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一份唯一值得回憶的回憶
朝顏的視線一直未離開過光頭,當一輛車停在他面前,光頭跳進去,車子開走後,她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好了,他走了。」朝顏退後兩步,與他保持了距離。
姜騰宇扯掉頭上的外套,替她披在身上,說:「我不會跟你說對不起的,就算你送給我的,一份唯一值得回憶的回憶。」
朝顏點點頭,轉身走了。
她回到林家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卧室里漆黑一片,很冰冷的陌生感,走到開關處,按亮開關,諾大的雙人床上空無一人,林悅生並不在家,她再茫然了,難道李達騙了她?
趕緊掏出手機,她撥通了他的電話,接通后,裡面傳來哄亂的聲音。
「悅生,你在哪?為什麼不在家?」
「你不是知道嗎?出差了。」林悅生沉聲回答。
「你別騙我了,我都知道了,我今天碰到李達了!」
他愣了幾秒,隨意問:「這麼說,你要不是碰到李達,今晚是不會回家的?」
朝顏不知如何回答,事實上確實是這樣,她本來打算陪騰宇三個晚上,如果三個晚上都沒有狀況,那麼他就安全了。
「你現在在哪裡?」她轉移話題。
林悅生也沒有繼續問,事實上都是知道的答案,就沒必要追問下去。
「歐陽今晚跟她老婆鬧了矛盾,現在喝了不少酒,我在這裡看著他,今晚就不回去了。」
「……哦,那好吧。」
朝顏失落的掛斷手機,一個人坐在床邊,長吁短嘆。
以為又是和過去每一個夜晚一樣,天亮后,太陽會升起,鳥兒會鳴叫,生活會一如既往,可是她的生活卻在這個早晨開始,全都駛離了最初的軌道。
朝顏早早起床,特意整理的神清氣爽,已經和林悅生三天沒見面,她是那樣的想他,想的恨不得一出門就能看到他。
她來到公司,林悅生還沒有到,於是她發條簡訊給他:「你今天會來公司吧?」
五分鐘后,他回復:「會。」
收到他確定的答覆,她十分的開心,上午九點半,她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林悅生陰沉著臉走進來,朝顏忙起身說:「悅生,你來了。」
她的心突然變得緊張,因為林悅生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麼氣憤,她預感一定發生了什麼,當一份被捏的發皺的報紙摔在她面前,她的視線被那頭版頭條的標題震驚了,臉色唰一下慘白。
《林氏少奶奶街角與陌生男子激吻數分鐘難捨難分》附帶一張放大的圖片,圖片里是姜騰宇頭頂著她的外套,而她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從拍攝的角度來看,兩人正在熱烈擁吻。
「悅生,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朝顏慌亂的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昨晚我們是遇到了特殊情況,所以……」
「顧朝顏!我不想再聽你任何的說辭,我對你已經一忍再忍,你留在他那裡過夜我忍了,你三天沒回家我也忍了,我是怎麼跟你交代的?我讓你千萬不要做什麼逾越的行為,結果你呢?你給我在大街上眾目睽睽之下,摟著他接吻,你把我當什麼?你是怕全天下不知道我老婆跟別的男人有姦情嗎?」
「我跟他沒有姦情,是有原因的!你聽我解釋行不行……」
朝顏的眼淚一下子蜂湧而出,她感覺委屈極了,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為什麼會有人把這種照片傳到報社,難道她和林悅生之間就真的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嗎!
