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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她喝多了(二更)

  一場倉促而不簡薄的宮宴,玉扶準備得很用心。


  光是宴上的酒就準備了五種之多,其中不乏名貴酒種,例如號稱一斛千金的梁城釀。


  直到日影西斜,來的人卻並不多。


  不是北璃皇室宗親不給玉扶面子,而是三年前那一場叛亂之後,北璃皇室人丁寥落。


  顧述白隨玉扶一同赴宴,來者區區十一二,其中有皇室子弟,也有宗族命婦,算起來男丁只有四五個。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出使東靈這樣的大事,玉扶竟會選姬成發這個小孩子去。


  她實在無人可選了。


  看著席上人丁寥落的模樣,玉扶心中暗暗感傷,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待客。


  筵席過半,賓主盡歡,玉扶因陪著眾人喝了兩杯有些臉熱,便到殿外廊下憑欄吹風。


  不多時,一個三十上許的宗室男子從殿中走出,玉扶認出那正是姬成發的父親。


  「堂叔。」


  楚郡王連忙拱手,「不敢,殿下客氣了。今日殿下設宴款待,我等皆感激不盡,多謝殿下。」


  玉扶笑了笑,客氣道:「大家都是流淌著姬姓血脈的同族之人,玉扶多年未歸理當設宴與諸位認識認識,堂叔不必客氣。」


  說罷又轉過頭憑欄眺望,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楚郡王不由詫異,玉扶在這個時候宴請皇室宗親,難道不是來向他們請求支持的?


  「殿下,今日臣也在朝上,您說的話臣都聽見了。難道殿下真的打算讓朝臣們自己選擇,就算他們選擇效忠天雲破?」


  玉扶這才轉頭看他,「堂叔既然聽見我的話了,何必多此一問?難道堂叔不信玉扶這話嗎?」


  楚郡王忙道:「不敢。只是臣今日來東宮之前,原以為殿下會對我們說些什麼。沒想到殿下什麼都沒有說,臣反而覺得惶恐,以為殿下……」


  以為她是真的年少天真,不知皇權可貴,竟欲拱手讓給旁人。


  玉扶笑笑,「堂叔以為玉扶會勸說諸位親長,在文武百官之中為玉扶說話,拉攏朝臣之心,是不是?」


  她看得通透,說得也通透,楚郡王不好意思地笑了。


  玉扶反問他,「難道我什麼都不說,諸位親長就不支持玉扶、意欲扶立他人篡位造反不成?」


  篡位造反四個字極其嚴重,楚郡王嚇了一跳,「怎麼會?臣等身為皇室宗親,自然是最擁護殿下登基的!」


  玉扶滿意地點點頭,「堂叔知道這個道理便好,玉扶也不必費口舌。先前堂叔問是真是假,我便回答你,自然是假的。」


  楚郡王一愣,玉扶雙手撐在欄杆上,下巴微抬,一陣風沿著她面部優美的曲線滑過。


  她吸了一口風吹來的涼氣,一派從容,「這不過是試探諸位大臣的手段罷了。誰在這個時候堅持地支持本宮,誰在這個時候搖擺不定,誰又有篡位造反之心,本宮心中有數。本宮到底多年不在北璃朝中,總要想個法子一次性認清朝臣,您說是不是?」


  她說的認清,不單純是名字和經歷,也不單是那些外人有心都可以探查的事情。而是隱藏在人們心中,最隱秘的想法。


  北璃三年無君,要說滿朝文武都是忠臣、都沒有點想法,誰信呢?

  微風將她耳後垂落的一縷髮絲拂起,楚郡王愣愣地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明白怎麼做了。


  他的態度越發恭敬起來,「殿下,那臣是不是繼續著手安排登基大典,還是等薛璧那裡表了態臣再開口?」


  「這事不要緊。」


  玉扶並沒有露出他想象中的那種急切,好像她此刻做的一切,並非為登基而準備似的。


  她緩緩道:「登基大典就算準備好了,還不知道初一那日登基的是誰呢!堂叔說是不是?」


  楚郡王不由一怔,玉扶笑得狡黠,回身朝殿中走去。


  他鬆了一口氣,這才明白玉扶那話不過是玩笑,把他嚇了好一跳。


  ……


  待得天黑,月狐和天樞一道從宮外回來,玉扶已經等了他們多時了。


  「包太傅的身子沒什麼大礙,人老了總歸有那些毛病。我給他留了藥方讓他慢慢調養,想來身子很快便會康健起來。」


  月狐一屁股坐在玉扶對面,一點禮數都不顧,隨手接過憐碧倒上來的茶。


  玉扶近身伺候的仍是從顧侯府帶來的那些人,月狐他們私下見面時便不必拘泥禮數,倒是好事。


  天樞隨後坐下,「那個歐陽將軍的傷問題就比較大,他有一處三年的老傷傷著了肺部,當時條件不好就直接縫合了。現在時常氣促不勻,這氣促不勻對軍武之人可不是小事,以他現在的情況別說親自帶兵打仗,便是平素在軍中練兵都是個問題。」


