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天地悠悠,我借一劍!
少年正輕叩著扶手,在此之前,他已經繞著那尊葯鼎走了幾圈。
他在靜心!
外頭的「喧囂」,無論是武道論壇的諸多聲音,還是日國劍聖流派這次「大張旗鼓」的挑戰,都不是主因。
周灞!
他許青穹給外界的印象,無論是刻板冷酷,還是「殺伐果斷」,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收放自如!
他的實力遠非巔峰,但他的心境,可是如假包換的五百年的老妖怪!
正因為如此,他需要靜心,需要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走好每一步。
步步為營,才是成事的關鍵,此前他可以隨意走幾步,深淺都好,至少能折回來,不打緊,但現在不同,周灞的出現,某種意義上給他敲了一記警鐘。
那老頭的修為、心境,不容小覷,更讓他生出壓力的是,不知敵友,難辨善惡……
單單是生出同道中人的心思,足以讓眼下的他,拿這老者當成勁敵!
仙開大境御氣三境,龍甲小成,仍是不夠,且不說導彈和核武器的威力,只說周灞這樣的人物,若是出現十人左右,一旦聯手對付自身,局面絕對不樂觀!
他許青穹自然知道自己的深淺,凡武一道,也的確是殘缺道統,很難出現威脅到自己的武道中人,最重要的原因在於靈氣這一點,地球畢竟是靈氣枯竭之地,哪怕是他許青穹,每突破一境都無比艱難,凡間武道,又怎會有匹敵之人。
只是,即便那老者沒有明說,他許青穹也是猜到幾分,那便是此人很有可能是超脫凡武一道,或者說,根本就非凡武一道出身,而是另有其道。
這就有意思了!
心境也好,實力也罷,這等接近自己之人,不可能在離開之後,就將自己給忘了,就比如眼下的自己,不正是在思考著如何走接下來的「道」么?
錯一步,很有可能就是面臨深淵!
那老者回去之後,必然會對自己展開徹底的調查,相關的一些判斷,必然也是會跟燕京那頭的至高人物托出,這種前提下,五百年老怪物如他,當然明白眼下最要緊的,則是「藏」!
藏鋒!
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任何事情,都不能是百分百如自己的意,只能說是儘力而為。
就好比現在的局面,他即便可以考慮暫時擱淺登燕京葉家大門一事,卻不可能將狄家這些人丟下。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戰師正打造磨練,怎能半途而廢?!
不僅如此,那日國的劍客沖著自己而來,他許青穹又怎能避開?
不是每次遇到的對手,他都能輕鬆壓制力量就可對付,一如那周老者……
這也正是此刻他輕叩扶手的原因所在。
輕叩扶手是他思考時的習慣,也是老師許九皇的習慣。
之所以這般靜心、思考,正是因為他不想再露「鋒芒」,想因此避開那老者的「觀察」,這是必然的,可大戰當前,卻要收斂「鋒芒」,無異於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能代表日國劍道而來,怎會是弱者,而面對這般的對手,自身卻只能是藏鋒分心,換誰來看,都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許塵友,你怎麼了,怎麼心神不寧的?是因為無依姐姐的事?」
小道姑不知內因,對於在華國武道界乃至海內外地下世界已經引發轟動的大戰,了解不多。
少年目光一亮,驀地想到了什麼,手指輕叩的動作停了下來。
「小蘭,通知你師伯等人過來海州,那柄劍,送你師伯,我正好可問問你師伯,借用一下他那養劍葫。」
養劍葫里,可是有著老師的雷劍,雖不成章法不得精髓,但現在來看,卻是可幫他度過眼前的難關。
天地悠悠,我許青穹借一劍!
「我就說嘛,嘖,醉翁之意不在酒!你這麼精明,怎麼會這麼好心送劍給我師伯,原來是打我師伯法寶的主意。」
小道姑這次是真的有些生氣了,而非佯裝動怒。
若是許雲跟他人結仇生怨,她自然是幫著許雲,可要是牽扯到終南山自己的門派,她可是不會那麼輕易鬆口。
少年柔笑。
每一次他心情不佳,好就好在有這小妮子在身邊。
越是算計之人,即便不是出於本心,就越是喜歡心思純凈眼神清澈的人,一如眼前這終南山小道姑。
桂花香猶在,小道姑皺鼻,嘟嘴,本想等個說法,一見許雲「弔兒郎當」的,還衝著自己發笑,必然是因為心虛了。
心虛,也就代表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可不等小道姑再質問幾句,少年已經起身。
「小蘭,陪我去東山逛逛,順便等你師伯等人過來…」錯過小道姑身旁,少年眉目已經明朗,順手拍了拍小道姑的肩頭,「放心,說是借,就一定會還!」
「當真?!」
「不假!」
少年負手踏出豪宅,那邊廂竇倩正半躺在泳池旁的摺疊椅上,撥弄著手機,眉頭一蹙再蹙。
修長雪白的雙腿橫側著,頗是美好,秋季,不應是穿裙子的季節,偏偏!