「你的原因總是那麼多!我已經受不了你了!你明知道我林悅生在襄陽市有頭有臉,你在外面還不知道避嫌,你們在屋裡想怎樣不行?要跑到大街上給我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這張照片網路上,電視上,報紙上,到處都是,顧朝顏,你真是給我戴了一頂比任何人男人都有重量的綠帽子!」
他轉身憤怒的離去,朝顏上前死死的抓住他的手,懇求說:「悅生,你相信我,我沒有給你帶綠帽子,我的心裡只有你,我沒有做出任何一個件對不起你的事,那張報紙上說的不是事實,你相信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她抓著他的著,哭的很無助,她不敢鬆開他的手,似乎只要一鬆開,她和他之間就真的完了……
「還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的一句話嗎?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你,我相信你留在姜騰宇家裡,你們不會有什麼,結果就是我在報紙上親眼看到你們並不是沒有什麼,事已至此,你竟然還讓我相信你,你有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現在成了所有人的笑話你知不知道?!」
林悅生憤怒的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決絕離去。
朝顏哭倒在地上,她的心從未這樣痛過,她覺得,這一次,她和林悅生可能真的完了。
桌上的手機響個不停,這個時候,就是不接,她也知道一定是關於緋聞的電話。
所有的人都來跟她核實,都來跟她問罪了,只不過是過了一個晚上,她就成了不守婦道跟人私通的淫婦。
事實擺在面前,別人不知道內情,別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包括林悅生,她最親近的人,都不肯相信她,她還能奢望誰相信……
她把電話關了機,電腦上的QQ閃個不停,她鼓起勇氣點開,是楚沐的留言:「親愛的,為什麼不接電話?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那個頭上頂著衣服的男人是誰?是有什麼誤會對不對?你不可能跟別的男人有姦情的!」
絕望中唯一的慶幸,原來,還是有一個人是相信她的……
她退掉了QQ,沒有給楚沐回復隻字片語,現在這種情形,她解釋得了一個人,可以解釋萬萬人嗎?
李達走了進來,沒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臉,而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太太,上午有個很重要的會,可是林總人不知去哪了,電話也聯繫不上,麻煩你主持一下吧。」
朝顏黯然的點頭,輕聲問:「李達,你看到了早上新聞了是嗎?」
「……恩,看到了。」他如實承認。
「那你怎麼想?你覺得我會做出對不起你們林總的事嗎?」
李達低頭沉默,半天才說:「我想,應該不會吧。」
不會……吧?
這是一句很質疑的話,就是不完全可能,朝顏難過的揮揮手,原來連李達平時這麼了解她的人,都不敢肯定,可見,輿論是多麼可怕的事。
她坐在辦公室幾個小時沒有出去,現在整個公司肯定都知道了這件事,也一定議論的熱火朝天,說不定把事實已經扭曲的更加離譜。
朝顏走到窗前,想了很久,她決定抬起頭來做人。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她為什麼要覺得理虧?她越是這麼不敢面對事實,別人就越是覺得她心虛,如果她能坦然面對,那麼,不指望別人相信她是清白的,至少,她自己覺得問心無愧!
十點鐘,她拿著會議需要的相關文件,走進了會議室,整個會議室里氣氛詭異,幾十對眼睛死死的盯著她,每個人都像是要把她脫光衣服一樣的審視,那麼複雜的目光,朝顏就是不去看,也知道深層的含義是什麼。
她從容的跟高層們問好,攤開文件夾,聚精會神的開始進入會議狀態,不得不說,她的從容在那些想看出什麼的高層眼裡,確實是很疑惑的,為什麼一個女人跟別人私通,鬧得緋聞滿天,卻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面對眾人的審視?
他們很疑惑,真的很疑惑。
會議開了一個小時,結束后,朝顏仍然表情平靜,面色從容,她仰首挺胸的離開了會議室,因為她知道,身後是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目光。
回到了自己辦公室,她卸下了所有的偽裝,筋疲力盡的趴在桌上,剛才那些探究的審視,她還要面對多少?只是在一間會議室,就如此的讓人窒息,那麼如果出去呢?還會有多少人等著審視她?
