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萬世的愛
那樣的焦躁不安,言兮瞬間失了神,他從來不知道玄默會如此在意他,急切的叫聲,擔憂的神情,隻是這樣,他便開心的不能自已。
“言兮。”玄默將他擁入懷中緊緊抱住,那神情似乎是失而複得後的欣喜,也像是要把揉進懷中,再不讓他逃離的堅定。
但言兮清楚,一旦魔神占據了他的身體,玄默要奪回幾乎毫無勝算,而此刻,他被環抱,雖有心一直抱著他不放手,可現實卻不給他機會。
推開玄默,他漠然的看向他,就像是麵對一個陌生人那般,他道:“我乃妖王,言兮豈是你能叫的。”
玄默一怔,他惶恐的後退一步,言兮是在刻意劃分他們的距離麽?他想不到言兮有什麽理由要這麽做,被魔神壓製下的意識不清楚這期間發生了什麽,隻是在言兮強烈呼喚他時,他才能感知言兮的存在,以及他正遭受著什麽,而現在,言兮突然變了態度是為何?
“玄默,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麽,其實我們早在三千年前就曾遇見,而今生,我會出現也是為了追你而來。”言兮淡淡說道,他不敢去看玄默的眼睛,他怕自己會控製不住把事實再次隱瞞。
“我禁錮你一世,而此生,我與你再次相遇,也隻是想將你囚困,玄默,我這就把記憶歸還於你!”言兮突然抬起視線,深深的望向玄默,眼眸裏的深邃穿過他的眼睛直直進入他的內心。
玄默周身仿佛被黑暗包圍,而轉瞬,他就置身於明亮的妖界。
至於為何知道是妖界,是因為此刻的場景與他一直以來重複做著的夢境重疊,他又回到了神妖王殿。
而這次,夢境中的玄默沒有出現,是他,是他自己穿著複古的長袍,青絲漫地被風吹亂,一個熟悉的聲音叫著:“玄默。”
他轉過視線,隻見言兮虛無的站在他身前對他微笑:“這便是你的前世,玄默,我與你的緣早就結下,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隻希望你能將它記起,也不枉我愛了你整整三千年。”
而後,虛無的言兮消失,場景轉換,他看見自己變作一個被丟棄在路邊的嬰兒,意識雖在,但行動卻不受自己控製,仿佛他隻是存活於當時的身體裏,能做的也隻是靜靜的看著當初所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
令他驚訝的是,被丟棄後的他當時還那麽幼小,卻沒有如其他嬰孩一般哭泣,隻是安靜的睜大眼睛,似乎在等待誰來將他撿走一般。
而不多時,就見一襲白色覆蓋他的視線,那人在他身側停留,看向自己淡淡的說了句:“哪家的孩子竟不會哭麽,莫不是個啞巴?”
疑惑的蹙起眉頭,言兮將他抱入懷中,而嬰兒卻黯然的閉上了眼睛,似乎有什麽苦澀在心底蔓延,玄默不解,不過是個嬰兒,豈會有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
而玄默自己,他隻是看著那抹白色怔愣,這就是妖王,風華絕代的妖王,一直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他的一切,而現在,言兮突然告訴他說,這一切就是他曾經曆過的一切,不由得,他開始心疼眼前的這抹純白。
夢境中,兩人的相戀讓他心痛,但那也隻是替兩人惋惜的疼痛,而此時,他卻是無以為報的為他痛心,他曾是那般深情,那般溫柔,而自己卻故意忽視他的好,有意去折磨他,這樣的殘忍,他已經完全不能理解,當初,他何故會假裝厭倦妖王,厭倦他似水般的柔情。
場景再次變換,他已長成少年,妖王還伴在他身側,可他竟如當初嬰孩時那般,他不會哭,亦不會笑,而話也少的可憐。
妖王常常陪伴在側,而自己卻對他冷眼相待,玄默心中越發不解,他似乎自小就厭惡妖王,隻要妖王存在於他的視線,他便會皺起眉頭,而在妖王轉身的刹那,自己卻又悲傷的垂下眼瞼,玄默心道,他是否自嬰孩時期內心就潛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畢竟,那時的苦澀做不得假。
一日,少年時的自己因為困乏草草睡在了涼亭間,妖王也不知是幾時來的,待他睜眼時就見眼前放大了一張英俊的容顏,他怔愣,慌亂的躲開,然而妖王卻抓住他的手,轉瞬,將唇覆上他的。
掙紮,劇烈掙紮,妖王不得不放開他,而後,少年起身漠然離去,他既未憤怒,也未喜悅,隻是身上的冷漠又加深了幾分。
再然後,場景切換到他逃跑的那一次,妖王動用身邊可靠的妖物去追趕他,找到後他並未動怒,隻是將他緊緊攬入懷中,他能感受到妖王當時的心跳,那種因為擔心而要跳出的恐懼聲讓他心痛,可轉瞬,他推開他,說出的話卻是:“你乃妖王,卻將我一個人類禁錮,難道不覺羞恥麽?”
