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給彼此一點尊嚴和體面
那草坪修剪器聲音不小，洛依然並沒有聽到她們說話，自顧自地修剪。
傭人被無視了，當下大怒，「你沒有聽到嗎？沒禮貌的東西！」
她這一聲簡直是用吼的，洛依然這才停下來，她其實早已經看到了她們，只是現在才回頭。
「無緣無故在這裡指著鼻子罵人，像潑婦一樣大喊大叫，是誰沒有禮貌呢？」
「你……」傭人被她一駁，氣得臉色通紅，「你沒看到誰站在這裡嗎？還不快叫少奶奶。」
洛依然沉聲，目光轉向洛幽嬈。她的臉不是應該被重度燒傷了嗎？怎麼這麼快就恢復了？
雖然還是看得出來一點點傷痕，但是……恢復得好快，看來，慕家老爺子請了不錯的大夫。
她的孕態已經很明顯了，現在是幾個月？
目光倏然一淡，這是慕澤西的孩子……
「你在想什麼，啞巴了嗎？」
「你們讓開一點，不要擋到我做事了。」
她將修剪器調轉方向，直接沖著她們推過來。
「喂喂喂！你幹嘛！」
那傭人顯然不熟悉洛依然，只認定她是一個破壞婚姻的小三，出口就是大罵。
哪裡知道她不但不認錯，還這麼囂張，當下護在洛幽嬈身前，「你要是敢傷到我們，一定會吃到教訓的。」
洛依然用力將修剪器推到草坪邊緣，草屑紛飛，不少都落到兩個女人頭上。
「你們站遠一點，這裡是園丁們勞作的地方，不適合孕婦過來。」
這句話說得不輕不重，也沒有任何敵意。
「我們少奶奶去哪裡，用得著你說話？」傭人叉著腰，一副潑婦的樣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
洛依然懶得理她，又將修剪器推到另一個方向，繼續修剪。
「少奶奶！」傭人氣憤地看著那個細瘦的身影，「她這樣分明是沒有將您放在眼裡，要不我們給她點教訓？」
洛幽嬈唇角笑得淡漠，點點頭。
那傭人得到准許，更加理直氣壯，跑過去說，「你把我們少奶奶的衣服弄髒了，快去洗乾淨。」
「修剪草坪的地方本來就有草屑，你們要來這裡散步，我有什麼辦法？」
「快去！」
洛依然生氣，她為什麼會遇到這樣無理取鬧的人？
「我沒空。」
「你給我過去。」傭人拉著洛依然的衣角，就要將她往後面扯。
洛幽嬈遠遠站在路邊，腳下正好有一粒石子，穩穩踢過來……那石子砸中洛依然的膝蓋彎，她的腿一軟，額頭直接往前面栽去！
「啊……」
好痛，撞到生硬的機器上，頭頂立即暈乎乎的，冒著無數顆星星。
「嘶！」她伸手碰到額頭上的傷口，熱熱的液體流出來，血……
身體晃了晃，她好不容易穩住，撿起剛剛砸中她的小石子。
草坪里是不會有這種東西的，只有青石路上……她回過頭，洛幽嬈得勝地向她一笑，揚長而去了。
她頭卻暈得更厲害，長時間的日晒，再加上額頭上的傷……她撐不住，暈倒過去。
……
園丁師傅將她送回西別墅，傭人們七手八腳地幫她上藥，包紮傷口。
藥水浸入傷口，她被刺激地疼醒，輕呼出聲。
傭人關切地說，「洛小姐，您先忍著點，馬上就好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
「中午一點。」
是午休時間嗎？
卻在這個時候，慕澤西與柳叔回來了。
平常他們都是要下班才回，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事？
只見著西少爺大步走進來，看到客廳里的傭人們圍在一起，臉色就不好。
柳叔立即道，「幹什麼幹什麼，都圍在這裡不用做事了嗎？」
「柳先生，洛小姐受傷啦。」
慕澤西聽著這話，表情沒有變化。
「洛小姐怎麼了？」
「今天修剪草坪的時候，遇到了少奶奶和她的傭人，不知道起了什麼衝突，洛小姐的頭撞出血了。」
「西少爺？」柳叔回頭看他。
慕澤西唇角的弧度又冷又硬，彷彿受傷的女人，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園丁工作時受傷很正常，誰允許你們帶她來我的客廳？滾出去。」
洛依然臉色霎時蒼白。
「西少爺？」幾名傭人都吃驚，想替洛小姐求情。
他已經沉著一張臉，上書房了。
柳叔回頭過來，向她們揮手，壓低聲音，「沒看到西少爺正在氣頭上？還不快把洛小姐帶下去。」
傭人們個個替她叫屈，卻不得不扶她去傭人房。
洛依然獃獃的，他剛才的話，每一個字都如同耳光扇在她臉上。
他要求她洗衣做飯，甚至餵豬，她都可以忍。但是今天……他的這幾句話，彷彿挖走了心，整個人都空了。
不、不是挖走她的心，他是在踐踏她。他的心裡徹底沒有她了，所以不會因為她受傷了而關心，只會打心眼裡瞧不起她。
如今的她，連走進他客廳的資格都沒有。
她突然想起以前，肖媽媽因為打了她，被他弄得長時間卧病在床。薛飛飛打了她，他毀掉她的聲帶……
而現在，她在他的地盤被洛幽嬈弄傷，他叫她滾。
是的，他叫她滾出去……她咬著牙，苦澀的味道在喉嚨里蔓延。
窗外的太陽那麼大，陽光刺眼又奪目，她卻覺得自己置身於寒冬，周身都在下雪。
冷……她的心已涼透。
額頭上的傷還沒好，她又被逼著去草坪上幹活。一直到下午，那塊草坪都沒有修剪完，連五分之一都沒有完成。
她幹不了這活，繼續下去，她肯定要死掉的。
已經是深夜，她還坐在草坪上，冷風涼颼颼的，蚊蟲就在身邊來回地飛，咬得她身上一個又一個紅包，又痛又癢。
不過這些，跟她現在所承受的比起來，已經是小巫見大巫了。
