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閻君色變
青黑色長袍者一現身,鬼王獄使和孟婆等人,脊梁骨頓然是挺直起來。
什麼叫做硬氣,大抵是如此了!
閻君,已經算是半步「山上人」了,這裡頭的威嚴聲望,哪怕是面對仙道那些大能人物,只要不是「山上」那些老傢伙,斷然沒有客客氣氣的道理。
即便這位年輕的不像話的仙者,很有可能是仙道大能,但在閻君面前,定當是沒有再強橫的可能。
便是崔珏,也是如此心思。
他可算是鬆了口氣,興許之後閻君會問及詳情,但這些不重要,先把眼前這個大麻煩解決了,才是正經。
一筆千秋吶,哪裡曾會吃過這等虧?!
卻不知,那青黑長袍之人此番出現,並非他前去通知,而是在洞府出現顫動之際,就已經感應到,直直橫渡虛空,「拍馬趕來」!
隆起的額頭之下,是一雙灼灼無匹的瞳仁,說出這等質問言辭,不過是一種順勢之舉,這般大能人物,乃真正的具備洞穿六界之威眼,非同小可。
也就是說,這雙眼睛,某種意義上,除非是山上那些老傢伙,否則無所遁形,仙魔神妖,不知不覺間,在此人眼中,原形畢露!
此人飄逸落下,長袍無風鼓動,威嚴無雙,眸色卻是閃爍著,每一絲變化,都是在洞穿那少年的今生前世。
九世!
無論是散仙,還是一方洞天的大能仙者,都逃不過這雙閻君之眼。
尋常之散仙,這一眼看去,便是不跌境,也是斷然再無絲毫脾氣,如同深淵吞噬,一時之間,法力盡失。
也只有金丹真君及之上的仙道大能人物,興許能無恙,當多少是會感受到一種被動感,這還僅僅只是這雙眼睛的威壓,除此之外,真正令各界大能畏懼的,是此者掌控的生死簿!
裴崛已經是察覺到了不尋常,只覺得身體一陣發虛,如同赤果果地站在這位閻君跟前,雖沒有跌境之危,內心卻是無可避免地生出絲絲敬畏和不安。
這便是閻君之威!
某種意義上,這位大能者,可是掌控六界生死輪迴的大佬,非不死不滅者,哪裡會辦得到風輕雲淡。
少年呢?
巍然不動,目光裡頭,沒有絲毫波動,更遑論畏懼驚慌。
嗯?!
長袍閻君眉頭皺下,與高高隆起的額頭相稱,顯得有些猙獰。
上一世,不過是九州大陸那頭的凡人,似乎沒什麼了不得。
連看八世,此閻君人物心中搖頭,心中已有把握,意思就是,要是清帳了。
出現在幽冥天下,也就算了,無視輪迴司職者的威望,大肆鬧事,甚至令幽冥之火短暫熄滅,奈何橋差些毀壞,這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若是沒什麼後台靠山,當場開簿,打入九幽地獄!
此閻君卻是犯了一個大能人物的通病,那便是下屬的傲慢和霸道,視他人性命為草芥的罪責,卻是直接給忽略掉。
那崔判官動沒動判官筆,此人身為幽冥天下的大佬人物,怎可能不知情?
就當他準備黑臉,給那少年定罪時,他雙瞳之威,卻是再難往前分毫,咫尺難進,非但看不到此子第九世的生平畫面,便是輪廓模樣都見不得,眼前只剩一片虛無,時而帝光璀璨,時而如太虛之境一般,一片虛無……
這怎麼可能?!
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哪怕是這位閻君大能人物,也是難逃這等心思。
修真數千年,被山上老傢伙欽點考察數萬年,此人之境界,除了山上那些老傢伙之外,尋常的仙者,哪怕是數萬年之悠遠的龐大修真界大修士,他也未必不敵。
真說起來,此人即便是到了不朽之荒那頭,也是近乎獨孤求敗的程度,可越是如此,此君就愈發不會輕易犯錯,可剛剛……
脊背發寒,隆起的額頭,不知何時,已經冒出冷汗。
唯恐看錯,此人再定睛掃蕩,這一次,那少年的身後,卻是出現一片青色,緩緩凝聚成青牛模樣……
閻君大驚失色!
