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靈教的淵源
金光寺內,寺院深處的一棟閣樓內,一身仙風道骨的靈教大法師看向聶璞所在的神殿,霍然起立。
閣樓門無風自開,山長宮羽施施然踱進閣樓,笑道:“主教大人,老朋友見麵,怎麽也得痛飲幾杯吧。”
主教神思不屬,看著宮山長欲言又止。
宮山長徑直進內坐下,在腰間一掏摸,拿出一對晶瑩的酒杯,一個酒壺,一斟酒,馥鬱的酒香立即彌漫閣樓。
宮山長搖頭晃腦一陣陶醉,向主教招手道:“來來來,老夥計,品品這百花釀,這可是精舍酒瘋親釀的新品。難得浮生半日閑,可不要為俗事打擾了雅興。”
不一會,酒香彌漫中,閣樓裏響起了琴簫合奏聲。兩把聲音或急或舒,糾纏爭鬥。
林木掩映的神殿,殿堂中神龕內溢出的光華大盛,形成的光幕向外擴張,衝擊得四周“神像”東倒西歪,向外退卻。
這時,金光寺內,滿院神靈躁動,一道道能量衝出神像,向聶璞所在的神殿匯聚。
前殿各殿信眾、遊客不明所以,但均感覺氣氛特別。漸漸有人議論起來,陣陣不安驚懼在人眾中傳遞開來,直至後來,連寺內教徒也開始煩躁不安起來。
於是金光寺各處便多了一隊隊長老帶隊的巡邏隊,一邊安撫開釋眾人,一邊暗中巡查彈壓。
殿內,漫天殺神湧來。在滔滔煞氣中,光幕左支右擋,顯得勢單力薄。
龕內小盒開始跳動,跳動越來越急,似要脫困而出,直至引起神龕振動。
光幕在擠壓下,光華越來越暗淡,最後一聲哀鳴徹底消失。
危機關頭,隻聽“哢嚓”一聲,神龕內小盒破碎,一道光柱托起指骨狀物體衝出神龕,懸於空中。
“指骨”一陣搖晃,如同一道道漣漪蕩漾起來,漣漪中,“指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虛影。
虛影漸漸凝實,一人冕旒龍袍,手持長劍,指向四周逼來的神靈。
聶璞驚訝地張大嘴,狀如鵝蛋。
那帝王裝束的形象雖不夠清晰,但聶璞心有所感,幾乎可以確定,那是在前次漫長的識海神遊中,遇見的帝、後之一的皇帝。
眼前的皇帝,顯然隻是一道模糊影像,沒有了那在識海神遊中鎮壓天地的氣概,但長劍所指,依然讓諸神辟易。
自皇帝出現,衝天煞氣蕩然無存,那些能量堆砌的神靈仿佛失去了力量源泉,隨皇帝長劍劃過帶動的劍風漂浮,最後就像氣泡般消散在空氣中。
閣樓內,宮山長一揮手,收起了形狀古樸的瑤琴,主教停止了吹簫,兩人默默對視。
良久,宮山長開口道:“過頭了,居然吸收信眾信仰的力量來幹這事,你們這是逆天行事啊。靈玉,看來我們真是漸行漸遠了。”
靈玉主教撫摸著精致的玉簫,歎息一聲道:“但願我們異日相見,還能止於交流切磋吧。至於順逆之事,誰說得準呢。眼見得你們是和靈山祖庭對著幹,忘了自己的出身了。”
宮山長起身向閣樓外走去,邊走邊道:“剛才那殿中的情形相信你也感覺到了,你們想幹什麽?顛覆這方世界?消滅人族?”
靈主教追問走出閣樓的宮山長道:“你那院裏派來的小子究竟是誰?”
回答他的隻有戶外搖曳的樹影,宮山長已不見蹤跡。
神殿內,揮劍驅散漫天殺神的皇帝,在光柱中影影綽綽看向聶璞,一陣光的漣漪蕩起,其影像漸漸消散,指狀物體再次浮現。
那東西在光柱內開始旋轉,越轉越快,最後化為光柱內的一道精芒,流星般劃過殿內空間,灌頂沒入聶璞體內。
……那道精芒在聶璞體內劈裏啪啦遊走,如閃電劈過夜空,每一處血肉都被電擊、炙烤。
不一會,依然拉著聶璞手關注著他的小倩,就看到一個渾身蒸騰出煙氣的聶璞,嗅到一種特別的肉香。
這個過程在小倩的關注下持續了盞茶功夫。
在這個過程中,聶璞如遭受萬刀割體,寸寸如磔。所幸聶璞經過前些時日的觀想修煉,身體已不同於常人,若非如此,就渡不過現在這個劫。
當那道精芒化作的電擊消耗殆盡時,聶璞吐出一口長氣,暗道:“還好,沒被劈死。”
然而事實證明他高興得太早了,業已消失的那一點精芒,突然在頭顱內閃現,並迅疾化為閃電炸裂開來。
在閃電的照耀下,聶璞看到了業已消失的識海,諸多景象一閃而逝。
然後,就感覺密如牛毛的鋼針刺腦,頭顱硬是被不斷撐大,最後片片脆裂開來。
……
良久,聶璞清醒了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摸頭,還好,大好頭顱仍在,耳邊傳來小倩惶急的追問聲:“怎麽了?你怎麽了?”
