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要見他
梅園。
屋內安靜的，隻能聽到床上人淺淺的呼吸聲，眾人冷著臉，誰也不敢開口說話，就連陸小天，坐在床前，亦是沉默把脈，一向玩世不恭的臉上，此刻是無盡的嚴肅。
喂床上的人吃了一粒藥丸，良久，再次號脈，他的臉色才輕鬆一些，看著一旁站著的兩人，無奈。“真不知道你們兩個男人是怎麽回事，能力都不差呀。居然能把人照顧成這樣？夜墨軒交給你倆不是開玩笑的吧？”
今天幸好他有事回主城，否則，這女人的狀態，隻怕沒人處理得了。要是她有點啥事，指不定夜墨軒能把整個鳳國掀了。“拜托你們，為了天下蒼生，以後有什麽事就盡早說，這女人比你們想象的堅強，要是你們提前說了，她今天也不至於這麽激動啊。”
經過管家身邊時，陸小天腳步一頓，忍不住說道。隨後，將一張藥方放到他手裏，“趕緊找人抓藥，將功補過去吧，真是受不了你們。”
“是。多謝陸大夫。”雖然在王府，他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管家，但此刻害的王妃出事，他真是一點架子都沒了，隻能低聲下氣的，照著陸小天的要求去做。
影守在床邊，依舊是萬年不變的臉色，隻有，一直不曾鬆開的拳頭能夠表達出他此刻的緊張，憤怒，悔恨！
暗衛得到的消息，不比管家少，隻是，他選擇了沉默，他隻是希望王妃能每天開開心心的，無憂無慮的，以王爺的能力必然能處理好一切的。可他，終究是做錯了，王妃想要的生活，至少得包含所有人平平安安，她無法忽視身邊的人，就像今日，她會因為他淋雨而蹙起眉頭。
對於影，陸小天就算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多說，這人可比夜墨軒恐怖多了，據說是夜墨軒手下排名第一的殺手呢，為保小命，他當然是早早撤退，不過，還是記得加一句：“剛剛給她吃了藥，大概半夜會醒，你們得有人守著啊。”
這個守著的人，不用想，肯定是影。如此，也是讓所有人都放心的安排。
因為是雨天，夜裏，屋內黑得不見五指，歐陽靜微微睜眼，心口驀然一緊，摸著身旁冷冷的位置，淚水不禁滑落。“夜墨軒，你到底在哪兒？”
醒了？
隱在暗處的影身形一動，點燃了屋內的燈，隻是這一切似乎並未影響到床上的人，她依舊是兩眼無神地盯著床頂，淚水一滴滴滑落。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猶豫再三，影還是走上前去，這對他而言，真是極限了。關心人，他會，但說出口，真是太難了。
“有。”在他麵前，歐陽靜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無助，淚水叭叭噠噠地往下掉，“我很想再見他，影，你帶我去好不好？”
帶她去前線？影不淡定了，這風險太大了。雖說有他在，能擋外敵，但舟車勞頓，隻怕她這身子也吃不消。等她趕到軍營，指不定仗都打完了，那何苦跑這一趟呢？
可是，看著她請求的眼神，拒絕的話，影真是說不出口，隻能冷冷道：“去問問皇上吧。”這麽大的事兒，也確實不是他能決定的，總要有個人說拒絕的話，那就留給可以做決定的人吧。
“也就是說，隻要皇上答應了，你就帶我去嗎？”仿佛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一盞燈，歐陽靜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兩眼放光，滿懷期待地看著他，似乎他是他唯一的希望。
這對影，更加是種折磨，萬般無奈，隻能答道：“會。隻要皇上答應，我們就去。”
“太好了。”
歐陽靜似乎一下來了精神，整理好衣衫就往門外走，大有一種現在就進宮的意思，影的眸子一閃，連忙擋在她身前。
“明日一早，我陪你進宮。”
“現在去不是一樣嗎？我等不到明早了。”
“不一樣。”難得，影對著她，眸子也沉下了，“你身體尚未恢複，如何有精力說服皇上？就算你說服了，皇上答應你之後呢？你這樣的身子，能出去麽？隻怕一天都堅持不到，你就倒下了，如此，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王爺？”
說得好有道理，歐陽靜一時竟找不到反駁的話，隻好低頭，乖乖回到床上休息。隻是閉上眼那一瞬，她驀然一驚，我的天！影居然也可以一口氣說這麽多話的麽？！為了安撫自己，他也是挺拚的呀。
