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瘋狂
燕正天被急急的送進長芳殿。
童喜因為留守明光殿,今天在燕正天身邊當值的是他的徒弟,辛木。
就在辛木喝斥著小太監再去看看太醫怎的還沒來時,榻上的燕正天卻已經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皇上。」辛木第一時間搶了上前。
睜開眼睛的燕正天,眸中滿是驚懼,顯然還沒從之前的那場視覺盛宴中脫離出來。
「皇上,您沒事吧?」一側守候著的韋皇后這時也已經走了過來,一邊焦急的打量著燕正天臉上的神色,一邊對辛木道:「你去看看,太醫怎的還沒來。」
「是,娘娘。」
辛木不敢耽擱,連忙快步退了下去。
韋皇后這時趨身上前,扶了燕正天的雙臂,口中擔憂的問道:「皇上要不要喝水?臣妾讓人給你倒杯水來?」
話落,便要吩咐身側的韋秀,卻被燕正天抬手給阻止了。
「這是哪裡?」
韋皇后臉上神色僵了僵,稍傾,輕聲說道:「是臣妾糊塗了,皇上即然已經醒過來,不如還是回乾寧殿吧。」
燕正天點了點頭。
韋皇后便招了韋秀上前,「你讓人去跟太醫們說一聲,讓他們都去乾寧殿候著。」
「是,娘娘。」
韋秀退了下去傳話。
燕正天雙手撐著榻邊,想要站起來,卻在站起來的剎那,身子晃了晃。
「皇上!」
韋皇后連忙伸手去扶。
燕正天本欲推開韋皇后的手,但眼前卻是一陣陣的發黑,耳朵里轟轟作響,就好似有成百上千隻蚊子在他耳邊飛一樣,叫人好不厭煩!
「皇上且先等等,臣妾已經吩咐下去讓人抬了龍攆過來。」韋皇后輕聲細語的說道。
燕正天點了點頭,就著韋皇后的手重新坐了下來,便是坐著,還是覺得眼前金星直冒,他不得不再次躺了下去。
韋皇后一臉擔憂的看著臉色乍白的燕正天,忖道:雖說那般血腥的場面確實叫人肝膽俱裂魂飛魄散,但燕正天是什麼人?不過就是一個凌遲之刑,怎的就會嚇成這樣?
榻上的燕正天抬手揉著刺痛的太陽穴,末了,輕聲問道:「外邊怎麼樣了?」
「都結束了。」韋皇后說道。
都結束了?
燕正天睜開眼睛看著韋皇后,「怎麼結束的?」
怎麼結束的?
韋皇后想起傾刻間被那些不知名的蟲子啃得連骨頭都不剩花千束,想著被匆匆送回戰王府的韓鋮,想著當著眾人面便自懲三刀六洞的琳琅,好半響不知道從何說起。
「皇后!」
燕正天不滿的聲音在空空的殿內響起,因為太過安靜,甚至有了些許的迴音。
韋皇后斂了思緒,輕聲問道:「皇上想知道什麼?」
他想知道什麼?
燕正天一瞬間怔在了原地。
是啊,他想知道什麼呢?
花千束死了,這場針對燕離和容錦的陰謀以失敗告終,接下來,他要面對的只怕是這兩人的慘絕人寰的報復!
只要想到燕離將沈真生生削成了一副骷髏,燕正天就覺得背脊里一陣陣的生狠,冷風嗖嗖的從頭頂直往下吹。
現在怎麼辦?難道果真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韋皇后安靜的看著目光微垂整個眼瞼都隱於黑暗中的燕正天。
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卻清楚,燕正天想要藉著這個機會除掉燕離和容錦,但卻被那個叫藍玉的壞了事。現在的燕正天,應該是滿心忐忑不安吧?
