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莫大的機緣
逐鹿書院按照道、術、器三個係統來設置自己的教學體係,在全國乃至整個藍地世界延攬傑出權威人士,作為教育學子的先生加盟書院。
這方麵有著悠久的曆史,是開院以來留下來的傳統。
書院雖聘請學監監管整個書院,但那些先生在書院裏有著超脫的地位,在各自的專門領域,基本與學監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幹涉誰。
學監管理得更多的是一些具體事務,比如準許聶璞以雜役的身份進入講堂,就需要學監首肯。
而所謂道、術、器三大科目的劃分,聶璞被準許進講堂後不久就摸了個大致明白。
道,重在對天地大道的理解與親和;術,重在個人修身養性以尋求最佳修煉方法;器,則追求巧奪天工以重鑄、改造外物為我所用。
書院學子基本按照這三大係統分科學習,雖說一般在三個方麵都會有所涉獵,但最終都會根據自身的狀況,選擇一方麵加以深研,以期有所突破。
如聶璞這般,漫無目的的涉獵,對最終會分科學習的書院正式學子來說,是一個大忌,因為那樣的結果,一般是造就樣樣懂門門瘟的庸才,與人王庭的需求不一致。
好在聶璞就是一個雜役而已,沒有進入人王庭搜羅培養的視野,落得自在。
但就是這個落得自在的雜役,現在卻正有苦說不出。
他發現,自己聽的許多講座,對自己毫無用處,浪費時間和精力不說,關鍵還擾亂自己的思維,讓自己變得煩躁不安。
然而,這樣的機會,對一個雜役來說,千載難逢,是朱先生經過努力後,才被院方恩準,要想拒絕這樣的好意,一時之間都說不出口。
大概是因為身邊有了《古拳經》、《流星刀》兩本殘卷,先入為主,書院先生的講解闡發,在聶璞聽來,就感覺等而下之,徒亂心神。
唯有離修煉看起來遠一點的道的講習,讓聶璞時有所得,甚至讓他再去翻閱那兩本殘卷時,領悟也更加深刻。
而朱先生,就是逐鹿書院在道這一科係的權威講授人。
聶璞心想,難怪還在送餐的時候,偶爾聽到朱先生的講座,就會被深深吸引,看來真是緣分。
猶豫一陣,聶璞還是把自己的苦悶原原本本地告訴朱先生,希望還是回到剛來時的狀態,以免這樣折騰下去,自己道心失守。
朱先生聽了聶璞的話,看了他好一陣,然後問道:“你,知道修真嗎?”
聶璞想起青陽鎮曲師傅的話,心想也算是聽過吧,就點點頭。
一個東夷國鄉下少年知道修真,朱先生似乎對此並不覺得奇怪,隻是在思忖著怎麽更加恰當地去引導這個少年。
“你如對道方麵的問題感興趣,那就多花點時間,慢慢去悟,也許,今後會助你真正走上修真之路。”
朱先生說得很謹慎,怕誤導了聶璞,到時畫虎不成反類犬,在東夷國修煉的主流武道上,也一無所成。
畢竟從整個藍地來看,即使是中土帝國,真正能夠踏上修真之路的人也是鳳毛麟角,東夷邊塞之地更是罕見。
而逐鹿書院,據他了解,自從遷入東夷後,雖有選擇修真之學子,但就沒有真正出過修真大才。
況且,人王庭這個書院的背後支持者,對起源於中土大陸的修真,也懷抱著複雜的戒備心態,似乎怕由之被滲透,動搖國本根基。
朱先生想起其間的錯綜複雜,真不希望眼前的少年輕易卷入其中。
但如果修真奇才出現在眼前,也不允許暴殄天物,就此錯失。
在這樣複雜矛盾的心態中,朱先生決定再觀察一下這個少年,好好思量一番。
聶璞哪裏知道朱先生如此複雜的心思,見朱先生認可了自己的請求,也就不再饒舌,帶著輕快的心情去忙著盡自己雜役的本分。
聶璞到書院不久,就告別了醉必居,搬進了書院的雜役房住宿。
書院果然不一般,即使是雜役,居住之處也是單人獨間,給聶璞安排的更是一套一的住處,大概是朱先生的意思,讓他可以布置一個獨自用功的書房。
這待遇已經不輸於初進書院的學子了,也是聶璞有生以來住得最好的地方。
聶璞自己倒是不覺得這是必須的,因為他更需要的是思考,而不是如同其他學子那樣先是啃書本典籍,啃得越多越好。
這種啃書本的方法,用書院教育學生的話來講,叫厚積薄發,以適應今後人王庭多方麵的需求。
聶璞沒有為人王庭服務的自覺,更不覺得一些先生皓首窮經的方式對自己有用。當然,沒有正式學子的資格,他也無法利用書院的許多資源,包括借閱重要典籍。
他隻是需要在這樣的學習研討的氛圍中,聽聽有用的講座,閑暇時思考印證,最好的結果,就是對身邊的兩本殘卷有更多的領悟。
驟逢巨變,曆經磨難,讓聶璞漸漸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思維也越來越獨立,輕易不受外界影響。
