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兵敗如山倒
黃欽很久才抬起頭，臉色鐵青，完全不像從前那一臉懦弱屈服，而是雙目冒著火光，怒氣直往上升。
\t一旁的師爺跟了他十幾年，對他的個性十分了解，他本來不是個壞人，這些年在攝政王的壓迫之下做了很多魚肉百姓的事，其實內心也日夜難安，時常對師爺說起，長籲短歎，隻恨沒有膽量反抗。怎麽今天竟然變了個人似的，看上去完全不再像從前那樣軟弱？
\t“老爺，你怎麽了？”
\t黃欽轉向他，雙目變得通紅，似乎悲傷又憤恨，半天才說：“你知道嗎，剛才從京裏傳來消息，說薇兒……”
\t“小姐怎麽了？”師爺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麽不對。
\t“說……說薇兒不知道放走了帥先囚禁的什麽重要囚犯，被……被活活打死了！”說到最後，黃欽竟然忍不住哽咽起來。他這輩子沒什麽出息，雖說坐到知府這個位置，但做了那麽多有違良心的事，卻仍然不能討得攝政王歡心，反而弄得自己心裏不安，其實並不快樂。唯一能讓他牽掛就是這個寶貝女兒了，當初被帥先強搶入府，他迫於攝政王的強權壓力竟然不敢反抗，聽說黃薇過得不好，這些日子來已經十分後悔，誰知道數月不見，竟傳來女兒的噩耗！
\t師爺大吃一驚：“怎麽會這樣！老爺，那……那不是真的吧？”
\t“為什麽不是？是薇兒陪嫁的丫頭逃回來親自稟報的，並說屍體都被扔到亂葬崗子了，她翻了一陣沒翻到，隻好抱著偷出來的幾件衣服淒淒慘慘地跑回來，我可憐的薇兒啊！”
\t師爺也是看著黃薇長大的，聽聞這消息，也陪著掉了些眼淚。
\t黃欽哭一陣歎一陣，終於情緒穩定了些，師爺安慰道：“斯人已逝，老爺你節哀慎便……”
\t“節哀個屁！”黃欽突然又眼露恨意。
\t師爺嚇一跳，沒見過懦弱的知府大人這樣發過火。
\t“這次，我非要那老匹夫給我薇兒填命不可！”
\t“……老爺，你……”
\t“別勸我，老黃，你也跟了我這麽多年，很清楚我的個性，兔子急了還咬人，我夫人隻留下薇兒這個獨女，我寵她如珠如寶，為了她甚至沒有續弦。上次因慕光極那老匹夫的強迫，我不得已把她嫁給帥先那禽獸，已經是後悔萬分，現在薇兒竟然……我可憐的女兒，都是爹對不起你，爹一定要為你報仇！”
\t“可是老爺，攝政王是個武將，你卻是個文弱書生，你能怎麽報仇？”
\t黃欽咬牙切齒，冷笑道：“動手我肯定不行，難道我就沒有別的辦法嗎？老黃，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我也沒什麽好東西給你，我府裏的古董字畫這些，包括金銀玉器，你喜歡什麽都拿去吧，我不想連累你，這次我肯定要和慕光極漁死網破。”
\t師爺猛搖頭：“我也是孤家寡人一個，這些年還是蒙老爺照顧才混口飯吃，談什麽連累，老爺你有用得著的就吩咐，老黃我和你共進退，同生死。”
\t“像我這樣無能的昏官，也就剩下你還對我不離不棄了……”
\t師爺道：“老爺你別這麽說，你打算怎麽做？”
\t黃欽道：“你幫我做件事……”
\t攝政王看著黃欽招募來的這些壯丁，雖然衣衫各異，但站得十分整齊，看起來精神狀態也不錯，雖然說人數還不夠令他滿意，但素質好像還可以。他哼了一聲：“糧草呢？”
\t“糧草都囤好用車運往城門處，共有十車。”
\t攝政王有些驚訝：“這麽快？”
\t“隻要有強製命令，籌這些也不算什麽。”黃欽很恭敬地答。
\t“嗯，可惜這些壯丁根本來不及訓練，而且也沒有盔甲可穿。”要不是萬不得已，攝政王也不會隨便去抓壯丁充軍，這些沒訓練過的人根本隻能做肉牆嘛。
\t黃欽道：“這個不難，他們雖然沒受過訓，但充當先鋒去擋擋還是可以的。另外為了證明他們是我方的軍人，不穿盔甲也要有點身份象征吧？每個人頭上綁個紅布條吧，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
\t攝政王點點頭：“就這樣安排了，你去處理一下，然後帶他們來城門。”
\t黃欽點點頭。
\t很快黃欽帶著臨時召集的近萬壯丁來到城門口，給他們編好隊伍，指揮他們去堵城門。
\t此刻離州厚重的城門已經被投石機砸得千瘡百孔，就差一步便能打開城門了。
\t黃欽遠遠在城門下站著，手一揮道：“這城門也抵擋不了一陣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迎頭痛擊，兄弟們，打開城門上啊！”
