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醬肘子
與此同時,戲台上的「杜麗娘」水袖一揮,唱腔愈發宛轉,那叫一個扣人心弦。
秦可柔牙一咬,心一橫,將那熱氣騰騰的茶一滴不剩全潑在了秦雨纓的長裙上,三步並作兩步,鑽進人堆里不見了蹤影。
茶水就這麼嘩啦啦灑了秦雨纓一身,也不知是誰忽然驚呼了一聲,眾人皆側目瞧了過了。
冬日裡衣裳層層疊疊,秦雨纓並未被燙傷。
看了一眼裙擺上那難看的茶漬,她不覺蹙眉。
方才,她似乎瞧見了一道極熟悉的身影。
只不過,那人此時不該出現在宮裡,更不該是一身丫鬟打扮……
陸泓琛替她拂去沾在裙擺上的茶葉,不假思索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黑長袍,披在了她肩頭。
「沒事吧?」他眸光關切。
秦雨纓搖了搖頭:「不過是一盞茶罷了,不礙事,我去換身衣服便是。」
「是誰這麼笨手笨腳?」薛貴妃見狀心生不悅,吩咐一旁的宮人,「還不快帶七王妃去更衣?」
宮人應聲上前,領著秦雨纓往寢宮那頭去了。
秦雨纓本就削瘦,此刻披著那寬大的黑袍,小身板愈顯單薄,走幾步便要將近乎拖地的長袍往上拉一拉……
那略有些笨拙的背影,看得陸泓琛唇角微牽,久久忘了移開視線……
離了戲檯子,出了半月門,就到了御花園。
薛貴妃的寢宮離御花園並不遠,沒走幾步便到了。
「七王妃,這些都是貴妃娘娘平日里穿的衣裳,您看,你最喜歡哪一身?」
不多時,就有十來個宮女來到秦雨纓面前一字排開,手裡捧著不同的衣物,為首的一個較為年長,瞧著應當是位姑姑。
「勞煩姑姑了。」秦雨纓先道了聲謝。
薛貴妃十分豐腴,大多數衣裳略顯寬大,唯獨一條水藍的煙羅裙子,與秦雨纓身形相差無幾。
「這是娘娘剛入宮時穿的,衣裳是好的,只不過有些舊了,還望王妃莫要嫌棄。」那年長的姑姑開口說道。
說著,吩咐兩個宮女領著秦雨纓去了裡間,伺候她更衣。
這寢宮偌大無比,最裡間是薛貴妃的卧房,一眼望去不見綉床,只見一排古樸的細紗屏風,屏風將偌大的空間隔開,上面綉著怒放的百花,綉工精細,色澤濃艷,貴氣渾然天成。
正中間的書桌上,還擺了一個精緻的青銅小香爐,正裊裊地熏著香。
那廣霍茉莉香,有安定心神之效,懷孕的女子熏此香最是適宜。
秦雨纓脫下最外頭的長裙,只余兩件裡衣,正要換上乾淨衣裳,屏風那頭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
她一怔,立刻轉目看了過去。
隱隱約約的,屏風那頭似乎有人站起了身。
兩個宮女面面相覷,皆不知這是發生了何事。
秦雨纓陡然間明白了什麼,立刻穿上那身被潑了茶水的衣裳,又披上了陸泓琛的外袍,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此時眾人皆在聽戲,能出現在薛貴妃寢宮裡的,只有一個人……
那人很快就走了出來,一身明黃龍袍,果不其然就是皇帝。
皇帝顯然也沒想到,自己好端端午歇竟也會被打攪,長眉一豎,那叫一個不怒自威:「你是何人?」
「回……回皇上的話,這是七王妃,」宮女忙不迭地幫秦雨纓解釋,一急之下忍不住結巴起來,「方才……方才七王妃聽戲時被人潑了一身茶水,貴妃娘娘讓奴婢們領她過來更衣……」
「原來是七王妃?」皇帝上下打量秦雨纓,眸光陰沉。
「臣妾七王妃見過皇上。」秦雨纓略略行了個禮,心中打起了鼓。
幸虧自己反應快,否則眼下的情形真不知得有多尷尬。
她是皇帝的弟媳,若皇帝方才瞧見了她換衣裳……
光想想,都覺後背發涼。
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不過是一樁雞毛事,往大了說,她這算是勾引皇帝未遂,不僅她自己名聲掃地,連陸泓琛也會顏面無存……
皇帝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冷冷看向一旁那兩個宮女:「是何人讓七王妃進來的?」
兩個丫鬟立刻噗通跪下了,渾身瑟瑟發抖,其中人壯起膽子答:「是……是岫雲姑姑……」
那年長的岫雲姑姑,很快就被叫過來了,見此一幕,不由大驚失色。
皇上怎麼會在這?
