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品相這般差

  瓏絮停在了門口,在江煙伣期待的目光下仍是無動於衷,似乎並沒有進去的打算。江煙伣悲從中來——若是謝應斂這回再拿她開涮,她可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兄長?”她探進一個腦袋,不忘敲了敲門,“我進來了?”


  兕淩軒比她惜筌閣裝潢精簡許多,用的也多是暗色調的烏木。許是點了香,屋中正縈著絲淡淡的檀香味。


  “兄長?”


  無人回應。


  她見瓏絮也沒有不讓她進的意思,遂提著裙擺躡手躡腳邁了進去。


  門後擺著副裝飾用的烏木屏風,雕的是鬆鶴流雲,前頭一張卷角的長幾,幾上置著盆矮鬆盆景。


  她和飛鶴兩顆烏溜溜的眼珠子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心說這人原來這般雅致的麽。


  廳內陳設簡約寬敞,也沒有下人侍立。她無頭蒼蠅般地轉著,不多時便轉進了一見像是書房的側廳裏。


  書房寬闊,兩側抵著牆放著博古架,架子格中排著書本器物。她不大欣賞得來這這些文雅東西,掃了一圈後便將注意力投向了房間中央的長案。


  烏木長案上,一冊書攤在眾書中央,敞開的一頁上似乎還被朱墨圈點了什麽。濃濃兩筆落在白紙黑字間,遠看著倒像兩顆散落的紅豆。


  穿堂風過,卷得頁腳呼呼直響,隻是被鎮紙壓住了一側,如何也翻不過去。


  她也沒興趣偷窺謝應斂的課外閱讀,見這場景像是人看書看到一半暫離的樣子,便放棄了去滿屋子尋他的想法,乖乖守在了門邊等他回來。


  她垂著腦袋望著自己一雙足尖,想著自己日後該如何打算才好。


  進宮肯定不是一件好事,那她是該在入宮時動點手腳?還是學穿越劇裏的女主角和對自己毫不感興趣的太子商量,讓自己做個有名無份的掛牌妃子?不過選擇後者的十有最後都假戲真做了,這個法子還是得慎重……


  左思右想,最好還是在進宮之前就穿回去。


  百無聊賴地侯了好些時候,直到她腦袋一點一點地犯起了瞌睡,一道聲線方遠遠響起“要睡回你床上睡。”


  她險些撲倒在地,抬頭一看,對麵抄手倚著博古架、正好整以暇看著她的,不是謝應斂還能是誰。


  他穿了身藏藍掐金絲的袍子,長發綰得鬆散,如今以一個閑散姿勢倚著,倒是顯得貴氣逼人。


  “你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她抹了把掉到眼前的頭發,震驚道。


  他似笑非笑“我原以為你聽力不差,能聽見。”


  那不更詭異了麽!她瞪著眼睛瞅了眼他的下裝,深深懷疑他是不是長了對貓爪子。


  他肩在木架上輕輕一抵,懶散站直了身子“你來做什麽?”


  “哦,早些時候秦小姐來過一趟,你剛好不在,她就讓我把東西轉交給你。”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所來為何,忙七手八腳掏出那隻描金蛇的小盒子來,“我也不知道裏麵是什麽,但感覺還挺貴重的。”


  他掃了眼那隻盒子“秦小姐?”


  江煙伣點頭,提醒道“秦惜兒。”


  自打秦惜兒走後,她滿腦子盡是她的“惜兒”“惜兒”,簡直魔音貫耳,想忘都沒法忘。


  見謝應斂仍不像是想起來了的樣子,她在心中為美人默哀了一聲,“就是那鹽商的三女兒。”


  “噢。”謝應斂總算應了聲,也不見興致,抬了步子就往桌案走去。


  她略一糾結,也端著盒子屁顛跟了上去。“你方才去哪了?等了半天才來。”


  “一些小事,不是你該操心的。”走到桌邊時,他似是很不經意地掃了眼桌上攤敞著的書,末了探手一撥,將書冊合了上,“這些東西,下回不可再偷看了。”


  他此話說得相當自然,以至於江煙伣點頭點到一半,方怔怔然回味了過來“我也沒偷看啊。”


  他看向她,唇角微微一勾“那就好。”


  煙伣“……”合著是在詐她呢。


  老狐狸。


  他作了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你似乎在罵我。”


  她一個激靈“我哪有。”


  所幸他也未計較,隻掃開袍裾坐了下來。江煙伣眼觀鼻鼻觀心,最後還是上前把盒子放在了他麵前“惜兒妹妹一番心意,你就打開看看唄。”


  她是真的很好奇秦惜兒給他備了什麽禮。送她都送赤珊瑚了,送情郎不得塞條龍進去?


  他隨手拿了盒子過去,順便抬眸覷了她一眼“你喚她倒是喚得親近。”


  她掉下一滴辛酸淚。“惜兒妹妹”這四字被秦惜兒顛來倒去地說,簡直快刻進她基因裏了,可不是張口就來麽。


  她麵色痛苦,他笑得倒是事不關己,似乎即便她不說,他也多少能猜到秦惜兒有怎樣一番繞口的習性。


  他目光從她臉上往下,在她尚未收回的腕上停留了一瞬“手上戴著的是什麽?”


  “手上?”她愣了一愣,挽著袖子抬手看了一眼。“噢……是她贈我的手串。”


  顆顆赤紅的圓潤朱粒襯得皓腕雪白,就是兩道隱約刀痕煞了些風景。一麵打量著,她一麵有些唏噓在現代時沒本事染指這些東西,也不知道帶不帶得走,可不得抓緊機會好好戴戴麽。


  謝應斂卻蹙起了眉,似乎並不歡喜他所聽到的。


  她以為是這珠串出於某種原因不大合她的身份——興許是它太貴重了,正想提出她要不摘下來,卻聽他無奈吸了口氣,別開目光道“品相這般差,你也戴。”


  她“……”後又試探,“哪裏差了啊……?”


  他看她一眼“哪裏不差?”


  她再度陷入自我懷疑中,抬手又端詳了一陣,奈何見識有限,隻看出了一腕滿當當的人民幣,遂弱弱地搬出秦惜兒原話來“她說是南海產的來著。”


  “能產出這東西,當是南海不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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