桌上。
正要用膳時,便有侍女過來通傳。
“王女,厲大人來了。”
“讓他進來吧。”
須臾後,厲齊天快步走了進來,行禮後,開口道:
“王女,屬下已去了最底層查明情況,但未查出究竟,不知何故底層地裂。”
“你去之時,可還遇見了誰?”
“王後和薑嬈的人也都去了下麵。”
厲齊天說著,頓了頓,欲言又止。
薑姬看向他,“不許隱瞞,繼續說!”
厲齊天皺了下眉,繼續道:“還有追雲神將!”
“不過有件事很奇怪,追雲和王後的人下去後並不是很在意那處地裂,反倒是去了同一個地方。”
“他們去了何處?”
“有追雲在,卑職不敢靠的太近,但那地方隻是一處牲口棚與泥水蕩,著實不見什麽特別的。”
薑姬沉下了眸。
神將追雲,乃她父親薑無極的近侍。
一般來說,追雲絕不會離開她父親身邊,除非是她父親親下的旨意。
是她父親要提前出關了不成?
最底層乃是賤民牲畜之地,那地方會有什麽特別之處,吸引追雲和薑王後的人一起過去?
甚至連地裂之事,都不顧了?
薑姬正是疑惑之際,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她目光閃爍了一下,讓身邊伺候的侍女都退下,又讓厲齊天關上門。
門剛合上,厲齊天轉過頭就看見一個男人出現在屋子裏。
他下意識想要出手,等看到對方的臉之後,這才放鬆了下來。
眼神複雜的看了眼薑姬,恭敬地衝對方一頷首。
“帝鉞王。”
帝鉞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他緊緊盯著桌上的飯食,落在那幾盤肉食上。
“怎麽了?”
薑姬見他神色有些不對勁,也順勢看了過去。
“這些膳食有問題?”
帝鉞鬼使神差的問道:“過去一直忘了問你,般若,你喜歡食肉嗎?”
這問題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薑姬怔了怔,搖頭道:“我不食肉糜。”
雖然她的膳食中常有肉糜,但她自幼便不食這些隻茹素,至於原由……
她幼時曾吃過一次肉糜,卻被薑無極重重懲處。
那之後,她頓頓有肉,但頓頓她皆不敢食,久而久之,那些肉糜不過是她餐桌上的擺設,卻再未入過她嘴。
帝鉞深吸一口氣,一拂袖,桌子上那些膳食悉數化為齏粉飛灰。
“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薑姬忍不住問道,她了解帝鉞,見他此刻的樣子便知他心裏憤怒成了什麽模樣。
好端端的,為何忽然問她食不食肉?
“傻小鳥今日去了九重碧落的底層。”
“那地裂是柔柔造成的?”薑姬有些詫異。
帝鉞嗯了一聲,忽然看向厲齊天。
“你退下吧。”薑姬開口道。
厲齊天心領神會,知道接下來的事不便再讓他知道,當下退到殿外去。
“到底出了什麽事?”
帝鉞看著她,稍作沉吟,開口道:“傻小鳥和蚩尤在八重天上發現了鮫人骨。”
薑姬愣住了,麵色瞬息起變。
她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道:“說下去。”
“般若……”
“我頂得住。”薑姬看著他,扯起一抹笑容來:“你知道這是我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我的生母……究竟是誰?是死是活?!”
帝鉞沒有再隱瞞,將自己所知的一切悉數告於她知。
半晌過後。
璿璣殿內一片刺激。
薑姬麵色白到近乎透明,她周身像是麻痹了一般。
她看著空蕩蕩的飯桌,先前那上麵還擺放著不少肉食。
她忽然想起自己幼時第一次食過的那塊肉,那塊讓她被薑無極嚴厲責備,動手懲誡的肉……
薑姬猛地捂住嘴,扭頭衝入內殿,抱著盂盆吐了起來。
“般若!”
帝鉞疾步追上她。
“別……先別碰我!”薑姬忍著惡心說道,她整張臉都要栽入盂盆之中。
像是要將內髒全部嘔出來一般。
帝鉞聽著她翻江倒海般的嘔吐聲,心裏疼惜到了極點。
半晌過後。
薑姬才止住了嘔吐,她踉蹌站起來,渾身像是脫力了一般,朝後跌墜。
帝鉞出現在她身後,直接將她抱住。
“般若……”他聲音裏帶著驚疑與顫抖。
薑姬死死抓著他的胳膊,像是抓著最後那根救命稻草一般,她雙目猩紅。
不知是因為難受,還是劇烈嘔吐流出了淚水,眼中滿是潮氣。
她咬緊牙關,一字字顫聲道:
“我幼時……曾吃過一次肉……”
“那是我父王他……他……他第一次對我發怒,自那之後,我再未食過肉糜……”
薑姬慘然笑著:“重樓,你說我父王他為何不讓我食肉糜?”
“他是從始至終都知道那些肉……是用什麽喂養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