聶璞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隻手還死死攥在小倩手裏。
殿中恢複了安靜,安靜得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神像依舊在原來的位置,沒有少一尊;神龕依舊在掌下,龕中小盒還在,甚至盒中的指骨狀物體也還在;就連靈教主事,站在剛才的位置仿佛就沒有動過。
麵對這依然如故的一切,聶璞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首先是金光寺所有神像,在信眾的膜拜下,正吸收著由信仰形成的絲絲縷縷的靈力,甚至整個金光寺,都在吸收著從四麵八方匯集而來的信仰之力。
聶璞看向旁邊的主事,發現這人丹田之間凝結一顆雞蛋大小的靈力之珠,此珠閃耀,令其全身覆蓋一層淡淡的靈力之光。
聶璞心想,難怪自己一進這金光寺就感覺不舒服,原來是這些靈力在作怪。
此時的聶璞,處於一種通靈的狀態,能夠具象化地觀察到信仰轉化為靈力,並能感受到這些靈力的壓迫性和攻擊力。
這時,靈教主事走上前來道:“兩位,我接到指令,隻要能打破殿中的禁製,這盒中的東西,你們盡可帶走。”
說罷,按動神龕旁機關,神龕玻麵滑開,主事取出小盒遞給聶璞。
聶璞接過小盒,端詳著裏麵已然徒有其表的物事,那確實是一段指骨,隻是年代悠遠、歲月風化,已成了一段指骨化石。
聶璞和小倩告辭,在主事的引領下離去。
在離開那片叢林前,途徑一座幽深閣樓旁,聶璞沒來由地感覺一陣不安,好在並未發生任何異變,二人就被帶到了金光寺沒有對外開放的側門。
在返回的路上,聶璞和小倩話都不多,但一直手拉著手並肩而行。
經曆了今天的事,兩顆年輕的心靠得更近了;兩個未諳世事的少年,都在消化著剛才金光寺裏驚心動魄的神奇遭遇。
回半山精舍,小倩立即帶著聶璞去向山長交差。
宮山長隨意接過小盒,卻把注意力放在了聶璞身上。
注視聶璞一陣,宮山長問道:“小聶,怎麽樣,感覺到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了嗎?”
聶璞一時之間不知宮山長問的什麽,也不知從何答起。
宮山長笑了,以親昵的口氣道:“你真不知道啊,你入道了,從此在修煉路上,不再是凡俗之人了。”
這種引聶璞為我輩中人的口氣,和開始見到聶璞時的高冷完全不同,讓聶璞一方麵不太適應,一方麵受寵若驚。
宮山長似乎想到什麽,喃喃自語道:“難怪,我說老人家怎麽讓你們去呢。”
聶璞聽到“老人家”三字,想起了老乞丐,至於什麽“入道”,自己完全不懂,看來應當好好請教請教。
未等聶璞說出心中疑問,宮山長卻擺手道:“好了,修行路漫漫,這個以後再說。今天讓你們到金光寺去取的東西,交給雷五吧,先作為非賣品展覽展覽,有識貨的買家再說。”
說著把裝著指骨的盒子遞給了聶璞。
聶璞卻不想這麽不明不白地就完事了,於是他問道:“山長,可不可以請你講講這個靈教是怎麽回事,你叫我們取回的這個東西又是什麽來曆?”
到金光寺一趟,特別是神殿內遭際神奇,聯想到以前東夷國教廷的不友善,讓聶璞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覺得有必要把事情弄清楚。
宮山長頓了頓,招手示意小倩也留下來,道:“好啊,年輕人,知道關心世事了,替我老頭子分憂,好事啊。”
宮山長聲音變得悠遠起來,緩緩道:“靈教啊,說起來,和半山精舍同出一源,都來自靈山。”
聶璞忍不住插言道:“山長,靈山又是怎麽回事呢?”
宮山長言語間帶著複雜的情緒解釋道:“靈山啊,是許多信眾心目中的聖地,是仙人居住的地方。靈山,又被稱作海上仙山。隻是這個仙山,還有那些仙人們,並非如想象般的高尚聖潔。”
宮山長一陣唏噓,良久才收拾心情,重新開始講述起來道:“總之,靈山不同於我們身處的凡世,算是另一個空間世界,是所謂高能人士居住的地方。
“在很久以前,靈山開始關注這片世界,派出兩個高人帶著一幫高能人士踏入這個他們眼中的凡世,他們一個姓靈,一個姓蕭。姓靈的建立了靈教,姓蕭的發展了半山精舍。
聶璞愣了下,道:“這不是一家人嗎,為什麽……?”
宮山長接過話來道:“你是說今天發生的事?靈教和半山精舍,理念不同,不說是分道揚鑣,早就同床異夢了。就因為京都總舍和靈教總教還維持著平衡,所以兩家還保持著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