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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投靠少將軍

  這麼一耽誤,臘月很快到了。


  顧述白率領大軍征戰數月,正好趁此機會養精蓄銳,休整隊伍。


  臨安連綿的高大城牆就在眼前,顧述白眺望遠方,再度回到這裡總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這裡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承載著他的許多回憶,承載著他和父親、弟弟還有顧家軍將士的許多回憶。


  如今時移世易,他卻已不再有資格進入,只能在這裡遠遠看著。


  「將軍!」


  嚴錚在城樓下喊他,邊喊邊往上跑,「將軍,京中來信了,是陛下的親筆信!」


  冰雪面容頓時化開,他嘴角綻開微微笑意,如冰天雪地里的寒梅迎霜而放,喜意暖了寒冬。


  啪嗒啪嗒。


  軍靴飛快劃過被冰凍的城牆的聲音,嚴錚跑得太快,到拐角的地方差點摔倒,幸而身手了得一躍又跳了起來。


  顧述白無奈地搖搖頭,嚴錚笑嘻嘻地把信交到他手裡,「將軍快看看吧,快過年了,要是陛下信里是讓將軍回去就好了!」


  「玉扶不會這樣。」


  他將信封上的火漆小心割開,嚴錚道:「為什麼不會?」


  顧述白笑道:「眼下戰況到了關鍵時刻,我根本走不開,玉扶是知道的。她不會說這麼不切實際的話,更不會置大局於不顧。」


  玉扶不會不切實際,是他嚴錚比較不切實際。


  嚴錚嘟囔道:「可是陛下病了,她到底是個小姑娘家,生病了難道不想將軍在旁陪著嗎?」


  顧述白拿著信封的手一滯,蹙起眉頭看著嚴錚,「她病了?什麼時候的事?」


  玉扶時常給他寫信,信中從未提過她生病之事。


  嚴錚自悔失言,只得實話實說,「大約陛下不想將軍分心,所以就沒告訴你。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病,好像是送寧夫人出京的時候被雪凍著了,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聽說京城比臨安還要冷數倍呢!」


  「她在臨安已習慣了這裡的天氣,仙人谷里也是溫暖如春。這是頭一年在北璃那樣冰天雪地的地方過冬,自然不太習慣。幸好有月狐和天樞在她身邊,一定會照顧好她的身體的。」


  顧述白嘴上說著,不知道是在和嚴錚解釋,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他把信從封中取出,帶著些許不安之色,唯恐信中會提及玉扶的病尚未痊癒或者加重,不想看完之後面色又融暖起來。


  嚴錚看得訝異,「將軍,信中是不是說陛下的病好了?」


  「嗯。」


  顧述白淡淡應了一聲,面上的笑意越發藏不住,看得嚴錚莫名其妙。


  只怕信中不僅說了玉扶病體痊癒之事,還提到了什麼更好的消息,才能讓他如此歡喜吧?


  「將軍,將軍?」


  「嗯?」


  顧述白有些失神,目光落在信的末尾那句話,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恨不得對著漫天白雪大喊出聲,才能將心中喜意淋漓盡致地表達。


  「將軍,信上到底說了什麼?」


  嚴錚好奇得心癢難耐,顧述白笑道:「她說待凱旋而歸之日,我們便行大婚之禮。」


  說罷將信小心地揣好,大步邁下城樓。


  信的末尾,女子筆跡娟秀,少了飛揚霸氣,多了一分少女待嫁的婉約——


  「禮部正預備我的及笄之禮,還有我們的大婚之禮,盼君早日凱旋。」


  ……


  「報!」


  大帳之外,士兵飛速入帳,「前方探子來信!」


  顧述白坐在上首,聞言微微點頭,士兵將信雙手送到他案前。


  打開一看,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好消息,「今年冬天確實格外冷一些,好在我們的將士都是從北璃來的,習慣了寒冷。而起義軍卻是從嶺南、閩州等溫暖之地來的,如今凍病傷亡頗為嚴重。」


  「這是好事啊!」


  嚴錚等都十分歡喜,「咱們佔了天時與人和,如今要緊的便是地利。可恨寧帝竟然不肯開城門讓我們通過,繞過臨安城打探起義軍的動向多有不便,一旦開戰就更加麻煩了!」


  顧述白忽然想到什麼,「遲飛呢,他可率軍回臨安了?」


  提到這個,嚴錚等部將就更加生氣了。


  「將軍快別提這事了,提起來我就更生氣!原先將軍就說好了,是為他那支一千人的守城軍著想,才讓他們跟著咱們等咱們蕩平北面的起義軍他們才好回臨安。誰知遲飛遞交書函入城要求進城,城中遲遲不予放行。說他已經率軍投了北璃和咱們混在一起,誰知是不是想騙開城門好讓大軍攻入?」