韋皇后的眸子微微挑起,朝燕正天看去,卻不期然與正朝她看來的燕正天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兩人似乎都愣了愣,一瞬間,目光各自撇開。
「燕離和容錦呢?」燕正天探頭朝外看了看,問道:「怎的不見他二人?」
不再是阿離,而是燕離!
韋皇后唇角幾不可見的挑了挑,稍傾,緩緩開口說道:「他二人去了戰王府。」
燕正天猛的抬起頭朝韋皇后看去。
韋皇后對上他因為錯愕而瞪得渾圓的眼睛,點頭,加重語氣說道:「皇上您沒聽錯,他二人確實是去了戰王府。」
燕正天嘴角翕翕。
一句「怎麼會去戰王府」差點脫口而出,但卻又在話到嘴邊時被他咽了回去。
但韋皇后卻似是看透他的想法,垂了眉眼,溫聲說道:「容錦是不想去的,可是燕離說,她若是不去,豈不便是等於默認了王爺的指證?這種十惡不赦的罪名,即便容姑娘不想與王爺計較,他絕計也是不能容忍的。」
「不能容忍?」燕正天唇角扯起一抹冷冷的弧度,「韓鋮都快死了,他還想怎麼個不容忍法?」
「這個臣妾就不知道了。」韋皇后輕聲說道。
韓鋮看向韋皇后的目光便眯了眯。
好在這時,外面響起韋秀的聲音,「娘娘,龍攆準備好了,皇上可要移駕乾寧殿?」
韋皇后朝燕正天看去。
燕正天沒有吱聲,而是扶著床榻站了起來。
韋皇后待要上前去扶,卻被燕正天擺手拒絕,「叫辛木來。」
「辛木去催請太醫了。」韋皇后說道。
燕正天怔了怔后,這才探手扶住了韋皇后的手,由著韋皇后和韋秀一左一右的將他攙扶出去。
長芳殿外四四方方的院落里,宮人們正洒水打掃著,既便是熏了最濃郁的百合香,但空氣中刺鼻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卻是揮之不去。
燕正天才上了龍攆,便看到辛木領著一眾太醫急急忙忙的往這邊跑來,他示意抬龍攆的宮人停了停,待得一干人等靠近,對上氣不接下氣上前來侍候的辛木,說道:「讓太醫們都去乾寧殿吧。」
「是,皇上。」
辛木轉身將燕正天的話吩咐了下去,於是一干跑得氣喘如牛的太醫們,急忙跟著燕正天的御駕去了乾寧殿。
一瞬間,偌大的長芳殿便靜了下來。
而,只到這時,韋皇后才驚覺不只是燕離和容錦走了,藍楹幾人也跟著離開了皇宮。
「娘娘。」韋秀上前。
韋皇后想起韋秀之前說的汪槐求見的事,想著自己等會還要趕去乾寧殿,不如就趁現在這個時候把話問了。
這麼一想,回頭對站在身側的韋秀說道:「把人叫過來吧。」
「是,娘娘。」
韋秀退了下去,不多時便將候在角落裡的汪槐領了上來。
誰也沒想到,酒槐一見到韋皇后卻是「撲通」一聲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顫著嗓子說道:「娘娘,您快救救殿下吧。」
韋皇后頓時身子一僵,如同被人當頭敲了一棒,好半響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說不出話來。直至耳邊響起汪槐壓抑的細碎的抽泣聲,她才從三魂去了兩魂半的茫然中驚醒過來。
「出什麼事了?」韋皇後上前一步,目光如刀子一般直視著跪在地上的汪槐,咬牙問道:「軻兒他怎麼了?」
韋秀卻是在汪槐喊出那壓抑的一嗓子后,當即便示意三步之外韋皇后的心腹宮女芳若和妍若散開來,注意四周的動靜,她自己則是悄然的走到韋皇後身側,以防韋皇后一個氣急攻心出現什麼意外。