天地良心啊,難道方才……
就在此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動靜。
岫雲側耳一聽,愈發心叫不好:「皇上,定是貴妃娘娘見七王妃久未從寢宮出去,所以親自過來了……」
看著這岫雲姑姑慌張的臉色,秦雨纓那叫一個汗顏,她怎麼覺得,自己好似在被捉姦?
人已經到了外頭,躲是躲不了,出也出不去,若繼續站在原地與皇帝面面相覷,則更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事已至此,想裝作沒見過皇帝顯然不行,秦雨纓想了想,索性說道:「皇上,您方才在宴席上定是喝了不少酒,我略會針灸之術,不如替您扎針醒一醒酒。」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來,裡頭是兩排明晃晃的銀針。
這並不是她請工匠打造的暗器,就只是一包普普通通的銀針。
太后近日舊疾發作,要秦雨纓趁著此次入宮的機會,前去給自己扎幾針緩緩病情,所以秦雨纓才特地帶了此物,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薛貴妃來的時候,秦雨纓正隔著衣物給皇帝針灸。
幾個宮女站在一旁,時不時遞上銀針,瞧不出絲毫的異樣來。
薛貴妃心裡狐疑,方才她聽幾個宮人議論,說皇上早在宴席散了之後,就去了她的寢宮,也不知會不會撞上七王妃。
可她宮裡的那些宮女,竟無一人來報,彷彿對此事毫不知情。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生怕秦雨纓在自己的寢宮惹出什麼亂子,於是立刻帶著宮女找了過來。
此時見秦雨纓衣著齊整,而皇帝也是龍袍未脫,才稍稍舒了口氣,嬌聲朝皇帝喚道:「皇上,您是何時來的,臣妾怎麼不知啊?」
「朕已睡了好一會了,愛妃為何不去聽戲,難道是戲不好聽?」皇帝問。
薛貴妃搖頭:「當然不是了,臣妾只是想皇上了,所以特地過來瞧一瞧……」
說來也是奇怪,往常不管皇上在哪小憩,宮人們定會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到她耳朵里,卻不知今日為何拖延了如此之久?
若早知皇上在此歇息,她自然不會這麼冒冒失失叫秦雨纓過來更衣。
萬一兩人不小心撞見了,那多尷尬?
「皇上,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瞧瞧?」薛貴妃又問。
不然,怎會平白無故叫秦雨纓給他扎針?
「只是喝得有些頭暈,針灸醒醒酒而已。」皇帝道。
看著那一根根銀針隔著衣裳正中穴位,薛貴妃不由嘖嘖稱奇:「早就聽聞七王妃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沒想到這扎針的手法,比宮中那些太醫還要嫻熟。七王爺真是個有福之人,娶了你,說不定他那病……」
秦雨纓扎針的手微微一顫,苦笑一聲:「王爺病入骨髓,已無法根除,只能用針灸之術暫且抑制病情。」
「這……」薛貴妃似乎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聞言面色一訕,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不一會兒,秦雨纓就扎完了。
「皇上,您可好些了?」薛貴妃連忙上前問。
皇帝揉了揉眉心,一張臉依舊寫滿疲倦,眼神卻是清明了幾分,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秦雨纓這個七王妃的醫術,只是眸中那隱約閃過的異樣,很令薛貴妃瞧不明白……
待秦雨纓出了寢宮,來到戲台,一齣戲已快唱完,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陸泓琛瞧出她神色不對:「雨纓,出什麼事了?」
「我方才去薛貴妃寢宮更衣時,恰好撞見了皇帝。」秦雨纓簡短地答。
實則,整件事卻比這三言兩語要複雜得多。
方才她扎的不止是解酒的關沖穴、少沖穴,還有最能凝神靜氣的腧穴。
之所以如此,是因皇帝臉色泛紅,氣息急促,顯然被人下了葯。
若沒記錯,那應該是比迷魂散更厲害的迷藥。
沒有人敢徑直向皇帝下藥,一旦被察覺,便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說起來,連秦雨纓都忍不住要佩服那人下藥的手段。
她在皇帝身上嗅到了濃郁的九節草氣息,九節草是一味並不常見的名貴補藥,可用來泡酒,想來皇帝先前在宴席上,應該是喝了不少此種藥草泡的酒。
而薛貴妃房中熏的是廣霍茉莉香,此香看似無害,可其中的廣霍與九節草一旦接觸,能產生一種類似迷藥的「奇效」。
加之皇帝喝得醉醺醺,一時把持不住,很容易就會著了他人的道……
這下藥之人十分精通醫術,且定是宮裡頭的人,否則不會對皇帝與薛貴妃的生活習性如此了解,若薛貴妃不喜這香,抑或是皇帝不喝那九節草所泡的酒,一切就都前功盡棄。
那人心思之縝密,簡直令她後背發涼……
宮裡耳目眾多,秦雨纓沒有聲張,出了宮回府的路上,才一五一十向陸泓琛說了當時的情形,尤其說了那兩味葯的作用。
陸泓琛聽得臉色發沉:「若本王知是何人所為,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真是想了好一出毒計,竟險些害得他的王妃,被他的兄長所玷污……
陸泓琛氣得不行,反倒是秦雨纓安慰起了他:「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放心吧,我命大,遇到難事一定會逢凶化吉。」
「是本王沒保護好你,今後你去哪裡,本王便去哪裡,每日與你寸步不離,倒看那些躲在暗處的人還如何放冷箭!」陸泓琛的語氣不容回絕。
等等……
秦雨纓聽得愣了一下,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
寸步不離?什麼叫寸步不離?
