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染天血色
閩南,十萬群山深處,一少年的身影出現。
天佛山,實際上不是真正的山名,而是特指一片山脈。
傳聞中,十萬群山之外,有隱世門派,在華國諸多典籍裡頭,皆有記載。
只不過,多是一筆帶過,或是使用春秋筆法,語焉不詳。
而在少年眼中,欽天局的人犯不著說謊,且這洞天既然存在古武一派,隱門存在,也是正常。
更何況有一點,天門這種毗鄰塵世的小洞天尚且存在,隱門,頂多是粗糙版的天門罷了。
他只是想不明白,小蘭為何被看中,莫非真有眼力毒辣者,看到小蘭身上的修仙根骨?
面對群山,他目光閃爍,內心搖了搖頭。
這世上,這要說具備這種目光者,也只能是存在於天門那頭,隱門之人,再如何有能耐,也不過是尋常修道之人,凡人罷了,哪裡會真的具備這種眼力……
心思一定,人化虹,御空而去。
音雲爆漲,高空之上,他在搜尋著什麼。
既然是隱門,想必不是簡單地隱沒於群山之中,很有可能是具備了粗糙法陣的能力。
也就是說,法陣波動,才是他應當留意的,而不是將注意力放在表象之上。
一如天門洞天,或是那靈氣長城一般,尋常人想要踏入,必然是要具備撼動法陣的實力,否則即便是找到所在,也是無法踏足。
不過是片刻之間,驀地,高空之上的虹光,速度驟減,而那少年眸色一凝,雲霧繚繞層巒疊嶂之間,虛空中,隱隱可見粼粼「波光」。
這,赫然是法陣波紋。
這天,尚且遮不住我許青穹的眼,區區粗糙法陣……
少年目光淡漠下去,手心一動,真元隨心而動,一道巨大劍芒,削山而去。
轟隆隆……
虛空直接是被斬出一道百丈劍痕,煙塵漫天之間,一道虹光以快到無法想象的速度,眨眼沒入,只剩下一道長長煙塵。
他甚至根本沒有太多的想法,如果小蘭還活著,一切都好說,若是小蘭有個不測,這所謂的隱門所在,哪怕是源遠流長千年,今日,就是它終結之時!
……
巨響炸裂,蒼穹出現幻動,隱門世界的諸多門派所在,皆可感受震感。
一片青瓦灰牆之處,走動的皆是穿著前朝長衫,類似道袍,轉眼間,驚呼聲此起彼伏。
無論是這青岫派還是其它隱門門派,皆是有門規派禁,虛空之上的法陣,莫說有實力撼動者寥寥,便是真有這等實力的,也是不會輕易犯隱門戒律。
可這般動靜,除了法陣被撼動,還有什麼可以解釋?
「快去通報師尊!」
「莫非是天刀門有人渡升了?」
與此同時,驚慌之中,無論是青岫派還是天刀宗,乃至這片世界的諸多門派,門中子弟,反應皆是相差無幾。
或是駐足討論,或是通報門派長老乃至掌門人,等待著上頭之人的現身,畢竟能撼動法陣者,就算他們想要做些什麼,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片刻間,一青衫女子,梳髻,眉眼清冷,五官精緻,在幾名女弟子的陪同下,散發這強大的氣場威懾,漫步而來。
牆角那一旁,一少女形容憔悴,手握掃把,孤零零站在一旁,不過是眉眼一動,隨後不敢停下動作,畏畏縮縮的,莎啦啦的掃地聲再起。
不管發生了什麼,她深知自己身份微末,也不敢插話,便是停下來看看熱鬧的想法,也是不敢多想。
此一時彼一時,若不是她內心深處還保留著一絲曙光,恐怕連自己怎麼熬下去,她都不知道。
來到隱門青岫派之後,勞累一天之後,多少個夜裡,她睡前想的,夢中夢的,醒時淚痕掛的,都是那個少年。
只是,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她內心深處被絕望籠罩,或許,他真的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吧,一年過去了,自己來到這隱門也有幾個月時間了,他,人蹤杳杳……
「修鍊你們的,發生了什麼,都不關你們的事,很快就要門派大比了,你們之中,有幾個是長進的?」
梳髻女子語氣清冷,話還沒說完,那些門派女子噤若寒蟬,互視間,三三兩兩散去,靜坐修鍊的,吐氣成劍的,比比皆是,無人再有看熱鬧的心情。
此女赫然是門派的副宮主,宮主之下,此人聲望如天。
此女自然是有著自己的打算,宮主在閉關,先前一切門派之事,交由她打理,本以為上次離開門派入世,能有大收穫,想不到帶回來的是個「廢女」。
這還不算,要知道這次出世,她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門派法器庫裡頭上檔次的法器,獻出一件,外頭的人脈力量,更是動用不少……
如果說事情順利,宮主出關,她面上有光,誰會想到會是這般結果?
