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我不好
沈複這一說,周衡隻覺眼裏的淚更是瘋狂地湧了出來,甚至順著手指往手腕下滴落,而抽泣的聲音也控製不住地響了起來。
??旁邊的人頓了頓,之後聲音又響了起來:“是我不好。”
??“關你什麽事!”反正屋裏沒有別的人了,眼淚又止不住,周衡索性破罐破摔放任自己哭泣,嘴裏則抽抽噎噎地繼續剛才那一套說辭:“我隻是頭疼難受,沒有別的。”
??手背上一涼,與此同時一條感覺帕子樣的輕柔織物塞到了自己放在被子上的另外一隻手裏,旁邊的人沒接話,隻低聲說道:“擦一下眼淚。”
??眼淚依舊在不爭氣地湧出來,周衡放下手,拿手帕蒙在眼睛上按壓著眼淚。
??身邊的人沉默了會兒,之後又聽到他的聲音:“阿衡…你是不是覺得…左右為難?”
??聽到這話,周衡頓覺昨晚讓自己輾轉反側的心事一下全又冒了出來,本來已經有些止住的眼淚也再次湧了出來,嘴裏倒是哽咽著依舊口是心非地辯白了句:“沒有!”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沈複心裏苦澀,心知她定是為了兩人今後之事在為難,不過昨晚自己既然跟她明說了,有些事情如今剛好也一並說了,省得她再為難,便伸手再次輕輕覆上那隻按壓著帕子的手說道:
??“是我不好,讓你為難了。”
??周衡聽他這麽說,心裏的委屈頓時變成了酸澀,反手抓住那隻溫暖的手:“你別多想,你有什麽不好,是我自己不好…”
??這一說,隻覺徹底悲從中來,隻來得及說了句:“對不起!”,之後趕緊鬆了手去捂住自己想要嚎啕大哭的嘴,饒是如此,也是哭得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唉,怎麽會這麽難過啊,哭得想停都停不下來。
??旁邊的人再次沉默不語。
??不過沒過多久,胳膊上一緊,感覺被沈複的兩隻手給抓住了,之後身子被扶著坐了起來,再之後便是一個溫暖的懷抱,隔著單薄的夏衫,有一顆心在“撲通撲通”的跳。
??“別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哭壞了,”低沉的聲音就在自己頭上,“聽我說好不好?”
??周衡依舊埋頭在哭,但感覺再哭下去沈複胸前的衣服都要被自己哭濕了,終是努力慢慢控製住了哭聲,抽泣著答了句:“好。”
??與此同時,眼前一亮,拿著帕子捂著眼睛的手被拿了下來,被他握在了手裏。
??不行啊,眼睛這會兒定然紅腫到沒法見人,尤其是被他看見,周衡趕緊又把頭往沈複懷裏躲了躲,嘴裏抽抽噎噎地說了句:“不要,好難看!”
??沈複沒強求她,隻就著她手裏的帕子又給她擦了擦,之後低沉的聲音再次從頭上傳來:
??“阿衡,昨晚之事,我並非臨時起意,你的情況,也不是今時今日才有,所以讓你為難的這些事情,其實我也早就有過考慮。”
??感覺到懷裏的人兒徹底止住了哭泣,沈複摸了摸她哭得有些汗濕的頭發,再說了句讓周衡震驚到不顧眼睛紅腫立馬抬頭看他的話:
??“阿衡,我心悅你,也盼著你能留下來跟我在一起,隻是,你有你的難處,我並不想強留你,所以,有朝一日,等找到了那馬首玉雕,如果你真的要走,我…會遵從你的意思。”
??見周衡仰頭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沈複心裏難受,仰頭看向了賬頂:
??“你放心,這是我的肺腑之言,絕不是哄你。”
??“而且從今以後,我都會盡力幫你找到那馬首玉雕,是去是留,到時全憑你自己說了算。”
??“那,在那之前呢?”懷裏的人幽幽問了句。
??“在那之前…”沈複眼角濕潤,努力擠出一絲微笑,低頭看她:“阿衡,你就一直待在我身邊,可好?”
??“好!”懷裏的人嗚咽了聲,貼緊胸膛雙手抱住了他:“沈複,謝謝你!”
??後來情緒穩定下來、喝著苦澀湯藥的周衡,心裏其實有一些自嘲:沈複剛才的承諾,對他來說自然已是難得,其實跟自己的所思所想並無差別,畢竟,誰也不知道,那馬首玉雕什麽時候才能找到。
??也許很快就找到了,也許要十年八年,也許…這一生也沒法找到。
??但,自己就是願意聽他那麽說,也願意相信,馬首玉雕會找到,說白了,自己也許並沒有那麽在乎馬首玉雕什麽時候會找到,在乎的是沈複肯答應到時放自己走,而因了他的那句承諾,在那之前,自己便可以安心地待在他身邊。
??所以啊,周衡一咬牙,仰頭把剩下的湯藥一口喝盡,其實我就是想要跟他待在一起吧?不管時間能有多久。
??那就先這樣過吧,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不在乎天長地久,隻在乎曾經擁有,最起碼,也許是一個月兩個月,也許是一年兩年,也許…可以更久,我曾經擁有過這麽一個人。
??至於以後,以後再說吧,人生苦短,我是21世紀來的姑娘,老天爺給了我這樣的一段奇遇,總不能太過辜負了不是?
??還有什麽未婚姑娘家的名聲忌諱,有賜婚聖旨,有長輩同意,那,又有什麽可被束縛的呢?
??至於以後會不會跟沈複成親正式加入靖王府,反正現在三公主那變態還沒解決,中南道的鐵器也還沒找到,事情且多著呢,以後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懷著這樣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思,從那以後,周衡便再也沒在沈複跟前提過馬首玉雕,隻把自己當成了周家表小姐,除了琢磨著如何幫助沈複對付三公主,隻一心一意地享受著跟他在一起的時光。
??而沈複,雖然心底仍有一絲苦澀,卻也很是配合地沒再多說什麽,隻在夜深人靜時,偶爾會自嘲地覺得,自己如今這般患得患失的心境下卻依舊要強忍著去幫她找那馬首玉雕的情況,簡直像極了得知妻子患上不治之症的丈夫,在為她遍訪名醫之餘,總是惴惴不安生怕哪天一早醒來她就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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