汪槐雖然驚懼於韋皇后那陰沉沉的幾欲要人命的目光,但他卻更清楚,若是不趕緊將事情說與韋皇後知曉,只怕不僅是他,就連他家中的父母兄弟侄兒侄女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當下顫著聲音說道:「殿下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說皇上已經決意立大殿下為太子,奴才原想著,有您開導殿下,殿下頂多就是不高興個幾天,不會出大事。可誰知道,今天夜裡,殿下突然就將老將軍送進宮裡賠身護衛他的幾個侍衛遣去了明光殿。」
韋皇后一把攥住了胸口,好似這樣,她就能將那顆「怦怦」亂跳的心給按下來似的。
汪槐的聲音在繼續,韋皇后卻是越聽一顆心越冷,直至最後整個人就好似被浸在了沁人心骨的冰水裡一般,冷得她牙齒戰戰,一個不慎,連下嘴唇皮都給咬破了。
「娘娘。」站在一邊將事情同樣聽了個全的韋秀,眼見韋皇后臉如白紙,整個人搖搖欲墜,她連忙上前一步,攬住韋皇后戰戰不已的肩,輕聲說道:「娘娘,得趕緊想個法子才是,一旦……」
「想什麼法子?」韋皇后猛的抬頭朝韋秀看去,漆黑的眸如同被針扎了似的急劇的收縮,攥著胸口的雙手更是青筋糾結,「你叫我想什麼法子?你沒聽到汪槐說嗎,那些人進了明光殿,雖然傳出了燕翊的死訊,可是他們卻一個都沒回明勤殿。你還不明白嗎?他們被人臟俱獲了!你讓我想法子,我能想什麼法子?」
只到這個時候,韋皇后眼裡的淚才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她張著嘴,如同離開水岸瀕臨死亡的魚一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阿秀,怎麼辦?一旦做實了軻兒他弒兄的罪名,別說是儲君之位,就是皇子之位,他都別想……」
「汪槐,殿下人呢?」韋秀打斷韋皇后的話,看向跪在地上瑟瑟顫抖的汪槐。
「殿下,殿下出宮了!」
韋秀眉頭頓時能打成一個結。
這個時候出宮?
難道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想辦法如何化解危機的嗎?
「殿下得了大殿下的死訊后,便等著派出去的人回來複命,可是等了許久,卻只等來皇上請娘娘去明光殿的旨意,他預感事情不妙,說是要去找老將軍商量對策,就,就偷偷出宮了!」汪槐說道。
韋秀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直接一頭栽了下去。
這裡是內宮啊,難道殿下不是應該第一時間找到皇後娘娘商議對策的嗎?
韋皇后更是氣得一腳就將跪在面前的汪槐踢翻下階沿,怒聲道:「你是怎麼當的差?本宮將你調到殿下跟前當差是,怎麼交待你的?」
「奴才該死,娘娘饒命……」汪槐顧不得身上的痛,爬起便跪在青石磚地上「咚咚」的磕頭求饒。
韋秀強自讓亂糟糟的腦子靜下來,這個時候,越慌越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只有冷靜下來,才能想出應對之策。
「娘娘,現在生氣也沒用,依奴婢看,不如讓汪公公先回明勤殿,那邊此時沒個坐鎮的人,只怕不行。」韋秀輕聲勸道。
韋皇后在剛才那一腳之後,胸口的惡氣散了不少,人也跟著清醒不少,當即點了點頭,韋秀這才對地上還在磕頭的汪槐說道:「好了,趕緊起來回去當差吧,我可告訴你,明勤殿再不能出差子,不然誰也保不了你!」
「奴才知道,奴才就是拼著這條命也會將明勤殿護得滴水不漏。」汪槐連連表著忠心。
韋皇后厭煩的擺了擺手。
汪槐當即連滾帶爬的退了下去。
「娘娘,乾寧殿那邊,我們還去嗎?」韋秀猶疑的問道。
韋皇后當然不想去,可是,她是六宮之後,燕正天犯疾,她這個皇后豈有不去照顧探望之理?可,她若是去了乾寧殿,又怎麼想辦法替燕軻善後?
