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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原以為你難接觸

  來者正是騎著馬的謝應斂。


  江煙伣茫然地在地上看著他。他的臉在她視線裏上下顛倒了個個。


  “你想躺到什麽時候。”


  她訕笑了一聲,慢慢從一堆軟趴趴的葉子裏爬起了身,拍掉了粘了一身的葉子,又在他的眼神下明白地摘掉了自己頭頂上掛著的一片。


  “我……”她清了清嗓子,“運動運動,有益健康。”


  要是讓他知道她將他認成了個野獸,不知道又要怎麽說她風涼話。


  他居高臨下,投下道頗有壓迫性的陰影來,身後就是秋日午陽,給他一身黑袍鍍了層金。他不置可否地看了她片刻後,忽然向她伸出了手來。


  她看著那伸到麵前的嵌著藍寶石的護腕,沒想明白他要做什麽。他頓了頓,聲音低淺地自她頭頂上飄來“上來。”


  “上……”她有些不確定,“和你一匹馬?”


  “你也可以自己騎。”


  “不了不了,還是你來吧。”她一聽趕緊抓住了他的手,畢竟她一時半刻沒法從騎馬的陰影中走出來。


  兩手交疊的瞬間,他指節微挪,輕輕碾過她的五指指根,像是在證實些什麽東西。


  江煙伣有些不好意思“那個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你拉我一把就得了,別按來按去的。”雖知道他概不近人,但她血氣方剛的,容易瞎想。


  “……”謝應斂無話可說,鬆了她的手後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臂,將她輕輕鬆鬆扯上了馬。


  等臀下撞到馬鞍,疼得她一顫時,她人已經穩穩妥妥坐在了馬背上。


  她提出意見“你下次有大動作前能不能現吱一聲?我好歹是個姑娘,這樣被你扯上扯下很沒形象。”


  “我倒不知,你還有形象這種東西。”


  這人怎麽這麽傷人。回憶著自己短時間內接連幾次四仰八叉摔倒在地的場麵,江煙伣垂下兩行無形的淚,末了又有些疑惑,側頭問他“你難道不覺得我很好看嗎?”


  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臉時身為同性都被驚豔得頭暈眼花;這人是不識女色的嗎,憑什麽張口就說她沒有形象。


  她側頭時,鬢角幾乎蹭上了他的衣襟,加上他一雙手環過她的腰握著韁繩,兩人此時貼得格外近。


  他垂眸看了她露出的小巧鼻尖一眼“皇城名花三千,”說著唇角輕輕一揚,“我哪朵沒見過?”


  “噢……”她恍然大悟。


  不愧是謝小公爺,果真是見過大場麵的。那她身為謝二小姐,是否也有品一品皇城三千名草的福分?


  不對,她已經是有婚約的人了。想起那位素未謀麵的太子,她的兩行清淚下得不由更厲害了些。


  世道不公。世道屬實不公。


  她正琢磨著,謝應斂忽然雙腿一夾馬肚。馬從了令,馬上小跑了起來。


  “我!!”被甩下去的體驗曆曆在目,她慘叫一聲,手忙腳亂間無處可抓,隻得摳住馬鞍上淺淺的雕紋,往後死死抵住他的胸口。


  “……”他聲音不知怎的喑啞了些許,“你別亂動。”


  “我沒有!”她欲哭無淚,“我不這樣我就掉下去了!!”


  “不會的。”


  “怎麽不會!”風呼呼地往臉上吹,她卻連腳蹬子都踩不著,一顛就感覺顛出去了半個身子。她捉著馬鞍的同時一個勁地往他身上縮,嚇得聲音都是飄的。


  謝應斂歎了口氣,一手環住了她的腰,單手控著韁繩,聲音低低地自她腦後傳來“別挨我這麽緊。”


  有人扶著她就安心了許多。她喘出了一口驚魂未定的氣,識趣又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但也不敢離他太遠。


  他的呼吸自上而下落在她脖頸一側,似乎有些滾燙,但冷風一撫就沒了,也不知那燙意是不是她的錯覺。


  熟悉了馬的節奏後,她試圖調整了個舒服些的坐姿,問“秦惜兒呢?”


  馬在金色楓林間穿過,一時間光影綽綽。


  “她太慢,跟丟了。”


  “……”她困惑,“你不是跟她妹妹來妹妹去親近得很的麽,騎馬的時候怎麽不留心點,那麽大一個人說丟就丟。”


  “我留心了。”他聽起來有點無奈,“是她騎術太差。”


  江煙伣表示同情。“那我們現在是在找她?”


  “算是吧。”他頓了頓,“找不到也無妨。久楓會去找。”


  說到久楓,她的好奇心就又起來了“你到底做了什麽,讓久楓都這麽心甘情願地跟著你?”


  他瞥她一眼“問這個做什麽?”


  “主要是我也想收一個像他那樣又聽話又厲害的近衛,”她嘿然一笑,“想跟你取取經。”


  這話問得就有意思了。他搭在她腹上的手指尖微不可查地動了一動。這樣的距離沒有任何懸念可言。


  他道“我跟他打了一架。”


  “啊?”她瞪了瞪眼睛,“你和他打?你贏了嗎??”


  他眉毛微抬。她的反應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沒有。”


  “噢,我就說。”他這片金枝玉葉能打贏久楓就有鬼了。她鬆懈下來,又不免疑惑,“那你是怎麽折服的他?”


  他將抵在她腹上的手拿遠了些,坦然道“我忘了。”


  “……”信你個鬼。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馬又急馳出去了一段距離。


  雖說有他扶著後安全感十足,但對於江煙伣這種沒怎麽騎過馬的人來說,顛久了還是難免會不舒服。


  她弱弱道了句“我頭暈”,本做好了挨他嘲諷的準備,他卻出乎意料地沒說什麽,勒停了馬後就翻身下了去。


  馬還未撒夠歡,有些不舍地原地跺著步子。她背後一空,貼上來的冷氣叫她微微打了個顫。


  “下來。”他對她伸出一手。


  她糾結地粗量了一下,頗有點高度,覺得自己多半會以一個很沒有形象的姿勢連滾帶爬地掛下去。


  “還是你想自己下來?”


  她趕緊捉住他的手,往腳蹬上亂七八糟地一踩,衝著他跳了過去。他就著手上的力道將她扯進懷裏穩穩接住,放在了地上。


  “謝謝啊,”她訕笑著抹了把額前的碎發,“要是隻有我自己一個人,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下來……”


  “方才騎上盜驪的時候就沒想過怎麽下馬麽?”


  “沒。”她有一瞬的茫然,“但我最後也是摔下來的不是嗎。”


  她一身亂糟糟的,倒也不負從馬上摔下來的經曆。他端詳了她片刻,最後唇角微微一勾“也是。”


  她看著他笑,也跟著笑“我原以為你難相處呢。”


  這人天天在府上冷著一張臉,搞得她搭話都不敢搭,但如今這般接觸下來,卻也沒有那麽拒人千裏之外麽。


  他聞言笑意更深“你可知,難相處的人忽然好相處了,是什麽意思?”


  她笑容一僵。不知為何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他也不同她繼續這個話題,扶著馬身道“我去附近找找她。你既頭暈,在此處等我就好。”


  “行……”她略一糾結,“你記得回來啊,我不認路的。”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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