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最後的戰役(一)
出乎意料的,言兮本以為這樣便能斷了兩人所有的牽連,可是他驚訝的發現此刻的玄默似乎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淡漠不善言辭的男人。
他分明告訴他兩人的關係已經結束,這妖界也不是他該來之地,但玄默卻置若罔聞,他不顧言兮的反對,抬手握住他的,狠狠攥緊,樣子有些可憐:“我從沒答應過要放你離開,你不能突然就放棄了這段感情,自己惹的火就要自己熄滅。”
言兮有些無可奈何,看著眼前不可理喻的人,他真的沒法想象,當初連看他一眼都覺奢侈的人如今在自己麵前竟像是撒著嬌般求他不要離開,天差地別的改變如言兮那般經曆豐富的人也著實嚇了一跳。
“言兮,”玄默對言兮的糾纏巫鉞都看在眼裏,隻是言兮方才還對他略感愧疚,此刻卻因玄默早忘了自己的存在,他憤恨,“對我,你可曾真正在意過,那個男人便是你的全部麽?”
他的話帶著悠遠的悲傷,更夾雜著無限的恨意。
甩開玄默的手,言兮直麵巫鉞,他欠他的總歸要有個了結。
而他忘了身後那個人此刻有多在意他,突然掙開的手,玄默臉上的神情比巫鉞還要幽怨,還要傷悲,言兮是真的要與他分別麽,不過是一次長眠就更改了他對自己的感情麽?
“不要妄下定論。”耳邊清晰的傳來易澤壓低的聲音,他這才發現,易澤同修越此刻早站在了他身後。
修越顯得異常疲憊,被寒冰封住的身子大概是有些僵硬,易澤一直環著他的腰,將他全身重量壓在自己身上。
他多想言兮也能如此,但這一切顯然不太可能。
巫鉞與言兮對峙著,兩人的神情都淡漠異常,看不出是喜是怒。
但終歸是要結束的,言兮看著他,淡淡開口:“若我不能應你所求,今日之戰是躲不過了?”
巫鉞點頭,這是必然,兩人的恩怨已在萬年前結下,此時再躲又有什麽意思?
兩人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同是白色映在眼中,眾人不禁一陣感歎,王者之間的戰爭有些壓抑的人喘不過氣來,即使他們還未出手,但周身似乎早早就被寒霜包圍。
玄默有心上前,但卻被易澤拉住,他對他搖了搖頭,玄默頓住了腳步,那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他們不希望有任何一個人插手。
腳邊揚起一層白雪,言兮旋身而起,巫鉞也同樣躍到了半空中,雪花隨著微風飄拂落下,地麵又覆上一層銀白。
半空中的兩人依舊淡漠,他們同時出手,後方竟齊齊豎起道道冰淩,巫鉞輕笑:“這是你教我的。”
弓身而下,那冰淩朝著對方襲去,速度之快,眾人已是無法分辨,一聲暴鳴,兩人同時著地。
雙方全未占優勢,這場戰役在眾人眼中似乎已經成了一場絕不會分出勝負的戰鬥,然而再一回合,言兮原本淡然的眸子竟微微顫了顫,忽地他捂住腹部,驚詫道:“你做了什麽?”
巫鉞停下攻擊,他看著他輕笑,要問他做了什麽,自然是,“我說過要得到你吧,如果不能得到,我絕對會親手毀掉。”
他早在他沉睡時就對他下了蠱,此刻他若不聽命於自己,那麽,他體內的蠱蟲便會吞食他的心髒,脾肺.……直至他完全死去。
沒錯,得不到便要毀掉,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占有言兮,如若他不願跟隨自己,那便在他眼前死去吧。
那純淨的色是不能被沾染的,如果他死了也依舊美得驚心動魄吧,妖冶與潔白相沾染,那是不可企及的色啊。
“要麽離開他跟我走,要麽讓蠱蟲在你體內吞食。”巫鉞淡淡丟下兩個選擇。
言兮收斂了驚詫的神色,他看著巫鉞嘴角溢出一絲苦笑,不管是麵對他還是玄默,為何結局都是這樣。
任憑他有絕世修為,他又怎能抵擋巫鉞的暗中使詐。
望著他,言兮驀然閉上眼睛,忽地,他又睜開,淡淡道:“巫鉞,你這又是何必,就算強留我在身邊又能怎樣?”
巫鉞聞言哈哈大笑,他冰冷了視線,望著他企盼的人兒,終是說出了壓抑已久的話:“萬年前你不能接受男子就罷了,可當我重生尋你而去時,竟赫然發現你身旁已經有了人作陪,那也是男子,為何你不生厭,偏偏是我,偏偏是我得不到你的感情!”
“言兮,你可曾想過我的絕望,若你愛的是個女子也就罷了,但你卻與人類有染,竟還是生來便同你是宿敵的男子,你要我怎麽辦,言兮,難道我難過與否在你眼中就這般不重要麽?”