若是醜女,見者,自然是會心生批判,有傷風化!顏如玉者,就另當別論了。
一看小道姑和少年踏出,竇倩身形一動,起身,仍是不忘瞅一眼手機。
「去哪?」
「竇姐,許塵友說是要去東山逛逛,估計是惦記著我師伯的養劍葫,在想著法子使壞呢。」
小道姑笑嘻嘻,一如既往的大膽!
少年搖搖頭,給足面子,露出一絲苦笑。
「什麼跟什麼啊,還有心情去東山?許先生,你天天讓我跟青龍他們一起修鍊,說是我們這些人天賦根基太差,唯有苦練,才能在武道上有點成就…可你呢,成天閑著,也不見你修鍊過,平時也就算了,這明石家五郎,聽聞是當今日國劍道的劍豪人物,半步劍聖!我剛看了一會兒論壇上的評論,有幾位匿名的人說的很清楚,這明石家五郎,在多年前就已經是全球神榜的常客,不是什麼普通人物…許先生,大戰當前,你不應該是這種態度才是!」
竇倩快人快語,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卻是不知道,不用說是許雲,便是小道姑也能聽得出來這言辭裡頭的關切。
「什麼?竇姐,許塵友又要跟別人打架?」小道姑眸波一閃,又想到方才許雲所說的話,當下聯想到什麼,再脫口而出,「許塵友,你是想借我師伯的養劍葫,用來打架?」
什麼大戰不大戰的,在小道姑眼裡,就是滋事打架,這許塵友有時給人一種「老氣橫秋」的印象,有時又是到處尋架打,可真是怪人。
「借你師伯的養劍葫?」竇倩有些怔住了,再一看少年的眼神,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那終南山古孤城與許先生的一戰,她可是全程目睹,雖說這裡頭的門道,以她的修為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但結果是那古孤城敗了。
這就有些令人費解了!
勝者,為強大的一方,怎會跟一個手下敗將借用法器?
小道姑點頭,竇倩更是不解,徑直走到許雲跟前,平視,不開口,臉上卻是寫著大大的問號,或者可以解讀為關心。
「有些話我即便說了,你也理解不了…要是你不願跟青龍他們一起修鍊,我也不勉強,回你的公司當你的總裁,正陽現在已步入正軌,有我在,就不會有倒下的一天,要是還願意跟我,就少抱怨一些。」
少年淡淡開口,負手行去。
興許是有意,興許是無意,這番話卻是如刀子一般,狠狠戳在竇家這位大小姐的心窩。
小道姑察覺到氛圍不對勁,咋舌,咬唇,目光閃爍,左右一看,想要過來跟竇倩說些什麼,那女子已經背過身去。
眼眶,不知怎地,就紅了下來。
小道姑愣住,想要上前,女子已經朝豪宅大廳那頭走去。
我竇倩在海州何愁沒人喜歡,怎會就著了你許雲的道?!
那日在風舞山莊發生的一幕,湧進了心窩,與許先生相處的一幕幕,鋪開,這麼近,那麼遠……
比不過小蘭也就算了,連一個尤家的女孩,都比不上,還真是失敗啊!
那女子步入大廳的時候,笑了笑,又抹了抹眼睛,淚珠兒終究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雲柔,有空嗎…陪我去鳳舞山莊走走!」
豈止是走走,老娘今兒想喝幾杯,故地重遊一番,到時候當一把甩手掌柜,真元仙露的事情,見鬼去吧,許先生,也見鬼去吧!
老娘長得這麼好看,不怕沒人喜歡!
不多時,跑車開出車庫,引擎轟鳴,駛往風舞山莊的方向。
黑超遮面,在衣櫥里挑了半天,終究是挑了一身灰色的秋季時裝,巴黎貨,搭配銀色高跟,應景,應心。
一踏入風舞山莊,還未跟那正陽雲柔碰面會合,就已經被人盯上。
武道說是浩瀚,江湖有時卻很小。
天巫派的人,自打聽聞那許青穹說出要滅了天巫派的話,渡過了最初的惶恐,隨後是燃起了怒火!
煌煌天巫,幾百年傳承的派系,豈能遭此大辱,再者天巫也好苗疆也罷,都是自詡武道大門大派,便是你許青穹如今如日中天又如何,動不得你本人,還能動不得你身邊的人?
陳家和青帝幫那些勢力臣服,不代表煌煌天巫會臣服!
與此同時,天巫眾人也是有一點不解,天巫之門派蠱毒,怎會被那少年所破,牽扯到這一點,哪怕與那少年無仇,也得是問個水落石出才行。
竇倩渾然不知,只當是故地重遊,排解鬱結……
……
東山,客到。
終南山幾人有些惶然,這居士般存在的人物,怎麼無緣無故的,會送劍?
「古老,養劍葫借我一用,可好?」
少年淡淡開口,遠眺群山,目光如淵。
天地悠悠,我借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