感激的眼神淡淡一掃，因為有影在，因為有影給的希望，這一夜，她睡得還算踏實。隻是，心裏對夜墨軒的牽掛也並不能完全放下，天剛微微亮，她便醒了，坐起來的第一件事，便急急問道：“影，我們什麽時候進宮？”
不洗漱？不吃飯？
影眉頭微微一動，隻能說道：“等你梳洗好。”至於早膳什麽的，隻能通知管家準備好，給她帶著路上吃了，看她這著急的麵容，肯定是不願意等到在府內用完膳的。
怡心殿，皇上休息的地方，夜墨寒剛起身，木子便急急走了進來，低聲道：“皇上，閑王妃過來了。”
“這麽早？”一向鎮定的夜墨寒，此時也是眉頭稍稍一動，有些驚訝。
昨晚已經收到暗衛消息，知道她會來了，可真沒料到會是這麽早，此時才寅時吧？她是真的非常擔心軒兒呢。心口一陣扯痛，夜墨寒眼眸緩緩閉上，好一會兒，才平複心情，淡淡道：“外麵寒涼，先帶她在正廳等一會兒吧，朕稍後便來。”
“是。”木子退下，隨後叫丫鬟開始準備給皇上更衣梳洗。
除了閑王妃，怕是鳳國沒人敢這麽一大早的來打擾皇上休息了，誰不知道皇上是半夜才睡呀，也就睡一個時辰就要上朝了，今兒為了閑王妃，可是特地少睡了半個時辰呢。哎~影還指望皇上拒絕王妃呢，真是異想天開，皇上要是能拒絕就好了。
歐陽靜走進大殿，立刻有幾個丫鬟端上點心，送上熱茶。現在天氣炎熱，淩晨的氣溫卻是有些低的，她原本也沒覺得冷，這會兒捂著熱茶，倒是渾身一顫，一股暖流瞬間蔓延全身，很是舒服，獨自坐在這個森嚴的地方，忽然覺得放鬆了不少，瞧著眼前這丫頭挺和善的樣子，忍不住問道：“那個，請問，皇上起來了麽？”
小丫鬟微微一愣，隨即覺得有些好笑，看來木子公公說的是真的，這王妃真是與宮內女子不一樣的。人都來了，才想起來問皇上起來沒，不覺得太晚了麽。歐陽靜毫無架子的天真，讓小丫鬟覺得親近不少，便笑著道：“回王妃，皇上已經起來了，您稍等一會兒就行。”
“哦，好啊。”歐陽靜喝了口水，並沒有發覺自己的搞笑，甚至覺得挺合理的，總得先來了才能問人家起沒起床吧，在家裏，也沒法問呐，古代有沒有電話可以交流的。
在馬車上吃過一些點心了，她這會兒也沒啥食欲，內心似乎篤定夜墨寒會答應，便也不著急，無聊地打量起屋子。沒一會兒，門口便走進一道明黃。因為跟歐陽靜說完之後就要上朝了，夜墨寒索性直接穿了龍袍過來，清冷絕色的容顏，象征著天子的華服，雖不是第一次見，歐陽靜還是小小震驚了一下，這古代皇上可真不是蓋的。
搖了搖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連忙起身，恭敬道：“臣妾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夜墨寒沒有說話，隻是站在她身前，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為何，他們每次相見都要這般有距離，似乎，永遠隔在君臣之間，他倒是很希望她能如之前在公堂上那般，厚著臉皮說“我是你的弟妹啊，是一家人呢，幹嘛要跟你行禮。”
這樣，他至少會覺得舒服一些。雖做不成夫妻，他也不喜歡被她當作外人，隻希望是個親人，至於是什麽關係的親人，都不重要了，能和她有關係便夠了。深深吸一口氣，壓下滿滿的無奈，夜墨寒道：“平身。”
“噢。”歐陽靜眉頭一動，老實地起身，一屁股就坐下了。
一旁伺候的木子和丫鬟都是臉色一僵，很想說：大膽，皇上還沒坐下呢！再者，皇上給你賜座了嘛！可，瞧瞧皇上一臉仿若未見的麵容，他們老實地立著不動，規矩什麽的，那都是看主子臉色決定要不要的。
“你是想問軒兒的事？”夜墨寒慢步到一旁坐下，這才淡淡開口。
“是的。”歐陽靜急急應下，她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夠久了，“皇上也知道夜墨軒出事了，對不對？我想出城去找他。”
“你去，隻會成為軒兒的累贅，真是為他好，還是在城內等著為好。他應對得了。”嘴上這麽說，其實，夜墨寒心裏也是擔心的，不然也不會連夜派暗衛過去幫忙，隻是，此刻麵對歐陽靜，他必須對夜墨軒有信心。
“我相信他能搞定，可，還是想去看看。”擰著衣角，歐陽靜固執地表明心意。道理她都懂，可隻要一想到夜墨軒獨自在外受罪，下落不明，她就無法心安理得在家裏等著。
“朕”攥緊拳頭，夜墨寒強逼自己堅決道：“不能答應你。”拒絕她，竟比想象的還要難。
歐陽靜目光一怔，微微濕潤的眼角，猛地撞進夜墨寒深邃的眸子裏，讓他控製不住地心疼，卻還是僵硬道：“朕不能讓軒兒有後顧之憂。”
“可是.……”歐陽靜身子一顫，垂下眼眸，任由淚水劃過臉頰，無助，失望，皆通過她顫抖的身子，無聲地表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