“巫鉞,”言兮突然打斷他的話,“我們之間的界限跨越不了,我早早把你當做哥哥,這是沒辦法改變的。”
言兮的話,巫鉞不是沒有感觸,但他被削去仙位後便成了半妖半魔的種族,成日被小妖欺辱卻無力還擊,這些言兮是親眼看過的,那時他對言兮感恩,但不知不覺又生了愛慕之心,兩世他都愛上了同一個人,要他怎能輕易罷手。
就如他與玄默,都是割舍不了的情意,為何他獨獨隻對自己視而不見。
“給我你的選擇。”巫鉞隻是淡淡回了他這麽一句,而後他直直看著他。
不能跟他走必然就是一個死字,而他才剛複生,他對玄默隻是嘴上斷了情意,還未看夠的人兒就要再次遠離,他的苦又有誰知曉。
三角的戀情總是傷悲的,言兮垂下眼瞼,他未回答,也不知要怎樣回答。
“鬧夠了麽?”突兀的聲音在言兮耳邊炸開,玄默也不知是何時走到他的身旁。
從稚嫩變回淡漠,亦或是更為嚴肅的麵容,言兮望著他的側臉,徹底猜不透了他的心思。
巫鉞嘴角的笑意頓住,他蹙眉看著他。
“少來那些千年前萬年前的事,難道就隻有你們存有記憶麽?”玄默說這話時,嘴角上挑著,而後他轉向言兮,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心中跟著一痛,“言兮,”他撫上他麵頰,“我與你定下生生世世之緣,這些你也要否認麽?”
錯愕的瞪大眼睛,玄默竟記起了那時的記憶,可自己為何會忘了那段記憶,是玄默,當年是玄默封存了自己的記憶吧。如今這一切全都解開,什麽封印也都消失,可有些東西卻好像不一樣了,譬如此刻的玄默。
千年的記憶擱下不提,那萬年前呢,他與玄默也走到了盡頭,那時他雖聽到了玄默說愛,可是他們終究還是離散了。
“巫鉞,我倒是要感謝你,若非你的幫助我又怎會記起被你抹去的記憶!”他的眼神驟然變冷,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言兮將千年的記憶歸還於我,卻不想連帶我記起萬年前的事,巫鉞,你與暗煜四人聯手故意設計送我回人界,這些你可是忘了?”
早在摘得紫玉花後,他的記憶便在慢慢複蘇,直至言兮擋在他身前,他便記起了所有,本就對他思念至極,所以在他擁住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心便跟著融化,而後對他的愛意便泛成海洋,獨獨隻想容納他這一汪清泉。
隻是那時他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麵對,隻想著不要放手,他要抓住言兮。
原來他們竟騙了自己,言兮一個踉蹌,那時巫鉞告訴自己說玄默自己有心離開妖界,他不信,而後便央求他們讓自己看一眼他在人界的現狀,心也是在那一刻崩塌,他與易笑茹的纏綿徹底讓他崩潰,就是再不相信,那一刻他也沒了自信說玄默是迫離去。
而今,卻得知那是一個圈套,他的離去隻是幾人騙他的幌子,那麽易笑茹呢,他們是否真的做了?
巫鉞的臉色有些僵硬,他看向言兮,見他對自己露出了驚疑的神色。
但那隻是一瞬,巫鉞便恢複此前的傲慢,他淡淡道:“那又如何,你恢複記憶就能阻止我麽?”
玄默還未開口,卻聽言兮突然問道:“易笑茹,你們?”
他也不知自己在說什麽,但心裏是這麽想的,便就這麽問出了口。
玄默稍稍詫異,但言兮一臉正色,便回道:“她已經死了。”
死了?這是言兮不曾想的,抬眼望向玄默,見他提及易笑茹臉色越發的陰冷,不用想便也知道此前他們曾發生過什麽,而那些他不曾知曉的,卻正是此刻他最介意。
原來是這樣麽,他強忍下玄默突然對他的好,隻是因為他介意玄默曾與易笑茹有過肌膚之親,這念頭一經想起,言兮便無法抑製的愣住,他並不是擔心玄默會因那千年的記憶而對自己置之不理,而是他覺得玄默背叛了他,他便壓製下了自己心理的那道防線,原來他忍受不了的竟隻是玄默的背叛。
“她殺了許逸。”說這話時,玄默還是抬起視線看了易澤一眼,那是他的妹妹,而他此刻正說著他妹妹犯下的醋。
在說到許逸死去時,玄默的肩輕微的顫動,那細小的動作卻讓一直看著他的言兮怔住,在他沉睡的這段時間究竟都發生過什麽,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玄默到底承受了什麽,此刻他不想再問他與易笑茹是否真的做過,他心疼眼前這個人,看到他顫抖的肩,他想攬住,他想給他溫暖。
“玄默.……”言兮伸出手,在觸及他時頓住,隻是那麽深深的看著他,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