「那人在紫禁城中都能如此肆意胡來,在七王府中對你下手,想必更是易如反掌,今後本王與你同吃同住,誓要護你周全。」他接而道。
一席話說得有理有據,秦雨纓根本無從反駁。
呃……只是這同吃同住,包不包括夜裡與她同睡一間屋子?
「其實……你只要多安排兩個暗衛在我房間外頭守著就行。」秦雨纓下意識地拒絕。
陸泓琛眸光深深:「本王親自保護你,難道你很嫌棄?」
秦雨纓挑眉,她當然很想嫌棄。
只是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竟鬼使神差沒捨得毒舌:「我……我只是覺得,有你在,我可能有些不方便……」
陸泓琛劍眉微挑:「比如?」
秦雨纓一時結舌:「比如……」
一時半會,叫她去哪兒找那麼多比如?
「是看歡喜佛時不方便,還是瞧嫁妝畫時不方便?」他淡色的唇角勾起一絲玩味。
「你……」秦雨纓一陣尷尬,很快紅了臉頰,「我……我怎知箱子里會有那種東西?」
陸泓琛「哦」了一聲,也不知信是不信:「這麼說,你那日不是去找歡喜佛的?」
「當然不是。」秦雨纓白了他一眼。
當時,她還道箱子里有自己一直在苦苦找尋的下冊醫書,豈料打開一看,瞧見的竟是那些玩意兒……
眼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醫書仍是沒有一絲線索,她不由苦惱起來。
陸泓琛察覺到了她微變的神色:「怎麼了,」
「我……我在想自己身上這蠱,該如何才能解。」秦雨纓隨口編道。
陸泓琛卻是聽得認真:「本王聽聞南疆有不少擅長用蠱之人,已派人去請了最厲害的蠱師了,那蠱師不日就會到京城。」
他認真的語氣,多多少少讓秦雨纓有些愧疚。
若真是蠱,該有多好……
可那是閻王親自設下的封印,區區蠱師又如何能解?
這些事,她暫且還不能一一說給他聽,不過總有一日,她會找齊兩冊醫書,與閻王那廝兩清。
到時便能像說故事一般,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陸泓琛了。
也不曉得他聽了之後,究竟會不會信……
回到七王府,秦雨纓才知陸泓琛說的寸步不離並不只是說笑而已。
她用膳,他便用銀針將每道菜一一試過,而後再親自嘗一遍。
她練功,他便在一旁束手而立,時不時上前指點。
最可氣的是她關上門來洗漱更衣,洗著洗著,身邊竟突然多出一堵肉牆……
看著陸泓琛唇角勾起的那抹興緻盎然,秦雨纓終於忍不住惡向膽邊生,一臉兇巴巴道:「總跟著我幹什麼,還讓不讓人好好沐浴了?」
「本王說過要貼身保護你,豈能食言?」他回答得十分理所當然。
貼身?
這未免,也貼得太近了些……
氤氳水汽里,秦雨纓往旁挪了挪,不想挨他太近。
不過就是心血來潮,想在這溫泉池子里泡一泡而已,沒想到這個二皮臉,連她泡澡也不肯放過……
想著想著,突然想念起了自己那隻浴桶,至少浴桶小小的,只容得下她一個人,容不下這麼一堵肉牆……
二人穿著薄薄的衣裳,就這麼在溫泉池子里緊挨著。
一片片花瓣漂浮在水面上,嫣紅如秦雨纓此刻的臉頰。
原以為不去看陸泓琛,便能少幾分赧然,哪曉得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竟不知不覺將視線轉了過去……
四目相對,也不知是誰的呼吸先變得熾熱。
唇就這麼貼合在了一起,很快變得難捨難分……
不知吻了多久,周遭的水汽都彷彿變得粘稠,他修長的手指,挑開她濕漉漉的衣裳,與此同時,她後頸一陣劇痛……
「不要!」
慌亂間,兩個字就這麼脫口而出。
陸泓琛默然鬆開了手,靜靜看著她,深邃的眸中霧氣瀰漫。
她略顯笨拙地再次上前,閉上雙目想要吻他,卻在即將觸碰到那淡色薄唇的一瞬,再次疼痛難忍……
咬唇呼痛之際,一雙手捧起了她的臉頰:「不要勉強,本王想要的,是你,不是這區區一具軀殼。」
秦雨纓張開雙眼,眸光有些迷離,一時未聽懂他這番言語。
待更了衣,回到房中,心才陡然漏跳了一拍。
什麼叫區區一具軀殼?