  月狐咦了一聲,對這傷情有些好奇,「肺部的傷是什麼情況?傷到葉脈沒有?」


  天樞一問三不知,月狐白他一眼,「你去看了大半天,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早知道還不如讓我去呢!」


  天樞無奈道:「是啊,我的醫術哪裡比得上師姐?谷中除了師父以外,就數師姐醫術最高明。要是師姐能活到師父那個年紀,醫術一定比師父更加高明!」


  月狐被吹捧得十分受用,洋洋得意地看他一眼,「算你會說話。」


  玉扶後背一個激靈,不想這兩人說著說著,竟然當著自己的面眉目傳情、暗送秋波起來。


  她不是個不識趣的人,知道眼下的情形她應該避出去,可歐陽騏的傷情沒問清楚,她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留下。


  「咳咳……」


  玉扶掩口乾咳了兩聲,那兩人才稍稍收斂,月狐嗔她,「不過說幾句調情的話,我都還沒臉紅,你臉紅個什麼勁?」


  天樞仔細一看,玉扶的臉果然有一些紅。


  月狐一副什麼都明白的神情,「哦……我知道了,難道你跟世子還處於發乎情,止乎禮的境地?」


  月狐本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女子,平素性情洒脫更沒有半點女兒嬌羞,提到這種話題頓時本性暴露。


  她朝玉扶挪近了些,「快從實招來,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天樞連忙拉著她的胳膊,把她拽回原位,「玉扶尚未及笄,你怎麼好問她這個?女兒家要害羞的!」


  月狐一愣。


  「女兒家都要害羞的么?像我這種風姿綽約嫵媚多情的不可以嗎?」


  她朝天樞眨眨眼,天樞一愣,眼看一雙眼睛又釘在了月狐臉上,恨不得陷進她的媚眼中。


  玉扶連忙喊停,「二位師姐師兄,就不能把正事說完再你儂我儂嗎?今夜月黑風高,正是良辰美景,咱們快點把事情說完你們自可隨意去,好不好?」


  她忙轉向天樞,「二師兄,你方才說歐陽將軍肺部的傷到底怎麼樣,把脈也看不出來么?」


  天樞面容正色了些,「是,得開膛才能看出肺部具體的情況,想來沒有大礙。他除了氣促之外沒有別的癥狀,應該傷得不深。」


  玉扶喜道:「那就找個時間給歐陽將軍開膛治療吧,二師兄以為如何?」


  天樞面露為難之色,看得玉扶不解。


  他這才道:「其實這件事我今日已經和歐陽將軍說過了,我告訴他只要開膛對肺部進行小小切除就能讓他恢復從前的身體。歐陽將軍只是猶豫了片刻,他的家眷卻不依不饒,說什麼也不讓開膛。」


  玉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月狐柳眉倒豎,「我仙人谷的嫡傳弟子好意給他開膛治病,他還敢不要?這是不把玉扶這個儲君放在眼裡,還是不把我仙人谷放在眼裡?」


  玉扶忙道:「大師姐別生氣,我想我大概知道歐陽將軍的家眷為何不允。對仙人谷的人來說,開膛醫治是小事,可對外人而言卻是十分恐怖之事。當年我在軍中救了大將軍,那時眾將士以為他必死無疑才讓我嘗試救人,可見到我用刀開膛他們還是十分不情願。軍中漢子尚且如此,何況內宅婦人呢?」


  月狐聽了這話才好受些,仍是不情不願道:「既然人家不肯,咱們還要繼續治么?我可捨不得讓天樞熱臉去貼冷屁股!」


  天樞看她一眼,滿腦子都是她那句捨不得,心裡和吃了蜜一樣甜。


  玉扶一看到他滿眼花痴的樣子,便知道今夜是談不下去了,忙道:「歐陽將軍那裡我來想辦法,大師姐二師兄,今日辛苦你們了,你們快回去休息吧!」


  說著自己忙不迭站了起來,生怕看到一些什麼少女不宜的畫面。


  她步出前殿朝寢殿走去,廊下微風陣陣吹來,她發熱的臉稍好了一些,又想起月狐說的話。


  發乎情,止乎禮。


  這難道不好嗎?


  可她瞧月狐和天樞二人,明明什麼名分都沒有,甚至月狐從未答應和天樞在一處,兩人都已經膩得不行了。


  月狐每每在人前打趣天樞,其實心裡愛得不行,這點玉扶看得出來,也不知道她不在跟前的時候,那兩人會做出什麼更親密的舉動。


  想到顧述白說她尚未及笄,二人尚未大婚之語,她不免有些泄氣。


  她搖了搖頭,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趕了出去,這才發現她面上發熱一直不散,還有白日宴會上喝多了酒的緣故。