這等法相,山下之修仙者,恐怕已經無人可知曉內情,即便是有知曉這等天機者,恐怕也早是飛升得道,成為了太初天庭那頭的「山上人」。
「閣下,你是……」
閻君慌了,剛吐出兩字,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捂住自己嘴巴,目光驚滯,心中大動,知道自己差點犯了大錯,這等天機一旦泄露,說不好他即刻就將感應到太初天庭那頭大物的召喚。
「閣下,是我管教無力,這些混賬有眼不識泰山,後頭我會挨個收拾,該貶的貶,該罰的罰,一定給閣下一個交代,只是這生死簿,事關重大,不如,有勞閣下到我那小殿稍作休息,我請示一番,再給閣下你答覆,如何?」
態度上,不算卑微,但姿態已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令崔珏等人,目目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
卻是不知,這高額頭閻君,心頭可是暗暗鬆了口氣,差些犯了大忌,釀成大錯,這數萬年修得的這份大職,險些有可能丟掉,任誰都得慌。
「也好!」
少年倒是沒有意見,不管對方是何念頭,既然是這種態度,等一等也是無妨。
只是,裴崛可就沒那麼輕鬆了,這幽冥天下,本身就具備無上法力,這位年輕師兄無妨,他稍踏一步,仍是要面對跌境的危險,只好是站在遠處,目送少年跟那閻君御空而去。
崔珏等人仍是目目相覷,仍是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咋舌的,驚疑的,大震怖的,比比皆是。
「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所有目睹這一切者,心中都是蕩漾著這個念頭,久久不散。
可事實上,便是裴崛,所知曉的,與閻君所看到的天機,仍是兩碼事。
再往深里說了,哪怕是少年本身,那第九世的秘密,他自身也是不知情……
良久,少年回到古橋附近時,心中已經明了。
竇老的確是陽壽已盡,即便他將魂體帶離幽冥天下,除了無法替其重塑肉身這個難題之外,魂體無處安置,很有可能導致不入輪迴,成為孤魂野鬼乃至湮滅六界,真正的煙消雲散。
「我儘力了!」
少年喃喃一聲,微微搖頭,而此時,他也已經看到了竇正陽混在看不到盡頭的那道魂體。
他朝那個方向揮了揮手,算是真正的道別,他不知道竇正陽有沒有看到自己,可他知道,即便是看到了,又能如何,黃湯喝下,踏上奈何橋,這一世的一切記憶,都將消散抹去,既然如此,道別什麼的,毫無意義。
「走吧。」
少年心中一嘆,吐出兩字,跟裴崛招呼一聲,人已化為金芒虹光,朝回去的那片時光晶壁而去。
那位閻君沒有出現相送,只是站在大殿跟前,遙遙一看,眼中波動連連。
許青穹!
青牛!
嘖嘖,那牛,自己這十殿閻君都惹不起,更不用說那牛的主人了……
想到這,此人極目而望,腳尖一點,背手飛空,眨眼間,虛空只剩煙塵,人影不再。
他沒有交代下屬什麼,而是直接橫渡虛空,瞬至太初天庭之外。
山下仙道的那些束縛,於此君而言,已經如同擺設,哪怕是「上山」,他都不必請示什麼,非常駐太初天庭,但進出這點資格,他還是有的。
也就是說,若不是察覺到那少年第九世的非同尋常,單單不朽之荒至高霸主大修士的分量,還不足讓此人如此恭恭敬敬。
這一次「上山」,除了要報告生死簿出示之事外,他還想問清楚這少年身上的終極秘密。
儒釋道三大山脈派系,必然是出現了微妙的變化,若是不然,不應該會出現這等變數。
那,似乎是老君分身吶!
他不敢確定,正是因為不確定,他這才急急忙忙,不惜離開幽冥天下,非重大之事需要報告,他還沒這個膽量擅自離開司職所在。
他要見的「山上」之人,正是那位他的直系大佬,六御之首的大佬……
山外還有山,「山上」若說還有「山」,就是那三座大山了。
儒、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