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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最後一個得知自己要成親

  「不過只是塊石頭而已。」柳若兒聽說之後,壓根沒有去瞧熱鬧的打算。


  旁人聽著這話酸溜溜的,明月卻無端覺得,柳若兒是真沒將那尊價值連城的翡翠觀音雕放在眼裡。


  看著她滿不在乎的眼神,明月心覺奇怪。


  難道那小氣善妒的毛病,隨隨便便病一場就能消失無蹤?

  正垂目疑惑著,忽有人拉起了她的手,抬頭一看,是已然換上嫁衣的柳若兒。


  妾室的嫁衣自然不是正紅的,而是深粉的,在明月印象中,柳若兒從未穿過如此鮮艷的衣裳。


  「你來幫我梳頭。」她朝明月微微一笑。


  明月膽戰心驚地拿起了梳子,先前欺負柳若兒人人有份,如今,人人都擔心她會找機會挑刺責罰,明月自然也不例外。


  正一下下小心翼翼地梳著,柳若兒忽然又道:「這麼束手束腳做什麼,放心,我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


  「柳姑娘……」明月壯起膽子,正要問問梳個什麼髮髻好,話還沒說完,就被在一旁候著的喜婆打斷。


  「你這丫鬟,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一口一個柳姑娘地叫?如今該改口叫柳姨娘了!」那喜婆不失時機拍起了馬屁。


  「姨娘?」柳若兒嗤笑一聲,似乎對這稱呼不甚滿意。


  「姨娘如此貌美,比那王妃不知強到哪裡去了,假以時日,這『姨娘』二字,說不定就要改成『娘娘』了呢。」那喜婆瞧出她的不悅,連忙又道。


  外頭傳了一聲輕咳,是管家帶人過來送東西了。


  「柳姨娘,這是府里最好的一批首飾,您看,您喜歡哪幾件?」管家恭恭敬敬問。


  那些簪子皆花里胡哨,晃得令人睜不開眼,明月原以為獨愛素色的柳若兒,定會挑那最不起眼的,豈料她不假思索拿起了正當中一支花紋最繁複的紫玉簪,對著銅鏡比了比:「就這個了。」


  紫玉簪細細密密鑲滿了七色寶石,瞧著十分奪目。


  「這簪子還配有一對玉鐲、一根玉腰帶,要不……小的派人一併取來?」管家問。


  柳若兒點了點頭,將發簪插在梳好的流雲髻上,艷麗的色澤,襯得她那叫一個美艷動人。


  「可是姨娘,您平日里不是最不喜歡紫色嗎?」明月忍不住問。


  「人是會變的,先前我謹小慎微,只是怕搶了那秦雨纓的風頭,遭她妒忌陷害,如今我也是這七王府的主子了,何必再戰戰兢兢?」柳若兒說著,又從下人手中接過那光彩奪目的紫玉腰帶,親手繫上了。


  她的下巴如今總是微微揚起,整個人不似先前那般陰陰柔柔,彷彿迎風弱柳,而是嬌艷無比,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倨傲與冷清。


  好似……判若兩人。


  「明月,你臉上的傷如何了,來,我瞧瞧。」她朝明月招了招手。


  明月莫名有些心悸,訕訕地上前了一步。


  「真是可惜了這麼一張如花似玉的臉……」柳若兒掀起她額角的髮絲,嘖嘖搖頭。


  說著,轉目吩咐周遭下人:「你們都下去吧,我與明月有話要說。」


  管家帶著一眾下人魚貫而出,房中很快就只剩下了柳若兒與明月兩個人。


  「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柳若兒問。


  「回……回姨娘的話,已有八九年了。」明月答。


  「先前在宮裡,你我皆是宮女,如今我當了側妃,你卻仍只是個小小的丫鬟,你心中可有怨氣?」柳若兒接著問。


  「奴婢……奴婢不敢!」明月哪會聽不出她話裡有話,連忙跪地磕起了頭,「奴婢忠心耿耿,巴不得主子輝煌騰達,獨佔王爺恩寵,只要主子一人得道,奴婢還不也跟著雞犬升天?」


  所謂的輝煌騰達、獨佔恩寵,柳若兒壓根沒聽進耳朵里。


  她思忖的,是這丫鬟究竟能不能留。


  在自己身邊待了八九年,想必對自己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萬一瞧出點什麼不對勁來……


  明月只覺得後背發涼,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心悸。


  彷彿……彷彿稍有不慎,自己今日就要橫著出這扇房門……


  「若主子能饒了奴婢先前的過錯,奴婢此生一定做牛做馬,萬死不辭!」她重重磕頭,沒幾下就磕得見了血。


  「行了,起來吧。」柳若兒又是一聲嗤笑,懶得再看她,對著銅鏡打量起了自己傾國傾城的容顏,「再幫我點些胭脂,成親嘛,總要好看些才行……」


  七王府一片喜氣洋洋,而陸泓琛是最後一個得知自己今日要成親的人。


  母後身體抱恙,他在宮中陪了兩日,回府的路上見四處張燈結綵,正疑惑是哪戶人家娶親娶得如此熱鬧,忽有一個小廝匆匆上前來報:「王爺,吉時快到了,您快些回府換喜服吧,再不換怕是要耽誤時辰了。」


  什麼?