她明白自己現在壓力大,但也不及林悅生的十分之一,相比她來說,別人更感興趣的是他的態度,每個人都在拭目以待,林少爺會怎麼處理老婆紅杏出牆的事……
想到林悅生,她的心又開始痛了,眼淚在眼圈轉了許久,她偷偷的撥他的電話,一遍又一遍,儘管沒有一次接通。
現在的他,可能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她了。
晚上回了林家,她已經做好了被批鬥的準備,果然在冰冷的客廳里,她看到了一臉厭惡的婆婆,以及橫眉豎眼的小姑子。
「顧朝顏你還要不要臉了?竟然背著我哥在外面跟男人私混,你這下把我們林家的臉都丟光了,把我哥的臉也丟光了,你還有什麼臉再留在我們家,你還有什麼臉在跟我哥同床共枕?」
朝顏冷冷的撇了一眼林夢瑤,沒有力氣跟她吵,徑直往樓梯的方向走。
竇華月上前一步攔住她,極盡羞辱的說:「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我拜託你別上我家樓了,我老公現在身體不好,你這麼不乾不淨的,你是不是想把他剋死才滿意?」
「就是,你給我滾出去!」林夢瑤抓著她的胳膊往外拖。
「哎喲,夢瑤你別碰她,她那身子不乾不淨的,你一個黃花大閨女別被她污染了!」
林夫人尖叫一聲,像避瘟神一樣的拉開女兒。
「媽,我得把她拉出去啊,你一上樓,我們全家都被她污染了!」
林夢瑤再次拖住朝顏的胳膊,使勁的往外拉。
「放開我!」朝顏忍無可忍的甩開她,林夢瑤步伐沒站移,一個趄趔差點摔倒在地,見女兒吃虧,婆婆眉一橫,剛想破口大罵,朝顏搶先一步吼了聲:「怎麼?想打架啊?!來啊!」
她真的快瘋了,她現在憋了一肚子的氣,如果這對母女倆再挑釁下去,她真的不能保證,會不會手下留情……
竇華月被她突然間殺人的目光震懾住了,她吞了吞了口水:「行,你會妖術我們不跟你斗,你給我等著,我就不信悅生他寵你,連你做出這種事都可以忍下去!」
說完,她拉著女兒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走,反正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一天會受到報應的!」
朝顏對著她們的背影毫不示弱的反擊:「是,人在做,天在看,那我們就等著吧!」
她轉身跑上了樓,沒有直接回卧室,而是去了公公的房間。
林國安被她突然推門闖入嚇了一跳,見她雙眼紅腫,嘆口氣說:「我都知道了。」
朝顏憋了一天的委屈終於崩潰,她撲到公公床前,趴在他的被子上哭的聲嘶力竭,她從上午林悅生憤怒離去后就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在公司她忍著,回家被婆婆小姑子羞辱,她也忍著,可是現在,她真的忍不去了,她太苦了,她的心也太痛了……
「爸,不是他們說的那樣,真的不是,我沒有做對不起悅生的事,我真的快傷心死了,悅生他不理我,我這一天都沒有見到他,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他說他對我傷透了心,也失望透頂,我們可能完了,爸,我怎麼辦?我不想以這樣的方式讓悅生不要我,他現在連聽我一句解釋都不願意……」
朝顏越哭越傷心,她真的太累了,從愛上林悅生的那一天,她就真的真的太累了。
林老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心疼的說:「朝顏,你不要難過,男人遇到這種事,一時半會總是接受不了,悅生他越是在乎你,就越是不能接受,你給他一些時間,讓他慢慢的想清楚,他現在腦子裡肯定很亂,這個時候你解釋的再多也於事無補,與其兩個人都痛苦,不如彼此冷靜,等他心情平復了,你再跟他解釋,那時候他總會比現在聽的見去。」
朝顏抬起頭,嗓子已經沙啞了,她現在已經沒有可以訴說的對象,現在的公公有過去爺爺的影子,她只有在這裡,才可以肆無忌憚的卸下堅強的偽裝,哭的淋漓盡致。
「爸,為什麼愛情這麼苦,這麼累?為什麼我和悅生之間,總是有這樣或那樣的隔閡與矛盾?我們為什麼不可以過普通人平凡的生活,恩恩愛愛,不吵不鬧……」