正因為如此,她想彌補過錯。
等那女孩長大,獻給天刀門,不過是一方面,這次的隱門大比,她也是卯足了勁,如果成績出眾,她也算是將功贖罪……
「沒事了,也許是外頭的人在炸山採礦。」
女子仰望蒼穹,見虛空漸漸「癒合」,本想飛空觀望的心思,也是壓了下來,開口發話間,便想興趣監督一番,順便看看門派子弟最近的修鍊進度。
驀地,就在隱門世界眾多門派,無數子弟以為這不過是一次意外時,仙音如梵,裊裊而落。
諾大的隱門世界,每個角落,但凡有生靈存在,都難逃此仙音落世……
「我於爾等最高山巔等候,有要事商議,望諸位賞臉。」
話音一落,不知青岫派,隱門世界諸多門派,相隔無數里者,皆是人員走動,面色凝重。
便是青岫派副宮主這等地位實力之人,也是登時動容,面色嚴峻。
這種術法,且不說屬於何種境界,單說內容,已經是透著赤果果的挑釁。
外人闖入!
這是眾多門派高層人士的第一反應,隨後色變者不知凡幾。
這般傳音之術,便是放眼整個隱門諸多門派,也不見得有此能耐,當然,也有不少人神色不動,想要挑戰隱門諸豪,千百年來,還從未有成功之人。
要知道,既然是放出這樣的話來,真到了犯眾怒的嚴峻時刻,未必是逐一挑戰,眾多門派強者聯手誅殺,恐怕就是隱門世界最強大門派的第一人,也沒有絲毫勝算。
「你們好好修鍊,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邁出我青岫派一步!還有,傳話下去,事關重大,告知宮主一聲……」
梳髻女子面色冷峻,一發話,幾名身邊心腹弟子察言觀色,準備夥同副宮主前往天佛山之巔。
此時,掃葉聲之下,女孩身子哆嗦,無聲淚流。
「是…是許塵友?」
女孩喃喃著,不知何時,手中的掃把落地,卻是渾然不知。
這般動靜,又如何能逃過梳髻女子的捕捉。
「慕容蘭,你剛剛說什麼?」
梳髻女子眉頭一蹙,面色更為冷峻,顯然,她聽出了點什麼。
小道姑整個人魂兒像是飛走了一般,只是喃喃著,巨大的驚喜衝擊之下,她全然是懵了。
這是在做夢嗎?
許塵友還活著?
真的是他的聲音?
無數念頭在她的腦海里起伏著,淚珠子簌簌落下,她已經分不清這是喜悅的淚水,還是其它。
當一種情感到了極致,無法形容。
她魂牽夢繞的,不正是那位少年么。
可當這把熟悉的聲音傳來時,她卻是不敢相信。
好比是一個人經歷了無窮無盡的黑暗絕望,突然射來了一道陽光,除了刺眼之外,任誰,都是恍惚茫然,無法做到清醒淡定……
這一來,梳髻女子更是看出了不對勁,當下朝小道姑走去,無聲,卻是散發著強大的威壓氣場。
與此同時,此女心中莫名升起一絲驚慌。
許塵友?
莫非是那位隱門之外的絕世少年?
傳聞中,此子的修為已至神境,哪怕是在隱門之內,也已經是到了宮主這等境界了,不可小覷。
「慕容蘭,聽著,你確定沒有聽錯,這道聲音之人,是那位姓許的,許青穹?」
小道姑聞言,仍是有些失神,本能地點了點頭。
梳髻副宮主面色一沉,心中更是升起了壓力。
「阿朱,你留著,速速通知宮主!阿雨,帶上她,即刻跟我前往天佛山。」
話落,一道綾羅雲岫射出,小道姑還未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梳髻女子的攜帶下,置身虛空,朝那片巨大山脈御空而去。
片刻間,無論是天刀門諸多刀豪刀客,亦或是隱門諸多門派的豪強,皆是飛身前往天佛山。
虛空中,不乏御劍飛行之人,煙塵道道,無比壯觀,便是這裡頭最弱之人,放在隱門之外的古武一道,也是出於高處不勝寒的所在。
在這些隱門諸強眼裡,隱門之外,除了神境這等境界的武者,之下者,螻蟻罷了。
而即便這次的闖入者是神境者,頂多也是略微有些壓力,這還得是逐一對戰的前提下,聯手殺敵的話,無人可活!
天佛山山巔之上,那少年背手而立,目望群山,手心微攥。
他在等待!
那少女若是活著,一切好說,若是不然,眼前這片天與地,將會變幻另一種顏色。
血色!
染天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