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非分想
春雨懷著“要是現在有小春桃在該多好、什麽時候才能跟她一起八卦(王爺和表小姐)啊”的遺憾心思下樓去了,而房間裏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周衡在剛才脫口說出“燭光晚餐”四個字後便反應過來了:燭光晚餐?燭光晚餐可是情侶之間才會有的好吧?自己這是昏了頭嗎?腦子進了水嗎?
但話已說出口來不及改了,頓時很是有些尷尬,臉上便不免顯了幾分神色出來,隻得低著頭咬著嘴唇假裝在擺弄那兩碗早就跟春雨一起擺弄好了的杜鵑花,同時暗自希望沈複不會對“燭光晚餐”這四個字有別的想法。
沈複一開始確實沒什麽想法,反倒是看周衡一副不自在的樣子,覺得有些詫異,不免稍微想了想,這一想,不免就順著“燭光晚餐”四個字想到了之前兩人在王府內書房一道就著燭光吃晚餐的情形,當然,很是配得上周衡自己之前所說的另外四個字—
秀色可餐。
連帶的,當時在書房裏兩人相處時所起的某些小心思都被回憶了起來,沈複的臉上不免也有了些尷尬的神色。
周衡如果知道是這麽個情況,定然會覺得很無奈,誰能想到,自己嘴欠說的一句話,會讓兩人有如此殊途同歸的想法呢?
而且怎樣才能讓這麽尷尬的時刻早點過去呢?
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幹等。
於是一時間,暮春煦暖的風透過窗戶徐徐地吹進來,吹著桌上黑色陶碗裏擠擠挨挨的嬌嫩花瓣微微顫抖,也吹動了姑娘頭上垂下的幾縷秀發輕盈地拂著她柔白的臉頰如在風中舞蹈,屋裏安靜了下來,隻依稀聽到窗外街麵上傳來的人聲。
但是也奇怪,在一開始的尷尬之後,沈複發現自己的內心竟然很快就安定了下來,似乎,就在那麽一瞬間,讓自己意識到,其實這樣跟她同處一室也沒什麽可尷尬的,甚而至於,反倒有些安然。
於是之後還勇敢地看向了那隻依舊在裝模作樣擺弄紅色杜鵑花瓣的纖嫩素手,越看越覺得好看,連帶那一碗剛才努力忍著沒說的插花,如今看著,也覺得甚為美妙,剛才她不是說,這樣子的花,在她那個地方,是新娘子手裏捧著的花麽。
想到這裏,沈複便發現自己的腦子裏不受控製地出現了這樣的畫麵:一個頭上蓋了紅蓋頭、一身紅衣的新婦,底下一雙瑩白的素手裏,捧著這麽一碗紅豔豔的杜鵑花。
嗯,沒有大紅綢帶,其實紅色的花兒也很美!
而在那個畫麵裏,自己當然也在其中,後來還上前掀起了紅蓋頭,本來低著頭的新婦也不覺羞澀,還抬頭對著自己嫣然一笑,然後捧起那手中的花交給了自己。
阿衡本就生得明麗照人,化了濃豔的新人妝,又一身的喜慶紅色,更顯得眉目如畫,膚白勝雪…
明知道隻是自己的白日臆想,但那樣美好的美人如花的場麵,沈複竟然由著自己厚顏閉眼陶醉了一會兒再睜眼,然後發現腦海裏的美人依然在眼前,心情更是舒暢,後來更是聽到自己的聲音勇敢地說了句:
“還站著做什麽,想來飯菜很快就到了,坐下說話吧!”
“嗯。”周衡則低聲應了句,立馬迅速坐了下來,站著擺弄放在桌上的花,脖子有些累。
坐下來的地方,是離沈複比較近的那一側,但也因此,坐下來後便是背對著他。
周衡隻覺釋然,不用麵對沈複,是以沒什麽感覺,但在沈複那邊,卻剛好看到周衡頭發全部紮起後露出的一截白皙脖子,加上剛才那聲輕輕的答應,越看越覺得她乖巧可人,於是剛才被自己強行中斷的畫麵又繼續在腦海裏浮現了,而且這一次,更是有些臆想天開了—
與當時在內書房的第一夜剛好相反,這一次,是沈複控(沒)製(羞)不(沒)住(臊)地想著自己要吻上那白皙美好的脖子…
令他有些懊惱的是,美好的畫麵剛續上了沒多久,樓梯上便響起了腳步聲,之後春雨進來了,說酒樓的席麵到了。
隻是一旦開始想象,便有些刹不住,於是在後來跟周衡相對而坐、一人手邊一碗杜鵑花伴著下飯的過程中,沈複便又忍不住想著跟她在夜晚的燭火裏一邊說著話一邊吃著飯的情形,想著想著便有些惆悵,覺得自己等下就要走了,這樣的情形不知何時才能有。
好在就在這個時候,旁邊伺候的春雨及時問了句:“小姐,咱們是用完飯就去那宅子嗎?”
“對啊,去晚了,怕夜長夢多,誰知道這幫人是什麽個打算呢?”周衡覺得今日酒樓的飯菜味道一般,有些油膩,便又加了句:“而且等咱們租下了那宅子,就可以自己做飯了!”
這話不知怎的說得對麵的沈複頭一抬也應了句:“不錯,還是早日定下那宅子為好!”
這樣的話,兩人的燭光晚餐還是可以有機會的。
至於租下宅子後能否很快就抓住殺人凶手,沈複直覺這背後沒那麽容易,至於再後麵的什麽馬首玉雕,嗯,還是先不去想吧,沈複覺得,春光一刻值千金,眼前兩人能在春風裏一起在這個本來自己絕對不會踏足的山間小鎮裏相對而坐吃飯,還是先好好地品嚐那碗滋味甚好的菌菇排骨湯吧!
雖然,連沈複自己都沒察覺,心底有那麽一絲隱隱約約幾欲泛上來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