林國安凝視著她,語重心長的糾正:「朝顏你說錯了,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煩惱,情這個字從來就沒有說清楚的時候,豪門有豪門的恩怨,草根有草根的苦惱,不管你身處哪裡,感情都不可能一帆風順,三十歲的時候,因為還年輕,總喜歡吵,喜歡鬧,等到將來你們老了,會發現原來那時候,都不懂愛,但是你們會慶幸,你們後來懂了,所以挺過去,麵包會有的,愛情會有的,幸福也會有的。」
朝顏不知道後來是怎麼離開的公公房間,只是那一晚,她一直在想著那句話:「挺過去,麵包會有的,愛情會有的,幸福也會有的。」
林悅生已經消失了二天,朝顏找不到他,也不再去找,她聽從公公的建議,也許在氣頭上,給彼此冷靜的空間都好。
只是讓她很痛苦的是,每天都要被別人用複雜的眼神打量,即使是一個小職員,也會肆無忌憚的打量她,只是礙於她在公司的身份,別人不敢當面議論,可是那些風言風語還是會不時的傳進她的耳中。
更讓她不能接受的是,竟然有幾家媒體直接跑到了公司來採訪她,逼問她那晚接吻的男人是誰?為什麼要用衣服蓋住頭?是不是怕被林家的人發現?她的老公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為什麼從消息出來後人就消失了?她會不會林家掃地出門等等。
朝顏讓李達找來保全將那幾個媒體全部趕走了,但是在趕之前,她還是斬釘截鐵的告訴他們:「請你們消停吧,那些都只是誤會!」
只是這一句,多的她不再解釋,她不可能為了自己的名譽,把騰宇的身份公布出來。
原本以為這件事隨著時間就會慢慢的淡出人們的視線,可是她沒想到,豪門裡的恩思怨怨竟然會這麼受關注,這件事不但沒有沒落,反而隨著時間的消逝被炒的沸沸揚揚。
她的壓力越來越大,每天成為別人茶餘飯後談論的對象,林悅生又消失,公司里的事她一個人負責,內憂外患,她很快病倒了,可是每天卻還要硬撐著打理一切。
就在這最困難的時候,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一條關於她緋聞澄清的消息傳進了她耳中。
那是周一上午,她托著疲憊的身體坐在辦公室,李達興沖沖的跑進來,一進門就說:「太太,你瞞我們瞞的好苦啊!」
朝顏一愣,疑惑的說:「我瞞你們什麼了?」
「就是你跟人私通的事啊。」
李達可能過於激動,說出來的話便有些口不遮攔。
朝顏面色一沉,訓斥道:「我沒有跟人私通,你再胡說八道我撕攔你的嘴。」
「啊,哦,抱歉,抱歉,我說錯了,應該是你跟林總私通……」
「你到底再說什麼啊?」她猛的拍了下桌子。
「太太,你別激動,是這樣的,你今天沒看新聞嗎?」
李達走到她面前,指了指她的電腦。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那些揭人長短的事!」
「你先看一下,先看一下。」李達移了移她的滑鼠。
「我不看,你想說什麼就直說,沒話說就趕緊給我出去,少再這裡煩我了。」
朝顏單手抵著額頭,重重的喘氣。
「哎,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早點跟大家解釋那個用衣服蓋著頭的男人是林總不就行了,用得著在這裡哀聲嘆氣,自尋煩惱么?」
「什麼?」朝顏仰起頭,蹩起秀眉,一臉愕然。
「早上報紙上都登出來了,那個跟你街角擁吻的男人是林總,是他自己親口承認的,他昨天傍晚召開了媒體見面會,把這件荒唐事澄清了……」
「怎……怎麼可能?」朝顏震驚的站起身,表情更加錯愕。
「哎,我說你們夫妻倆這是在唱那出啊?沒事搞這種緋聞出來幹什麼?弄得大家整天議論長議論短的,你們不覺得丟人啊。」李達十分理解不透的嘟嚷了起來。
朝顏愣了數秒后,立馬坐到電腦旁,飛快點開今日的頭版要聞,果然看到了李達所說的關於澄清緋聞的報道。
「昨日傍晚,林氏少總召開媒體見面會,首次公開與其妻街角激吻的男人正是他本人,因其「性」趣異於旁人,為了追求新鮮的刺激,故與其妻眾目睽睽下大秀恩愛,出於對身份的顧忌,才用外套遮住面旁讓人無法認清,如今緋聞鬧得滿城風雨,鑒於有損妻子的名譽,特此聲明,以還其妻之清白。」
朝顏握著滑鼠的手微微顫抖,她盯著報道左側林悅生的照片,心裡百味陳雜,他那麼淡定的眼神,那麼從容的表情,再澄清一件跟他毫無關係的事件,到底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掩飾自己被戴了綠帽子,抑或是不想讓她承受輿論的壓力?