  「瑤藍,回寢宮吧。」


  「是。」


  瑤藍聽她聲音有些無力,忙上前攙扶著,「殿下是不是困了?今兒白日喝了酒,本該早早歇息的。誰知大師姐和二師兄回來得那麼晚,又鬧了好一會兒,竟耽誤到這個時候。」


  玉扶搖搖頭,「大師姐和二師兄都是為了我才奔波勞碌的,他們性情不拘小節,看到我臉紅也不會想到是白日飲酒的緣故。」


  瑤藍點頭道:「奴婢知道,自然不敢怪大師姐和二師兄。奴婢已命人熬了醒酒湯,殿下一會兒喝一盞再去睡吧?」


  「還是你細心。」


  玉扶笑著看她一眼,瑤藍不好意思道:「論細心我還是比不上憐碧姐姐她們,不過跟在她們身邊學了這幾年,還是有長進的!」


  主僕兩個說笑著朝寢殿而去,轉過長廊的轉角,院中樹影婆娑沙沙作響,聽得她腦中困意更甚。


  回到寢殿她一沾枕頭便睡著了,瑤藍等人又是打水來洗漱,又是給她更衣的,她都沒有醒。


  瑤藍端著醒酒湯進來,看看睡得迷糊的玉扶,又端了出去。


  「瑤藍。」


  只見顧述白迎面走來,看到瑤藍手中滿滿一碗醒酒湯,便知玉扶沒有喝,「她睡著了?」


  瑤藍哭笑不得,「是啊,聽完大師姐和二師兄的消息就困了,還沒來得及喝醒酒湯就睡著了。」


  顧述白道:「你命人明日一早再做好送來吧,酒醉次日醒來才是最頭疼的時候。」


  瑤藍點點頭,顧述白朝寢殿中看了一眼,到底不放心,「我進去看看她。」


  殿外守著的宮女正想阻攔,下意識看了瑤藍一眼,瑤藍威風地一擺手,帶著眾人出去了。


  顧述白和玉扶之間的關係早就不需要避嫌了,反正他們很快就要大婚,有顧述白在這裡照顧瑤藍放心得很。


  宮女們都知道瑤藍是玉扶最信任的人,不敢不聽她的話,她放心讓顧述白進去,就說明是玉扶放心。


  顧述白走進寢殿之中,看到玉扶穿著一身素白寢衣躺在床上,錦被裹成一團丟在一邊。


  瑤藍她們走的時候玉扶一定是蓋著被子的,只怕她覺得天氣悶熱,睡夢中下意識踢了被子。


  他朝殿中看了一眼,將正對著玉扶床榻方向的燈熄了兩盞,床榻方向頓時暗了下來。


  玉扶的呼吸也舒緩了許多。


  她睡覺的時候不喜歡房中燈火太多,這一點和顧述白一樣。


  他走到玉扶床邊,天氣悶熱使得她下意識不喜束縛,素白寢衣的衣領半敞著,露出裡頭桃紅色的肚兜。


  就連上頭穿心蓮葉的綉樣,顧述白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下意識別開眼,將她團在床榻內側的錦被揭開,重新為她蓋好。


  床很大,他站在床邊一下子夠不到內側的錦被,便彎了腰伏在玉扶身上。


  玉扶半醉半醒之間睜開眼,只看到顧述白在眼前,下意識伸手攬住他的脖頸,兩隻手像一個圈圈著他。


  他一頓,「你醒了?」


  玉扶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些什麼,似醒非醒,手上的力量卻比平時霸道,勾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從他的角度看下去,正對著玉扶身前半敞的肚兜,眼睛頓時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玉扶見他毫無動作,下意識整個人纏上他,雙腿交疊纏在他腰上,像只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顧述白的臉瞬間爆紅。


  彷彿有一股熱流忽然在他身體里炸開,順著他的四肢遊走,讓他腦中短暫性地一片空白。


  他知道,就算完全清醒,玉扶也未必懂得這個動作的含義是什麼。


  何況她半醉半醒,言行完全出於本能。


  他一下子放鬆了力道,為了不壓到玉扶順勢翻過身來,他倒在床上,玉扶倒在他身上。


  還是那個姿勢。


  他動都不敢動,唯恐牽一髮而動全身,而玉扶似乎感覺到身下是他而非錦被,恍恍惚惚抬起頭來。


  「大哥哥……」


  顧述白看著她像只小貓一樣,順著他的腿往上爬,一直爬過他的腰、胸膛,脖頸。


  最後,她目光與他對視,帶著紅暈的臉雙眼迷離。


  「玉扶,你喝多了……」


  顧述白試圖把她重新放到床上,可她手腳並用緊緊巴著他,就像一塊糖粘,粘到哪裡就固定在哪裡。


  「我……我沒喝多。」


  還是她一貫的口氣,每次有人說她還小,她就會說我不小了。


  但……只有這次不是虛張聲勢。


  她一下子低頭,唇瓣貼在他的唇上,輕輕品嘗一口抬頭傻笑,「好甜。」


  ------題外話------


  今天二更來得晚,周末有點浪了,明天早上八點的更新也來不及了,會晚一些。


  發糖發糖,大哥哥也是甜的~

  下一章的章節名我已經想來了,就叫《酒後失德》,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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