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氣機牽引而來的反擊
但這樣因驚疑而來的停頓,瞬間就被從徐宏口中噴出的鮮血化解了。
貝生似是為自己一刹那的驚疑而惱羞,口中含混地罵了一句什麽,迎著還未消散的血霧,再次舉拳狠狠砸向徐宏。
使不出靈動的招式,徐宏隻得同樣舉劍如使大錘般砸向那襲來的拳頭,以狠對狠。
“啪啪啪”的音爆聲,在拳與劍的空間範圍內傳出。
當拳砸上劍,劍砍上了拳時,“轟隆”一聲,劍毀,人飛,徐宏如破麻袋般掉在小倩和聶璞的腳邊。
再看貝生,僅僅搖了搖身子,再揮了揮拳頭,就穩穩地站在了原地,似乎采用了特殊的卸力法。
同等級的近戰,貝生把體修者的優勢顯露無遺。
倒在地上的徐宏並未昏厥過去,他向作勢欲俯身過來攙扶自己的小倩搖搖手,警惕地瞪著貝生方向,滑手到袖兜裏摸出一樣東西。
那東西觸手冰涼的感覺,讓他又愧又急的心一下安寧了下來,精氣神也因此快速回複。
他緩緩地,但卻非常穩定地站了起來。
那是一枚玉玦,也是一個布有繁複法陣的遁符,是徐明老爺子在他上路來南湖之前,叮嚀著交到他手上的東。
這是他有底氣保護著兩個小輩獨闖南湖會講的底氣,是最後的退路。
貝生一直用氣機鎖定著徐宏,此時見他快速恢複,頗感意外,重重地“哼”了一聲,狠狠地抬步向前踏出,準備再次發起攻擊。
這一次,他準備打包攻擊站在一起的徐宏等三人,他的氣機同時鎖定了三人。
一直閉目無視外界的聶璞,在氣機牽引下,有了反應。
每每和聶璞有著心靈感應的小倩,這時仿佛聽到“哢嚓”打開枷鎖的聲音從聶璞體內傳出。
跟著,聶璞就睜開了眼。
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讓正在作勢準備向前發起攻勢的貝生一下停了下來,心中驚疑不定。
原本三隻待宰羔羊呆著的那塊地方,此時竟然給他龍潭虎穴的感覺,凝重,肅殺,還有一股仿佛遠古傳來的血腥之氣在飄蕩。
貝生調動全身能量運轉周天,穩住陣腳。那危險的感覺如一陣陰寒的風,倏忽間飄散。
貝生搖搖頭,暗自思量著剛才那一瞬間,是否出現了幻覺。
再一凝神,就看見“閉眼傻小子”聶璞,正眼神清亮地注視著自己,徑直走來。
貝生一直沒有把聶璞放在眼裏,此時卻覺得他和開始不一樣了,隻是搞不清哪裏不一樣,加之剛才那一瞬間出現的似真似幻的危險感覺,讓他把這個走過來的毛頭小子當作了一個值得重視的對手。
如果貝生注意到小倩又激動又擔憂的神情,聽到徐宏的喃喃自語,可能根本就不會懷疑剛才那危險的感覺是幻覺。
徐宏手中的玉玦,早滑回了袖裏,他喃喃自語的是:“居然突破了,在這種時候,夠快,夠……怪。”
此時的徐宏,在饒有興致地等待著,想看見自家老爺子倍加推崇的修真奇才在更上一層樓後,會有怎樣驚豔的表現。
老爺子見過聶璞後斷言,隻要在同一大境界,無論是自己,還是靈山、四大家的那些所謂天之驕子,都不是眼前這個正向前準備迎戰強大的體修者的稚嫩少年的對手。
當時聽到這樣的話,徐宏是不服氣的,尤其是想起在渝州城第一次相見,把小屁孩樣的聶璞從受李翔作弄的狼狽中解救出來的情景,徐宏就更加懷疑老爺子的判斷。
但現在,就隻剩下期待了,期待聶璞以牙還牙,狠狠教訓一下對麵那頭蠻牛。
不過,徐宏也非常忐忑。以剛才自己的對戰經驗看,那個貝生屬於一力降十會的狠角色,自己根本找不到獲勝的一絲機會,而聶璞,可是不久前還需要自己救助的人。
盡管自己是體修者,更善於近身搏殺,但貝生卻本能地不願聶璞繼續走過來,太靠近自己。
於是他搶先出拳,並且一上來就使出絕招,遠遠地揮拳,卻無視空間距離狠狠地砸在聶璞的麵門。
勁風撲麵,刺骨生寒,聶璞刹那間就明白,血肉之軀扛不住這樣的雷霆一擊。
注視著迎麵而來的拳頭,忽然心中一動,延續剛才與語修者對峙時生出的感悟,調動此刻依然充滿靈性的精神力,開口道:“錯!”