  嚴錚越說越氣,「將軍您聽聽,咱們是他們腆著臉求著來幫忙的友軍,現在倒把咱們當敵軍看待了!要不是咱們在這震懾著,臨安早就被起義軍攻破了,如今東靈的皇帝便是殷朔!他們倒好,把咱們當賊一樣防著!」


  顧述白眉頭微蹙,「終究是我耽誤了遲飛和他那一千將士,我太低估寧帝的猜疑了,反倒讓遲飛他們成了無家可歸之軍。」


  「這不能怪將軍!」


  另一部將道:「若不是將軍當初收留他們在身邊,靠那一千人還不夠給起義軍的刀刃開鋒的!將軍忘了嗎?那林州也有一千守軍,還不是被起義軍殺了個乾乾淨淨?」


  「將軍,我看咱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攻進臨安去,讓寧帝那草包看看,咱們不是不敢攻,只是礙於兩國的君子協定罷了!」


  顧述白朗聲道:「攻進臨安這種話不要讓我再聽到一次,我北璃大軍是來援助友國的,不是逞一時意氣的。這種話若讓旁人聽了去,豈非以為我北璃是不信不義之國?」


  眾人齊齊閉嘴低頭,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顧述白頓了頓,緩了口氣,「寧帝的問題還得由朝中去交涉,我們身為軍人,能做的就是因地制宜,無論多困難的情況都要想到最合適的辦法破敵。區區一座臨安城擋在面前,就束縛了你們的手腳嗎?我北璃大軍,就這麼無能嗎?」


  「當然不是!」


  部將們憋紅了臉,聲音將大帳頂上的雪花都震了下來。


  守在帳外站崗的士兵忽然渾身一顫,接著越發挺直了身軀,昂首站定自己的崗位。


  只聽見帳中顧述白的聲音響起,「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回到朝中,請鴻臚寺卿陳景行大人想想辦法,勸服寧帝打開臨安城門。你們就在這裡給我商量出一個繞過臨安進攻湖州的方法,以防陳大人勸服不了寧帝,或是在他勸服之前起義軍就已經有所行動,明白嗎?」


  「明白!」


  嚴錚猶豫道:「將軍,我們商量,那你呢?」


  顧述白起身朝帳外走去,頭也沒回,「你們的腦子也該動一動,一味逞兇鬥狠的那是地痞流氓,不是北璃堂堂武將。」


  他拂袖而去,帳中諸人面色微紅,猶豫了片刻,老老實實地把頭湊在一處看起了案上的沙盤。


  臨安,湖州,他們現在駐紮的地方,各自用不同的顏色標記著。


  三個地方形成夾角之勢,臨安就是被兩軍夾在當中的城池,就像是兩隻猛獸血口爭奪下的一隻綿羊。


  北璃大軍的軍力強過起義軍,一路大勝勢如破竹,而起先從南方一路打來勢如破竹的起義軍,在北方節節敗退之後,現在已經沒了當初的氣勢。


  無論怎麼想,都是北璃大軍更有勝算一些。


  可難就難在臨安城,起義軍要做的是攻佔,他們要做的是保護,攻守之勢對北璃大軍而言瞬間不利。


  如何才能把這隻綿羊奪到自己手裡,還要保證它毫髮無損呢?

  最令人氣惱的是,這隻綿羊根本不相信他們的保護之心……


  顧述白出了大帳,朝遲飛那一千將士駐紮的營地而去,兩處營地相隔不遠,中間只隔著一道象徵性的木柵欄罷了。


  顧述白對遲飛頗為信任,這一路清繳起義軍也時常把他帶在大帳中,一同商議策略。遲飛更感激他的收留和保護,加上顧家軍時期的情意,待他仍像從前待自家少將軍一樣恭敬。


  遲飛麾下的士兵看到顧述白過來,紛紛站定行禮,面色卻頗為古怪。


  像是有所希冀,欲言又止。


  顧述白心中隱約有數,面上卻一如往常,「你們將軍在嗎?」


  士兵忙道:「在,屬下去給您通傳一聲吧?」


  「不必了,我自己去便是。」


  顧述白徑自朝遲飛的帳子走去,幾個士兵目送他離開,低聲交頭接耳,「你們說,這事能成嗎?」


  ……


  尚未走近帳子,顧述白便聽見了爭執之聲。


  自他上次受傷痊癒之後,許是仙人谷靈丹的調養,他的武功更勝從前,耳力也更加好了許多。


  此刻帳中爭吵的內容,他聽得清清楚楚。


  「你還在猶豫什麼?朝廷已經不要我們了,你清醒一點行不行!」


  這聲音是遲飛身邊的一個將領,兩人的關係一向和睦,顧述白見過數次他們同進同出,一同吃飯喝茶。


  「可我們是東靈的武將,寧死也不能背叛朝廷啊!」


  這是遲飛的聲音,摻雜著痛苦,隱忍,看來嚴錚說的情況是真的。


  那人聲音帶著諷刺,「什麼背叛不背叛,我們沒有背叛,是朝廷背叛了我們,背叛了忠心耿耿的將士!我們為了把這一千將士平安帶回帝都,費了多少心思和時間!如今總算回來了,滿以為可以保家衛國報效朝廷,他們卻關著城門死活不讓我們進去!」