一時間,韋皇后當真是腸子愁得都快打結。
韋秀自也是知道韋皇后的為難,想了想,輕聲說道:「娘娘,不如您還是去乾寧殿,奴婢留下來。」
韋皇后朝韋秀看去。
現在這個時候,其實只要想辦法除了明光殿那幾個被扣著的人,便能將燕軻從這場弒兄醜聞里摘出來,便能讓燕正天的如意算盤打空。可是……電光火石間,韋皇后卻是腦中靈光一閃。
她驀的轉身,目光四處搜尋著。
「娘娘……」
「那個花和成呢?」遍尋不著花和成的身影,韋皇后回頭看向目光怔忡朝她看來的韋秀,「吩咐下去,讓人把那個神醫花和成找出來。」
韋秀對上韋皇后眸中幾近瘋狂的神色,不敢多言,連忙吩咐周遭的宮人找人。
很快,便有宮人從一側的偏殿里提著渾身血跡形如殭屍的花和成上前復命。
「花和成,本宮問你,你當日可是真的治好了太子殿下?」韋皇後上前一步,逼視著花和成聲如冷冰的問道。
然,面對韋皇后的問話,花和成卻像個木頭人一般,痴痴獃呆的坐在那。
韋皇后擰了眉頭,她沒有那個時間來循序漸進,使了個眼色給韋秀。
韋秀上前抬手便狠狠的一巴掌扇在花和成被血水糊了一臉的臉上,冷聲喝道:「大膽,娘娘問話,還不趕緊回答。」
不知道是終於回神了,還是那一巴掌的功勞,總之花和成怔忡的神色卻是鬆動了,他緩緩抬起頭,灰白的眸子里綻起一抹淺淺的微光,嘴唇動了動,卻是聲如蚊蚋,根本不足以叫人聽清。
韋皇后皺了眉頭。
韋皇連將韋皇后之前的問話重複了一遍,末對花和成喝道:「還不老實回答娘娘的問話。」
花和成的腦海里卻是一瞬閃過藍楹的「花和成,枉你一大把年紀,卻是善惡不分,助紂為虐,留著它還有什麼用」話。
是啊,他這一把年紀真是白活了,師門因為小師妹折損了六個師弟,偏偏他還一意孤行,事隔多年之後,又摻入這一池渾水,以至於得了現在這樣的結果。
師妹死了,他也廢了,師門至此算是砌底沒有毀了!
悲從中來,花和成感覺不到鼻子的痛,但喉嚨卻如刀割一般,下一刻,淚灑當場。卻因著他臉上滿滿的都是血漬,那兩行清淚最終卻變成了血淚。
韋秀擰了眉頭,忖道:這人莫不是因為之前的事嚇傻了?
「你要是不想說,那就一輩子別開口吧。」韋皇后冷冷的聲音突的響起。
花和成猛的抬頭看向韋皇后,「娘娘,大殿下之前並無好轉,他之所以能開口說話行事,全是因為他被我師妹的一心盅控制了。」
韋皇后一張青白的臉剎時間便紫漲一片,下一刻,似乎有一聲極短極沉極憤怒的話聲破口而出,沒等眾人明白過來,韋皇后已經轉身便往階沿之下走去。
韋秀急急了跟上前,「娘娘。」
韋皇後步子一頓,脖子揚成一道直線,目光直直的看著乾寧殿的方向,嘴裡念念有詞。
走了,韋秀才聽清。
「虎毒不食子,他燕正天就是個畜生,既然這樣看不上我們母子,當年又何必百般求娶於我……」
聽清韋皇后話的韋秀步子一頓,垂目站在了一邊,卻是暗暗的嘆了口氣。
都這麼些年了,娘娘怎的還不明白,男人很多時候娶一個女人,並不是因為他想不想娶,願不願娶,而是他該不該娶!
