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魏機與雲諾
星海萬界,古老龐大的修真界無數,大宗仙門林立。
萬界之上,有九荒,九荒之中,又以不朽之荒為尊。
不朽之荒存在九萬年之久,暗合宇宙法則,但如此古老的修真仙荒,億萬修士夢寐以求居住的仙道聖地,存在混沌氣息之處,不過三個地方。
仙碑林,渡劫台,以及帝殿。
帝殿,不過是一種叫法,為不朽之荒的中樞般存在,歷經數位仙道帝者統治,如今登頂者,卻是一位女子。
魏機!
只有極極少數的大修士見過她的容顏,這種大修士級別的仙道大能者,要麼已經飛升太初天庭,要麼已經「下放」到其他仙荒「驚蟄」,要麼則是隕落在她的手中。
只有一人特殊,許青穹。
昔日,不管她如何城府如淵如何算無遺策,在崢嶸仙道一路攀升,那男子終究是見過她的容顏,且先她一步登上不朽之荒帝位。
帝殿很大,仙山群殿無數,瓊樓玉宇連綿無盡,百萬仙朝帝兵等級森嚴,因一人而構築這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帝朝仙庭。
女帝好穿著,好裝扮,卻無可容之悅己者。
那片混沌氣息瀰漫的所在,為帝殿最深處,除了一名叫做雲諾的女大修士可只有出入,百萬仙朝帝兵,萬千大修士,乃至十餘名合道級別的卿相大修士,也是無法進出。
那裡,在魏機登頂之後,儼然成了她的「閨房」,她的閉關之處,即便她允可,單單是那一片混沌氣息,非合道境大修士,也是靠近不得。
而在卿相兼「閨蜜」身份的雲諾眼裡,這位女帝人物,除了太初天庭之外的一切法則,皆是可無視,甚至已經具備了衝擊飛升太初天庭的實力,可是她遲遲沒有看到這位女帝有任何動作。
美貌、身材,修為,權位,崢嶸仙道的一切,魏機已經在握,可在雲諾眼中,這位昔日的閨蜜,似乎並不怎麼開心。
行蹤,也是變得有些捉摸不定。
而帝殿之內,以仙山為點,此女帝耗費不少精力修為布下的彌天陣法,在那日仙光燦爛耀天際之後,陣已成,這位女帝閨蜜卻是不知何蹤。
雲諾卻是知道,有位昔日被這位閨蜜喚作大笨牛的傢伙,要是還在這帝殿之中,魏機就不會這般行事「詭異」,不會這般終日掩身混沌氣息之中,卿相難尋。
除了她還能接近,偶爾閑聊幾句,這不朽之荒,這星海萬界,只知女帝在位,不知女帝容顏,更別說有機會靠近,得到面授機緣的機會。
如此龐大的不朽之荒,無數仙門林立,不可能是那般太平,事實上,每過一段時間,都有仙道大戰役發生,諸天萬界,亂象頻頻,可魏機基本上沒有露面過,都是那些昔日陪她一起登頂的宗門老友,如今的卿相大修士出手解決。
即便是雲諾本身,也已經是有些迷糊。
魏機如今高處不勝寒,想法上必然有所變化,只是,魏機究竟是還惦記那個大笨牛,那個昔日的天帝哥哥,還是說,身在極位者,所行所想之事,已經是她雲諾可企及可揣摩?
雲諾終究是沒有離開帝殿深處一步,她未必有登上帝位的心思,但對於太初天庭,對於成為「山上人」,素來是有著執念。
就好比當初在宗門時,魏機在苦練陣法,而她這般宗門前輩眼裡根骨不必魏機差的小妮子,卻是喜歡看那些畫卷。
那是關於「山上人」的畫卷……
有人下棋,有人論道,有人抱胸旁聽佛陀誦經,露出含蓄的笑意,有人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很燦爛,席地而坐,觀幾位老者辯論什麼,一切的一切,看上去是那麼寧靜,那麼令人神往。
宗門裡頭不少同輩修士,對此嗤之以鼻,太初天庭那頭的大能人物,哪一個不是披霞戴星,冠峨軒昂,哪裡會是這般鄉野平常,雲諾卻是不管這些閑言閑語,至少這種寧靜感卻是做不得假。
當時的宗門門主,偶爾路過觀卷的她身旁,總是點頭微笑,讚賞之意不假掩飾,至於是因為寵愛還是真的認可讚賞,就不為人知了。
只是這位宗門門主,在魏機登頂之前,就曾面授機緣,而整個不朽之荒,寥寥幾人飛升太初天庭,這位門主正是其一,姓楊,且還是唯一一個非登帝位,卻成了「山上人」的例外存在。
那時候,雲諾就覺得畫卷裡頭,有人的模樣,跟那個大笨牛,也就是曾經的天帝許青穹有些相似,只是,還不等她有機會問出這等疑惑,不朽之荒就已經出現了亂象,始於許青穹隕落渡劫台,直至魏機登頂,這種亂象才最終平息下來。
少時,雲諾正覺的無聊,想離開帝殿深處,到混沌氣息之外走動一番,亦或是回所出的宗門看看,帝殿無數仙山卻是大動,混沌氣息爆射,萬里帝殿竟是出現一片顫動,大有時空扭曲之勢。
動靜終究是平緩下來,有女子憑空出現,或者說,是從巨大的時空晶壁破鏡而出,容顏仍是絕世,高壓無數神女聖女一頭,身上衣裳卻是出現難得一見的皺褶和破痕,多少是顯得有些狼狽。
「我在陣空裡頭呆了幾百年,本以為心境可恢復寧靜……」
魏機微笑,兩鬢不知何時,已現縷縷雪絲,更顯得這位女帝人物,微笑背後的心境起伏,是何等的波瀾壯闊。
雲諾止步。
心頭的震撼很快平復下去,她知道,魏機的修為之高,已至渡劫巔峰,成為山上人與否,不過是一念之間罷了,若是不然,不可能親布時空陣法,入裡頭虛度幾百年春秋,而帝殿這頭,不過幾百息時間罷了。
一個呼吸時間,時空陣法之外,一年!