\t攝政王正在城頭指揮作戰，聽見黃欽的呼喝聲不由一怔，心想這文官來指揮哪門子？頭一低，看見黃欽招集來的那幫子新兵呼啦一聲衝上城門，刷地就把城門給打開了，完全不顧守城士兵的阻攔。
\t守城的將士們大驚之下亂了方寸，一方麵知道這些開城門的是新招募的士兵，屬於己方，不能亂殺，另一方麵竟被這些毫無經驗的新兵亂了陣腳，一時間城門被圍得水泄不通，城門在混亂中轟然倒塌，城外慕北辰的士卒潮水般衝進來。
\t攝政王又驚又怒，完全沒想到局麵會變成這樣，他震怒得聲音都變了調：“黃欽你這王八蛋，在搞什麽？”還沒等他罵完，就看見那些頭紮紅布的壯丁們突然從衣底下抽出短刀，對著自己的士兵反戈一擊！
\t“黃欽！”攝政王聲如雷霆，從城頭上傳下去。
\t黃欽早就遠遠逃離戰團，仰望城樓冷笑：“慕光極，你不是叫我征募壯丁嗎？這滿城百姓還有誰肯給你征？能征到的自然是慕北辰的人，哈哈……你等死吧，老賊！”
\t攝政王無論如何也料不到，一向膽小懦弱的黃欽竟然會做這種事！他直接派黃師爺從離州偏門抄小路聯絡了慕北辰，引了一隊人自偏僻小路進城。論路徑熟悉沒有人比得上做了十幾年離州知府的黃欽。要不是怕動靜太大被攝政王發現，慕北辰會派遣更多人混進城。不過單隻這八千精兵也已夠了，一來是打開城門，二來是趁攝政王不備突襲，這場戰事，就此改變局勢。
\t如果攝政王知道僅僅是因為他當初強行撮合了一門婚事引起的，他肯定會悔不當初。
\t慕北辰這回沒有親自督戰，他一麵研究著戰略草圖，一麵在分析慕光極兵敗後可能走的種種逃跑途徑。他很清楚，成敗在此一舉，如果這回沒有把攝政王黨羽一網打盡，以後還會有許多麻煩隨之而來。但是盡管他占盡上風，現在也不能說百分百勝利，因為拿下這十二萬大軍後，如果順利進軍京城，又怎樣以最適當最名正言順的理由登基，這些還需要一步步謀劃好，萬一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出點意外就完了。
\t這次的勝利如此順利，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真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俱全，本來他以為就算得勝，也是個慘勝，現在看來實在是天助他也。
\t隻有素心愣神坐在那裏，既不高興也不說話，連胤禛來逗她都沒有理會。
\t“媽咪，陪我玩……”
\t“乖寶貝，找你母妃去，媽咪心情有點不好。”
\t“為什麽？爹滴打勝仗了，我們很快能住回皇宮了。”在小孩子的心裏，一切都理所當然，而且順風順水，根本就沒有一點憂慮。
\t“誰告訴你爹滴打勝仗，我們就能回皇宮的？”素心有些奇怪，連慕北辰還沒說這話呢，雖說一切順利的話的確是如此，可是大局未定前誰也不敢保證沒有點意外啊，畢竟京城還有一隊人馬在守著，而且朝中也有許多攝政王的人，想要擺平這些人，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搞定的。
\t“母妃說的，她說我又可以做太子了，將來要做皇帝。”
\t素心無語，這女人看來半點也沒改那死性。她拍拍胤禛的頭：“乖寶貝，能不能回皇宮都不是最重要的，你爹滴開心，媽咪也就開心，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大家都過上好日子，才是我們最希望的，而不是說你爹滴坐上那個皇位才是最好的。而且當皇帝很累很累，不是享福的事，每天要上朝，要工作，要想很多的事，寶貝你將來真的喜歡過那種生活嗎？”
\t胤禛皺眉，苦著小臉：“很累嗎？”
\t“是的，而且現在還要學很多東西，如果你真想做皇帝，要聽老師的話，好好讀書，學聖賢文章，治國道理，這些都很煩很累，你不是不喜歡嗎？”
\t胤禛一向不大愛讀書，聽說要讀書要學很多東西，小眉頭擰成了疙瘩，想很久才道：“我考慮一下去。”
\t素心見他一臉小大人的模樣，實在是逗人，不禁暗暗偷笑，捏捏他的小鼻子：“那你好好考慮去吧。”
\t胤禛一溜煙就跑了，想必去問他母妃了。
\t素心繼續發呆，等慕北辰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坐在那裏不知道托著下巴多久了。
\t慕北辰十分奇怪，很少見她這麽安靜又這麽憂鬱，她不是一向古靈精怪，又愛搗蛋的嗎？