她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洛小姐……」熟悉的聲音，是柳叔。
「你還沒有休息啊？」她輕聲。
「聽傭人說你沒有回去，所以我過來看看。」他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額頭上的白色紗布。「傷怎麼樣了？」
「沒事，皮外傷。」
「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柳叔彷彿不知道說什麼似的，「明天，也會很累的。」
「我想再坐一會兒。」
「洛小姐……」
「柳叔」，她抬頭，勉強露出笑容，「你想安慰我對不對？」
「在安慰女孩子方面，我嘴一向很笨，你可別笑話我。」
他嘴不笨，她從來就很會哄女孩子。只是……她與慕澤西之間的狀況，他越來越摸不著頭腦。
「謝謝你……」
她深吸一口氣，其實沒有想過這種時候，他還會來看她、關心她。畢竟，他是慕澤西的心腹。
她這樣一說，柳叔立即搖頭，「別整得這麼嚴肅啊。」
「我是說真的，柳叔，謝謝你……這段時間，你幫了我很多。」
「這是什麼意思？」柳叔盯著她，怎麼聽著像告別的話？
「我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機？」
「當然。」柳叔將手機遞給她，又善解人意地說，「那我先過去，你打完電話就回去休息吧。」
他應該是怕自己在這裡，她說話不自在。
「嗯，我會把手機交給傭人，請她代還給你的。」
他走之後，她又將頭埋在膝蓋里，靜默地坐了一會兒，彷彿下定決心似的，撥通爛熟於心的手機號。
「喂……」他的聲音，隔著電話響起來。
他果然還沒睡。
「慕澤西。」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柳叔的手機怎麼在你那裡？」
「你不要那麼凶行不行？」她的心裡苦澀著，若是以前，她也許會對著電話大喊大罵，但是現在，她除了苦，還是苦。
「慕澤西，你先聽我說完。」
「講。」
「我……」她抿了抿唇，「慕澤西，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就算上午，她被洛幽嬈弄傷，也沒有這麼難過。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
「我很累，身體和心都很累，你想通過這種方式折磨我，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沉默。
「可不可以放我走？」
他還是不說話。
她感覺自己的喉嚨發酸發澀，像被膠水粘起來了一樣，呼吸不暢快。
「我們還是分開吧，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雙方都是受罪。」
好一會兒，他才說，「我沒有受罪，看到你吃苦，我覺得很享受。」
「是嗎？」她獃獃的，唇角的笑容更加苦澀，「你喜歡看到我受傷的樣子？是不是傷得越重你越開心呢？」
他沉聲，「對。」
她的眼淚落下來，接著說，「我們……我們在一起好歹有過一些回憶，也開心過。能不能看在那些往事的份上，給彼此一點尊嚴和體面？」
他不說話。
「就算要分開，也不要把對方踩在腳下行不行？」
空氣靜默著，手機里只能聽到兩個人輕微的呼吸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再次開口，聲音里是滿滿的狠戾，「洛依然，你膽子夠大……敢兩次在我面前提分手？」
她怔了一下，「好，那由你來說吧。」
「你給我記清楚，這一次，是我不要你。」
「……」她嗓子難受得厲害，聲音卻要作出正常的樣子，「好。」
「就算你以後想回頭，我也不會再看你一眼。」
「嗯。」
「洛依然，你給我滾！」他氣極，聲音嘶吼著，「滾得越遠越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會做到。」
她深吸一口氣，哭什麼？他已經放手了，孩子還沒有出生，他提前給了她自由，這樣不好嗎？
正是她期待的呀，她不用再呆在慕家莊園裡受折磨，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她可以回家了！
洛依然抹了一把淚，將手機交給附近的保鏢，請他代還。
然後，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跑。
跑出西別墅，一直往外，再跑出慕家莊園，出了別墅區她就自由了。
她可以回家，回到自己以前的生活了。
真好，洛依然，不準哭，不準再掉一滴眼淚！
就在她快要出慕家莊園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加長版豪車闖入她的視線……洛依然立即讓開，走向人行道。
莊園里的豪車多得數不清，慕家兄弟每人都有無數輛，所以她並不知道這輛車屬於誰。
也不必關心，因為這裡的一切已經跟她沒有關係了。
大步往前走著，那輛豪車卻停了，車上下來一個人，典型的歐洲人長相，儒雅、風度翩翩。
「是洛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