這若是潛心在陣法空間裡頭修鍊,莫說渡劫巔峰大能者,就是區區元嬰修士,都可在裡頭一再蛻變,橫跨數個大境。
「魏機,你若是擔心心魔難伏,不敢登上渡劫台,還不如去尋你那個大哥哥,只要他活著,這諸天萬界,除了『山上』,哪裡是你不能親至的?橫渡虛空這等微末手段,尚在金丹一境,你我就已經掌握,如今我乃合道,你的話,我如果沒猜錯,伸手,幾可觸碰上頭了。」
雲諾眸色一轉,伸出手指,指了指了頂頭詭譎變幻的雲空,而那片混沌氣息的源頭,似乎綿延上去,正是來自那頭。
魏機搖搖頭,又點點頭,笑了笑,微笑又很快僵住,眸波流旋間,沒有半點女帝的威嚴,反倒是跟尋常女修士沒什麼不同。
或許是因為眼前之人,是她唯一親近的女伴,或許是因為雲諾提及的那個大哥哥,她昔年喚作大笨牛的傢伙,觸及了她的內心深處。
魏機嘆了口氣,全然不在意那有些破敗的衣裳,不經意之下,白如雪的春光,乍泄。
甚至她那兩鬢縷縷雪絲,也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小諾,你仍是喊我魏機,倒是顯得生分了…當年你我一同認識許青穹,我曾模仿你的口吻,說我叫魏機,『危』險的魏,機會的機,本以為是俏皮話,卻給他留下不怎麼樣的印象…許是我的性格使然,我不甘人後,不曾想登上了這個帝位,回首一看,我的身邊,也只剩下你一人……」
雲諾低眉,沉吟。
當年的回憶歷歷在目。
那時候她還是個仙門「小丫頭」,第一次見到那許青穹,那時候,那大笨牛已經是仙武宗最出色的仙門子弟,她記得她多少是帶著幾分仰慕的心情,介紹自己時,更是靈犀一動,說自己叫做雲諾,雲在山下的雲,一諾千金的諾……
她不過是靈犀一動,也不知為何,那大笨牛卻是露出笑容,而魏機後面再這般「靈犀一動」,他的笑意卻是淡了下去。
魏機已經脫下衣裳,雲聚,成裳,已是綾羅成拱,華麗無匹,那兩鬢雪絲更是瞬息無蹤,她的目光裡頭,更是恢復了那種帝位在座者的絲絲清冷、威嚴無匹。
「這帝位誰坐又何妨,他卻不同,是我的大笨牛,又何嘗不是你雲諾的青穹哥哥?」
魏機揮袖落座,諾大的帝殿深處,此刻,似乎不是一帝一卿相在交談,而是兩位尋常女修士之間的對話。
目光裡頭的絲絲意味,稍縱即逝,雲諾再抬頭,魏機已經莞爾一笑。
「去吧,早些找到他,或許快些的話,你與他還能在這不朽之荒見到我…對了,別忘了告訴他,昔年他在某處落水,最先救起他的,不是那許九皇,而是我魏機!」
雲諾瞠目!
那混沌氣息已化道道珠簾,遮住的,何止是這張女帝絕世容顏……
事實上,她布下彌天大陣,打破時空,又怎會只是為了讓自身心境寧靜,而是為了查探因果機緣始末,既是為了衝擊「山上」境界,也是為了得知為何至此心境,仍是要受那隻笨牛的「騷擾」……
他上一世在道法本源之地,那顆蔚藍星球,她魏機,又何嘗不是。
少時,帝殿上空,一白衣女子「穿」不朽層層仙雲而去,身後搖晃的,是一片星河燦爛。
她別無選擇!
女子的直覺,往往比自身的神識更為準確,魏機目含秋水一笑之間,透過那混沌氣息,是一片殺機!
只是她不確定的是,這片殺機,是針對自己,還是針對大笨牛,亦或是針對其它。
但她知道,如果她不動身,不管情願與否,這個閨蜜女帝,必然不會是表面上那般雲淡風輕。
伴君如伴虎,無論哪個位面,甚至是她最神往的「山上」,都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
天佛山,巨崖。
兩道宏大氣息轟然而散。
謝靈運皺眉,那日國劍聖鬼冢三郎手中法器嗡嗡顫動,氣息散去,卻是處於蓄勢之中。
「許青穹?!」
日國劍聖已經猜到,卻仍是不自覺問出口,心中訝然連連。
此子身上究竟何等氣息,雖說八歧大蛇之法器力量並未盡出,但能扛住這一波,已經足夠證明天皇和首相此前告知自身的信息,非誇大。
「閣下苦苦尋我,不惜遠渡重洋出現在這隱門之處,也是煞費苦心了。假若我許青穹束手就擒,不知閣下與閣下身後之人,會對我許青穹如何處置?」
少年淡淡開口,指撫納戒,目無波瀾。
此人的回答,將直接決定他許青穹的後續報復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