既然當初大殿下根本就不曾好轉,那麼,之後的請立儲君不過就是一場針對東宮針對娘娘的陰謀。最可能與殿下爭儲君之位的大殿下廢了,皇上又豈能樂見二殿下如願以償?也許,既便二殿下不指使人去刺殺大殿下,皇上自己也會刻意的安排一場,最後嫁禍到二殿下頭上吧?
「阿秀。」
耳邊響起韋皇后的聲音。
韋秀斂了心思,連忙應道:「娘娘,奴婢在。」
「你立刻趕往拾翠殿,將后直病了的消息告訴麗妃娘娘,讓她即刻前往乾寧殿侍疾。」韋皇后沉聲說道。
讓麗妃娘娘去侍疾?
韋秀錯愕的看向韋皇后。
韋皇后對上韋秀錯愕的目光,示意韋秀上前,待韋秀將耳朵湊了過來,她這才輕聲吩咐起來。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辦。」韋秀便待要退下,卻在眼角的餘光瞄到一側的花和成后,步子一頓,問道:「娘娘,他怎麼辦?」
韋皇后冷哼一聲,「有道是醫者父母心,這樣心術不正欺世盜名之人,留在這個世上,也不過是為禍世人罷了。」但下一刻,卻又話聲一轉,說道:「先留著吧,本宮還有用處!」
韋秀應了一聲「是」后,抬手招了遠處的宮人上前,輕聲吩咐了幾句,這才退下匆匆趕往拾翠殿。
韋皇后待韋秀走後,回頭對芳若和妍若說道:「走吧,我們去乾寧殿。」
……
明光殿。
玉梅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將打聽來的消息,一一告知躺在燕翊身邊的賀蘭氏,末了,輕聲說道:「娘娘,戰王爺怕是……」
「人總是會死的,早死晚死不都是一個死?」賀蘭氏幽幽的打斷玉梅的話,側頭看了眼身側身子已經僵硬散發著冷意的燕翊,唇角翹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我的翊兒還這麼年輕,都得死,他們活了那麼多年數,怎麼還死不得了?」
玉梅聽得頭皮發麻,垂了眼,大氣也不敢出。
頭上,賀蘭氏的聲音卻在頓了一頓后,繼續響起,「你說燕離帶著容錦去戰王府討公道了?」
玉梅點頭,「是的,娘娘。」
「呵呵……」
賀蘭氏發出一串低低的笑聲,笑聲在寂靜的宮殿里形同鬼魅,便是長年侍候在她身側的玉梅,這時也不由得嚇得肝膽俱裂,顫顫瑟瑟的飛快撩了眼床榻上笑得不可自抑的賀蘭氏后,又飛快的垂了頭,只在心裡一遍遍祈禱著,自家娘娘能正常起來。
而玉梅不知道的是,她家娘娘卻是再也好不起來了!
賀蘭氏笑夠了才停了下來,目光定定的看著頭頂深青色的帳子,幽幽的說道:「玉梅,翊兒他那麼喜歡榮安,你說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邊怎麼辦?我想讓榮安去陪他,你說榮安她肯不肯?」
「娘娘……」
玉梅受驚般的抬頭看向賀蘭氏,嘴唇幾番開啟卻最終說不出一個字。
「你是想說,這不可能的吧?」賀蘭氏垂頭看向玉梅,面無表情的問道,「翊兒活著的時候,我幫不了他,難道他死了,我還幫不了他嗎?」
「奴婢不敢,娘娘定能心想事成!」玉梅連忙說道。
賀蘭氏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肯定能心想事成。」
瘋了,自家娘娘真的瘋了!
