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私奔

  秦雨纓對秦府的這一幕一無所知,此時,她正籌備著另一樁事。


  一旁的雨瑞,好奇地看著王妃準備的這些奇奇怪怪的物件,當秦雨纓從床底下翻出一根栓了三牙鐵爪的長繩時,她著實吃了一驚。


  天地良心,自己沒看錯吧,這莫不是傳說中的飛天鉤?

  廂房裡何時多出了這等東西,自己怎麼竟一概不知?

  難道……王妃娘娘要用這飛天鉤翻牆出府,一走了之?

  「什麼時辰了?」秦雨纓問。


  雨瑞略微從詫異中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回王妃的話,約摸……是酉時了。」


  酉時……


  也就是說,離子時還有四五個時辰。


  秦雨纓不忙不亂地將一切布置妥當,拍拍衣角的灰塵,舒展了一番筋骨。


  近日來,她每夜都悄悄起來練功,雖未恢復上一世的身手,但較之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秦雨纓還是強了許多,辦成今日的事想必不難……


  「王妃,您對王爺……真就沒有一點留戀嗎?」雨瑞吞吞吐吐地問。


  不然,為何一副打算遠走高飛的架勢……


  留戀?


  小丫頭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秦雨纓未曾細想,一臉淡定地搖頭:「當然沒有。」


  自己怎會對那塊千年寒冰有所留戀?


  不過,心中突然湧起的那絲異樣又是怎麼回事?


  似乎只在提及陸泓琛時,自己的心跳才會陡然漏掉一拍……


  上一世,秦雨纓雖一直孤身一人,但對男女之情並非一無所知,心道莫非是這身體的原主看上了那塊千年寒冰?

  嗯,定是因為如此,自己才會無端端多出那麼多喜怒哀樂,否則以自己一貫淡定的性子,哪會對一塊千年寒冰有感覺?


  搖頭甩走那些古怪的思緒,她這才意識到身旁還站著一個雨瑞,下意識輕咳了一聲:「雨瑞,你先前說,徐子誠要娶秦可柔?」


  雨瑞不免悱惻,王妃您這話題未免轉移得太生硬。


  生硬歸生硬,她還是一五一十地回答:「這是剛從徐府里傳來的消息,奴婢聽著不像有假。」


  的確不像有假,徐家斷不會放出不實的消息自己打臉。


  不過,這件事還有待商榷。


  傳聞那徐老爺十分勢利,一直企圖撮合自己的兒子與府尹大人的女兒。


  而與潦倒的秦家結親,對徐家毫無好處,故而這樁婚事在秦雨纓看來還真是古怪得很……


  她隱約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還沒來得及細想,外頭就又傳來了消息,說是那徐子誠當上了衙門的師爺。


  衙門的師爺,那不就是廉清的手下?

  這個消息太突然,秦雨纓決定將廉清找來,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卑職見過七王妃。」廉清不一會兒就來了,雖五大三粗,卻十分恭敬有禮,得知秦雨纓好幾日未出門,還順帶將鋪子里的一些事轉告了她。


  「有七王妃的提點,那鳳祥軒的生意真是一日好過一日,名聲也一日大過一日,就在昨個兒,居然來了一位稀客,您猜是誰?」


  「誰?」秦雨纓很是配合地問。


  「薛貴妃薛娘娘的貼身丫鬟!」廉清居然說著說著就拔高了聲調。


  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說話如此娘炮,在秦雨纓看來有點詭異。


  話音落下,一旁的冬兒和雨瑞不由自主睜大了眼睛。


  薛娘娘?

  那可是聖上最寵愛的娘娘,連她都派人來買鳳祥軒的珠寶,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鳳祥軒的名頭已經傳進了宮裡!


  這鋪子一直由她二人打理,有了此等成果,二人自是高興不已。


  秦雨纓卻不覺得驚奇,其實只要花樣好、款式新,別說貴妃,就連皇后都有可能戴上鳳祥軒的珠寶。


  畢竟手藝好的匠人大多在民間,正如真正醫術高超的大夫,往往隱居山野,而不在那名聲甚廣的太醫院裡。


  廉清瞧出她對商鋪的事並不感冒,於是轉移話題:「不知王妃此番叫卑職前來,所為何事?」


  「聽說你剛換了個新師爺,叫徐子誠?」秦雨纓問。


  廉清一愣,點頭答:「是。」


  「那徐子誠連秀才都未中,何德何能當你的師爺?」秦雨纓又問。


  廉清聽出她話裡有話:「自古女子不議政事,七王妃還是……」


  「我與徐子誠多年前就認識,打聽故人的近況,不算議政吧?」秦雨纓挑眉。


  「這……」廉清面露猶豫,躬身拱手,「還望七王妃不要為難卑職。」。


  秦雨纓早已料到他不會如實相告,擺擺手便讓他退下了。


  「王妃,這廉清真是不識好歹,連芝麻綠豆大的事也要打馬虎眼,擺明了不將王妃放在眼裡!」冬兒氣不過。


  秦雨纓笑了笑:「你向來聰明,怎麼今日竟糊塗了?」


  冬兒不解:「您的意思是……」


  「廉清不願告訴我,定是因為被人吩咐過不許多言。以他如今的權勢地位,還不足以提拔一個連秀才都不是的人當自己的師爺,此舉有違夜朝律例,被抓到把柄可是要革職查辦的。」秦雨纓耐心解釋。