也許和修習兩本殘卷也有著關係,因為那樣的修習讓他眼界越來越高,時不時萌發一些奇思妙想,更遠離了刻板教條的循規蹈矩。
有時聶璞會想,這兩本殘卷真是不簡單,超出了東夷國的武道範疇,感覺甚至比天老大說的還要神奇。
這讓他對天老大,還有那個軍帥眠風的出身來曆充滿了好奇。
這一天,他又在思考中有所觸動,扔下笤帚,就在懷裏取出殘卷翻閱,感覺又有所悟。
殘卷他一直是隨身攜帶,感覺這樣比任何收藏更安全,同時也方便隨時翻閱,以免靈感來了無所依憑。
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按說兩本薄薄的殘卷,早該背得滾瓜爛熟了,但聶璞發現,離開殘卷,自己很多時候腦袋空空如也,必須開卷,才能讓驟然爆發的靈感得到印證,演變為一種內在的修行過程。
他的這種行為被很多人發現了,但誰也沒當回事,因為他翻動的東西破爛不堪,像極了醉必居廢棄的賬本,書院裏各種典籍汗牛充棟,誰還會覬覦這樣不堪入目的東西呢。
一些學子看到這種情景,甚至對他充滿了鄙棄,覺得雜役就是雜役,始終難登大雅之堂,脫不了小商販氣息。
朱先生罷講後從林蔭道路過,正逢聶璞在“翻賬本”,往常他會徑直與聶璞擦身而過,懶得理會,倒不是如一般學生是因為鄙棄,僅是沒多加注意而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和隱私,朱先生總以寬容的心態來對待和處理。
但今天不同了,他想全方位多了解聶璞,於是就停下來,嚐試著了解聶璞這個行為意味著什麽,為什麽會經常出現。
他靜靜地站在聶璞麵前,等著他回過神來。
聶璞此時看到了朱先生,卻視而不見,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感悟中,間或下意識地翻翻“賬本”。
這和以前入定的狀態又有所不同。
朱先生在這樣的靜觀中,漸漸注意到聶璞身上充滿一種玄妙的意味,這是一般修習武道者沒有的狀態。
旁邊一些人本以為朱先生要訓斥聶璞不務正業,但等了一陣沒下文,就沒了興致,亂紛紛散去。
一直到旁邊再無第三者,又過了好一陣,聶璞方才“元神歸位”,手持殘卷,對著朱先生拱手道:“先生好。”
朱先生被他手中的殘卷所吸引,指了指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聶璞笑了笑,將自己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一點也看不出,有人為之千裏追逃,視若珍寶。
朱先生翻到扉頁,“古拳經”三個古體字映入眼簾,眼中冒出一串火花。
“好小子,你就這樣交給我了,不怕出問題啊?”朱先生若無其事地將之交還給聶璞,笑笑問道。
聶璞也笑著搖搖頭,並不出聲,仿佛剛聽朱先生說了一個冷笑話。
一路走來,尤其經曆了天老大托付秘籍之事,聶璞相信,天下機緣,總是為有緣者得之,機緣是福,強求就是禍。
若能和有緣人共享機緣,借機將之發揚光大,豈不更好,何必敝帚自珍,抱殘守缺。
況且朱先生是什麽人,號稱書狂,就憑那股狂傲之勁,那裏會像傳子溝等宵小之人一般,為了自己都不知所謂的秘籍,做出苟且之事。
朱先生見聶璞如此態度,好像覺得很滿意,拍拍聶璞的肩膀,鄭重其事地說道:“你不錯,有培養前途。”
恍惚間他想起了曾經那個也叫聶璞的少年,因其進入書院備選名單,引起了他的興趣,暗中做過觀察。
正是這種觀察,讓他偶然發現了那個聶璞,帶著還流著鼻涕泡的弟弟,暗中修煉《流星刀》。
這讓他印象深刻,更加堅定了收取泥瓶巷少年入學的決心,隻可惜,錄取通知還未發出,就發生了凶殺案。
許多人根本不知道有《流星刀》、《古拳經》這樣的秘籍,即或知道,也僅能了解一點皮毛,但朱先生卻對之有著較深入的認識。
自己雖未直接修煉這樣的秘籍,但自己的師門卻是與之密切相關。
自己的師傅曾經有緣目睹過全本《真解》,並由之演化出一身修為,開創出中土帝國了不起的門派。
《真解》是很特殊的東西,師傅猜測,可能不是藍地本來就有的東西,其間包羅萬象,像《古拳經》、《流星刀》等,不過是其末流。
師傅曾多次強調,除了一些基礎功法,傳授給他們這般徒弟的,都是自己根據那一次與《真解》的一麵之緣,從中悟出的一些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