他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早就……
詫異之際,房門「嘎吱」一聲開了,月色下,陸泓琛稜角分明的臉如此英挺。
他身上披著長袍,袍子下是一件白色寢衣,聲音略帶沙啞,卻極為好聽:「今夜,本王與你同寢。」
床很大,也很軟,可秦雨纓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輾轉著,忽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不要胡思亂想。」他道。
胡思亂想?
她聽得臉一紅,將頭埋在了枕頭裡。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那環抱著她的手臂,那刻意壓低的嗓音……一切都讓她覺得莫名熟悉,彷彿,曾在哪裡見過。
又或者,曾幾何時,也是如此這般被他抱在懷中,輕輕安撫。
嗅著陸泓琛身上的氣息,秦雨纓煩亂的心緒竟不知不覺被平靜了幾分,閉上雙目,很快就墜入了一個夢裡……
夢中有雙灼熱的手,自她白皙的小腿撫摸上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只聽得到沉重的喘息。
呼吸被面前這一片陰影盡數吞噬,唇被肆意掠奪著,灼熱的氣息時而拂過她頸畔,帶來莫名的癢。
那人的唇吻過她潔白的脖頸,所及之處皆留下鮮艷紅痕,如蕾初綻……
此時她一頭青絲披散,模樣甚是驚慌,卻又魅惑至極,足以勾人心魄。
「你是誰,放開我……」所剩無幾的理智令她眼眶微紅,失焦渙散地瞧向那片瞧不清面容的陰影,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語氣慌亂,鴉羽長睫微微顫抖,凄艷而動人。
「你竟已忘了我?」
低沉的聲音傳入耳畔,莫名的熟悉,似乎曾在何處聽過。
「我……」秦雨纓一陣失神,如論如何也記不起來。
可心裡那莫名的苦澀是怎麼回事?
彷彿被擲入了一顆小小的石子,莫名漾起冰冷的水光,寒徹心扉……
「我輾轉六道輪迴,得而又失,失而又得……等你了數千年。你,卻忘了我?」
男人怒極,那壓抑的氣息似要將她整個包圍。
這一定只是個夢……
不然,每日刀口舔血的她,怎會變得如此柔弱無力?
死命將舌尖咬出了腥甜的血,卻仍舊未曾醒來,秦雨纓這才明白自己並非被困於夢魘,而是噩夢成了真。
她緊緊捂住身上的衣裳,不甘如此被人輕薄。
下巴忽被一隻手扳了過去,一個兇猛而溫柔的吻,將她的唇緊緊鎖死。
她掙扎著朝周遭抓去,卻只觸碰得到那人滾燙的身軀,四周空無一物,自己彷彿漂浮在了虛空之中,心中愈發詫異無比。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我究竟是誰!」
聲音壓抑而暴戾,逼人的氣息一點點將她攻陷。
秦雨纓只覺心底某處如有一葉小小扁舟,正被狂風暴雨肆意顛覆……
「你……你是……」記憶深處似乎有什麼逐漸蘇醒,水汪汪的眸子彷彿多了揮之不去的霧氣,看得男人心中似有沉寂已久的弦被撥動。
他闔黑瞳仁中,閃過深深疼惜……
狂風驟雨般的氣息,竟也無端多出了一絲溫柔。
這溫柔如此熟識,一時間呼吸交織、一切交融,在虛空之中墜入一個深深夢境,再也分不清你我……
一覺醒來,有雙闔黑的眸子正定定看著她。
「你……你醒來了?」她結結巴巴地問。
她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夢,卻記不起夢見了何事。
只覺得,耳根微微發燙,心裡某處有些莫名的……癢。
「本王被你又啃又咬,一夜未眠,談何醒來?」陸泓琛眸中閃過些許……幽怨。
秦雨纓揉了揉眼睛,她沒看錯,那就是幽怨。
又啃又咬?
自己怎麼會做這麼沒節操的事?
然而仔細一瞧,他好看的鎖骨上,果真有不少曖昧的紅痕。
呃……
她不覺赧然:「我……我可能是夢見自己啃了個醬肘子。」
陸泓琛額角微僵,真是既好氣又好笑:「本王吩咐廚房每日做十個醬肘子,讓你啃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