  冬兒聞言更是詫異:「那……那究竟是何人,將徐子誠弄去了衙門?」


  秦雨纓並未回答,而是反問:「你知不知,你家王爺最近在忙何事?」


  冬兒搖頭,她是秦雨纓身邊的丫鬟,服侍王爺並不在她職責範圍之內。


  奇怪,王妃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

  略一思忖,她便明白過來:「您是說,這是王爺的意思?」


  其實,秦雨纓也不甚確定。


  串聯起來,事情不難理解,無非是有人叫徐子誠娶秦可柔,娶了便賞給他一個官職,如此便解釋了向來勢利的徐家老爺,為何會答應這一門不對等的親事。


  正所謂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徐子誠這扶不上牆的爛泥能在京城謀個一官半職,對徐家來說簡直是祖墳冒煙的大喜事。


  除了陸泓琛,秦雨纓一時還真想不出誰會有動機這麼干。


  她的懷疑不是沒有根據,就在前幾日她偶遇徐子誠之後,陸泓琛便將她軟禁在了府中,還直言不允她接觸除自己以外的其他男子。


  所以,這座冰山是在……剷除情敵?

  難不成他覺得,徐子誠只要娶了秦可柔,就不會再對自己痴心妄想?

  正想著,身旁的冬兒喃喃:「奴婢還以為那秦可柔倒了大霉呢,哪曉得……」


  冬兒很是氣悶,徐家那是什麼人家?不僅霸道,而且潦倒,在京城出了名的風評極差,想不到卻出了個師爺。


  這未免,太便宜了那秦可柔!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眼光要放長遠些。」反倒是秦雨纓這個正主安慰起了冬兒。


  說實話,她對秦可柔嫁給誰並不關心,嫁給徐子誠也不錯,至少徐子誠娶妻之後就不會再來煩自己,也算是省卻了一樁麻煩。


  可事實真是這樣嗎?

  深秋時分,晝短夜長,太陽落山後,窗外天色漸暗。


  不多時就到了亥時,秦雨纓關門關窗,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物件放入懷中,包括那根栓了粗繩的三爪飛天鉤。


  這飛天鉤既能翻牆越戶,又能防身打人,關鍵是帶身上還挺輕巧,只不過塞在懷裡有些鼓鼓囊囊的,好在夜裡也沒有誰會瞧見。


  今日,她還有一樁重要的事要做——去抓那企圖收買冬兒的青衣男子。


  冬兒有些遲疑:「王妃,您……真要去嗎?抓人這種事交給下人來辦不就行了,何須您親自動手?」


  「這府里除了你和雨瑞,沒有我信得過的人。」秦雨纓直言。


  冬兒猶豫了一下,咬牙道:「奴婢陪您一起去,就是拚死也要保護好您的安危!」


  趁著月黑風高,二人一前一後,腳步輕輕來到了王府北面的牆角。


  子時剛過,牆那頭就傳來一聲清脆的口哨。


  「王妃,那人果然來了!」冬兒壓低聲音,心跳得咚咚的。


  這未免也太滲人了,就跟做賊似的。


  眨眼之間,牆外翻過來一個人,秦雨纓瞧著覺得有點眼熟,借著月色仔細一看,竟是徐子誠。


  「是你?」她皺眉。


  冬兒好不詫異,那企圖收買她的青衣男子分明腰粗膀圓,從上到下與徐子誠沒有半點相似之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此時,二人身後燈火大亮。


  轉目一看,竟烏泱泱冒出了十餘人。


  為首的一個是杜青,身旁站著那一身素白的柳若兒:「杜副將,我果然沒說錯吧?你要是再晚來一步,這兩人說不定就已經私奔了。」


  「你胡說什麼,想冤枉王妃?」冬兒聞言怒極。


  「冬兒。」秦雨纓示意她不要莽撞。


  自己到底還是大意了,分明是來捉人的,眼下卻成了他人瓮中之鱉。


  柳若兒朝身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一把扯過冬兒,從冬兒袖中搜出一小包東西:「還說冤枉?若不是來私奔的,那這是何物!」


  打開來,裡頭儘是些金銀珠寶。


  栽贓?


  秦雨纓眸光微凝,這齣戲,還真是越演越精彩了……


  冬兒一愣,這些是王妃的首飾,何時跑到自己袖中去了?

  首飾自然不會長腳,而人卻是有手有腳的。


  她恍然大悟,一把推開那抓住自己的丫鬟:「是你,是你在我身上動了手腳!」


  「連行頭都叫丫鬟帶上了,看來王妃是鐵了心要走啊。」柳若兒看著秦雨纓,眼底是濃濃得意。


  「人證物證俱在,王妃還有何話可說?」杜青冷臉道。


  若非親眼所見,他真想不到七王妃竟會做出這等不齒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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