「好了,你下去吧。」賀蘭氏對臉如白紙的玉梅擺了擺手,「翊兒要不高興了,他睡著了不喜歡別人吵他。」
「是,娘娘,奴婢告退!」
玉梅站了起來,才要退下去時,不想頭頂卻又響起賀蘭氏的聲音。
「讓你打聽的四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的事怎麼樣了?」
玉梅一個哆嗦,低了頭說道:「回娘娘的話,奴婢都打聽清楚了,幾位皇子每天卯時一刻便到尚書房上學,直至酉時初才會散學,回各自的宮殿。各自身邊都帶了宮人侍候,這些宮人里有皇上賞賜的,也有各家娘娘自己的心腹,因著皇上並不時常召見幾位皇子,他們的母妃位份又不高,這些宮人辦事並不經心。」
賀蘭氏點了點頭,擺手道:「行了,下去吧。」
玉梅不敢大步退下,生怕賀蘭氏心血來潮又有什麼要問。
但這次,卻是直至她退到門檻,賀蘭氏的聲音也再不曾響起。
離了正殿的玉梅不由便暗自揣度,自家娘娘好端端的讓她去打聽幾個皇子起居幹什麼?甚至連他們身邊是誰當差,平時都負責打理什麼都一一打聽清楚。
玉梅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但她卻不敢將這種感覺說給任何人聽,只不住的向老天禱告,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希望自家娘娘別那麼瘋狂。
內殿里,賀蘭氏躺了一會兒后,翻身坐了起來。
她先是怔怔的看著如同睡著了一樣的燕翊,末了,抬手撫上燕翊安詳的睡臉,聲音溫柔的說道:「翊兒,你別急,很快,他們都會來陪你的。娘說過的,你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
韋皇后一行人出了長芳殿,一路急急朝乾寧殿走去。
一路上遇上不少聽了消息趕往乾寧殿的宮妃,眾人見了韋皇后,自是忙不迭的一路行禮,韋皇后卻是連個正眼神都沒給她們。
對韋皇後來說,早些年,也許她還會因著這些人的存在心酸難過,但等到她發覺既便沒有這些人,因為她是韋氏女之的原因,燕正天也不可能待她一分真情后,她那顆曾經也渴望夫妻琴瑟合鳴的心便死了。
一路向前,鶯鶯燕燕不絕於耳,卻始終不曾遇上她要看見的人。
便在韋皇後幾欲發作,讓人趕走圍在她身邊的那些宮妃時,卻看到麗妃帶著宮人從另一條小道急急走了過來。
韋皇後步子一頓,目光落在麗妃身後落後幾步的韋秀身上,眼見韋秀向她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后,韋皇后一顆提著的心便慢慢的鬆了下來,與此同時腳下的步子也跟著放慢了下來。
「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兩人相遇時,麗妃搶前幾步,屈膝向韋皇後行禮。
「麗妃妹妹免禮。」
韋皇后免了麗妃的禮,示意身邊的宮人將其它宮妃都帶到一邊后,這才輕聲對麗妃說道:「想必妹妹也聽說了,這會子太醫都齊聚在了乾寧殿,本宮原是想著,若理淑妃侍疾是最合適。必竟,皇上待她的心思可是獨一份的!可惜……」
蔣明怡詳作一臉茫然的看向韋皇后,「娘娘,怎麼了?」
韋皇后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可惜,大殿下才沒了,淑妃妹妹那別說侍疾,只怕本宮還得安排太醫去照看她呢!」
「大殿下沒了?」蔣明怡一對杏眸瞪得跟個燈籠似的,直直的看著韋皇后,「什麼時候的事?」
「噢,就之前不久的事。」
「唉,這可真是……」蔣明怡一邊搖著頭,一邊說道:「不是說,才請了個名滿天下的神醫嗎?不是說殿下已經能開口說話了嗎?怎麼就……」
「是啊,本宮也是這般說,可見這什麼神醫都是些欺世盜名之輩……」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
漸漸的聲音低不可聞,只隱約在風裡響起幾聲略帶驚疑的問話聲。
「這怎麼行?」
「是,妹妹自當一切聽從娘娘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