「太太?你怎麼了?」
李達見她半天沒吭聲,雙眼茫然的盯著電腦顯示屏,諾諾的探頭詢問。
「這個報道出來以後,大家是怎麼議論的?」
朝顏木然的問,視線並沒有移向李達。
他為難的說:「這個我……不太清楚。」
「別騙我了,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我……」李達吞吞吐吐,見朝顏一臉嚴肅,索性也不再隱瞞:「其實現在外面有兩種傳言,第一就是大家覺得林總站出來澄清這件事,其實是為了掩蓋家族的醜事。第二嘛,就是大家覺得林總非常的愛你,是為了保護你,才心甘情願的戴綠帽子。」
朝顏咬了咬唇,悠悠的問:「林悅生現在在哪裡?」
「林總他……好像就在私人的那套別墅里,因為昨天的記者見面會就在那裡召開的。」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她打發走了李達,起身走向落地窗,對著窗外浩瀚的天空說:「我一定會找你問清楚,別人說的兩種可能,哪個才是正確的!」
當天晚上她離開公司便直接打車去了海邊的別墅,到了大門外,拿出鑰匙卻怎麼也開不了門,她走向以前和他一起看海的露台旁,桌子上還有他沒喝完的酒,顯然他是在這裡的,也顯然他換了鑰匙,只是不想再讓她踏進去。
原來,他是恨她的,並不是因為相信了她,所以才去澄清那些緋聞。
那麼,就真的如別人所料,他只是為了顧全家族的名譽而把這口咽不下的氣給咽了。
朝顏小跑到門外,用力的拍門,大聲喊:「林悅生,你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就在裡面!你把門開了,有什麼話我們當面說清楚!」
「你既然不想見到我,你又為什麼去幫我澄清?你就乾脆把我離了算了,你不缺女人,你不必委屈自己戴綠帽子!你出來,出來!!」
她拍的兩手發麻,那扇冰冷的門卻始終都沒有打開,可是她是誰,她是顧朝顏,她不會輕易的向命運屈服,她既然來了,就一定要見到她要見的人,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必須要見到!
「林悅生,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稀罕你去替我遮遮擋擋,因為我問心無愧,我對天發誓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所以,我不會感激你的,別人要說就讓他們去說好了,我不在乎!我走我自己的路,我隨便別人怎麼去說!」
她用力的跺腳,走到門前的台階旁坐了下來,回頭沖著緊閉的大門再次吼了句:「你今天不開門,我就在這裡做一夜,我就不信你一年三六十五天不出來,我用我一生的時間跟你耗,我不怕我耗不起!!」
她倔強的坐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寒冬的夜晚冷風吹的人刺骨,本來這幾天身體就不好,她只坐了一會就有些撐不住,可她卻不肯走,雙手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膝蓋,一遍遍的給自己打氣:「堅持住,公公說過,只要堅持,什麼都會有的。」
夜越來越深,風越吹越冷,身後的那扇門卻始終沒有打開的跡象,朝顏覺得她不能再這樣等了,如果林悅生鐵了心不見她,今晚她就是死在這裡也沒人會知道。
她起身走到別墅的左側,那邊有個很長的梯子,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她就曾坐過那上面,現在,她決定放手一搏,如果她爬上去了,她就能見到林悅生,就能跟他當面說清楚,如果不走運中途掉下來,那麼說明她和他之間終究無緣,就是摔死了她也認了!
打定主意后,她把梯子撫正,雙手放在嘴邊哈了幾口熱氣,用力搓了搓,腳一抬,毫不猶豫的跨了上去。
以前在娘家她有翻牆的經驗,可是爬這麼高的梯子卻是頭一回,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她是不願做這種沒有把握的事。
林悅生,你等著,我顧朝顏不會那麼容易被打敗!
也許是上垂憐,她順利的爬到了二樓的窗前,輕輕一推,窗子便推開了,她費了吃奶的勁跳進了房間,頓時屋裡的燈一亮,林悅生震驚的望著她,臉色鐵青。
「你怎麼進來的?」他厲聲問。
「我會妖術啊,我飛進來的啊!」
朝顏哀怨的與他對視,七八天了,他躲著不肯見她,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想他!
