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這根風箏線，有人幫你斬斷了
“蘭薰。”
\t蘭樾沒聽見他推門而入的聲音，依然在心神恍惚。直到他從背後摟住了她，輕聲歎：“真好，你又回來了。”他摟得很緊，仿佛怕失去了她似的。
\t他是如此癡情，以至於連向來不易動心的蘭樾都滿心感動，也不顧被他勒得快喘不過氣來，隻按住了他安放在自己腰間的手，閉著眼睛感受這本不屬於自己的幸福。有那麽一刹那，她甚至有一點點奢望自己就是蘭薰。
\t其實慕北辰隻是想抱緊她以證實自己懷裏這個人才是最愛，他想要以此來堅定自己放棄素心的信念。
\t既然給不起，就應該放她幸福不是嗎？為何還要像風箏一樣把她牽在自己手裏？那根線控製了她的情感自由卻又不能給她一片天空，他還自私地握緊了不放鬆……可是為什麽，當他一下定決心斬斷那根線的時候心裏還是會覺得痛呢？燒灼一樣的痛覺。
\t“讓開，如果你不能給她整個世界，就請你不要出現在她的世界裏。”慕北風說的真對啊，他應該努力去做不是麽，何況她也曾背叛過他，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又那樣濕淋淋的在雨中淩虐自己？
\t“我想出去一下。”他終於還是沒逃得出自己心魔的糾結，迅速放開蘭樾走出去。
\t蘭樾還沒從感受幸福的溫柔鄉清醒過來，就一把被推入了冰冷的現實。 這個男人變得真快啊，難怪風清揚要說他是無情冷酷的人，連對待他失而複得的戀人也是這樣。
\t蘭樾心裏不免有些怨恨，本來有些柔軟的心現在剛硬起來。看來，不必對他手下留情了。
\t她的額頭真燙埃 慕北風默默地絞濕手巾敷在素心額上，用溫水一遍又一遍擦試著她的臉頰，脖頸，手心。
\t她的臉紅得雲蒸霞蔚，雖然病態但美得驚心。脖子像玉一樣潔白通透，泛著隱隱的紅潤。他的目光緩緩落到她青蔥般的十指上，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小小的，軟軟的，怪不得人人都說柔若無骨啊，原來就是有這樣的美人。
\t那個平時健康的、機靈的、淘氣的小女人，現在像個脆弱的瓷娃娃躺在他身邊，他想要竭盡全力去保護她，卻害怕用一點力氣就損壞了她的美好。
\t“慕……，大色。狼。”她輕輕地呢聲呼喚，纏．綿入骨。雖然是罵他，臉上卻辛酸又甜蜜，連昏睡中她也想著他。
\t“嗯，我在。”慕北風心裏有刀絞般的痛楚，她叫的不是他呢。
\t“抱我，冷。”
\t他立即把她摟在臂彎，抱緊她火熱的身軀。
\t好燙啊，還帶著顫抖。他的素心什麽時候這麽脆弱過？ 她雙臂下意識地一伸，環抱住他，回應他的擁抱：“不要離開我啊，不要走……我也……需要你。”
\t“我知道，我不走，隻要你需要，我永遠都不離開你。”
\t窗外，站著一個呆若木雞的身影，他看著屋內床上相擁著的兩個人，視野一片模糊，鏡頭放大又縮小，有什麽酸熱的東西衝上了眼框，他很用力地睜大眼再看了一眼，默默對自己說，你該離去了，慕北辰。這根風箏線，有人幫你斬斷了。
\t不就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小女人麽，她可以跟風清揚，也可以轉眼投入弟弟的懷抱，那麽她對自己，亦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t或者，即使有情也不會多深。
\t繼而他一陣憤怒衝上心頭，又是背叛，這次她背叛的對象是另一個男人，這小女人到底是誰？她說自己是千年前的女鬼，可是她這麽會作戲，在三個男人間遊刃有餘，卻把三個人的心扉都撞開了，真是厲害埃 她到底是什麽人呢？應該不是李琳兒，可她的目標到底是誰……憤怒掩蓋了他的理智，他一時忘記去思索她對他的種種好處，也忘記她曾經對他的種種柔情。
\t其實他隻是在替自己找一個離開她的理由罷了，因為他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t“他走了，你看見他了嗎？”慕北風看著素心。 她時而迷糊時而清醒，這會兒依然處於迷糊的狀態：“冷呀，抱著我。”
\t沒看見也好，讓她徹底死心吧。
\t門砰地被推開，很暴力。
\t“沒你教你進別人房間要敲門嗎？”
\t“對不起。”風清揚冷冷抿唇，一拳把門打得稀爛：“這樣就不用敲門了。”