  拍桌子的聲音,茶杯落地破碎的聲音。


  顧述白站在原地,帳中靜得可怕,彷彿能聽到那兩人激動的心跳聲。


  好一會兒遲飛才沉聲道:「大將軍說過,顧家軍的人,死也不能背叛東靈。」


  「可顧侯早就離開東靈了,你還記著這些話做什麼?難道當初顧侯爺帶著全家老小死在刑場上,就算忠於東靈了?陛下那樣對待忠心耿耿的將士,侯爺早就寒了心離開了,你為什麼還執迷不悟?」


  那人道:「你看看,你自己看看!現在統領北璃大軍的就是你萬分崇拜的少將軍,北璃大軍在他的統治下,和當初的顧家軍有著一樣的風骨。你再看看,看看咱們東靈朝中,如今可還有這樣的軍隊?你醒醒吧,東靈亡了!」


  就算起義軍被徹底剿滅,東靈也已經亡了,早在百姓民不聊生不得不奮起反抗的時候便亡了,早在顧侯府一家被迫離開東靈時便亡了,甚至早在先帝被自己的兒子害死的時候便亡了……


  良久,遲飛沒有回應。


  顧述白刻意踩重了腳步,慢慢朝帳中走去,進帳的時候那兩人果然已經收拾了表情。


  見顧述白看著地上的碎瓷片,遲飛笑道:「我一時失手打翻了茶盞,將軍快進來坐吧,有事找末將嗎?」


  顧述白沒有多問,依言坐下,「那件事我已經聽說了,知道你們此刻情況不好。我會派人向寧帝解釋這件事,你從未率軍投靠於我,只是兩軍作伴一路而行罷了。在寧帝願意開城門迎你們進城前,你們儘管安心留下,不必擔憂。」


  「將軍,我們……」


  那將領想要說什麼,看了看遲飛的面色,終究沒有再說下去。


  顧述白笑了笑,起身道:「我想寧帝只是一時猜疑,遲早會相信你們的。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告訴我,我先回去了。」


  說罷轉身就朝帳外走去,遲飛二人連忙跟上,顧述白卻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眼下正是需要避嫌的時候,他不願意留在這裡讓遲飛為難,更不想給將士們無謂的希望。


  究竟如何選擇應該由遲飛自己做決定,他不願干涉。


  遲飛低聲道:「他方才那些話……你說,他是不是猜到我們爭吵過,還猜到了我們爭吵的內容?」


  「還用猜嗎?」


  那將領白他一眼,手指著外頭的士兵們,「你看看大家希冀的目光,個個都盼望著你快些帶他們投了顧將軍。顧將軍一路從軍營外頭走進來,看到這些士兵們的眼神還能不懂嗎?可他什麼都沒有說,沒有要求咱們跟著他,還說會幫我們向陛下解釋。這才是真的高風亮節,你那叫愚忠,哼!」


  說罷氣呼呼地走了,懶得搭理遲飛。


  遲飛抬頭一望,果見四周的士兵們都安靜地看著他,目光中有所希冀,恨不得他現在就宣布投靠了顧述白似的。


  他們有這樣的想法再正常不過,將士們的心是熱血凝練的,是鋼鐵鑄就的,無堅不摧。


  唯一能摧毀他們的,就是看不到希望的當權者,視他們如草芥拒之門外的君王……


  「將軍……」


  一片沉默的希冀中,終於有人忍不住開了口。


  遲飛像被電擊中似的,頓時渾身抖擻,朝士兵們擺手,「不必說,我這就去追少將軍!」


  說罷飛一樣奔出營地,動作迅捷如電,看得眾人呆若木雞。


  先前和遲飛一起的將領頓時睜大了眼睛,「他可總算開竅了!若還是不開竅,我就把他宰了再帶著你們投顧將軍去!」


  軍中士兵都了解他和遲飛的關係,知道這宰不宰的話是說笑的,不過也確實鬆了一口氣。


  先前開口的士兵笑道:「將軍想開了就好,想開了就好。從前我只恨自己沒法進入東靈最強的軍隊顧家軍,如今能投到顧將軍麾下,也算了了夙願了。」


  那將領斜他一眼,「好小子,有志氣!」


  遲飛飛快趕出營地追著顧述白而去,眼見顧述白跨過那道隔在兩軍當中的木欄,他飛奔而上,被木欄邊值守的士兵攔住了。


  士兵眉頭緊蹙看著他,「遲將軍,你做什麼?」


  原來士兵見他跑得飛快跟在顧述白後頭,還以為他圖謀不軌,故而將他攔住。


  遲飛一時不知如何解釋,看了一眼這形同虛設的木欄,索性彎腰連根拔起,「我是來投靠少將軍的,這木欄不要了,日後再也不必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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