林悅生疾步走向窗前,探頭一看,轉身憤怒的質問:「你爬這個梯子,你想死是不是?」
「怎麼?你關心我嗎?你反正不會給我開門,我與其在外面活活凍死,還不如爭取一線希望,現在我不是沒死嗎?我堅強的意志證明我贏了!」
「你給我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林悅生背過身,周身散發著寒氣,逼得朝顏不敢上前一點。
「我出去可以,但我必須要跟你核實一個問題,你昨天下午為什麼要召開記者會,說那個跟我接吻的男人是你?」
「怎麼?你也承認你跟別的男人接吻了?」
「我沒有,那時候是有人想害姜騰宇,我是沒辦法才把衣服蓋在他頭上,假裝只是一對普通的戀人再親熱而已!」
「那你敢說你們沒有接吻嗎?」
朝顏愣住了,因為事實上,姜騰宇確實吻了她,可是她也不想啊,那種情況下,她根本沒有辦法選擇。
「怎麼?不敢回答了?還是不好意思承認?」
林悅生轉身逼近她,眼裡的怒火恨不得把她燒成灰燼。
「好,我承認,騰宇他吻了我,但是我沒有吻他,他吻我只是他一廂情願,我完全是為了他的安危才沒有推開他,我們除了這個逾越的行為外,沒有再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都是問心無愧的!」
呵,問心無愧?他冷哼一聲:「問心無愧你為什麼還要跑來跟我解釋?你就一直問心無愧下去好了,你沒聽說過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嗎?」
「林悅生!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告訴你,你不管我就算了,公司你也不管,讓我一個人在那裡撐著,我來跟你解釋你還說我是掩飾,難道你和沈芊雪之間就是清清白白的嗎?」
「你提醒的真好,我們之前的約定是你不和姜騰宇不清,我就不和沈芊雪來往,現在你違背了當初的約定,那麼,我也不需要再對你履行承諾,你敢和姜騰宇當街接吻,我就敢和沈芊雪上床,雖然自從有了你,我沒有碰過任何一個女人,但現在,我覺得我必要再為你守身如玉了!」
朝顏被他一番賭氣的話氣得渾身顫抖,積壓已久的眼淚嘩嘩的掉了下來,她哭著上前推了他一把,說:「好啊,那你去跟她上床啊,我不稀罕!不稀罕你為誰守身如玉!」
林悅生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是,你當然不稀罕,因為你現在有姜騰宇了,你巴不得我和芊雪上床,這樣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待在他身邊。」
「你混蛋!」朝顏忍無可忍,用力掙脫他的手,在他的腳上狠狠的跺了一腳,轉身往窗前跑。
「你幹什麼?」林悅生在她身後吼了一聲。
「你不讓我走嗎?我現在就消失,讓你眼不見為凈!」
「門在那裡,你沒長眼啊!」
「我怎麼來的,我就怎麼走,如果不幸摔死了更好,你就可以徹底解脫了,和你的芊雪妹妹永永遠遠幸福的生活吧!」
她視死如歸的跳上了窗檯,伸出一隻腿去踩梯子,林悅生隱忍的閉上眼,終於忍不下去上前一把拉住她:「你給我下來,不想活也別在我面前死!」
「我就死在你面前,我讓你每天晚上做惡夢,我讓你一生都走不出我的陰影!」
朝顏奮力的掙扎,死命的往下跳,林悅生緊緊抓著她的手,臉色陰的駭人。
她鐵了心想逃脫他的牽制,見他不放手,張開嘴在他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痛的啊一聲鬆開手,朝顏被他突然鬆手沒踩緊梯子,梯子往右一傾斜,她差點連人帶梯子一起滾下去,卻沒想到在關鍵時刻,那隻鬆開她的手再次拉住了她。
林悅生兩隻手用力往上一提,把她拖了上來,因為衝擊力的緣故,兩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朝顏壓在林悅生身上,剛才的驚嚇加上之前身體的不適,一系列的原因讓她兩眼一黑,瞬間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還在林悅生的別墅里,只是房間里除了她自己,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
她披上外套下了床,沿著扶手往樓下走,客廳里沒人,她走到門外,一眼便看到了林悅生坐在欣賞大海的露台旁。