\t“很好。”慕北風連被子裹起素心，向外走。
\t“站住，你要去哪？想出去也先把她放下。”他攔在門口，克製著自己不動手，因為看見素心在慕北風懷裏，似乎很虛弱的樣子。
\t“我去你的房間，她需要安靜，而且現在在發高燒，不能被風吹，這間屋沒有門了，所以請你住這裏。”
\t風清揚僵在那裏：“發熱？為什麽？讓我看看。”
\t“你離她遠點是最安全的措施。”
\t風清揚額頭青筋暴露，森冷的目光和慕北風對峙著。他是趕回來看琳兒的，從他安排蘭樾冒充蘭薰起，就清楚他的琳兒會受到多重的打擊，但是現在的情況發展得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
\t他一聲不響地向慕北風發出攻擊。
\t慕北風左支右絀，因為雙手抱著素心，就隻能閃避和退讓，無法騰出手來應敵。
\t“你想要幹什麽？”
\t“放下她！”風清揚的進攻招招狠毒，半點不留情。他對皇帝都可以直言頂撞，何況一個王爺。
\t慕北風終於被他逼得鬆了一隻手，懷裏的素心“啊”一聲落地，上半身還在他懷裏，雙腳光溜溜地踩在地麵上，冰冷的地板刺激著她的神經，終於清醒過來。
\t“你這是逼我！”慕北風也火了，就算他再淡定，也無法維持從容的了。他一手攬著素心，一手拔出慕笛，毫不留情地應敵。
\t慕笛撞擊著風清揚的拳風，如有實質般發出砰然巨響。本來慕北風就和風清揚差不多，現在顧及著素心，更施展不開，很快就落於下風。
\t“別……打了。”素心低聲呻．吟，可惜她的聲音太低，被拳腳往來聲掩蓋了。
\t慕北風被風清揚一拳擊中肩下，他不禁退了一步，輕哼一聲，噗地喀出一小口血來，當然風清揚也沒太討好，被他的笛子劃過手臂，拉出一條血痕來。
\t血濺在素心臉上，她睜大眼，徹底地醒了：“你們在幹什麽？我叫你們住手！”雖然中氣不足，但凶巴巴的氣勢依然是那個百折不撓的普淘。
\t兩人都收手看著她，又驚又喜：“你醒了？”
\t素心秀眉一蹙，看了風清揚一眼，又看看慕北風，抬手替他抹去嘴角的血絲：“十一少，你受傷了？”
\t“沒事。”他淡然微笑。這點傷算什麽，為了她什麽都可以受不是麽。
\t“風清揚，我命令你從我眼前消失，要是再敢傷他一下，我跟你拚命！”她現在的樣子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偏還母雞護雛一樣攔在慕北風身前，一雙如煙似霧的大眼怒視著風清揚。
\t風清揚震了一下。明知道她已經不是琳兒了，可她總還是揚哥哥地叫著他，曾幾何時，竟然和他這麽對立了？她居然為了慕北風要跟他拚命……在她的心裏，慕家那兩兄弟都比他重要是吧，她真的好狠啊……全然不顧他是如何地緊張她，為她做了多少事。
\t他黯淡地垂下眼，一言不發地走出去。
\t“這間屋不能睡了，我們去風清揚那裏。”
\t推開風清揚的房間，兩人都嚇了一跳。
\t這裏到底是怎樣的布置啊……本來漆黑的屋裏沒有燃一支蠟燭，隻是有無數綠色的熒光飛舞在空中，星星點點，像夏夜的天空，又像情人的眼，溫柔地眨著。
\t素心疑惑地伸手去撈了一把，卻什麽也沒摸著，隻是偶爾覺得有微小的什麽擦過臉頰，癢癢的，輕飄飄的。
\t“這是什麽？”
\t慕北風抓了一點綠熒熒的光，從指縫裏看去：“螢火蟲。”
\t“這人瘋啦，抓這麽多螢火蟲幹什麽？”
\t“琳兒喜歡抓螢火蟲放在掌心，握著拳從指縫看，那飛舞的流光特別好看。她說過如果一覺醒來，能看見到處飛舞的流螢多好啊，像睡在星星的懷抱一樣。可惜她說過這句話後我還沒來得及抓一屋子的螢火蟲給她，她就已被選秀入宮了……”風清揚不知何時站在屋角的黑暗裏，靜靜地訴說，像夢幻一樣的故事。
\t慕北風也沉默了。
\t素心震驚地仰望著屋宇中飛舞的綠光，真浪漫，真美好，好像自己就置身在神秘的夏日夜空，到處都是閃亮的小星星。
\t李琳兒……那個會做夢的柔弱女子，現在不知道在哪裏了……
\t揚哥哥，揚哥哥，謝謝你為我做這麽多事，琳兒已不是你的琳兒了，再也不能和你廝守到白頭……素心突然覺得一陣心痛，幽幽的聲音仿佛在她耳邊響著，又仿佛是在她體內哭訴，天哪，她覺得自己快要分裂成兩個人了，不行，李琳兒的思維為什麽總占據了她的頭腦！
\t她驚恐地一甩頭，慕北風發現了她的異樣：“素心，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