錯開!錯位!於是聶璞立刻就感覺到,貝生的拳頭和自己處在不同的空間維度,各不相幹。
於是旁觀的人就看見一個不可思議的怪現象,明明呼嘯著砸向聶璞麵龐的拳頭,怪異地滑向一旁,甚至連聶璞的發絲都沒有擾動一縷。
好像貝生是故意這樣做的,好像當事的兩人在演戲,但卻演得很不自然。
貝生不信邪,連續砸了幾拳,情況依然如此,唯一的效果就是讓圍觀的人更加覺得怪異,甚至滑稽。
貝生不得不停止徒勞無益的攻擊。
這是第一次,聶璞麵對強大的修真者,在借用天道、調動空間方麵搶得先機,立於不敗之地。
在片刻的停滯後,貝生再次出拳,似乎打定主意,隻要阻擊住聶璞不能近身,徒勞的攻擊變成滑稽的表演也不在意。
旁邊一些立場比較中立的人,已經發出了嗤笑聲。
但幾拳過後,人們就發現了異樣。
這次貝生出拳,不是擊向聶璞,而是擊向聶璞周遭的……空氣,一拳拳,鏗鏘有聲。
聶璞周遭的空氣,變得厚密、瓷實,很快呈肉眼可見的白霧狀、粘液狀進而冰塊、冰磚狀。
聶璞在其間,很快就舉步維艱,畫地為牢。
周邊的空氣都化作了板塊擠壓而來,而且是如此“體貼”、如此密不透風,“錯”字訣失去了功效,壓迫如死亡約會般如影隨形,避無可避。
一瞬間,人們就看見,聶璞如被裝進了透明鐵匣子,而且隨著擠壓,身體向扁平化方向發展。
圍觀之人發出轟然之聲,先前那個惹事紈絝的公鴨嗓再次響起道:“哈哈哈,老虎不發威,你當老……哎……貝公子是病貓?不行了吧,小子,要被擠扁了吧?”
小倩急得跺腳,要不是被徐宏拉住,早不顧一切衝上去了。而徐宏,一方麵以保護小倩為第一要務,另一方麵,也對聶璞抱有期待,因此不但沒有上前,甚至連那枚玉玦都沒有拿出來。
果然,聶璞沒有讓他的期待落空。
原本已經被擠壓得動彈不得、肉眼可見地開始扁平化的聶璞,突然開始動了,而且動得手舞足蹈,很舒展,很飄逸。
就像編排好的舞蹈,聶璞動起來同樣是有套路的。旁觀的有心人發現,聶璞運動的軌跡就是大圓套小圓,充滿著渾圓無缺的意境。
此時的聶璞,不像是與人對戰的修煉者,倒像是丹青潑墨的畫師,以渾圓的意境起筆,在一方天地間勾勒著畫圖。
畫著畫著,大圓圈內的小圓,漸漸分出黑白分明的兩塊,靈動起來並衝破大圓圈,變成兩條黑白分明遊動的魚,黑魚長著一雙白眼,白魚生著一對黑眼。
兩條魚在被貝生打得板結如冰磚的空氣間遊動自如,並且遊動到哪裏,哪裏的冰磚就開始消融,不一會,就“冰消雪融”。
聶璞周邊的空氣回複自然,天地依舊清明。
聶璞繼續著剛才未竟之事,再次向貝生走去。這一次,他顯得更隨意,勝似閑庭信步,而那兩條魚,若隱若現,時急時緩,在身周縈繞。
眼見聶璞越來越近,貝生顯得惶惑不安。他不再像剛才那樣盯著聶璞,而是東張西望,間或揮舞下拳頭,這讓旁觀之人大惑不解。
貝生自家有苦自家知:他全身的每一處細胞都在告訴他,聶璞正在逼近,但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確定聶璞的具體位置,更不要說盯牢他。
台上兩個語修者率先發現了特別之處。二人受傷後功法雖被破掉,但語修者與體修者之間刻意培養起來的默契還在,加之剛才與聶璞一番鬥法,氣機之間的牽引,使之比在場諸人能更快感受到聶璞的狀態。
二人相視一眼,都看到各自臉上寫滿的驚駭。
此刻的聶璞,在他們看來,就如同先前從其頂門冒出的那個白胡子老頭,恍若站在曆史的源頭,顯現著世界的本質。
看著聶璞走到貝生的身前,看著貝生本能地揮拳想擊倒聶璞,兩個語修者搖頭歎息。
相較於聶璞的充滿靈韻,其他人仿佛都是表象的存在,和聶璞不在同一個時空維度,貝生同樣如此,又怎麽可能擊中聶璞?
聶璞繼續走,貝生繼續揮拳,恍惚間,人們發現,兩人間的物理距離變得沒有意義。
似乎已在近身肉搏,但絲毫無礙聶璞行雲流水般繼續前進的腳步;似乎各自間隔遙遠,但貝生揮舞的拳頭,足夠拳拳著肉。
而行雲流水般前進的聶璞,此刻更是處在一種奇妙的修煉進化中,先前習得的《真解》功夫,什麽《古拳經》、《流星刀》等殘卷功夫,其具象在消失,留下來的是“意”,拳意,刀意,真意。
也許這才是《真解》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