妖王痛苦的神色落入他眼中,他卻更加漠然,望向他,眼神似刀,將妖王刺的遍體淩傷:“我不過是你玩膩就會丟下的禁臠,妖王,你何時才能將我厭倦!”
說著尖利的話,但心中卻早已跟隨妖王的痛苦一起疼痛,玄默深深蹙起了眉,當初他的心痛竟是這般麽,與妖王同樣的苦澀,可自己為何不同妖王說清楚,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是什麽,以致他早已被妖王的深情打動卻始終隱瞞自己的心境,寧願一直痛苦著?
越想頭越痛,而轉瞬,場景又變換到下一個,他從寒冷中醒來,轉過視線就見一雙沾滿情欲的眼睛直直盯著自己,那樣的露骨,他知道妖王決心不再打算放過自己。
內心竟有那麽一些期盼,而他表現出的卻是激烈的掙紮,他厭惡的看向妖王,冷冷說道:“別讓我恨你。”
許是酒精的作用,妖王不再克製,任憑自己掙紮抵抗都是無用,他強要了自己,事後,他卻抱著自己乞求原諒,但他卻從不肯說後悔,內心在掙紮,他看著痛苦的妖王想告訴他說,自己並不介意他做了什麽,然而內心卻有另一個聲音在說,遠離他,必須遠離他,所以,他決絕對妖王說著:“自此以後未經我同意,不得踏入寢殿半步。”
妖王一直待他不薄,除了不讓他離開妖王宮殿,不讓他回到人界,其他並未為難於他,就是妖王自己也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這些,是玄默看到的一切,他不明白言兮為何會說他會怨恨他,他待他這般深情,他豈有理由去怪他,恨他,言兮是怎麽了,就算記憶複蘇,他對他有的也隻是心疼。
也不知跳轉了多少個場景,玄默在某個地方怔愣,他望著妖王,久久不能從剛才的話中清醒。
“你這般不愛言語,不如單名取個默字,姓麽,玄字如何,玄秘般的人兒,倒符了你的性子,以後,我便叫你玄默。”
玄默,玄默,竟是這麽來的麽,可心底為何覺得這番話如此熟悉,仿佛很久之前也有人這麽說過,大概是:“你這般淡漠的性子,莫不是姓名中有個默字,哦,你姓玄,是夠玄秘,玄默,玄默,這名字確實與你相符,哈哈!”
這般耳熟,玄默心中驟痛,調侃的話語為何讓他心覺哭泣,說了那話的人究竟是誰,那人是否曾在他記憶裏留下不可泯滅的回憶,想見他,想知道為何隻是記起零散的一句話,他就那麽不可抑製的悸動,想他想到心痛。
“妖王,妖王……”玄默毫無意識叫著妖王,言兮對他的指引已經沒了作用,時空開始錯亂,在外界等待玄默記起那時被禁錮的回憶會恨他的言兮愣住,玄默已經不受他控製,他看到了什麽,情緒竟激烈成這般。
而魔神此刻也無力控製玄默的意識,隻能任由玄默瘋狂。
另一個時空,玄默頭痛欲裂,那句話是誰在說,是誰曾在他耳邊低語,妖王,妖王,為何他腦中全是妖王二字。
“你為何不笑呢,捉妖對你來就這麽重要麽,如果我讓你抓了,你願意對我笑麽?”
“還是這般淡漠,想要你笑真是為難,可是我就是喜歡你這副樣子。”
“誇我一句很難麽,你說喜歡難道隻是敷衍我麽。”
“親一下,讓我親一下,次次都讓你在上麵,可是連我這麽小的願望都不願意滿足。”
……
多少句甜言蜜語,然而,玄默的心還是痛的,一連串的記憶讓他難以控製的悲痛,他與妖王,竟是這樣麽。
“玄默,終於還是到了這麽一天,你還是想抓我對麽?”
“我們的情意遠不及你除妖的誌向,我們終歸是要陌路了。”
“死麽,我不怕的,可是,我愛你,我要讓你永遠記住,我愛你!”
“對不起,我是妖,你是人類,就算我們不是對立的存在也永遠不可能在一起,是我強求你留下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可是,若有來生,我還想遇見你,可惜我是妖,來生對我而言隻是奢求……”
青絲纏繞惹妖嬈,衣袂飄飄染塵囂。
言兮,你一襲白色闖入我心中,而後便從未離開過,那抹笑意,那抹純潔,我怎願割舍,無奈這人世容不得我倆的相愛,若真有來生,我隻願你不再愛上我……
那是玄默的記憶,不再是言兮賦予他的千年回憶,他們並不隻是相戀千年,而是萬世,他愛他愛了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