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說是不共戴天

  謝府,惜筌閣。


  “一下便好了,小姐您忍著些。”


  江煙伣痛苦地別開臉:“你你你手腳利落點啊,我這人很怕疼的……”


  “是。”瓏絮替她揉捏著手臂,心疼道,“那人到底是哪家的跋扈子,小姐好歹也是個女子,那人下手就如此不知輕重麽?”


  江煙伣心說何止不知輕重,他簡直就是個瘋子。


  那自稱蘇止的男人放她離開後,她便一路飛也似的逃了回來,都沒向車夫要找零就躲回了府裏。


  瓏絮問起她脫開的腕,渾身的瘀傷,尤其是脖子上一看便知情形嚴重的青紫,她也不敢實話實說,隻說是路上撞上了個對不上眼的,對方仗著人多就將她打了一通。


  幫著上藥的小寒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就是啊,咱家小姐到了哪不是被當菩薩供著,他們倒好,狗眼不識泰山,竟敢下這麽重的手!非得將那混賬揪出來,叫柳主兒去將他們府給拆了才成!”


  可別。她怕祀柳拆人不成,反倒被人給拆了。


  她輕咳了聲:“我瞧他們是喝多了,況且人走得快,長什麽樣我也早忘了。此事不必追究。”


  “可……”


  “也不許對旁人提起。知道了沒?”


  小寒癟癟嘴:“奴婢知道了。”


  江煙伣咬起唇,又盤算了起來。


  從她的記憶與蘇止的說辭來看,他們二人是舊相識,這點應該沒錯了,隻是友人算相識,仇人也算,他們是屬前者還是後者還未可知。


  若是友人,他為何一見麵就衝著她的命來?但若是仇人,他又為何對她說什麽別生氣了一類的話,還在知道她失憶後那般煩躁。


  “哎!”她忽然縮起肩慘叫了一聲。手腕一痛,腕關節由骨傳來的吱吱聲險些將她的牙給酸掉。


  瓏絮撲通跪到了地上去:“奴婢該死。”小寒也忙瑟縮著跪了下來。


  “行了,沒什麽死不死的,你快點接就……”她齜著牙揉了揉腮幫子,揉到一半頓了住,疑惑地看向了一番動作下來並無異樣的腕,“就……接好了?”


  “是,現下已無礙了。小姐這兩日莫要執筆也莫要搬重物,休息個兩日就能徹底恢複。”


  “噢……”她有些訕訕,悄悄把手往回揣了揣。


  方才想到哪了來著?對了,她與蘇止究竟是何關係。


  他動起手來那般粗魯,原以為是她做了什麽對不住他的事,但從他的話聽來,更像是他對不起她。


  斷她麵紗的那一下若是直衝著她的麵門來,她現在屍體怕都已經涼了。有這本事的他肯定不是常人,至少不會是埋沒在慕府裏默默無聞的小卒。


  無論是敵還是友,能和他扯上這般深刻的關係,她的出身必然也不會隻是個慕府的丫鬟。


  他說他將大祈翻了個遍,就為了找她,且她消失了不是幾日,而是幾年。


  那她在淪為丫鬟之前,究竟是什麽人?


  這些也就罷了,總歸她也清楚自己身世不可能如謝夫人說的那般幹淨。最令她心驚的,還是他那番有關謝家的話。


  ——不共戴天。他是如此形容她與謝家的。


  她怎麽就與謝家不共戴天了?不共戴天是什麽,是深仇大恨,是燒殺奸掠的血海深仇——她一個女子,何德何能能與謝家不共戴天?


  且若真有此事,憑謝家的本事,她一個區區會點拳腳的不該早死了無數回麽,怎麽現下還活蹦亂跳的??

  不對。她收了想法。怎麽他三言兩語她就被牽著鼻子走了?他們二人關係不良,他這是在挑撥她與謝家也不一定。


  不過即便如此,她對謝家還是得有所保留。和這麽一頭笑麵虎掛鉤,她怕是也好不到哪去;他的不共戴天一言就算再不可信,她也得多少當作個提醒。


  謝家如今信了她身世清白也就罷了;若是再查下去,真挖出點什麽於她不利的來,她小命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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