  陸泓琛一驚,臉色很快陰沉了下來。


  「王爺……」那小廝察覺氣氛不對,抬起頭極快地瞄了一眼,正對上了陸泓琛冰冷至極的目光。


  「本王今日要娶親?」陸泓琛劍眉擰緊,眸中的凜冽如隆冬風雪。


  「是……」小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中後悔不已。


  難怪沒人敢來稟告,敢情王爺一點也不知情?

  虧得他還以為這是件能領賞錢的好事……


  陸泓琛徑直翻身下馬,小廝戰戰兢兢看著他大步入了府門。


  回府之後,陸泓琛徑直去了秦雨纓的東廂。


  秦雨纓正閑來無事,坐在亭子里一顆顆地剝葡萄吃。


  葡萄是從西域進貢來的,分明不是這個時節的東西,不知為何卻如此的鮮美甘甜。


  「這是何時的事?」陸泓琛問。


  聽見他的聲音,秦雨纓回過頭,眸中閃過些許詫異:「什麼何時的事?」


  「納妾一事,是何時的事?」陸泓琛補充。


  他早已怒到了極致,見她沒事人似的坐在亭中吃葡萄,心中更是徒增惱火——難道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突然多出個妾室?

  可當視線落入那雙清澈動人的眸子里時,突然一點也捨不得拿她撒氣,連語氣都不知不覺緩了幾分。


  「早在兩三天前太后的懿旨就已送到了府里,你居然一直不知?」秦雨纓也是疑惑。


  略一思忖,不得不佩服太后的手段,成親這麼大的事,竟能將自己的兒子瞞得如此滴水不漏。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若知情,怎會任由事情發展至此?」陸泓琛氣極之下捏了一把她寫滿雲淡風輕的臉,眸光狠狠的,下手卻是一點也不疼,「再說,本王有你一個就已足夠頭疼,為何還要娶別的女人?」


  秦雨纓被捏得有點不悅,翻了個白眼:「男人盡都油嘴滑舌,誰知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還有誰對你油嘴滑舌過?」陸泓琛聞言語氣微沉。


  看著他盛滿醋意的眸子,秦雨纓突然很有扁他的衝動。


  喂喂喂,這根本就不是重點好嗎?


  「除了你,這世上再無本王想娶之人。」陸泓琛又道,一字一頓,眸光從未如此認真。


  那深邃的瞳仁里,映著她小小的影子。


  秦雨纓看得睫毛輕顫了一下,心底某個角落,彷彿有一行小小的螞蟻爬過,那滋味奇怪極了……


  「我……我暫時也只想嫁你一人,沒有改嫁的念頭。」她咬唇,好半天才憋出了這麼一句。


  「你倒是敢,」陸泓琛劍眉微挑,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也就在本王面前如此牙尖嘴利,被人欺負到如此地步,還有閑心坐在這吃葡萄,是在等本王回來替你出氣?」


  秦雨纓搖頭,她還真不是這麼想的:「我看你還是娶了吧,這次不過是個柳若兒而已,你若不遂了太后的意,她明日又該送來一堆王若兒、李若兒了。」


  到時,也不知得給自己添多少麻煩。


  陸泓琛並不贊同以退為進,語氣不容反駁:「本王會下令將她賜給眾侍衛。」


  賜給侍衛也就罷了,賜給眾侍衛又是何意?


  難道……


  秦雨纓聽得汗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確定那些品行良善的侍衛……會喜歡幹這種事?」


  「那本王將她丟去寺廟,讓她削髮為尼。」陸泓琛聲音依舊冷冷。


  秦雨纓輕咳一聲:「聽說削髮為尼要自願才行,心不誠的人,寺廟未必肯收。」


  「王妃就這麼希望本王三妻四妾?」陸泓琛雙目微眯,眸光很是危險。


  秦雨纓被他問得結舌。


  就在此時,忽有毛茸茸的一物從亭子外跑來,一竄就竄到了她懷中。


  雪狐睜大碧盈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彷彿盯著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寒風拂過,秦雨纓的神思陡然清明了幾分。


  奇怪,自己方才究竟在說些什麼?

  「在你心中,本王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夫君?」陸泓琛深深蹙眉。


  「當然不是,」秦雨纓搖頭,忍不住揉了揉額角,「我只是……」


  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胡言亂語?


  這種解釋,聽起來未免也太敷衍。


  正思忖著,外頭傳來一陣喧鬧。


  「太後娘娘駕到……」有太監尖著嗓子道。


  太后?


  秦雨纓聽得眸光微凝——太后這時來做什麼,逼著陸泓琛跟那柳若兒拜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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