她緩緩的向他走近,林悅生聽到腳步的聲音回過頭,臉上的表情有一絲複雜,他轉過頭喝了一口酒,並沒有跟她說半句話。
朝顏走到他面前,哽咽著說:「你到底想怎樣?真的打算一輩子也不原諒我嗎?」
「你都說你沒有做錯,為什麼要我原諒你?」
「可是我不想和你這樣下去,這樣的生活不是我的追求。」
「那你就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
林悅生冷漠的看她一眼,朝顏被他氣得心一橫,說:「那好啊,我們離婚吧,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互不相干!」
「是不是想說這句話很久了?是不是等我的回答也很久了?如果我不同意呢?」
朝顏的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掉下來,她緊咬牙關不讓自己哭的太傷心。
「你不想見到我,又不同意跟我離婚,難道你想讓我為你守活寡嗎?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原諒我?難道那個吻就真的那麼讓你介意嗎?好,如果你真的那麼介意,那你就跟芊雪上床吧,我保證我不生氣,我不吃醋,我也不哭也不鬧,這樣我們就兩平了,以後我們就好好的過日子!」
林悅生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眼中的神情說不出的失望,他憤怒的捏住朝顏的肩膀:「好好的過日子?顧朝顏,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大度,你跟別人接了吻,然後就讓我也跟別人上床,你把你的丈夫當作什麼了?好,行,你大度是吧,那我就成全你!」
他摔開她,頭也不回的決然離去,朝顏跌坐在地上,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終於壓抑不住失聲痛哭,她沖著他的背影問自己:「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倔強,為什麼我們彼此都不肯退一步……」
其實她心裡清楚,如果她肯低下頭撒嬌認錯,林悅生一定會原諒她,可是她的驕傲她的自尊讓她放不下這樣的身段,她知道自己和林悅生走到這一步,都是因為彼此太過倔強,因為這樣的倔強,明明心裡有對方,卻只能互相傷害,互相折磨。
她從來沒有低聲下氣的跟他說過話,不管是對的錯的,一次也沒有。
朝顏約了楚沐見面,她現在急需要一個可以傾述的朋友,兩人在一家酒吧碰了面,一見面楚沐就像見到外星人一樣:「天哪?你是顧朝顏嗎?瞧瞧你這眼都掉眶里了!」
「你這兩天去看過騰宇嗎?」朝顏輕聲詢問。
「去過啊,你不去,我也不去,他豈不是太可憐了!」
「我是沒辦法,事情鬧成這樣,我再去他那裡,只會給他添麻煩。」
楚沐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別難過,騰宇說等他傷好了,會親自找林悅生出來解釋的。」
「沒用的,他根本不會相信……」
「哎,這林悅生也真是的,不就接個吻嗎?都什麼年代了,也太封建了。」
朝顏嘆口氣:「你別這樣說他,他就是因為太在乎我了,所以才不能接受,其實換了是我,我也一樣會很生氣。」
「那你準備怎麼辦?你們就這樣互相折磨下去?」
「再等等吧,等他氣消了,我再找機會跟他解釋!」
朝顏的手機響了,她也沒看號碼,直接按了接聽:「喂?哪位?」
「顧朝顏,你在哪裡?我現在有事要問你!你馬上出現在我面前!」
這咆哮聲她一聽便知道是誰了,只是她同樣不會給這個人好語氣。
「歐陽楓,你以為你是誰?我憑什麼讓你隨叫隨到?老娘不是你的丫環,你也不是皇帝老子!」
她憤怒的切斷了電話,楚沐詫異的問:「誰啊?什麼老子,丫環的……」
「一個十分討厭的討厭鬼!」
她話音剛落,歐陽楓又打了過來:「顧朝顏,你是心虛才掛我電話嗎?我知道你有個性,有本事我們見面你再跟我個性啊。」
這是公然跟她挑釁嗎?朝顏冷哼一聲:「好啊,想見面你過來啊,別指望老娘去見你!」
她再次掛斷手機,當歐陽楓第三次打過來的時候,她幾乎把酒吧的屋頂都掀翻了:「歐陽楓,你到底想幹什麼?!」
「把你地址給我。」歐陽楓冷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